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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他转进屋侧前又呼啸了一记,不曾回瞥。
李洛心执着地踏入禁地,追到转角才止住脚步,尽量和抱起猪在玩的男人保持一大段安全距离。
“陈妈说……小物该吃饭了。”哼!她偏要烦死他。李洛心太过於坚持她所要的,没发现他和迷你猪之间的亲密。
“有办法你抓。”像是耐性耗光般,他恼怒地放开怀中小猪,闪到墙边凉凉的挑衅。
抓就抓!李洛心为了争一口气,撩起榇衫便朝迷你猪扑去。小物见状,四处乱窜。初时李洛心抓不着窍门,连扑了几次空,直到和它缠斗了几分钟後,她才发现它移动的路线有其脉络可寻。
被逼到墙角的小物隔着泥塘和她对望,那短短的猪耳不敢懈息,直直的竖起,犹如训练有素的猎犬。李洛心谨慎地逗它,想证明她的观察是否有误,结果小物奔窜的方向正如她所料。
这个笨女人在干嘛!倚着墙壁的男人忽然听到一串清脆的笑声,惬意地随风飘扬。他不懂抓猪有什麽好笑或快乐的,只觉得她有病。
童心大发的李洛心,因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喜不自胜,单纯地咯笑着。她再次将小物逼进墙角,调皮地做了个假动作後,朝反方向扑。她正如所料想的抓到小物,却在到手的同时失足跌进泥塘。
“成功了!”她抱紧小猪坐起身,一身泥泞地绽开绚烂的笑颜,因着小小的胜利而快乐的笑着、嚷着,那欢愉的叫声为沉闷窒热的午后平添了几许活力。
“白痴一个。”面她而立的男人兜头泼她一大桶冷水,旋即不以为然地挪动身子往後走。由此证明一件事,女人的脑袋装的全是豆花。
不管这人是黑炙哥或者黑焰哥,他实在太粗鲁无礼了。李洛心僵着笑容,恼怒的神色再也掩不住冲出那张甜美的皮相下。
第三章
唰唰唰,李洛心在画本上灵巧的补上最後一笔。大功告成!她拿着画本,在厨房找到陈妈,决定先确认身分比较要紧。
“陈妈,他是黑炙哥还是黑焰哥?”她礼貌的等陈妈抬起头,才将画递到她面前。
陈妈放下手边的工作,看一眼跃然纸上的率性脸庞就知道她画的是谁了。这丫头画得真好,简单几笔便把那孩子粗莽的神韵勾勒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不愧是美术系的学生。
“他真是英俊得要命,对不对?”陈妈瞅着她笑,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是啊!他五官深邃,脸型瘦削阳刚,嘴巴丰润宽阔,眼睛狭长漂亮,那双东方眼好像是黑家人特有……陈妈,你的笑容好奇怪?”李洛心盯着画本就事论事,猛一抬头,看见陈妈眼中的调侃,有些不解地问。她当然看得出老人家掩不住的得意和不轨,当年黑伯伯设计他儿子也是这种表情、这种笑法,搞不懂陈妈干嘛对那两个人那麽好,他们又不是她的什麽人。
“我一向这麽笑的,你别想太多。”陈妈硬生生拗回来,笑容益发神秘。
“哦。那麽他是哪一个?”李洛心定定地望着她,不曾眨动的眼神十分认真。
有人天生这种歪嘴斜眼的笑法吗?显见她的无辜扮演得多彻底,丝丝入扣,陈妈才会以为她那种昭然若示、连瞎子都读得出企图的笑脸,她一点都看不出来。唉!造孽啊,这样欺骗一个善良的老人家。
她浑然天成的粉颊并没有因为画中人难掩的俊容而显得羞赧,反而落落大方得让陈妈有些失望。没关系,洛心对焰没感觉,对炙未必没有。
“他是──”
“姑妈,你不煮饭给我们吃,连宠物也不喂了。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爱心?”黑焰粗暴的吼声从前门直吼到後院,凶猛地打断陈妈的话。
“姑妈?”李洛心浅蹙蛾眉,被吼得险些散去的注意力紧紧扣在这声响亮的称谓。什麽时候陈妈变成那两个怪胎的姑妈了?
“女人,不可理喻又莫名其妙,她就是最好的证明。”另一声悒郁低冷的声音缓缓漫开。
“都是我们太让她了。”黑焰放下小物,粗声咕哝。
陈妈全身扬着烈焰,怒火沸腾地从衔接後院的厨房冲到前面,打算教训他们。
李洛心见状,无暇细想,拎着本子紧跟在後准备声援,就怕势单的老妇人吃亏。只是……姑妈?陈妈是黑家亲戚这件事,小舞姊怎麽没提。小舞姊洋洋得意骗走合约後,只在她临上飞机前匆促的见她一面,提到岛上的接应人是陈妈,其他关於计画部分什麽都没提。
如果陈妈是他们的姑妈,那麽她敢和他们顶嘴,不时殷切地望着她,巴不得她马上爱上黑炙哥的眼神和渴望,便可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听说你们对我有意见?”陈妈直冲到他们跟前,双手叉腰,仰高脖子质问道。
“你已经一天没有煮饭,也没有帮我们打理屋子了。我的房子乱得就像垃圾堆,怎麽住人?”黑焰理直气壮地质问她,五官分明的脸上未见半丝愧色。
“我……我去帮忙收拾好了。”一见到巍峨如喜马拉雅山的两兄弟,李洛心平静无波的小脸立刻卷起千堆惧,神经拉得死紧。既然安心当米虫,连清理房子都不会,就该认分地窝在他的垃圾堆爬,还敢理直气壮跑到这来大小声。
“走开,你少在那碍眼。”黑焰大手一挥,不客气地掠开她。
黑炙环手抱胸冷眼旁观,不愿和地说话,甚至连正眼也不愿瞧上一眼。
“黑焰!”陈妈安慰地搂着自信心再次受挫的李洛心,怒火一发不可收拾。“向洛心道歉,不然你就别想再踏入我的屋子半步。”
原来这粗暴的人不是黑炙哥,太好了,她可不想成天耳根子难清净。李洛心暗吐舌头,缩着矫饰的惨白娇颜,有些庆幸地瞥向黑焰身边任长发披散的男人。奇怪,她一直认为留长发的男人多少会带有脂粉味,系上那些蓄长发的男生也多半是如此;这个看法却在看见黑炙哥他们後,彻底地被改观。黑炙哥他们留长发不仅阳刚依旧,甚而强悍得教人心颤,他们即使是披散着长发也无损於自身的刚毅气质。气质是与生俱来,後天想培养这种强悍的气质,应该很难吧!
“姑妈,你以这种手段威胁我们太过分了。”黑炙冷冷地发出不平之鸣。“我们为什麽要忍受她的骚扰?”
李洛心好不容易才攒得的些微希望,在这声愤慨的质疑声中破灭。太好了,黑炙哥也许没黑焰哥粗鲁得令人难受,却和他一样讨厌她。坏的开始是失败的一半,也许她该纯粹在这度假就好,免得气死自己。
陈妈气得七荤八素,突然觉得严重贫血,身子不支地左摇右晃。李洛心见状,慌忙抓住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平。有这种子,她也会短命。
“你撑着点,我去找医生。”陈妈的脸色好差。李洛心惊惶失措地往外跑,不一会儿又慌张地折回,“岛上哪有医生?”她急得忘了该保持的距离,紧抓着最接近自己的黑炙,心焦不已。看陈妈的样子好像很难受。
陈妈配合她制造的紧张氛围,哼哼哎哎悲吟着。
“没我的允许,别随便碰我。”黑炙淡淡地警告,一眼就识破陈妈的伪装。
“对不起。”李洛心被他的冷酷吓着,慌忙缩开手。一见黑炙撇开头不屑理她,她忙着转移目标,眼巴巴地望着黑焰,“黑焰哥,你……”
“你不会自己去找。”黑焰懒得答理她,瞥向病恹恹的姑妈,“姑妈,我拜托你别装了。”都什麽时候了,她还来这套。
他们真是坏到骨子了,连自己的姑妈生病也坐视不理,这种子有没有都一样!可怜的陈妈。李洛心生气地瞪他们一眼,无暇说出不满,满心焦急地奔上楼,拿着一张地图跑下来,又匆匆忙忙往外冲,活像只无头苍蝇般撞来撞去。她那来去匆匆的娇小身影,不仅看傻了陈妈,也看呆了高傲的两兄弟。
她要去请医生!陈妈终於意识到她想干嘛了。
“黑炙,去把那丫头叫回来。”洛心拿着地图想徒步去找医生。她昨天才到,对这儿人生地不熟,怎会找得到?这丫头既善良又带着傻气,还是李家会教,教出来的孩子硬是体贴得人心。
“为什麽我要?”黑炙把玩着手上神情同样轻鄙的小宠,冷淡地反驳。
“因为我叫你去。”陈妈施展高压手段,怒焰节节攀升。这孩子真不懂事,比较之下,洛心的善良就益发感人了。
“为什麽你不叫焰去?”她以为他不知道李洛心从哪来的吗?克安的办事能力从不打折扣,姑妈居心叵测。
“我叫你去你就去,在这罗罗唆唆些什麽?”看炙的态度八成查到什麽了,她得想办法消弭他的疑心,又不能转得太刻意。
夹在中间听他们一来一往的黑焰简直想揍人了。
“烦死了!黑炙,她要你去你就夫,你什麽时候变婆妈的。”他已经有两餐没吃,饿得要抓狂了,他们还有心情为那个蠢女人起争执。
“谁婆妈,说话客气点。”黑炙阴恻恻地回嘴,本已阴幽的眸光更形森冷。
“叫你去,你还不快去。”陈妈固执地催促他。
“我说不去了。”黑炙没有商量馀地的坚持道,持平的音调冻满冰霜。
“黑岛就这麽点大,主要干道就那一、两条,不会丢掉的。”黑焰烦到极点了。“姑妈,拜托你先去张罗些东西来吃,丢掉一、两个女人,天地又不会为之变色。”
“吃你的头!”陈妈奔腾的怒火全往脑门冲。她一跃而起,随手拾起李洛心匆忙中掉落地上的书本,往黑焰脸上砸,“找不到洛心,你们就永远别叫我姑妈,我们姑情分到此为止。”都什麽时候了,还满脑子食物。
她决裂地走进房间,甩上门。
“该死!天杀的,她居然砸我。”黑焰揉着微红的鼻梁,横眉怒目地扫到地上的凶器,却发现扉页大开的画本上有张十分面善的脸孔酷酷地瞪着他。
“好,姑妈要她留,就让她留,我看她能熬到几时。”黑炙僵直着步伐,阴着脸奉旨离开。
黑焰没有尾随兄弟而去,反而蹲下身子百般好奇地拾起本子瞪着,直到陈妈探出头检查成果,他还痴痴傻傻地瞪着。
“焰,你蹲在那儿干嘛?”陈妈有点愧疚地移出房间。刚刚她砸得好用力,一定砸痛他了。可是没有抓他当代罪羔羊,黑炙是不会明白她有多生气,更不会依言而行。为了兄弟的幸福,他的牺牲不算太大。
“你不要再动手,我马上去找那个智障可以了吧!”黑焰拧着浓眉,投降地放下画本,起身要走。
“焰,你的肚子不是饿了?”陈妈喊住他。这孩子和他的小物一样容易饿,大概是活动量大的关系。
“你得良心发现啦?”他靠在门槛,没好气地扭头瞪她。
“让炙去找洛心就可以了,我先炒个面给你吃。”她慈眉善目的表面掩饰了她波诡云谲的内心。总要制造点机会给那对小俩口嘛!
“这才差不多。”黑焰乐得将苦差事丢给别人,正要走向厨房时,又瞥见那张困扰他已久的画像。“喂,姑妈,你觉不觉得这张脸很面熟?”黑焰大手朝桌上一捞,指着画像。
陈妈将目光瞟向他所指,差点放声大笑。“洛心把这人的特质都表现出来了,你难道还看不出他是谁?”败给这个大神经的孩子了。
“什麽特质?长发、阔嘴、狭长的眼睛?”他左看古看、前看後看,就是看不出来她所谓的特质在哪。
“粗鲁、莽撞、大神经的特质。”她好笑地戏弄他。
黑焰听出她嘲弄的语气,不禁狐疑地瞥她几眼,才将困惑的眸光蜇回。
“听你的语气,他好像应该是我非常熟悉的人。”那张脸的感觉是很亲切没错。
“熟得不能再熟。”什麽好像应该,本来就是。
“能不能拜托你直接讲,别卖关子了。”他沉不住气。
“去照照镜子,你就知道是谁了。”他何止大神经,根本是没神经。
她的言下之意,不就是……
“妈的,上面的人是我!”黑焰喊出一记石破天惊的顿悟。
“我看你才像笨蛋。”陈妈被他震愕的呆相逗乐,好气又好笑地骂道。
这孩子生得俊俏有啥用,粗言粗语,恶形恶状,神经大得跟阿里山千年神木没两样。炙还好,至少他懂得节制,必要时可以很文明,不像焰没有半点控制的慧根,直直的来、直直的去,藏不住话又粗鲁得可以。黑霆怎麽会生出这麽个野孩子来?唉!明年他的“红妆宴”铁定比炙有看头,配他的女孩个性没有悍些,怎麽驾驭得了他。
陈妈温柔地端详她养大的孩子,吁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软气。罢了,明年事明年恼,现下先解决炙和洛心这椿姻缘最重要。
###两个小时後,当李洛心被黑炙冷着脸、不吭半句领回陈妈的房子时,陈妈已经拟好对策,黑焰也已扒完一锅炒面。
“就是这样,我想你们应该能够体会老人家年老体衰的悲哀。”端起精致的瓷杯,陈妈恬淡地下完结论後,掀开杯盖,让清淡的玫瑰花香随风流溢,企图冲走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