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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柴火,不够柴火可以去深山老林里打。关键是田地不多,大部分佃农都是种着镇上地主老爷的田,靠天吃饭,还得交米粮,年年青黄不接。而田家的情况又不同些,田爷爷是个有想法的,早年在外头挣了一些银子,回老家置办了一些田地。田老爹有五兄弟,若是分下来,每户最多只有三亩,也已经算了不得了。这还是能分下来,田爷爷没熬过今年冬天,田奶奶也是病病歪歪,村里为了一根葱,妯娌对骂,兄弟反目的不是没有,尤其前头爷爷的葬礼上,几个叔伯兄弟差点干架。分家之事迫在眉睫,看来也是开春的事了。
除了田里刨食,就是上山开土了,种种花生玉米啥的,能当杂粮吃,但是卖不起价。大伙都是自耕自足,谁家也不缺。田小田曾经想过,要么卖给高门大户,要么就二次加工再出售。前者没有门路,后者没有头本。
这条路走不通,还有一条,那就去养鸡养鸭,养□,光啄菜叶子小虫子不长肉,放在后山上,没一会就被人捉了炖着吃。养鸭吧,也有人养,拿着根竹竿,天天跟着鸭屁股往水田里跑吧,一身腥,一身泥的。那味她也受不了。只能养猪了,让田老爹将茅房扩充再扩充,养了五只公猪和一头大母猪,下小猪崽又是一笔赚头。想法是美好的,实施是艰难的。田小田没养过猪,也吃过猪肉,要想长膘长肉,那得使劲喂,光她和二姐,每天就要往田里土里寻几大篮子野菜野草,细细切了跺了煮了去喂猪。别人是月下吟诗,她是借着月光切猪菜。得,一到冬天,草也不耐烦长了,她想来想去,想了个法子,杜葱葱的爹是个木匠,每回削木柴碎屑,那东西给猪吃了好,长肉快,就是吃多了怕堵肠道,总比饿强不是。所以她不敢给母猪吃,反正公猪都是要待宰的。
目前家里的收入来源就是一是卖猪,二是田里的收成,三是靠田老爹给人砌屋搬砖,这个收入不稳定。支出就是,一家四口要填肚子,田老娘的药钱,孝敬奶奶的钱,以后田小谷,田小田成亲的要钱,还有还债。总之忙忙碌碌一年到头,债还是没还完,日子过的甚是艰难。
就在田小田为一家生计发愁的时候,田小谷也难得闷闷不乐,一言不发坐在床头发愣。一开始,田小田没发现,不能怪她啊,你说非洲人脸红看的出来吗?二姐平时就不爱说话,这会也是不爱说话。但是度着今个田小云来这一遭,小田姑娘也能猜到二姐是为什么发愁了,简单来说就是姑娘大了,心思也大了。古人早熟,二十岁生了娃,三十岁能抱孙,活到五六十算是知天命了。大概是因为生活艰难,大伙普遍老的快,就她爹娘也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多岁。
“二姐,二姐,是不是在想娘和你说的啊,她说了什么啊,你跟我说说。”田小田知道娘肯定拉着二姐说了,心里头揣了耗子似的,痒的很。
两姐妹坐在床头脱衣准备歇觉呢,黑暗中只听见霹雳啪啪的火花声,那是冬天燥,带了电。田小谷心里也乱的很,想找个人说说,又羞的开不了口,想着妹妹终究还小,这事也不好说。
见二姐不吭声,往被子里缩,她也麻溜的把衣衫盖在冷铁似的被子上,以期望能汲取的点热气。小身子挨着姐姐的后背,蒙头蒙脑道:“说嘛,我绝对不和别人说,就是葱葱也是。快告诉我,不然我挠你痒痒肉。快说!”
田小谷作出个困觉的样子,任由田小田在那跺脚,一会揪她头发,一会往她颈脖里哈气,最后索性把一双冰冷的脚往她屁股上踩,贼兮兮道;“哎呦,好软啊,谁家在蒸馒头啊,又大又软的馒头啊,只要一文钱一个,快来哟。”
“就你爱作怪,死俏娘。”田小谷向来拿亲妹妹办法,想来她幼时就是个娇蛮的,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自从弟弟走了以后,把家里的欢喜也带走了。只有她每天依旧快快活活,说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别人家的孩子撒泼打滚爱玩爱闹,她个头还没灶台高,就会拿着板凳垫着炒菜了,看事做事,抢着做事,没有比她更乖的了。
田小田那双冷蛇一样的冰脚被姐姐捂在怀里,只听着埋怨道:“也不知你是怎么回事,明明和我一起洗的脚,我的还好好的,你的就能冷死人。”
“我就是阳气不足么,嘿嘿,正好你跟我暖暖,多合适!”田小田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人睡,劲头足,睡一夜被子毯子全要下床捡。这可苦了田小谷,每回困觉就把妹妹捆柴火一样捆在身边,时不时给她掖被角。
“就你歪理多,看以后谁会要你。”田小谷呲了一声。
“没人要就没人要,以后我就去你家里吃饭,哼,看你管不管我。”田小田才不怕呢,田家没小子,村里人或多或少有些看不起,嘴巴再不利点,只怕被人欺负到头上来。她歪在姐姐的颈窝处,“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今个大姐可是和爹说了哦,我听的一清二楚的。”
“说了什么?”事关终身,明明知道妹妹是想钓话,可是忍不住。
田小田得意的哼哼,“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反正不是我嫁人,我不急哈。”
“俏娘,你!”田小谷别扭了半天,脸上的红云从脸上漫延到耳后根,才支支吾吾道:“娘也没说啥,就说大姐帮忙相了一门亲,说是。。。.说。。。。”说不下去了。
田小田这会没卖关子,她轻轻说道:“大姐说,那户人家是米铺对门开饼子铺的,家里有个妹妹和大姐说的来,听说是想找个娘子,大姐觉得你合适。”
“唉,娘说那人家里比大姐家还好,嫁过去话就是享福。说如果别人看的上的话,就要争取争取。我这心里不踏实。”田小谷说的心里也没底。这年头,出嫁也是要看妆奁的。
田小田听出了话外之音,手往被窝里摸索,顺到姐姐紧握的拳头上拍了拍,道:“那娘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难道是要你去大姐家走亲戚,让他们家老娘来看你。”自古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长辈一般会找各种名目去看小辈,一般来说婆婆想看媳妇多。只是一想起姐姐被人挑牲口一样看待,她心里就难受。
“唉,你这胆子,怎么这么大。不许胡说,让人听见了算怎么回事。”其实是间接承认了妹妹说的话。
“你做什么,别老钻来钻去,进了风。”田小谷心绪不宁,胡乱说了一句。
田小田把脚缩回来,悄悄伸到被子里头晾着,脚上一排冻疮,热起来血走就痒,她又不想挠,就用冷却的法子吧。
二姐这门亲事,怕只是大姐剃头担子一头热,按说那样的好条件,找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连大姐都说了,人是看上了大姐的能干和模样好,也想找一个这样的。二姐是内秀,这见一两次面是看不出来的,按那家人的姿态,就算嫁过去,终究是矮人一等,被人看不起。可这是二姐的姻缘,她也盼着二姐过的好,凭着没有根据的猜测,不能耽误了不是。只怕爹娘也是这样的想法,待过了年,春月里头两家相看相看。她得想想法子,打听打听那人,至少看看人品怎么样,人品好,不一定对老婆好,但是至少明面上不会太差,也有婚后培养感情的可能。可是若是那人是坏的,只怕要慎重。
除开二姐的这桩亲事,还有入赘之事要怎么办?不知道爹娘是怎么想?入赘一个倒插门女婿,二姐若是出嫁,定是自己了。抑或是过继了个儿子。这两桩,都不好办,尤其是家穷,谁愿意来挑这个烂摊子。
冷冷的月光投在纸糊的窗棂上,外头无一丝风,宁静的冬夜,山的那头传来飘飘渺渺的山歌声,田小田困意上来,朦朦胧胧听见什么情哥哥,亲妹妹。。。。那歌声像一道清亮温热的泉水,洗涤了全身的疲惫,甜蜜又缠绵,让暗夜中的两姐妹嘴角微微翘起入眠。
“我擦!居然有人大冬天唱情歌!”她翻了个身,梦呓道。
、肉惹祸了
不知不觉到了年二十五,过完小年,屋里的灶头墙口都被芦苇捆成的小扫帚擦的光亮照人,田小田就亲眼见过有蜘蛛想来吐丝,黏不住。她暗暗称奇二姐的手法,见过人爱干净的,没见过这么爱干净的,人拿扫帚在前头扫,她拿扫帚在后头跟,照样能给你找出一堆灰。别说锅碗瓢盆不见油星,就是锅底也是不沾灰。
田小田就跟所有的小孩一样,期盼着过年穿新衣吃肉。猪栏里头几天肥嘟嘟的大耳猪,被她垂涎欲滴的目光吓的直哆嗦。田老爹的本行就是杀猪,小弟走了以后,他慢慢歇了,觉得都是自己杀生太多,误了子孙。自家杀年猪,请人要出礼数,只能咬牙上。
这天早上,一家人早早起来,烧水搬凳。先在院子里架了个长木梯,上头搁在石瓦上,下头插在泥土里。村里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要杀年猪了,大人小孩都围过来看热闹。前一天打好招呼的大伯四叔五叔以及堂哥堂弟们也过来帮忙。
田小田往灶里塞了两把柴火,忍不住跑出来瞧热闹,只见几个人围在他们家的茅房猪栏里,赶的赶,堵的堵,那死懒猪居然趴在猪栏里头不肯起身了。
“扇耳朵,提尾巴。”人群里有人出主意,惹的一众哄笑。
米哥长的五大三粗,脾气也爆,提着那小小猪尾巴往外拽,惹的肥猪嗷嗷乱叫,沾了猪屎的蹄子乱溅,星星点点的黄色沾了一群人。
“格老子的,猪肉没吃着,先闻猪屎了。”米哥发了狠,同人合力把猪赶出了木栅往院子里跑。
哥几个被这猪屎一刺激,都使上了吃奶的劲,一个拔了一个猪蹄,将那白花花的肉球用麻绳捆在了木梯上。
猪一上架,嚎的惊天动地,凄厉异常。若是能说人话,该是临终遗言了。那一层层颤动的肉浪让一年到头的少油星的人们直咽口水,有人道:“别看这猪懒,瞧着可有两百多斤了,老酒家的猪怎么养的这么肥,啧啧啧。。。。”
“可不是,我先定个二十斤。。。。。”
她转脸看向院子那头,两颗石榴树树在风中光这枝桠,瑟瑟发抖。日头也出来了,照在人身上发冷。以前做梦都想着啃猪蹄,临到头却不忍心,猪嚎的人心里发酸。
不大一会儿,凄厉的猪嚎声伴随着刀割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接着是人群的欢呼声。
田小田回头过来,迎头碰见二姐正捧着一盆漂着白沫儿的鲜红猪血,“傻站着干什么,感觉去借个算盘来,很多人要买肉呢。”
一股腥味直往鼻子冲,田小田撒腿就跑,好像这样就能离远点似的。
田酒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快按着乡邻的要求,垛肉斩骨,切出一块块肉摆在桌上,用干稻草串好。田小田的一手推着算盘,一手用烧完的木炭头在草纸上划数字。待最后一个买肉的人走了,她伸了伸懒腰,开始算总账,一斤二十文,总共卖了两百斤,也就说尽赚了四千文,一千文是一两,一共四两。除了自家宰了一头,卖了四头,一共是十两。看起来很多不是,有一半人是赊账的,家里还欠了三十两债。辛辛苦苦一整年,到头手里没余钱。
她唉声叹气在草纸上划拉,惹的田小谷问道:“别算了,我去煮个猪下水给大伯他们下酒菜,你把院子收拾下。”
黄泥地上一堆脚板印围着淌血的木梯,猪毛沾在猪屎上,合眼的猪头摆在桌上。田小田看着屠宰场,心里憋的慌。明明心里很想吃肉,还是不忍心见杀猪的场面,怎么就这么矫情呢。
这样的心思也就那么一转,晚上吃肉的时候,这姑娘一点也不含糊,筷子跟出剑似的,直把嗓子眼都给堵了才肯罢休。结果第二天,报应来了,才在茅房里蹲着呢,杜葱葱在外头喊了。
田小田提着裤腰带一脚深一脚浅从茅房里出来,肥嘟嘟的的小脸上没有血色,把大大咧咧的葱葱姑娘唬了一跳,道:“你昨个夜里去偷牛了,脸色怎么不好。”
“偷牛才好呢,我就发了。”田小田翻了个白眼,眼冒金星,有气无力道:“你喊我作什么?”
杜葱葱扭扭捏捏道:“那啥,我娘要我送个东西,你陪我一道去吧,一起做个伴。”
田小田舀了水洗了洗红萝卜样的胖爪子,转身见那姑娘手里提着个红纸糖包和一块肥猪肉。“哎呦,好姐姐,你饶了我吧,刚从茅房出来,我肚子还疼着呢。”
“不成,一起去吧,没多远,走走就不疼了。”杜葱葱呲牙咧嘴,露出一排小龅牙,像只小耗子。“要不,我给你揉揉。”
“一定要去?”田小田和她一向是称不离砣,砣不离称。只得硬着头皮上。
路当真是不远,翻了后山就是,途中要经过一片祖坟,怪吓人的。两个姑娘手挽着手,在茅草屋顶前歇了脚。
屋里头的人听见人声都出来了,一个鬓边花白,发丝不乱的妇人,还有两个毛头小子,大的那个嘴上长了一圈绒毛,小的那个瘦瘦弱弱的,像根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