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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了三遍,你阿姨一句话都不说,更别提钱了。”张光林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万二,“你大姑拿了一万二,小姑拿了一万。这点钱,还不够给你妈半个月的。”
乾毅看着桌上一沓钞票,心底泛出一阵酸楚,亲人竟然能绝情到这个地步,真是令人寒心。自尊心如此强烈的父亲,当时是怎么一家一家张口的,又是如何颤抖着双手接下这两万多块钱的。
他摸着还温热的票子,脸上盛满了无尽的讥笑,对亲情如此凉薄的轻蔑,更是对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的嘲笑。
第二次化疗的一个星期后,田双凤本就疏密的黑发逐渐脱落,直到一个星期后她头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了。刚开始,她不能接受掉发的痛苦。后来适应了,她也就习惯了。乾毅为她买了一顶漂亮的,合适她的假发。
“妈,你又变美了。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不老神人。”乾毅将张光林熬制的鸡汤递到了田双凤的手里。
右边靠墙病床上的中年女子笑着称赞道,“田大姐,你儿子不光长的一表人才,还十分孝顺。哪个女人嫁给他,都会有福啊。”
田双凤开心地望着乾毅,喝了口鸡汤,“你的女儿不是一样孝顺,还非常漂亮,长得好像那个……李冰冰。”
张光林看着存折里的两万五千三百块,唉声叹气了起来。“乾毅,你说爸是不是很没用?连你妈医疗费的钱都筹不到,还害你把所有的存折都拿了出来。”
乾毅收起张光林的存折,劝说道,“爸,你也尽力了。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心里的偶像。爸,说心里话,我非常崇拜你。”
张光林指着乾毅的脸,破忧为笑,“你啊,总有办法逗我和你妈开心。”
“抱歉,你们要是没钱,只能办理出院了。”钱医生为难地看了看面面相觑的父子,“我向主任替你们再说说,让医院再通融通融,给你们宽限几天。不过,最迟不能超过一个星期。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谢谢钱医生。”父子二人出了办公室,张光林叮嘱乾毅,“待会去看你妈时千万不要露出半点家里没钱的蛛丝马迹。你妈敏感,尤其是生病的这段时间。我怕她听说家里没钱,又闹着不治了,回家。”
钱医生的话还犹在耳畔,田双凤得的白血病一直潜伏在她的身体里,她身体不佳也是因其而致,如同包着火的纸。一年前她突然鼻血不止,病情严重,纸终于包不了火了,致使她身体垮了。
乾毅心有旁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乾毅站在病床边,目睹张光林亲自喂田双凤喝排骨汤。环顾一圈,其它病床上的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悄悄退了出去,他站在医院的广场上。广场上有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两人时而欢笑时而闲聊,一派温馨的场景。
老爷爷看到乾毅正在注视他们,冲乾毅微微一笑。
此情此景,真是羡煞旁人。
乾毅的心情失落极了,回头看了眼母亲病房的窗户,掏出手机。张光林为了田双凤医疗费,愁得茶饭不思。他甚至跟乾毅提过,去借高利贷。当时,乾毅一口否决了。
依照目前的形势,田双凤的医疗费就是个无底洞。假若他们要借高利贷,到时还钱的数目必定是个天文数字。纵然他们砸锅卖铁,都无法偿还。恐怕,那时他们要天天面对高利贷的追讨了。
为今之计,他只能去找曹晖。初开始,他想到的是志深。可是,他有什么脸面去找他,还是问他去借钱。
踌躇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按了曹晖的手机号,那厢响了三声立即被人接听了。
“你好,请问你是谁?”
熟悉的声音飘进了耳朵里,乾毅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是……”乾毅捏着鼻子,嗓音变得尖细,“你猜?”
那厢沉默了一瞬,旋即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乾毅,张乾毅。”带着喜悦,似乎还惨杂着愤慨,“没想到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彻底忘记了。”
乾毅无言以对,毕竟是他不辞而别,对不起他们之间的友情。理亏在先,他怅然地望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老爷爷。
“对不起。我也是身……是我不对。”乾毅坐到了供人休息的长椅上,望着地上绿油油的小草,欢笑了起来,“你们还好吗?你有没有向赵晟求婚?”
那厢不答反问,“你现在在哪?你知道么,李老师为了找你,都要发疯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那么的失魂落魄,像是整个世界都毁灭了。我和赵晟去看过他几次,每次去时他都喝的一塌糊涂。不是我说你,乾毅,你的心真狠。当初我被马玉颖抛弃,都抵不过他一半痛苦。”
乾毅眉间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殆尽。他愣愣地盯着脚边黄色的小野花,失了神。过了几秒,他岔开话题,开门见山地说,“曹晖,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张光林强大的自尊心遗传给了他,他犹豫了一会,才开了口,“我想问你借钱。”
“多少?”
“五十万。如果你不急用的话,能不能先借给我。等我一有钱,立马还给你。”
那厢嗔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好兄弟。钱我肯定会借给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急需这么多钱?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要还当我是兄弟,就告诉我实情。不然,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乾毅简单地回复着,“我妈得了白血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你要是有为难的话,我再另想办法。”
曹晖着急开口,“你说的是什么话。好,待会你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我把钱汇给你。”
挂断电话前,乾毅叮咛曹晖,“别告诉他我的消息。我和他到底是有缘无份。”
乾毅收了线,怅然若失地望着广场上休息散步的患者。一股浓浓的萧索涌上他心头,致使他心情格外的低落和悲楚。
作者有话要说:
☆、32
通过短信将银行账号发了给曹晖,片刻过后,乾毅收到了曹晖的短信:我给你汇了六十万。你要是不够,尽管找我。我是你的兄弟,你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寥寥数字,仿若冬日升起的暖阳,融化了乾毅心中厚厚的忧愁。
乾毅去银行取了十万。当他将一叠钱搁在桌上时,张光林唏嘘不已。
“你这钱是从哪来的?”张光林愤忾地盯着乾毅,“你不会去找他了吧?我张光林虽穷,但还没沦落到用这钱。”
乾毅将钱推到了张光林的手边,坦然自若地说,“我答应你们不和他联系,自然不会去找他借钱。这是我向我朋友的借的,他你也知道,就是曹晖。你赶快给妈交医药费去,别顾虑了。这总好过你去借高利贷。”
曹晖和赵晟曾依次请田双凤夫妇吃了饭。张光林对两人的印象都挺不错的,觉得他们都是好孩子。
张光林注视着手边的粉红票子,淡然的面孔下有颗波涛汹涌的心。他眼泛泪花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含笑地点了点头。
一个星期后曹晖来电话,“乾毅,阿姨住哪家医院?赵晟得知阿姨生病了非要过来探望她?”
告诉了曹晖母亲住院的地址,乾毅来到病房的窗户前,低视着窗外人影寥寥无几的广场。清晨的阳光极其微弱,懒洋洋地透过洁净的玻璃,照射了进来。暖和的阳光倾洒在乾毅的脸上,放大了他脸上的寂寞和忧郁。
乾毅估计曹晖快要到了,向母亲打了声招呼,下楼等赵晟和曹晖。刚出医院大门,他远远地看到了那对相濡以沫恩爱有加的老夫妻。老爷爷依旧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两人窃窃私语,苍老的面容上皆是幸福的笑容。
老爷爷低头诉说,轮椅上的老奶奶则在甜蜜的微笑。乾毅定住了,此情此景如同浪漫爱情电影中最唯美的一个镜头。
夕阳西下,昔日的恋人,站在茫茫人海的街角,不期而遇。四目相触的刹那,他们未说只言片语,可他们的心,对对方的情,却已了然于胸。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往来的人群都消失了,街角唯有他们二人,默默相视。
莫名地,不知从哪来的一阵涩楚蔓延全身,羡慕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寞然、无彩。老爷爷冲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身侧的长椅。
乾毅前往,坐下。
“小伙子,是不是和你的女朋友吵架了?”老奶奶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她亲切地看着稍显低落的乾毅。
女朋友?乾毅涩涩地摇了摇头。
老奶奶看了眼身后的老伴,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乾毅,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爱情不是金钱,不能随意地挥霍。爱情就好比……青春,一旦失去了恐怕就很难再拥有。即使有一天你结了婚,生了子,但那个人未必就是你爱情路上的那个人。”
她回头注视着自己的老伴,他的眼里满是柔情。“喜欢不等于爱情,但是有了爱情,你肯定不愿舍弃对方,哪怕对方身患绝症,除非你爱她爱的还不够深。”
两人临走前,老爷爷轻轻地拍了拍乾毅的肩膀,“小伙子,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再后悔莫及。”
乾毅目送两人渐渐离去。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将陷入沉思的乾毅拽回了现实。他连忙接听,“喂,你们到了吗?”
“到了。你在哪呢?”曹晖问。
“我在医院入口的广场上。”乾毅起身,四处搜掠着曹晖的身影。当目光触及快速向自己走来的男人身上时,他呆住了。怎么会是他?!
李志深!
志深面无表情地箭步来到乾毅的面前,抡起胳膊,恨恨地给了乾毅一圈。乾毅毫无防备,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赵晟见状欲要上前,却被曹晖拽住了。曹晖冲她摇了摇头,接着拉住不得其解的她进了医院。
“你为什么不上前阻止李老师?”曹晖松开赵晟后,赵晟立马问他。
曹晖扭头望了眼倒在地上的乾毅,不慌不忙地说,“你不觉得是他自找的吗?换做是我,直接拿把刀把他砍死。”
乾毅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瞥了眼被摔的七零八落的手机,低头不语。志深上前一把拽住他白色衬衫的衣领,怒不可遏地低吼道,“我TM真想掐死你!”
依旧盯着染满灰尘的地面,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只字未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说他的离开非他本意,说在过去的一年里无时无刻不想着他,说每当看到肩上的齿印时会情不自禁地流泪。
说了又如何。他终究还不是离开了他,未给他一个信息。
志深慢慢地松开了乾毅,双膝触底,牢牢地抱住了沉默不言的男人。一年了,这个男人近乎将他逼疯,让他再次感受……生不如死。
将头埋在乾毅的脖子间,他恶狠狠地,带有发泄地咬着乾毅的脖子。温热的血液流进了他的嘴里,令他真切地感知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地发生着。
由于疼痛,一张俊脸紧皱成了一团。他伸手抱住了志深,如获至宝般紧紧地抱着志深。重见志深的喜悦之情,消减了脖子上的痛楚。
抬起头,乾毅看着像是要将自己揉入他身体里的男人。陡然,他一惊。志深双眼通红,泪光闪闪,他竟然在……哭。
志深是高傲的,乾毅从没见他流过泪。纵然当年志深苦心经营,一手创立的天胜险些面临倒闭,倾家荡产,他也没有流下一滴泪。六年多的历练,使他变得越发冷静从容,而他更不会轻易落泪。
而此刻,他居然红了双目。
不可思议之余,乾毅是满怀感动。
志深捧着乾毅的脸,四目相视的瞬间,一股电流冲击着两人的心脏。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的全是乾毅,没有一个观看驻足的行人。他深情地说,“别再离开我了好吗?”我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你的突然离开了。
那感觉,如同天地一瞬之间被黑暗笼罩了,连一丝丝光亮都没有。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静谧,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唯能听到自己惶恐不安的心跳声。
乾毅看着志深近似哀求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不离开了。我再也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