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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煜城陪他治疗,几乎将办公室都搬了过来,桌面上是一叠又一叠的公文报告,令凌霄然熟悉不已,甚至有时凌霄然去偷瞧了几眼,顾煜城也不作声。
苏俄和蒙古也在跟日本人打,伪政府猖獗,满洲国公然办工厂支持日本人的入侵战争,这一幕幕都足以剜开他的心,可是他又有什么能耐,去上前线,去流血流汗。
凌霄然得了胃肠炎,没有胃口吃饭,他每天都是睡了又睡,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半夜时分,顾煜城总会替他擦汗,他在心里会有小小的得意。
直到某一日的早上,顾煜城的办公桌又被搬走了。
那原本放了好几天书桌的位置显得空荡荡的,这一回,他连心都冷下来,就如那天顾煜城摸着他额头的掌心一般,那么冷的手,可是他一下子就感受那是他。
后来凌霄然才知道,今年的中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而顾煜城自从那次离开了他的公寓后,连写信给他的时间都没有。
1941年,内无强兵,外无强援,出海口全被日军占领,而陆军也损失地十分惨重。
顾煜城连续奔走了几个战区,除了遍地狼藉外,更令他揪心的是,政府里头近日来出现了不少降日派的人,他们甚至与在南京的伪政府取得联系,待城市一一沦陷,他们就会打开大门迎日本人进城。
就和几百年前吴三桂开山海关,使得李自成丢了江山一样。
船舰在嘉陵江上驶过,顾煜城走出甲板,看着这江水清澈依旧,波光粼粼,但在江之外的地方,自己却未必守得住。他的手紧紧握住了栏杆,然后对着站在旁边的秦雨泽说道:“关于谢启宥的事情,你要加紧去办。”
“司令。”秦雨泽向前迈了一步,他来到顾煜城的身侧,迎面吹来的冷风令他有些颤抖,他低声说道:“属下办事不力,此次刺杀行动,又失败了。”
顾煜城一听,却没有作声,只是把眼睛闭上。
秦雨泽的情报二处这一年派了不少人去刺杀伪政府官员,而谢启宥更加是名单上的男人,只不过,都以失败所告终……
春天的风本来很暖和,但是和着嘉陵江上的水吹拂过来,便有种刺骨的寒意,特别是船行驶起来的浪花,就像卷起了一袭暴风雨,在人的眼睛里炸开。
顾煜城站在栏杆的旁边,手有些便浪花打湿,他便又松开了手,然后问道:“行动失败之后是否暴露行踪了?”
“他乘火车离开南京,没有被日本人找出来,但现在还未收到他的消息。”
顾煜城就怕那个人倒戈向了日伪,特别现在又是行踪不明,更令人忧心,他当下就说道:“找到那个人之后,杀了他。”
“属下明白。”
秦雨泽跟着顾煜城的脚步,又移到了船舱里,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疑心重的很,就算是为他卖命做事,有一日也不免会沦落到惨死街头的境况。秦雨泽看着顾煜城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文,自己的心却越发的疑惑起来。
最近美国的外交部长有找过他谈话,如果中国肯投奔美国的话,那日本人那边也是很好解决的,他不禁低头向顾煜城说道:“司令,不如我们先投奔美国……”
“什么混账话!?”顾煜城最近心情一直不好,听了这样的话,不免会发火。
“只是权宜之计。”秦雨泽的声音越发地小。
但没想到的是,顾煜城却直接站起来抽了他的一巴掌,啪的一声!在船舱里显得十分明显,而站在两旁的侍卫兵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顾煜城低声狠狠地说道:“以后别跟我提这种辱国之事,不然有你好看。”
“……”秦雨泽没有抬头,因此看不到顾煜城的神情,但是他光靠想象就只能知道,顾煜城以往教训人的时候都是不留情面的,想必这次也是生气地很。
正所谓无风三尺浪,他们乘坐的船舰偶尔也会稍稍摇晃,有时秦雨泽觉得,他们就像一叶孤舟在水上行驶,那后面拖动着的水纹,只不过是在历史上留下的一抹厚重的笔触。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抹痕迹迟早会被日本人销蚀。
顾煜城在秋日来临的时候回了重庆一趟,终于与温瑾漪见上一面。
温瑾漪这些时日里奔走了不少战区,他们两人根本是聚少离多的,这次甫一见面,才发现顾煜城时不时会咳血,令她不禁担心起来。
“烨霖,约翰逊说你差不多有半年没去找他治疗,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吃不消。”温瑾漪将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又去倒了杯热茶,她放到办公桌上,然后才说道:“打仗归打仗,你自己先倒下了怎么能行。”
顾煜城阖上眼眸,他低声回答道:“只不过是一点小事。”
“你这人就是这般固执!”温瑾漪不禁有些生气。
顾煜城没有答话,最近海军的最大伤亡令他头痛不已,根本没心思管别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可天依旧是灰沉沉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阴霾似乎会遮掩大半个中国。
温瑾漪说不过他,寻思着一些事情,后来她坐在一旁看到休息室里挂着那被白布遮盖住的画,她才抬起头说道:“听说前段时间子墨生病了?”
顾煜城没有做声,但似乎很轻地嗯了一句。
“那不如我去看看他罢。”
温瑾漪说罢便站起来,她拿起了那件米白色的大衣搭在手臂,临走前又问了一句:“你……”
此时顾煜城终于开了声,他说:“你去问问他缺什么。”然后他沉默了一阵,声音却越发地嘶哑,又加了一句:“别提起我。”
“……”
温瑾漪只觉得有些无奈,但也没再说什么,她穿上大衣就出了门。
连续一周的天气都是阴沉,但又无雨,时不时还有点热气未散的阳光,温瑾漪撑起伞但又随即收起来,这把精致的洋伞在重庆根本是毫无用处。
她再一次来到凌霄然的公寓,只是很纯粹的探访,所以也没多带什么人来。只见那庭院外的水池有鱼跃于其中,山茶花败谢,只剩雅黄色的花瓣落了一地都是。
温瑾漪迈进了大门,才看见凌霄然在翻找着些什么,完全不知道她的到来,她只好轻声喊了句:“子墨。”
凌霄然一听,便转过头来,然后一怔才说道:“夫人。”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生了病,就是过来看看。”温瑾漪也不见外,便坐到了沙发上,望着茶几上的碧螺春,不禁笑了出来。
“嗯,我已经没事了。”凌霄然看见那壶正好烧开的热水,便主动往茶杯里浇了些,满满的雾气在茶杯里酝酿着,不一会儿便是一阵清香洋溢在屋子里。
“没事了就好,倒是烨……”温瑾漪突然想起了什么,反而闭口不谈,直接拿起茶杯细抿了几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凌霄然一听就知道顾煜城的身体并没有好转,那是约翰逊也提过这件事,况且现在战争得耗费不少精力,他又不允许他出去打仗,就只能静静地待在这里,他闲散,他劳累。
凌霄然想了一会,然后还是开口道:“我就是想问,这场仗持续到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子墨,我也不瞒你,现在日本人已经开拓南洋的战场。”
“南洋的话,英国不会坐视不管。”
说到这里,温瑾漪不禁扯出了一丝苦笑,她说道:“德国已经向英国宣战,他们看来也是自顾不暇。”
德国,英国,意大利,法国……
凌霄然突然心中有一抹苦涩散开,他当年去欧洲的时候那么坚信马奇诺防线能抵挡外敌,可是建了那么多年的防线,却在德军的面前不堪一击。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就要将他打败。他不知道顾煜城的想法是否和他一样,他们心中的千里江山,就要被日本人的铁骑踩在脚下,那是把在灼烧的信念一一摧毁。
他沉顿着,却无言以对。
收音机一直没关上,电流声时不时会略微刺耳地传出来,里面在说着日伪政府的事情,还有东三省在不停地建厂支持日战,听得他又想大发脾气。
温瑾漪心里又何曾好过,她复又站起身来。茶几上被雾气烫出了几道水痕,有些反光的感觉,她盯着看了一阵,才说道:“那我先走了。”
凌霄然点点头,神情却是一阵落寞。温瑾漪知道,让他这个曾经的叱咤风云的少帅困在一隅,实在是毁了他的一生。
雨突然哗啦啦地落下来,侍从官替温瑾漪开了伞,慢慢地从公寓踱步出来。
由于下雨,池里的沉下去的莲蓬忽又升起了些,锦鲤在里面呼吸的时候吐气,冒出一两个泡泡,温瑾漪却突然想到,沉浮有时……
温瑾漪离开了,凌霄然继续翻找着那些信件,其实都是顾煜城偶尔给他写的,只不过数着数着,近几个月顾煜城都没给他写过信。
他一开始在踌躇着,却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
凌霄然不禁将那些信又丢回了抽屉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3 章
沉浮有时。
应该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在1941年年底,日本向美国宣战,而这宣战的标志,便是在十二月份策划的一场偷袭珍珠港的事件。
至少对于日军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偷袭,使得日军的士气大涨。
顾煜城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沉默了许久,一阵腥味涌上喉咙,他紧紧抿住了嘴唇,没有再温瑾漪的面前表现出来。
温瑾漪不禁说道:“日本人如此猖獗。”
顾煜城依旧没有立即答话,直到他叹了一声,复才说:“美国要出兵了。”
这个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日军攻打南洋,已经挫败了英美的势力,加上这般挑衅,美国肯定再也坐不住。
反正这一回,顾煜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12月7日,美国的支援从印度源源不断而来,才使国内的局面产生了转折。驼峰航线,还有滇缅公路,一下子布满了英美的军队,还有中国的军人前来奋战,如此一来,与日本人的战争就成了胶着状态。
可是关东军依旧盘踞在东三省,时不时对苏俄进行挑衅,而伪满洲国被他们亲切地称为日本最好的盟友,这无疑是对中国人最大的侮辱。
1942年年初,麻美和她的丈夫福山从日本来到中国的南京,他们打算在中国建更多的工厂以支持这场战争,可是此时的南京已经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谢启宥日日不得安宁,在这一切风平浪静之下,是汹涌的争斗。
福山才刚下的火车,谢启宥已经在站外迎接,福山显得很开心,便说道:“谢君,真是热心。”
谢启宥笑笑,但没有答话。
谢启宥让自己的秘书打开车门,福山夫妇坐在了后面的车厢,透过车头的倒后镜,正好能看见街上的情况。
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在走动,曾经的南京是如此繁华,现今在日军的管辖之下,早已变成了寂静的死城。
谢启宥与他们夫妇稍作商谈之后,便将他们送到了关季同的家里暂住,关季同的宅邸是受日军监控的,也早已安排了不少眼线,当关季同被俘后,这座宅子毫无疑问成为了日军的陆军基地之一。
亭台楼阁,流水潺潺,这样的布局使麻美十分满意,这令她想起了在广岛的别苑,连那一抹雾气都像似幻化在眸中似的。
胜似仙境。
福山夫妇当晚就在这座宅邸住下。
到了晚上的时候,门口原先挂着的红灯笼依然点着,走廊里一些风铃被吹动,叮叮当当的,听起来悦耳地很。
麻美与福山走在池边,她穿着的木屐踩在卵石上会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冬天的风吹来,拂起了麻美的衣袖。她用日语轻声跟丈夫问道:“这一次,准备要在中国留多长时间?”
“你要相信皇军,用不了多久就能收拾这帮支那人!”福山显得很自大,他毫不在意麻美的担忧,而且认为中国这块地方永远会属于他们日本,便是不准备回到广岛再弄那家破船厂。
“但是我比较想回广岛。”
“女人就别管这些事情。”福山说罢,拂袖往了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穿着黑色的和服,隐没在了长廊里。
麻美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迈出了步伐,跟上自己的丈夫。
木质的走廊,上面挂着全是摇摆的灯笼,一阵风吹来,摇摇晃晃的全是扑朔迷离的影子,麻美看不见自己丈夫的身影,她不禁又走快了几步,然后低声喊道:“雅人?”
没有反应……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
麻美心中一阵不安,然后便快步踩着木屐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凭着这些红灯笼的光,她才看见一个人躺在了地上,而那人身上的黑色和服,毫无疑问就是自己丈夫的。
麻美瞪大了眼睛,随即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