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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里，许锦研一直迷迷瞪瞪的，不停说胡话，大多数都是喊苏畅的名字。
不知道是因为烧得太厉害还是什么，一边叫着眼角还一边流着泪，眉头也紧紧皱着，显然是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别的话，大概都是些“喜欢……”“不要”“放开”之类的，苏畅握着他的手，心里也内疚的不行。
他下午时摔了许锦研的手机，本来就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没等多久就追了下来，正好看见许锦研上了林伊恩的车，拦都来不及，只能截了辆出租车紧跟在后面。
但那出租车关键时候又出了毛病，早早地把他扔在了半路，他是又打电话回去，让仍然在病床上躺着的范明新找人查的林伊恩的地址。
这林伊恩刚在国外回来，买房子的事也都是秘书一手办的，范明新几个电话就得到了结果。苏畅接到电话，再赶到时，就正好看见许锦研坐在林伊恩腰上的那一幕，一时间理智也没有了，只觉得心里酸意翻腾，恨不得把许锦研身上林伊恩的味道全给冲干净。
许锦研走之后，他上前去把林伊恩踢醒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浅色地毯上的斑斑血迹。
他一直赤手空拳的，林伊恩头上的伤自然不是他打的，再想想，更明白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混账事。
现在再看看许锦研这痛苦的样子，都有种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下午开始就一直在追许锦研跟林伊恩的路上，又使劲力气打了林伊恩一顿，到医院之后又照顾了许锦研一夜，苏畅也累得可以，眼看许锦研温度退下来，终于也撑不住趴在床边沉沉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许锦研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翻身就下床。
苏畅趴在床边，那个姿势别扭得很，所以睡得一直都不怎么熟，一感觉到他的动作，就赶紧坐了起来。
看见许锦研竟然想下床，也连忙扶住他：“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一碰他的手才发现，他身上又烧了起来，于是一把把他抱起来：“我抱你过去。”
许锦研的脑子还不清醒，在他怀里不停的摇头：“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苏畅皱皱眉，停下来，“现在还不行，你还发着烧。”
许锦研抬头看着他，瞳孔也浑浊得很：“我要回家，回家……”
这样不停说着，眼里又掉出了一串泪，那副耍赖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苏畅知道他是发着烧不太清醒，坐在床上紧紧抱着他低声哄：“好，我们回家，你先睡一会儿，醒了就到家了。”
许锦研听见他的话，听话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垂下眼睛，神色突然变得悲伤起来：“我没有家……能回哪儿去？”
苏畅心里一惊，这才知道，他那“回家”的意思，根本就不是回他们住的那里去。
许锦研本就不是太清醒，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苏畅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病床上，盖上被子。
大概是被他的动作惊动了，许锦研皱着眉翻了个身，又咕哝了一阵。
苏畅侧□子，把耳朵贴到他唇边，才听到他说的是：“爷爷……奶奶……回家……”
想到他跟自己说过，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
一定是心里难受的不行，才会连睡觉都不停地叫着爷爷奶奶。
苏畅鼻子一酸，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才把眼泪眨回去。
重新坐到他身边，苏畅拿起他的手。白皙的手背上还能看到打点滴的红点。
苏畅对着他的手轻轻吻了下，小声地说：“对不起……”
自己在没找到他时，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把他找回来，一定要好好的对待他，像他以前对待自己一般。
但是真的找回来了，却又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到了那个“他爱”的位置。
自己的爱，虽然时时刻刻挂在嘴上，但是却连许锦研给他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自己跟他在一起，不仅没有好好的保护他，让林伊恩那混蛋钻了空子，竟然还因为那些无聊的自傲，吃醋，把他伤得这么深。
苏畅想到这里，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出来，苏畅低着头，攥着他的手抵在自己眉间，小声地哭出来。
许锦研还没有睡熟，听见他的哭声，又睁了睁眼睛，低低安慰了句：“苏畅，不要哭……”
苏畅连忙擦掉眼泪，对他笑笑，刚想开口说话，许锦研就又闭上了眼睛。
看来脑子里还是迷糊着，刚刚那句话跟梦话也差不了多少。
即使不清醒，他看见自己哭，也还记得要安慰，苏畅的手掩住鼻子，又忍不住掉出了一串泪珠。
自己欠他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
42
42、第四十二章 。。。
许锦研烧真的退下去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三天早上。
中间他一直让苏畅回去休息，都无果，等他好了，苏畅倒像是狠狠病过一场的样子。
办完出院手续，两人收拾完东西，坐上出租车，苏畅对着司机道：“去汽车站。”
许锦研虽然清醒之后一直都闷闷不乐，话也少了很多，但听见他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诧异地问：“去哪儿干嘛？你得好好回去睡一觉。”
苏畅对他笑笑：“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好困，你肩膀借我躺一会儿。”
说完也不等他同意，径自就把头歪了过去。
许锦研脸瞬间红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司机，但司机大哥显然也没多想，依旧淡定地开着他的车。
许锦研想到苏畅这三天睡觉的时间真算寥寥可数，顿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小动作就惊扰了他的睡眠。
其实就这一点点路，还是在车上，他真睡得着才怪。
医院跟车站离得不算太远，尽管中间苏畅还下了两次车，买了一兜水果跟一大束花回来，还是十几分钟就到了地方，两个人付钱下了车，苏畅就拎着东西去了售票厅，很快就拿着两张票回来。
许锦研好奇地接过票，在看见上面印的地点之后，身体蓦地僵住：“你……我，我们是……”
苏畅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想去你从小生活的地方看看。”
许锦研有些吃惊地看向他：“可是，我那里也没有亲人了……家都卖掉了……”
苏畅拉起他的胳膊：“可我还是想看，走吧。”
这种市区到县区的班车，十多分钟就一辆，两个人检票上了车，很快就出了车站。
苏畅刚上车就继续歪在许锦研肩膀上睡了过去。
许锦研虽然有很多疑问，可也不忍打扰他，自己胡乱琢磨了一路，心里一直都惴惴的。
到了县城后，两个抱着一束花的大男人难免引起不少侧目，幸亏不是红玫瑰，不然许锦研说什么也要跟苏畅保持些距离。
两人又坐上去村里的汽车，折腾了一上午，一直到两三点钟，才到了许锦研从小居住的村子。
许锦研在这村里长到十几岁才出去上学，虽然离开了快要十年，但逢年过节都是要回来的，村里的人还都认得他，也都知道他在市里当大学老师，一见他都热情得很。
“小研回来看爷爷奶奶啦？到中午来二婶家吃饭那！”
“来五奶奶这儿，今天你叔刚称了肉，奶奶给你包饺子！”
“呀，还带回来个小伙子，这是谁啊？”
许锦研连忙挨个打招呼：“五奶奶，大娘，二婶，三叔，这是我朋友，来跟我……跟我拜祭下爷爷奶奶。”
苏畅也赶紧跟着他叫人：“奶奶好，叔叔婶婶们好！”
同一个村里的，基本都沾点亲带点故，这一路走过去，苏畅不知道叫出去多少个叔叔婶婶，才跟着许锦研来到了他以往住的地方。
院子一看就许久没住人了，大门都没有，两人进了院子，才发现房子紧紧锁着，透过窗子看进去，里面好像整整齐齐地堆了很多东西。
“爷爷去世后，奶奶生了场大病……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把房子卖给了于叔，他说是要当仓库，等我有钱了，随时可以赎回去。”许锦研轻声跟苏畅解释。
但说的时候，一下想到，自己好容易存的一点钱，都在辞职躲着想做手术的时候用光了，当时只想着苏畅，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过爷爷奶奶跟这个院子，不免内疚得厉害，声音也慢慢消下去。
苏畅知道他想到爷爷奶奶难免伤心，拉着他的手小声道：“嗯，咱们两个一起存，很快就能买回去了。”
苏畅家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富翁，但在农村买这一处小院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是这是许锦研的家，苏畅心里有种要靠自己力量买回来的念头。
进不去房子，两个人就并肩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苏畅伸出手去揽住许锦研的肩：“老婆，说点你小时候的事吧，我想听。”
他记得以前听许锦研说过一点，好像是有爸爸的，但是既然奶奶生病都要他自己承担，多半两个人也不怎么联系了。
许锦研把头歪在他肩膀上，微微闭着眼睛，好像真的陷进了回忆里，过了许久才出声：“夏天的晚上，我也常常坐在这里靠着奶奶的肩膀乘凉，奶奶摇着蒲扇一直扇到我睡着……现在想想，胳膊一定很累吧。”
苏畅小时候家里也都是空调了，虽然爸妈都很疼他，但这种天伦之乐却也从没享受过。
“奶奶说七月初七的晚上在葡萄架下能听见牛郎织女说话，我那晚就闹着非要在葡萄架下等着，但等到一半就睡着了，半夜被蚊子摇醒的时候，才发现奶奶也在旁边睡着了，但手里的蒲扇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对着我。”许锦研继续道。
苏畅环顾了下院子，果然看见东边墙角有颗葡萄树，但显然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架子都有些塌了，葡萄藤乱糟糟地爬满了旁边的墙。
“我好想能见见他们，可是做梦都见不了……”许锦研的声音软软的，有些悲伤。
苏畅紧紧拥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起来吧……我们去见见他们。”
许锦研坐正了，诧异地看着他，随即又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去他们的墓地？”
“嗯……”苏畅点点头，站起身来，把手伸向许锦研，“起来吧。”
两个人提着水果，抱着花，又走了大概七八分钟，就到了一处墓地。
乡下老人死后，都葬在祖坟，但是坟的位置错杂，远远没有城市里公墓那样整齐。
许锦研的爷爷奶奶葬在了一起，墓碑上只写了名字，连照片都没有。
苏畅把水果跟花都放在两个人墓前，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拜了两拜，才开口：“爷爷奶奶，我叫苏畅，是小研的爱人。请你们放心把小研交给我，以后若我再伤害他，你们尽管来替他罚我……我一定再也不让他伤心！”
许锦研看他跪下就已经吃了一惊，听见他的话更是震撼，呆呆地站在那里，没了反应。
苏畅拉了拉他，他才醒悟过来，跟他跪在一起。
苏畅握住许锦研的手，继续对着两座墓道：“爷爷奶奶，你们相信我，我会给小研幸福的。”
许锦研鼻子一酸，掉下几滴泪来：“什么呀……你，你……我爷爷奶奶可是盼着我娶媳妇儿的，你这样突然跑来……他们一定要生气了。”
苏畅笑了笑：“爷爷奶奶只盼着你幸福，给你幸福的是男是女，他们不会在意的……爷爷奶奶，我说的对不对？我就是小研的媳妇。”
“什么呀……”许锦研推了他一把，许是因为在爷爷奶奶墓前，前些日子受得委屈一下都爆发出来，眼里的泪流得更凶，“你怎么知道给我幸福的是你？你……你……”
虽然他心里是有些怨苏畅，但是他向来对苏畅百依百顺的，要真的责备他，却是一句也说不出。
而且是在爷爷奶奶墓前，尽管知道他们听不见，却又有些害怕，如果自己说了苏畅不好，爷爷奶奶要是担心，那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眼里的泪却滑落得更快。
“对不起，老婆，我错了，我是个混蛋，我对着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