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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玉棠儿气丧地开嗓一喊。
这一喊,正好吓着了也在思索她家大仙反常原因的花精,他猛抽一口气,手颤了一下。
“哐!”岂料正好打中他手边芍药花,芍药落地,盆里的土却松了一些出来。
“糟糕!芍药,我不是故意的啊!”这段时间他已跟它培养出感情,所以见它摔下自然紧张得很。
只是他蹲地正想将上拨回盆中,却见盆中的一处居然隐隐泛着微光。是什么?他好奇地将一些土挖出来,结果一颗约莫有鸡卵般大的乳五色珠子竟就这么咚咚地滚了出来。
“大仙,您看这个……”他拾起那颗在盆里会发光、拿出来见着光却又没了光泽的奇异珠子把玩。
“嘘嘘,本仙正想着事。”拨拨贝耳。
“可是这个……”
“……”将铺盖掩上耳朵,拒绝一切骚扰。
大仙不让吵,那他只好明天再说,先将东西收起来吧。花精识时务地将珠子揣进怀中。
然而他却不晓得,自己已将一桩呼之欲出的阴谋揣进了怀中。
从没过过这么难捱的一夜!
以往天一暗,她只消眼皮儿一闭,周家公公就来跟她行棋;怎知,鸡都啼了两次,日头都快露脸了,她竞然还是网眼开开!海棠睡不着?哈!奇谈!
打了个呵欠,玉棠儿正要翻身再唤周公,房外一阵骚动就这么传来。该是路大娘起身正忙着吧?
但是耳朵提了半晌,那悉悉的声音却更像是说话声,该是路恭臣也起身,正在跟路大娘说话吧?
久没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何况他这回还带了她这么一个“诱饵”回来,要顺利将路大娘诱回青阳县,可有更多的话要说了。。
然而当她又准备合上眼珠上那两片薄瓣……
“臣儿,快出来,京里来了人,说是找你的!”大概是忘了还有她和小芽苞两个“客人”,章氏十成的丹田气力,几乎使到了七成。
想当然,不一会儿,那睡在他们隔间房的路恭臣马上开门走出。他嘘地一声,肯定是要他娘将声量减减。
呵,真是个处处替人设想的好男人,只可惜……
“唉……”又给想起昨天的事,她一声叹,跟着将被铺一抽想要来个暂时逃避,哪知躺在被上的花精居然被她一扯滚下床。
咚!肉声一响。
爬了起来,玉棠儿盯着劈天雷也打不醒的小芽苞,摇摇头,跟着下床将他又抱上了床。
“真是白苦了你了。”摸摸他的颊,正旋身想走出门逛逛,怎料脚下一踩,那颗珠子竞绊得她四脚朝天,脑袋朝地。
“呜呜……好个小芽苞……”抱头痛呼,等剧痛稍过,她强力爬起想给前一刻让她疼着的花精一顿训……
什么东西?就在这时,脚下珠子泛出来的萤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拿起来审视,在屋内未朋的光线下,珠子更加炫目耀人,就像明月滴在了手上!这东西她似乎见过,画如凡石,夜如明珠,该是凡人视为珍宝的夜明珠。
只是,她手上这颗,却有着血腥味。
世人尝有一说法:人心本恶,未加约束,贪值痴恨便出。助炽者,何也?凡珍、贵、稀、灵皆为。
愈是稀有珍贵的东西,愈是会让人升起歹念,这明珠阴气重,不由得让她想起凡人战争的祸端。
然而这种经历过战争的东西,不都该要被收藏起来的吗?
“牙苞,这东西你哪拿来的?”真是不祥!
“大仙……”被摇醒,花精忙睁眼。“您说这颗珠子呀?”个人不太正常。”
远眺那头频频往院里探头的两名男子,想着他们可能的身分。
“怎么?”眉头微皱。
回过神。“喔,没事,我习惯替人看相,远远望去那两人腰背软弱、头长,五岳又不正,头摇仰面,未论见舌,像是心肠狠毒、不得亲近的‘蛇’形人。可是这么远看,一定不准,总之恭臣大哥出门在外一切提心就是。”她笑。
闻言,稍安心,要不他可要以为她预知了任何机先了,路恭臣回以一笑。
“小芽苞,把芍药花取来给恭臣大哥!”她往屋里喊,一会儿便见花精不舍地捧出他近日来的友伴。
“好状元,这花……可不可以不带走,小的我……”
“不行。”玉棠儿递给他一眼,事有轻重缓急,他对芍药的感情得往后摆。
“大仙……”失望地扁嘴,可眨眼,他却像想到什么似地撑大眼。“啊!如果他们要的只是那盆里的东西,那就给他们呀,花留下来给我!”
“啊!好你个小芽苞!”心头一急,玉棠儿手速地往他嘴上一捂。“人家要的是花,不是盆里的土啊。”
天!这个小麻烦差点要坏了她的计划。
“呜呜……”他说的是珠子,并非土呀!
“嘘!大仙一会儿再跟你说,恭臣大哥很急,你别在这时烦他了。”她对他使了个眼色,而花精终于明白他家大仙另有目的。
嘴上的手掌松去,他吐出一口长气。“呼!那如果状元老兄您办完事,要记得将它带回来。如果可以,我还想邀他一起回上头的。”递出芍药花。
玉棠儿一手搭额。“牙苞!”
望着呈无力状的的玉棠儿,路恭臣答应:“倘若可以,我会再将它带回来,放心吧。”拿过花,他回房去收拾了几件便衣,随即出门跟着那两人而去。
人全走后,不敢稍稍耽误,玉棠儿马上对着花精说:
“那两人不怀好意而来,我怕路恭臣不到半路就会遭到不测。”
“啊!那刚刚大仙怎不对状元说?”知道事态严重,花精拔腿就要出门去,但却被玉棠儿抓了回来。
“说你聪敏这回怎迟钝起来了!?”她摸他的小鼻子,薄施惩戒。“凡事莫要打草惊蛇,记住没?”
花精恍悟地点点头。
“现在我得跟着过去,不过得留下肉身,你……我次该要小心看着吧。”上次的记忆仍鲜明,她不得不再交代,见花精又点点头,她这才放心。我走了,路大娘这边怎么圆全造你了……”
话声一落,她身体立即软下,只余真身随一阵香雾腾去……
第十章
层峦迭翠,山涧湍流,风轻马蹄缓,一路行来蹄下不生烟,若非路恭臣脸色凝重,瞧见的人都要以为这三人是故意让马走慢,正享受着四下景色了。
余光慢慢瞄向后面跟着的两个人,路恭臣心中愈来愈生不祥。
不说急着要他上京吗?都离开一个时辰了,却仍将马儿慢慢催,莫非这两人就像棠儿说的……真有怪异?
可是,纵使有怪奇,他现在也已打鸭子上架,退不得了。他继续提耳听着后头两人的碎碎讨论声。
“啧,我看我们就在这里解决他吧,这里四下无人,等一下直接丢进河里,挺省事。”后头,其中一人建议。
“还不行,这里的路小归小,还是会有人路过,等远一点再说,而且那株芍药花也还在他马上,要是他来个抵死不放,将芍药一起抱进了河里,那我们脑袋就准备被割下佐酒了。”另一人小小声说,怕前头那仍不知自己死期已到的人听见。
“那就再过一个山头,那里人更少,再下手。”
听了,点头附议,但仍不耐烦地抱怨:“吱!想想要是昨天马车争气点,或者他么聪明点将花留在车上走人,今天或许就不必要他的命,我们也乐得轻松。”
其实自路恭臣从宫里带走花之后的隔天,他们便设法潜进状元府想伺机取回,但总不得其法,因为那芍药根本不在花园里。
不过幸好后来又得知当天路恭臣回乡会带芍药走,于是便又让人破坏了车的轮轴,欲引他们抛下芍药花……
可是等他们随后跟上,花竟然该死的又不在车上!
喝!好!那么自认倒媚继续跟,只是跟着跟着,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山区竟然会有一户有着两个男丁的茶铺!
天杀的!若不是只想偷偷拿走东西的话,以他们气煞的程度,真的有可能将那茶铺加路恭臣一行人吞吃入腹了。看情形,那没长眼的老天也不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于是只好走下下策——登门露脸了。
而露脸的结果,当然就只有一个——灭掉目击者。
路恭臣唯一死刑,而那个路大娘……一介村妇大字不识一个,连令牌上的字都不懂得,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所以……就先饶过。
“你这是心软了?”讶异问。“等会儿要下不了手,拿不回夜明珠,死的可能会是我们。”
“说的也是。谁叫这天章阁的勾当官这么难营生?咳咳!不过那三王爷也很的,他手指勾勾,我们每月就得乖乖将宝玩藏在花中运出宫。喝!将头放在刀口上的是我们,坐享其成的却是他,”非常不服。
“咳咳!不过说也奇怪,这路恭臣怎会知道芍药花里有夜明珠?”搔了搔发痒的鼻子。
“有什么好奇怪!你没发现,以往我们将花从阁中移出送进御花园等接头,他都是注意着的!没事的人,只会觉得我们是在换花,根本不会特别去注意,所以……”
“所以,他可能已经晓得我们正帮三王爷做事。”就是这么严重,所以他才认为该杀。
闻言,眼中杀气迸起。
“他、该、死!哈……哈……哈瞅!”
睨了满脸严肃,却被二记喷嚏破了功的同伴一眼。“怎么回事?”
“不晓得,只是觉得一股味道挺重。”他下意识望望马后方。
也跟着瞧向同一方向,也觉得那味道浓烈得让人有点不大舒服。“其实,我也这么觉得,那味道……好象是花香来着。”
废言!要不然马屁会有这么香吗?
足点马臀,双臂交抱,玉棠儿早跟着他们有一些时候了,因此他们刚刚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他们是宫里的老鼠官,专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宫中宝物出宫的!而且还有个强力靠山,三……王爷?
王爷,是当今天子的手足,排行老三,是当今里上的皇兄。呵呵呵!不露馅儿则已,一露馅惊人,事关重大了。
一向恋花成痴的路恭臣竟会为花而惹来麻烦,真是……她不禁要替他苦叹一番。
正扬唇苦笑着,那坐在她脚尖前的勾当官又说了:“荒郊野外,臭花熏人,我们还是赶快将事情解决好回京。”
他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跟着两腿一夹,迫近路恭臣,而另一人也照着这么做。
想当然尔,前头一直注意着他俩举动的路恭臣一发觉情况不对,便也立即夹上马腹,让马腹奔了起来。
速度相等,后头的两人就一直接近不了路恭臣,但他们又怕惊飞了停在陷饼口的鸟儿,于是唤了:
“路学士为何将马催得这么快,我俩有事与你相谈啊!”
相谈?不就是两个人押着一个人,会有什么好谈?路恭臣更发疑虑。“走得愈快,欲早进京,我的嫌疑愈早澄清!”他当然没将马慢下,反而又增快了一些。
“路学士你……”前头的人摆明成了惊弓之鸟,如果不及时射下,怕真跑了。“动手吧!”
再跟同伴使了眼色,便从马腹处的囊袋抽出长刀急急催马往前奔去,而另一人当然也照做了。
路恭臣见两人抽力追来,自然又将马骑得更快。
天!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原本他只道是一场误会,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的严重,莫非他是因为这株芍药,而卷入了某项阴谋了?
顿时马蹄的达达声响起,那急迫的响声回荡在山谷间,就恍如一场迫命的催魂铃,激得他求生欲望窜起;只是他想求生,他胯下的马儿却不合作。
因为前一天拉着马车走了长路,它明显体力不济,四只马腿很是奔,却还是快不过两区精良马的追击。
难道今天他注定命休矣?
不一会儿光景,他回头一探,便见两张狰狞的面孔在望,他们的两匹马一逼近,长刀一抬,就狠狠朝他挥下。
路恭臣反应地紧贴马颈,竞幸运地躲过了两人致命的第一击,犹是催着马往前奔,正无奈地等着他们的第二波攻击落下……
只是,他等到的却是两道呼啸而过的马身,和两个举刀发楞的背影。
马的上头——
“我……我……这事怎么搞的?我的身体不能动啊!”一人愕然地哀嚎。
“你……你不能动,我也不能动啊!快……快将马停下来!”举着刀的动作,看起来先是威风飒飒,但举久了,却更像得了僵病,被马儿弹上弹下地背驼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两个人一边狂呼又一边扬长而去,路恭臣不禁要瞪呆了眼,然而正当他想将马缓下之际,一道带着香气的风,就这么拂过他颊畔。
“跟着我来。”
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听见风里有声音。“棠儿?”无论是真实或幻想,他隐隐觉得此刻一定有人帮着他了。于是他不再迟疑。“驾!”
迎着香风,他策马急迫了上去——
隔日,过午,风和日丽。
皇城,御街上,挡路的距马正被移开,数辆装饰华丽的辑车在多人的傍拥下,朝城外缓缓开驶。
那是欲往泰山佛寺礼佛的车队,一行包括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