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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宋晓低着头,沙哑着声音轻轻道。泪水伴随着声音,止不住滴落了下来,但她不想给他看到。“我不是故意捣乱的……”
他认为她是故意捣乱的……
悲哀涌上心头。是啊,残酷的事实告诉了她。宋大小姐给人的印象,她又怎么会记账呢。她将原本的账本弄得一团的乱,不是捣乱又是什么呢……
现在沈君逸那么生气,她越解释只会越添乱。她不想和他吵起来,她只是想帮他……
宋晓捧着破碎的纸,失落地转身离去。在推开门的时候,她轻轻道:“益州粮业,青州茶叶业,灵州布业,三川的赌坊,延州的盐业,这些账本都有问题。”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那孤独决绝的背影看得不免让人有些怜惜。
沈君逸的脑子乱乱的,虽然冷静过后觉得自己对宋晓的口气有些重,却拂不下面子再说什么。
他该知道,宋晓原本就那性子,有心学习是好,只不过正好撞到了他原本心情不好,满心烦躁的时候。若原本账本无损,她也不是乱涂乱写的话,他或许还会鼓励表扬一下她学习的精神,但此时,他真是被气得不行了,常年的隐忍和疲惫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然而,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想着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补救起来。各地掌柜处都有备份的账本,但通知后再送来不免又要花上好几天的路程。
不过。他拧着修眉,一脸怪异。宋晓怎么会突然起意想看账本呢,莫非是有人教唆她捣乱?难道账本真有问题,所以才毁了它?
想到此,他脸色又白了一分,眼中复杂深沉。这样子的惊扰,指不定又被她们大肆宣扬,以这件事情抨击他的无能,到时候恐怕也不好收拾。
此事必须知会母亲一声。没想到月星楼的事情还未出现,他已经犯下了过错。
如此胡思乱想着,沈君逸根本没听清宋晓最后的嘱咐,便随意点了点头。
还有月星楼的事情,已经一天了,无人应聘。难道真的回天乏术了吗?
他脸色一沉,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随后转过头去,将脸埋进阴影里。
“大小姐……”正在院落扫地的青梅见宋晓红着眼眶哭着跑了出来,连忙丢下扫把追了过去。
宋晓坐在石凳上,双手环膝,头紧紧地埋在膝间,身体轻颤着。
青梅悄悄地靠近,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大小姐和少君吵架了?刚才在院中,她远远便听到了少君怒气冲冲的声音。
“大小姐,少君说话重了,你别在意。奴婢知道,大小姐一定不是故意捣乱的,大小姐一定是想帮少君分担一点。”她磕磕绊绊道,见宋晓仍不理她,还在不停地抽泣着,眼中也不由划过了泪水。
“在青梅眼中,大小姐是最厉害的……”
“胡说。”宋晓闷闷抬起头,眼睛肿肿的,反驳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宋大小姐是什么性子的人,你别安慰我了。”这几日所受的冤枉让她早就摸清楚了宋大小姐的为人。
“不,不是的。”青梅急急争辩,“大小姐,你还记得我们初遇时吗?”
“不记得了。”宋晓随口说的。初遇?宋大小姐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极差的,想必初遇也都是极差的。她沉闷地想着。
“不记得了……”青梅的眼眶红红的,声音扬高了一点,“或许那些事情在大小姐眼里是小事一桩,但青梅永远记得。那时候,我们姐妹三人劳心劳力的工作钱被人偷了,一时间慌了神。大小姐突然出现,要求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准离开。最后使用了法子竟当场将小偷找出并押送官府。”
“后来,我们三人在凤凰城里无依无靠,落魄街头时,也是大小姐给我们提供了住所,甚至让我们成为她的贴身婢女,免去了做仆役的操劳。那时候,青梅就觉得,大小姐是最厉害的大小姐,没有什么是大小姐不能解决的!”
疑惑顿生,宋晓不免好奇出声道:“什么法子竟能当场找出小偷?”
青梅脸红了红:“奴婢也不知,当初大小姐命人拿了布袋,说只要摸一摸这个神奇的布袋,神奇的布袋会告诉我们谁是凶手。”那时她才七岁,具体事情自己也有些不记得了。
宋晓闻言恍然,轻声道:“是不是所有人的手都是黑了,就那个小偷的手干干净净?”
“大小姐你记起来了?”青梅惊喜道。
“是、是啊。”宋晓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方法她在哪里看到过,就是利用小偷心虚不敢摸布袋的原理,所以小偷的手干干净净。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
“大小姐果然还是忘了。”青梅苦下脸,幽幽道,“青梅已经来宋府八年了。这是八年前的事。”
八、八年?!那时宋大小姐才八岁。竟然……如此聪慧?
宋晓被这个消息惊在原地。
原本,所有人都告诉她宋大小姐多么多么的不好,可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宋大小姐曾经也是玲珑聪慧的女孩时,她顿时迷糊了起来。
谁改变了宋大小姐?难道三年前苏正君的死对宋大小姐的打击真的有如此之大吗?竟能让一个人的本性如此翻天覆地。
这么凝思着,宋晓竟忘了自己在沈君逸那受得委屈,反而追问道:“青梅,愿意回到我的身边吗?”
青梅听闻后,两行清泪滑下,哽咽着急急回复:“青梅一直在你的身边啊,从没有离去过。当然烟姐姐,也是。大小姐,你信我们吗?”说着,她怯怯地望着突然沉默的宋晓,泣不成声,“难道大小姐还在责怪我们三年前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才不愿意接近我们吗?”
三年前,又是三年前。宋晓暗中咬牙,所有人都说得迷迷糊糊,她又怎会知晓事情的真相。她怕多说多错,才一直保持着沉默。
等等,三年前?苏正君就是三年前死的,还是落水身亡。月星楼也是三年前出事情的。莫非其中有联系?
“父亲的死……和青瞳…有关…?”她试探问道。
青梅脸色一白,言语突然激烈了起来:“大小姐果然还是不信!青瞳那么喜欢大小姐,那么喜欢宋家,怎么会做这种事!”
27 各怀心思
宋鑫早已歇下,此时听到婢女说沈君逸来访,连忙批了一件外衣出了里间,心中疑惑顿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晚上说?。
她走近了几步,瞧见沈君逸眉头紧锁地站于大厅之中,连她的到来都恍若未闻。
她诧异地问:“君逸,这么晚找娘有什么事?”
“君逸求母亲责罚。”沈君逸缓过神来,朝着宋鑫跪下。
宋鑫连忙伸手想将他扶起,沈君逸却固执地不愿站起。
他低垂着头,抿了抿嘴,半响才道,“母亲交予我的账本,都被君逸不小心损坏了。君逸辜负了母亲的信任和教诲,求母亲责罚。只是君逸恳请母亲让众掌柜将上月账本速速递来,这次君逸绝不会有任何差错了,会尽快完成账本核算,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也不知为何,他竟将宋晓的事情瞒了下来。
宋鑫心惊。弄坏账本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各家都有备份。可像沈君逸如此细心的人竟会损坏账本,她说什么也不信。更何况,这阶段正是母亲和宋家长老暗中对沈君逸观察和评判的重要时候,怎么此时出了这等岔子。若是母亲因此事不喜君逸,那该怎么办啊。
“所有账本都损坏了?”她怀着侥幸的心理问道。
“除了月星楼的,都是。”沈君逸在心中略送一口气。若不是今日让宋昕玉将月星楼的账本带去,这个账本免不了遭受宋晓的毒手。这个账本是原版,可没有备份。到时候情况便更糟了。
沈君逸的担心都摆在了脸上,宋鑫有些不忍,宽慰道:“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明日会吩咐。君逸,莫担心,早日睡吧。最近有一场苦战,莫要累坏了身子。”
送走了沈君逸,宋鑫的目光瞟到了随后进来的婢女,婢女会意,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面露惊异。沈君逸和晓儿吵架了?那账本的事情就是晓儿所为?晓儿怎会做出这种事,当中会不会有误会?。
随后,她叹了一口气,呢喃道:“罢了罢了。看天意如何了。”
第二日清晨,宋晓揉了揉发酸的眼眉,小心翼翼地铺平着面前的几叠纸张。昨晚,她发了一整夜的时间劳心劳力地和青梅将纸张拼了个大概。然,还有些碎纸未找回。
她郁闷极了,叹口气道:“青梅,你帮我找找剩余几片在哪里啊,会不会在路上不小心掉了?”一路上她捧着碎纸,莫非真被风吹走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青梅眨着眼睛,有些好奇地望着桌上的纸。她心想,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得是什么东西?为何大小姐那么在意?。
想到此,她心中又默默偷着乐。昨日,大小姐面对她歇斯底里的质疑非但没发怒反倒说信她,还让她一起拼凑这些重要的纸,并嘱咐她切勿告诉他人。
难得大小姐吩咐命令,青梅自然欢喜,势必要做到最好,脸上十足的乐让宋晓也不由会心一笑。这青梅真心单纯。
“大小姐,奴婢哪里都找过了,没有。会不会在少君的房里?”
闻言,宋晓的手一抖,手上那叠好不容易拼凑整齐的纸片差点掉落到了地上。她脸上一僵,讪讪道:“不会吧。沈君逸不让我进屋了,那怎么办?”
青梅扑哧一笑:“不是还有奴婢嘛,奴婢去。”
宋晓松了一口气,细心嘱咐道:“你小心点,莫随意乱翻,他会生气的。若找不到也无碍。”
“是是。”青梅轻笑,嘴上道是,心里却想着不管纸片在哪,她一定要找到,不辜负大小姐的吩咐。
耳侧突然传来脚步声,宋晓目光一凝,将手中之物交到青梅的手里,并低声吩咐:“有人来了,你先退下,别让人发现了。”
“是。”大小姐的表情太过凝重,青梅未多想,乖乖躲了起来。
“大小姐,你醒啦。这么早,在跟谁讲话?”杏儿推门而出,不经意地张望了一下,心中疑惑,她明明听到大小姐在说话,怎么屋里没有其他人?。
“就是那该死的沈君逸。”宋晓抬头,墨色的眼瞳染着半点血色,面上布满着郁郁之气。
她愤怒道:“他昨日骂我,我气不过,一晚上都没睡好,便在房里骂骂他解解气。”
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眶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配上她此时咬牙切齿的摸样和宋大小姐往日的行为举止,还真有半分像她话中所言,骂了沈君逸一晚。
“大小姐莫气,大小姐莫气。”杏儿拿起木梳为宋晓梳头,随口道,“不如想想开心的解解闷吧。”
“哦?宋晓挑眉,眼睛一转,笑着说,“那就去青墨别庄吧。”
又去青墨别庄?。
杏儿面色有些异常,但宋晓已经站起走出了门,她无奈只能跟随了上去,临走前,她不忘皱眉看了看房内,突然瞅到巨大衣柜旁绿色的裙摆,心中滑过一抹冷笑。
她转而望向背对着她的宋晓,眼中浮现一丝嘲讽。
宋晓突然打了一个寒颤,疑惑地回头望去,只见杏儿毕恭毕敬地站与她的身后。
来到青墨别庄,林如烟因宋晓之前的吩咐,前去应聘月星楼的厨子,所以并未在府中。
杏儿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总觉得青墨别庄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什么。她想紧贴着宋晓观察一下,却总是被她打发走。想起前几日莫名其妙昏迷,实属疑惑,面上却又不敢泄露半分。
但此时林如烟不在,她默默松了一口气,心中早把她当成了危险人物,想着该如何铲除,重获宋晓的欢心。
甩开杏儿,宋晓朝着林子深处走着,路过大片梨树,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柯黎昕正在教林如言写字,林如言这个调皮蛋写着写着便玩起了墨水,被柯黎昕狠狠训斥了一番,他瞧见宋晓,连忙红着眼委屈地扑了过去,添油加醋地诉苦着。
宋晓哭笑不得,哄了半日,才将这个爱哭鬼哄好。柯黎昕却在一旁凉凉道:“大小姐不该如此心软,若不惩罚,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宋晓笑着摇头:“你对学生那么凶,也不知道你对你未来妻主是如何,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柯黎昕听闻,耳尖微红,反唇相讥:“我只愿他日能高中。若一生被束缚……”他眼光轻闪,“不如不嫁,落得自由。”他心怀国事,对于儿女之情,从未有过。
宋晓一怔,眼睛闪闪地望着他。自由……女尊国的男子宛如古代男尊国卑贱的女子,自由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