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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所有宾客纷纷变了脸色,众人均是默默地垂下了脸蛋,不敢去看江昊天那双夹带着淡淡冷芒的狭长眸子,直觉那双含威似箭的眸子中带着让人心颤的戾气,直达人的心扉,生生逼得众人低下了头,无人敢与江昊天的眼眸对视。
见众人似有心虚地低下了头,立于江昊天身后的乌大人面色越发地肃穆冷然,那双常年严肃的眸子直直扫视着随意园内的所有宾客,心中早已有了计量。
而此时随意园内,能够谈笑风生无惧江昊天发威的,也唯有海全一人。
只见海全脸上始终是谦和有礼的淡笑,并未因为江昊天的故意挑衅而乱了阵脚,一手端起右手边小桌上的茶盏,一手则是掀开碗盖,轻轻刮了刮碗沿,撇去上面的沫子,这才见海全温润的声音响起,“太子说笑了,海王府宴席岂能与宫宴相提并论?只不过是朝中各位同僚赏脸,这才陪老臣过一个寿宴。其实,老臣心中亦是忐忑不安,生怕因此惹得闲言碎语。辱没了老臣不打紧,可若是因此伤了老臣与皇上的君臣情分,岂不是因小失大?老臣心中惶恐,还请太子回宫后为老臣多多美言几句啊。”
话虽如此说,可海全的脸上除却谦和之笑,丝毫不见担忧惧怕之色,虽见他腿有顽疾,可身子腰板却挺直如松,半点没有向皇权低头的模样,落在众人的眼中,颇有忠臣耿耿的模样。
江昊天嘴角含笑地听着海全将话说完,并未反驳海全,只那双与海全对视的双目不躲不闪,丝毫不见退缩之意,储君气势可见一斑。
“王爷太过小心了。本宫只是这么一说,王爷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况且,在父皇心中,还是极其倚重王爷的,王爷何必这般菲薄?更何况,本宫瞧着世子与海郡王均是佼佼人才,将来在朝中定会有一番作为,王爷又有何可操心的?阳明山又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咱们西楚,能够得王爷这般福气的,王爷可是第一人啊。”江昊天直视海全满是温和笑意的双眼,声音中带着气度地开口,似是在夸赞海全,可话里深层的意思却让人心惊。
主位上几人话里来话里去,如同刀光剑影、暗箭重重,压迫的随意园内众人均是小心地陪着笑意,无人敢在此时接话。
“老臣看来,皇上是极其心疼太子的,今日竟让乌统领护送太子前来,当真是恩宠无限啊。”海全突然话锋一转,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向原本静默立于江昊天身后的乌统领身上。
只见乌统领虽鲜少开口,只是他统领宫中禁卫军,素来只护卫天子。如今竟被玉乾帝从普国庵召回,专门护送江昊天前来海王府,这里面所透露的不仅仅是皇恩浩荡的恩宠,更是对海王府的不放心吧。
海全并未讲话说全,可众人心中却均是明镜似得,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江昊天微微侧身,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淡扫护卫在自己身后的乌统领,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是兴味的浅笑,并未因为听出海全的暗指而动怒,却是摆出一副储君的大度气势缓缓开口,“父皇厚爱,本宫真是感恩戴德。若非楚王与七皇叔均有事情不便前来,倒也不必累得乌大人从普国庵一路奔波回来,还未顾得上歇息便又随着本宫前来海王府。”
三言两语,江昊天便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楚飞扬与江沐辰的身上,却又提醒众人相较于乌统领的禁卫军统领身份,楚飞扬与江沐辰的身份可是非富即贵,更是让所有人明白,让两王保护意味着什么!
这时,管家自园外疾步走了进来,只见他恭敬地朝着主位上的几人行完礼后,这才恭顺地开口禀报,“王爷,王妃与世子妃带着小公子过来了。”
听到管家回话的内容,海越的眉头微微一皱,而海沉溪却满脸讥讽地冷笑起来,目光似有所无地瞟了面色微沉的海越一眼,眼底讥笑意味明显。
海越岂会没有注意到海沉溪那嘲讽自己的嘴脸,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怒意,可碍于此时江昊天在场,今儿个又是自己父王的寿辰,若是因为他而误事,只怕海王更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儿子了,届时便宜的还是海沉溪这个混蛋。
思及此,海越衣袖下双手虽早已捏成拳状,可脸上神色却早已恢复如常,面带浅笑,温文尔雅。
“快让她们进来吧,岂能让太子等候她们的道理?”只见海全的剑眉微挑,立即厉声开口。
那管家见海王鲜少露出严厉的面孔,即可弯腰行礼,快速地退了出去。
而海全则在管家离开后,脸上立即摆上浅笑,口气却略带责备地对江昊天开口,“妇道人家不懂事,还请太子见谅。”
江昊天随着海全笑了笑,宽容大度道:“王爷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不必这般在意。”
正说着,随意园的门口走进一行人。
海王妃依旧走在最前面,一身尊贵王妃服衬得海王妃高贵不已,加上她本就美貌出众,如今看来更是贵气显贵。
而紧随在海王妃身后的自然是钱世子妃,她一面走一面侧脸看一眼身后被乳娘抱在怀中的小世子,眼底充斥为人母的温柔与关心。
只是,在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主位上时,却是在一瞬间落在不远处端坐着的夏侯安儿身上。那双原本温和似慈母的美眸中瞬间浮现一抹狠决与恨意,却是一转即逝,很快从夏侯安儿的身上转了开,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在海王妃身后走向前。
夏侯安儿自是感受到钱世子妃极其不友善的目光,只见她秀眉微蹙,心底已是明白方才那美婢的确是钱世子妃派来的,只怕今日的事情不会这般容易结束。
“几日不见,想不到小世子的变化竟这般大,本宫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一番见礼后,江昊天双目含笑地看着被乳娘抱在怀中的小世子开口说道。
众人的目光 此时亦是放在孩子的身上,只见这小孩儿长的白白净净、那双圆鼓鼓地大眼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不知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竟是举起小手指指着不远处痴痴地笑着,形象可爱可掬,十分惹人怜爱。
那些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看到这样一名长相讨喜的小孩儿,早已是兴奋不已,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孩子的一举一动。
钱世子妃见太子夸赞自家的孩子,脸上立即端着得体的浅笑,福身回道:“多谢太子夸赞。只是小孩儿难免淘气,还望太子莫要见怪。”
“世子妃客气了,本宫倒是觉着小世子十分可爱。海王好福气,如今已是三世同堂,待得十几年后,可就是四世同堂,届时王爷大寿定会比今日还要热闹。”江昊天随即将视线放在海王的身上。
“那老臣可就借太子吉言了!”海全跟着笑出声,一时间随意园内倒是其乐融融,方才的压抑冰冷瞬间被打破,众宾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谈笑间也略微轻松些了。
“王爷,时辰到了。”管家早已准备了一切,此时来到海全的面前提醒着。
海全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已是升上了正当中,便略微点了下头,对管家开口吩咐道:“想必各位都饿了,那就开席吧。”
婢女们鱼贯而入,手上捧着香气迷人的佳肴美酒,一盘盘小心地放在宾客们的面前。
待所有佳肴上齐之后,海王坐在轮椅上,手举高酒杯,对众人笑道:“多谢各位今日前来海王府。”
众人紧跟着举起手中的酒杯,齐声道:“祝海王万事如意。”
语毕,所有人饮下杯中的酒,寿宴正式拉开帷幕。
男女宾客分坐两旁,而留出中间的场地,以供歌舞姬伴舞助兴。
在众人齐祝海王之后,舞姬已是进入随意园,角落中坐着的乐师们已经奏响了乐曲,舞姬们伴随着丝竹之乐翩翩起舞。
园内的宾主则也是杯来酒去,畅所欲言,无比欢愉。
这时,海越领着钱世子妃,两人共同捧着一尊玉观音,身后则是领着被抱在乳娘怀中的海睿走上前,双双跪在海王的面前,夫妻二人齐声道:“儿子(儿媳)祝父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夏侯安儿看着那一尊玉观音,脑中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在富贵堂内海沉溪与海越夫妇起争执的事情。
细看那玉观音通体碧绿,在阳光下半点杂质没有,想必是花了心思才寻到的珍品。莫说夏侯安儿头一次见到这般玉质通透的好玉,现场许多的官家小姐公子亦是看呆了眼。
海王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儿媳,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忙让人接下他们手中的玉观音,温和道:“你们有心了,快起来吧。”
随即,海王从一旁小厮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拿过三封红包递给管家,管家快步下了台阶,将红包放入海越与钱世子妃的手中。
“谢父王。”海越携同钱世子妃同时站了起来,只是两人还未退至席间,便听得江昊天开口的声音。
“想必这便是海郡王之前在京城富贵堂寻得的那块美玉吧?”听之是问话,可江昊天却是用了肯定的语气。
闻言,众人的目光顿时在海沉溪与海越的身上来回淡扫了几次。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日海王府世子夫妇与海郡王在富贵堂发生争执的事情,今日到场的宾客均是有所耳闻,却不想竟是为了在海王面前邀功献宝,看来海王府看似平静,只怕也不太平吧。
而江昊天对宫外的事情这般清楚,更加可以看出皇家对朝中大臣均是了如指掌,也是江昊天借着玉观音的事情给众人敲个警钟。
被江昊天戳破海王府的家事,海全含笑的目光微闪,眼底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却是笑着开口,“孩子们一片孝心,却不想闹出这样的笑话,让太子见笑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所有的尴尬与江昊天带来的居心叵测一笔带过,加上今日本就是海全寿辰,众人岂会紧揪着旧事不放?岂不是落海王面子?
江昊天淡淡一笑,却是语重心长地开口,“有孝心自是好事,不过王爷,家和万事兴啊。王爷一辈子忠于西楚,功成名就后便退隐阳明山不问世事,这样的事情始终是不光彩的。本宫自是明白世子与海郡王一片孝心,可外头的百姓却不明白,岂不是白白辱没了王爷素来的美名?”
“这是自然,你们二人可听到太子的教诲了?”海全依旧儒雅浅笑,身上不见半点不悦,反倒是看向海越与海沉溪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凌厉之色。
海王妃端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儿子不但没有被表扬,反倒被训斥了一番,心头颇不是滋味,心中的某个念头便更加的坚定了,只见她抬起头来,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随意园门外。
“儿臣记下了,多谢太子教诲。”海越海沉溪同时抱拳开口,态度中颇有尊敬之意,让江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
紧跟着走上前的是上一次与夏侯安儿曲妃卿见面的三名男子,他们亦是领着各自的妻子向海王祝寿,而海沉溪则是最后一个走上前的。
只见他一个人走到海全的面前跪下,朗声道:“儿臣祝父王身体安康、寿与天齐。”
仅仅是一句话,便让园中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江昊天原本含笑的眼眸中则是划过一抹不悦。
只见江昊天的双眸半眯了起来,‘寿与天齐’?想要与天同寿,岂不是与皇帝的万岁相冲突?看来这海王的野心当真是不小啊,想借着祝寿的名头公开自己的野心吗?
江昊天轻轻地转着手中的酒杯,阳光照射在酒杯的杯身上,折射出五彩光芒,虽美却极易迷花人的眼,让人看不清花团锦簇下的真相。
乌大人在听完海沉溪的话后,素来平展的眉也不自觉地紧皱了起来,凛冽的目光直直盯着不远处跪着的海沉溪,似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
海王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眼底自然尽是满意之色,毕竟在这么多儿子中,唯有海沉溪一人敢在江昊天面前这般开口,为海全挣足了面子,岂能不让让海全对海沉溪疼入心中?
脸上的笑意再次扬起,这次海王的眼中不再是温和的神色,夹杂着一丝对权利的**与野心,海王笑着开口,“快起来吧。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只要你们兄弟几人齐心,父王便满足了。”
自然,这话是说给江昊天听的,虽说是婉转的说辞,却没有否定海沉溪方才的贺词,又一时让江昊天找不到发泄的口径。
可见海王此人当真是老谋深算,说话做事均是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到错处。
“谢父王。”没有去看江昊天略微难看的脸色,海沉溪带着一抹张扬地笑容站起身。
“王爷,还是睿儿带回后院吧。妾身怕这孩子闹腾,可别误了王爷的寿宴。”海全的话刚说完,众人便听到海王妃突然开口。
众人闻言看向海睿,小家伙在乳娘的怀中正咯咯直笑,丝毫不见困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