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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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沏上茶水又摆了些小菜后,一桌的人也放松了不少。我刚想尝两口小食,突闻那邹公子问道:“姑娘可是从京城来?”

第二卷 烟雨 第二十五章 消息

我吃惊不小,一己的模样并没有北方人的大气,二来口音也丝毫没有京城人士的影子,他怎么一上来就断定我是从京城来的呢?

见我惊讶又警惕的样子,邹公子朗声笑起来:“姑娘不必这么奇怪,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方才姑娘对京城的那几个问题回答得如此透彻,连我这个刚在京城逗留了一月之久的人也了解不多,可见姑娘并非道听途说这么简单。”

我稍稍松了口气,冲他点点头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正是苏青桐。”此言一出,嫣红立刻大喜过望,上来拉了我的手:“我就说呢,怎么姑娘会如此清楚小提琴的来历,敢情姑娘才是琴主人。既然如此,这琴嫣红不敢独占,理应归还姑娘才是。”

听到这话我心里自然高兴得不得了,无奈表面上还得推脱一番,几番谦让之后才将琴收入身畔。此时酒菜也已上的七七八八,大家便热火朝天地张开了筷子。几杯酒下肚,气氛又融洽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对了嫣红姑娘,”我突然想起之前的疑问,便说道,“不知姑娘怎么会知道苏东坡这个词人的?”

嫣红用帕子捂了嘴笑:“我哪里知道什么苏东破苏西坡的,是因为我看出姑娘是来帮我的,自然要想法子让姑娘在气势上压住对手啰。”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又一个穿越的人跑来了呢。又饮了几杯后,头已经有些晕,情绪也亢奋起来,便与他们说起了这一路上的趣事。等我叽叽呱呱意犹未尽之时,云雪岸暗地里用手肘碰了碰我,轻声道:“就听你一个人说个不停,吃口菜歇会儿。”

“哦——”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乖乖地闭了嘴。于是席间好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方才听见嫣红打破沉寂,冲着邹公子问起来:“敢问邹爷此次进京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听听?”

“新鲜事儿倒没有,不过此次去京城觉得京中笼罩了一种阴郁紧张的气氛,似乎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我突然想起平西往也曾跟我说起过朝中可能发生大事的话来,再联想起这一路上上曾见过有军队往京城方向疾赶,更觉得这种猜测未必空穴来风。

嫣红闻言也点点头,说:“我也听说了这样的话,据称是朝中可能要发生大事。”

“看来嫣红姑娘也从来往的客人当中听到了此种言论,恐怕真有其事了。”邹公子抿了口茶继续道。

“那倒不是,这消息并非嫣红从京城来的客人处得知,而是本地传出来的。”

“哦?”我们四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表示了自己的疑问,等待她继续的解释。

“大家可曾听说过本地有个叫做思衍的小孩子?”嫣红一脸神秘地问。

众人皆茫然地摇头,静心听她下面有何说词。嫣红微微一笑,轻启朱唇:“朝中有事的说法便是他的预言。说起来这思衍可是个奇人,传言他在母亲腹中足足呆了十四个月才呱呱坠地,生下来后又直到五岁才开口说话,周围的人本都以为他是个痴子,没想到这孩子自此却表现了异于常人的本领。他不喜欢一般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相反精于星象,又熟知巫蛊之术,凡是他预言的事情没有不灵验的。”

我一边听以便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这等人,于是问道:“这孩子现居何处?我倒想拜访拜访。”

不料嫣红摇摇头:“没有人知道这孩子住在哪里,就算知道他恐怕也是会避而不见的,自他母亲前些年去世后,思衍更是很少公开露面,即使露面也没什么特别,那些没见过他的人自然就认不出,只当是城中千万小孩子中的一个,所以至今见过他的人是微乎其微,更别说能得他慧言或者亲自请他占卜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年龄大约在八、九岁之间。”

我心下知道,真正难寻的人并非是隐于林之人,而是隐于市之人,想来这窗外玩耍的孩童之中可能就有这个奇人,只可惜即使擦肩而过也未必认的出,于是便也打消了去寻访的念头。

于是大家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随意闲聊起来,从言语中隐约知晓了这邹公子来头也不小,家中做的竟是贩盐的买卖,这江南几十县的盐生意基本偶被邹家垄断,且仍有心将生意扩大到外地去,邹公子此去京城便是找寻京中可能帮衬的官员共同操作这件事。除了盐生意,邹家还在城中有大大小小的饭庄八座,另有珠宝行,典当行以及成衣坊等商铺,可谓家大业大,难怪今日一出手就惊了满座。

又聊了一个时辰之久,我觉得熏熏若醉,才起身向嫣红告辞。云雪岸颇不满地扶住我望外走,嘴里又叨叨个不停:“叫你别喝你偏不听,我还真没见过象你这样的……”

我伸出手去捂他的嘴:“云呆呆,你少说点话不会成哑巴的。”

刚说出声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玄子,在最后的一个时辰到现在,竟一句话也没说过。我连忙回头看他,见他仍只是默默地跟在后头,一脸的沉思表情。我冲着他“嗨”了好几声,他也没作任何反应,我撇撇嘴,心想小孩子有啥心事哩?今天是没精力问了,明天再说吧。

一路推推搡搡地回到了胡府,云雪岸将我送到住所后转头就走,我也懒得理他,哼了哼也进了屋。刚准备简单洗漱一番,突然见到地面映下的窗影,不由心中一动。

我缓缓地推开门,站到院中。今夜的星空,竟如几月前的那一夜有着如此相似的美。借着酒劲我重又翻起那些观星的旧记忆,终于抑制不住海潮般到来的痛楚,俯下身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泪眼婆娑地抬头,竟是云雪岸,便抽抽泣泣地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哦,我刚才去了书房,回来的时候经过院子门口,就看见你在……嗯……哭。”云雪岸有些含糊却又认真地说。

见我又俯下身,云雪岸的声音放轻了:“笨丫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许久,我才止住了哭泣,莫名地答了一句:“我想喝酒。”

云雪岸一楞,旋即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不一会儿,他又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拎着一个酒壶。我惊道:“你哪里弄来的酒?”

云雪岸用一根手指示意我噤声:“不要吵,是我从爷爷那里偷来的。”

“哈!”我乐起来,这书呆子今天真是胆大包天了,于是喜滋滋地拉着他坐下,“为谢你今日的仗义,我敬你三杯!”

云雪岸把拿杯的手往后缩了缩:“我可不会喝酒,只是象征性地呡一口。况且你已经喝了这么多,我得看着你才行。”

“好吧!”我也不强求,为自己倒满了酒,与他干过。这壶真是少有的好酒,入嘴甘甜,留香不断。我禁不住多饮了几杯,直到眼前发花,口齿不清。

“云呆呆,你……不是一向……一向反对我喝酒的么,怎么还陪我喝?”我摇头晃脑地扯住云雪岸问。

云雪岸的脸似乎一红:“如果你觉得喝酒开心的话,那就喝吧。”

“哦——,那你怎么不问……不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你如果愿意说自然会说的,如果不愿意我就不问,只要你开心就行。”云雪岸一脸诚恳。

我不禁一阵感动,天旋地转地抱住了他:“呆呆,你……真好……”

直到第二天正午,我方才撑起沉沉的脑袋起了床,我懒洋洋地推来门,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一个家婢模样的人看见我后跑了来:“苏姑娘你醒了啊,你稍坐一会儿,少爷吩咐了给准备了解酒汤和热粥,我马上就端来。”

我轻轻一笑,这云雪岸倒是个细心的人,便问道:“你家少爷呢?”

“回姑娘,少爷在正厅呢,老爷叫了许多人来,好像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婢女毕恭毕敬地答道。

我草草地喝了几口粥后,便也来到了前厅。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便小心翼翼地站到门边,不敢乱说话。胡老爷子的眼尖,忙招呼了我进去,来到众人身边,我忍不住好奇地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嗯。”胡老爷子点点头,“昨晚得的消息,说是当今圣上薨了。”

我惊了半颗心,想仅在几月前我还见过皇帝,虽然上了年纪,但目光炯炯精神很好,怎么好好的就薨了?胡老爷子接下来的话更加重了我的疑虑:“据说皇上是病了数月有余,终于于前一日的清晨死在了最得宠的嫔妃丽妃的祥瑞宫里,而丽妃为表忠心,也在当日殉了,可怜才二十一岁的年纪。”

二十一岁?我在心中轻叹。如此妙龄的女子有多大的理由要为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殉情?只怕是专宠一身给她引来的杀身之祸。皇帝在世时,后妃即使无限风光也未必是件好事,倘若没有足够的地位保全自己的话,这些荣宠只怕为日后埋下了祸根。如此,丽妃的遭遇恐怕就是一例。

第二卷 烟雨 第二十六章 常贵

“爷爷,皇帝驾崩对我们的生意会有影响么?”云雪岸突然问了一句。

胡老爷子似乎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向我:“苏姑娘对此有何高见?”

我?这老爷子怎么想起问我了?一时脑子转不动,只好信口说来:“不知江宁织造可做宫中的生意?”

老爷子摆摆手:“我家的生意不大,一般只做本地的,这次才有个京城的富户订我们的货,更不可能做上宫里的生意。”

“哦,那就不妨事,只要皇帝驾崩以后不让全国百姓戴孝三年的话,丝绸生意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我一本正经地答道。

话音刚落,甚至是云雪岸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胡老爷子只好叹口气,不再对我的回答抱有希望。

就在这时,常贵静静地走了进来。

“常贵,你有什么事么?”胡老爷子有些诧异地问道。

“哦,我只是想问问是否应该给各位爷备上茶?”常贵不缓不慢地答。

“是啊,我都老糊涂了,赶紧给各位备上上好的茶,对了,再拿些点心来。”老爷子显然有点恍惚,连连表示着歉意。

于是常贵又静静地退了出去,不知为什么,我始终对这个看似平凡的家仆充满好奇,便也跟了出去。

“贵叔!”我叫住他,“我来帮你吧。”

常贵意外地回过头来:“是姑娘你呀,怎么敢烦劳姑娘呢,你是客,还是回去吧。”

“不回,那里太闷了,我还是帮你吧。”不由分说地,我便跟在了常贵的后边,常贵笑笑,倒也没再让我走。

常贵仔细地砌好了茶,我正准备接过,却脚下一绊,直接往茶壶撞去。常贵大惊,急忙将茶壶扔掉,但仍是溅了许多在我的裙衫之上。常贵紧张地拿过一块布就替我擦拭裙上的茶水,我心生惭愧,不敢劳烦一个长辈,正要抢过布自己擦的时候,却看见常贵突然如同遭了电击一般怔在了原地,我低头疑惑地看去,只见他的手正停留在我腰间所系的玉佩上。

“贵叔,你……”我一头雾水地问。

“苏姑娘,这块玉佩你是从何得来?”贵叔的声音都莫名地发颤。

我正要答他,门外却闯进一个人,正是今晨为我煮粥的家婢:“贵叔,怎么这么半天,老爷让我来帮你的忙。”

贵叔连忙应着,撇开我和这名唤作碧落的婢女忙活开了。

我迷惑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该问还是不该问,然而心中已落了个大大的疑团,剪不断理还乱。

我独自在院中又转了一会儿,估摸着玄子这会儿该起了,便打算叫上他出门逛逛。不料在玄子的屋外敲了很久也没见应声。正诧异间,身后来了个胡府的下人,擎着扫把喊住我:“姑娘是找小兄弟么?天刚亮我就见他出去了。”

什么?玄子一向奉睡懒觉为乐事,不到日上三竿很难起得来,今日是怎么了,不仅清晨就跑了出去,而且还不知会于我,这孩子似乎有些怪怪的,莫不是青春期综合症?下次见到他一定要抓住问个明白。

踱出院落,正巧看见云雪岸从正厅走出来,我连忙喊住他,既然玄子不在,就麻烦这个书呆子带我逛逛白日里的江南吧。

可书呆子竟象没听叫我喊他似的,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我只好提高了嗓门:“云呆呆云呆呆!你可等我一下啊!”

云雪岸顿了顿,仍是头也不回地朝前走,我气急败坏,这不明摆着不理我么?于是当下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前,一不留神竟踩到块龇牙伸出的石头,顿时崴了下去。在我的惊呼发出的同时,云雪岸也一个剑步冲到我的面前:“笨丫头,你没事吧?”

我哼哼着嗔怪道:“喊你半天也不理我,存心想我摔的。”

“嗨!”云雪岸一甩手,“真受不了你,明明自己不小心还怪在别人身上。”又问:“能不能站起来?能不能自己走?”

我试着活动了活动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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