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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坛风云录-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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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敌捧着一块发了霉的缺角面包,拍拍他的脑袋,像在拍打一个短路了的小电器,“明清!我在角落找到了一个面包!”
  这一拍完全拍醒了元明清,他勉力坐起来,拿过面包,定定神,看清那缺角是老鼠啃过的痕迹,“不能吃,可能沾了药,毒老鼠的……”一扬手把面包抛回角落,他揣进口袋里,捏住一颗糖。
  “可我很饿!明清!我很饿!”李无敌的脸有些浮肿,混着血渍,狼狈且丑陋。
  “那你就吃吧,当场毒死你,咳咳……”元明清弯下腰咳嗽,没有拿出糖给李无敌。
  李无敌舔舔干涩的嘴唇,有气无力地给他拍背,“这样下去肯定会饿死的,怎么办啊?”
  “咳咳咳咳咳……”元明清一咳起来没完没了,每咳一声都担心咳断了肋骨,向前倾了倾,抵住李无敌的肩窝,他闷声又咳了许久,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要死也是我先死。”
  李无敌听了,张嘴就要哭,发出一句呜咽,马上硬生生收回来,强忍住悲恸,用脸侧磨蹭他的耳朵,乖顺地打起精神安慰他:“那我不问了,明清,你不要有事!”
  元明清扭过头吻吻对方,又把手伸进口袋里——有六颗糖可以多活几天,分出去的不是糖,是命!死不可怕,尤其在冲动和激情之下,死不过是一闭眼的事,来不及多思考,可事后想想,有多后怕?谁愿意死?谁不怕死?坐在黑暗中,一分一分、一秒一秒,全神贯注地去一缕缕、细致理性地剖析死亡,谁能淡定洒脱?那种无望地倒数死亡的日子,他承受过,此时此刻,记忆犹新,比谁都了解那多恐怖。
  爱再重要,也不值拿命去换!命都没有了,何谈爱?
  经过一番的肝肠寸断的挣扎,他狠下心,抛掉负罪感,决定不分出糖。
  
  愁云惨雾的大年初一,冯趣来到宠物店,还钱给小俞,谈了谈警方那边聊胜于无的进度。另外,他亲昵地揪揪江兆唯的耳朵,说:“你做的很对,不能信绑匪,就算交了钱恐怕也是这么个状况。”
  贝乐几夜没合眼,江兆唯也有几晚没睡,蓬头垢面地坐在一堆上蹦下跳的小猫中间,他垂下脑袋看向惨白的手指,“贝乐是不是特别恨我?”
  冯趣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等明清回来了,你再回去吧。”
  “冯趣哥,对不起……”江兆唯语无伦次地辩解:“是我害了明清,但我真的是担心他出事,才,才报警的,你能不能替我,和贝乐说说,我真的……我真的没恶意。”
  冯趣揽过他,用力搂了一把,“傻小子,别这么想,谁都知道你没恶意,贝乐能理解的。”
  “他有说能理解吗?他有没有问起过我?”江兆唯目光殷切,若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哪怕是骗人的,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他……他心里别提多痛苦了,大家心情都……都很操蛋,除了明清的事,哪有心情提别的?”出事后贝乐一直沉默寡言,冯趣摸不透对方的想法。
  江兆唯的眼神黯淡下来,“对不起。”
  小俞顺毛安抚他,“你乖乖在我这呆几天。”
  冯趣咕咚咕咚灌下两口水,拎起包,向小俞告辞,“我去把钱还掉。”
  江兆唯尾随他走了出去,站在车门边,斟酌着言辞问:“冯趣哥,我知道现在问这些很不合时宜……可真的很好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甩贝乐?”
  “他没认真。”
  “那为什么会甩明清?”
  冯趣还是那四个字:“他没认真。”
  “你怎么看出没认真?”
  “我知道他们的关系后就……”冯趣及时打住话题,发动车,道:“好了好了,我还有事。你这几天乖乖的,别闹腾。”
  “哦,”江兆唯拍上车门,低头搓眼睛,“你路上小心,开慢些。”
  八卦才探听出一丁点开头就不死缠烂打了,完全不像江兆唯的风格。冯趣捏捏他的下巴,哄道:“傻小子,别多想。”
  “嗯,嗯。”江兆唯越搓越忙乱。
  “别害怕,明清不会有事的。”
  “……”江兆唯两只手背上都是泪水,“嗯,嗯……”
  
  大年初四,警方发出通缉,电视台轮番播出了另外两个逃犯的照片。
  李家的人,连同罗莫声,都没有再出现在媒体面前,不知里面乱成了何等模样;偶尔经纪人伊树雪进出处理事务,一身黑衣,戴着墨镜,越发衬出一张瘦削的脸煞白煞白;他的贴身保镖则态度恶劣地挡开了狗仔队,没让媒体探听到一丝半点动静。
  贝乐坐在沙发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新闻,如果到了明天元明清还没有消息,他就要给元明清的妈妈打电话了。
  元明清的妈妈是个小镇的音乐老师,在贝乐的印象中永远是位娴熟温柔的女人,除了多年前那一天,她如同发了疯的泼妇,吵闹厮打、寻死觅活——她含辛茹苦养大成材的宝贝儿子,刚留学回来,本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全破灭了。
  怎样的撕心裂肺啊,独有他麻木不仁,最终站起来,拉起仍旧跪在地上落泪哀求的元明清,将身后元家山崩地裂的哭喊甩在门内,霸道自私地推对方脱离家庭,从此两个人把对方当成至亲,相依为命,直到没有爱了,也爱不了别人。
  弯下腰,他的脸埋进手掌里,痛哭失声。他把她的独子带走了,承诺给的幸福、负责、一生一世,都没有给,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铁皮集装箱里,元明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打开了第四颗糖果。
  糖含在嘴里,浓郁的香甜充满口腔,他小心翼翼地揉紧糖纸塞回口袋,耳朵里听到李无敌的轻哼:“明清……今晚……没有星星呢……”
  元明清没有应,合上眼装睡。其实,就算吃独食败露又怎么样?大不了撕破脸皮。命在旦夕了,还有什么情份可介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吃,也许是不想看到对方绝望的眼神,也许是不想耗费体力争夺糖果。
  李无敌匍匐着爬过来,两只冰冷的手虚弱地搭上他的脸,说话磕磕巴巴:“明,明清,你……应,应我……”
  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嗯”,当是回应,元明清不张嘴,张嘴就会漏出糖香。
  “你要应我……要应我……不然,我,很害怕。”李无敌干涸的嘴唇裂开了许多血道子,嗓音飘忽忽的。
  元明清咬紧牙关,扭开头,他承受不了对方的任何一丝关心,似乎李无敌一贴近他、一触碰他,就会有一把无形的尖刀在他心窝里狠命翻搅。
  李无敌执拗地贴住他的脸,气若游丝地耳语:“没有星星……一定,是天气不好,会不会下雨啊……”
  元明清还是发出一声鼻音,自暴自弃地放纵自己陷入浅浅的昏迷中,若不是天气寒冷,他的伤口早就腐烂了。
  
  筹钱那两天,搞得国王坛一片狼藉,没人有心情去打理。贝乐那么爱干净爱漂亮的人,不吃不喝坐在废墟中,守着电视、电话、手机,无休止地静默等待。冯趣和陈跃进两个人连劝带逼,拖他回房去休息休息,又哄他吃了一些点心。
  折腾完贝乐,冯趣也接近精神崩溃了,下楼来给自己倒杯水喝,哪料,看到陈跃进蹲在垃圾桶边掏东西吃!
  “你干什么?”冯趣喝住他:“早就想骂你了,最近没空管你,你又出什么幺蛾子?把那块蛋糕丢回去!立刻!马上!”
  陈跃进恋恋不舍地捧着蛋糕,意欲抗命:“这几天,你都没吃什么,更没剩下什么……我,我肚子饿……”
  冯趣揉揉钝痛的太阳穴,伸手往桌面上一指:“那么多吃的,干嘛吃垃圾?这什么怪癖?”
  “明明是,你让我吃的啊。”陈跃进特委屈。
  冯趣诧异万分:“我什么时候让你吃垃圾了?”
  陈跃进无辜地辩解:“你把吃剩的包子丢给我,叫我顺便吃了,还说‘不用谢’,然后又丢了个吃剩的苹果给我……”
  “我,我……我哪有?”冯趣好久没有笑了,这一刻真是被气笑了:“什么时候?你给我解释清楚!”
  “就,就吵架完第二天,你罚我。”
  “我没有罚你啊!”
  “你有你有,我每次惹你小生气,你都有罚我!”陈跃进摔下蛋糕,要哭不哭地捶他胸口:“我说了好难听的话,你气成那样,怎么会不罚我?”
  “我那天真没有罚你。是我对不起你,我要反省,向你解释,求你原谅,怎么还会罚你……”冯趣百口莫辩,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仗着陈跃进孬脾气、任人可欺,竟然把他当狗调|教了那么久,都调|教出条件反射了!
  “不不,是我对不起你,蛐蛐儿,我的错我的错,”陈跃进感动得热泪盈眶,撒娇着捶个没完,完全不晓得自己的熊拳力道凶猛,“你坏你坏,又害人家哭了……”
  冯趣几句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连串连环拳,差点被捶得吐血,怒吼:“想捶死我啊?”
  陈跃进急忙住手,“嘤嘤,我一激动就……你没事吧?”
  冯趣捞过他厚实的肩膀,脑袋枕上去,安安稳稳地抱牢了,“等明清回来,我换个工作,不再成天跟这些前男友混,你别老吃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关心……嗯,多余话不多说了T_T……

不会坑的,这个故事会各种完美的。





93

93、值不值得 。。。 
 
 
  元明清睁着眼睛,醒着,又挨过一个日出日落,却没有清醒,伤口早无可避免地发炎了,他长期深陷在低烧状态,意识每况愈下,混沌时多,清醒时少,他连眼珠子转一转都懒得费力了,长久地盯向一个方向,可看不到一处实处。爱过的人,亏欠的人,舍不得的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在眼前盘旋。
  十三岁就离开小镇的家,到大城市去念寄宿学校,妈妈不是不爱他,是太望子成龙了,倾尽积蓄只为给他最好的教育。和亲人越是聚少离多,他对所谓的“家”越是根深蒂固地依恋,心中的人生意义,终究是为家奔波。而同性的爱情来的太莫名,终点没有一个家,他当是一场青涩的甜蜜,罢了。
  不想,贝乐冲动地为他一句戏言决定了前程,他怕了。他还没成年,纷繁世界,没看明白,芸芸众生,没见识过,他食言了,考到远远的地方去,躲开那段避之不及的感情,推开那棵两小无猜的痴情树,他想,走出去,还有大片森林。
  同样一份爱,他温吞含蓄,贝乐直白浓烈,可以付出一切,可以屈尊降贵,可惜他只是躲逃、装傻、玩暧昧。明明爱得难舍难分,面上仅仅是朋友,好朋友,顶多是暧昧不清的好朋友。直到从天而降一个机会,让他们遭遇生离死别,让他挖开自己的心看一看,原来森林环绕,自己早已吊死在痴情树上。
  他抱着必死的心,咬破手腕,血喂给贝乐。后来他度过危险期,躺在医院病床上,十八岁以来第一次思考生命,这才意识到命的珍贵。自此往后,有没有爱不重要了,有的是不甘心和不平衡——
  “你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我跟你有确定关系吗?”
  “我把命都给你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爱你?”
  “我不知道,我猜不透你。”
  “行,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和罗莫声分手吧。”
  “凭什么你说怎样我就得怎样?一码事归一码事!你救我,我用别的方式报答你!”
  “你能拿什么报答我?我只要你!”
  “我没有求你救我!”
  ……
  “你跟我出国吧,等我念完书再回来。”
  “我不会说鸟语,不想去。”
  “好了,我的爷,收拾收拾资料,一起办手续去。”
  “我哪里都不去!”
  “贝乐,我缺失学分太多,失去深造的机会了,回那儿重修一年,硕士毕业就回来,不会太久的,你陪我吧。”
  “我没有求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
  “结什么婚啊?有意思吗?算了,结一个玩玩吧。”贝乐戴上戒指时,调侃的话语有些哽咽,随即垂下眼帘,有颗水珠落在他的手背上——“我愿意。”
  没过多久,他们就吵了个天翻地覆,贝乐收起戒指,再也不戴了。
  “元明清,你为什么扣掉我的证件,不让我出去找工作?”
  “元明清,你凭什么限制我交友?”
  “元明清,钱是我妹给我寄的,你没资格藏起来!”
  “元明清,你把我锁在屋里不让见人,已经有两个月了……”
  “两个人的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都说你好,只有我知道,宝贝,你该看心理医生了。”
  “明清,我爱你,比爱情更深,但不是爱情了。”
  “不是我不努力,我的爱回不到十八岁的时候,那时你要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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