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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也转身进了教室。一踏进来瞥见聂源跟别人嘻嘻哈哈的模样,一个想法闪现。
沈言泽刚刚指的雅兴,不会就是我跟聂源在一起疯闹吧?
这是哪门子的小家子气想法啊?!
我又想起他最天晚上说的话。
“那你为什麽去保护他当初却不保护我?!你为什麽从没有像保护他那样保护过我?!”
我挑了挑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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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履薄冰。
什麽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居然可以用上这个词形容。
因为今天星期天,无课,一大早就被沈言泽拉到图书馆,说要帮我补习数学。我纵使万般无奈,还是跟著他来了。
其实我一开始还是有拒绝的,我说你在我房里跟我讲也是一样的啊,他摆出一副踩到蟑螂的脸色,“我哪还有那个胆进你房间啊。”
我一听这话,立刻乖乖答应跟他去图书馆,本来还想提议他房间和客厅的念头全打消。
我现在都不敢在他面前随便说话,就是怕无意说到了什麽伤害他柔弱心灵的字眼。 阅览室内,晃眼的日光灯,嗡嗡作响的中央空调,还有没素质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前台聊得那叫一个欢快,起先还压著声音,之後越来越大,全然不顾其他人不满的神情。我做不进题目,在心里暗嚎谁来帮我把耳朵给堵上。
窗外天气阴沈,我心情浮躁地把笔扒在一边,沈言泽刚刚给了我一张卷子,要我先把选择题做完。我已经弄不清究竟是因为我不喜欢数学导致我数学极差还是因为我数学极差导致我不喜欢数学。总之共同结果就是我数学成绩稀烂,一直以来我都是靠其他科目的成绩来撑门面和名次。这题做得我混混沈沈,再侧过头一看,沈言泽竟早就睡著了。
小时候,每逢过年,小孩子都喜欢玩些鞭炮烟火。其实我挺害怕类似於摔鞭这类会突然发出很响亮的声音的东西,总觉得会伤到自己。但是我又手贱,只要有就想玩。有一次我鼓起勇气去点燃一只冲天炮(我也忘了是否是这个名称),我并不知道它会突然发出极刺耳的长啸,并且闪著火花冲上天。那声音乍然响起时我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抓著一旁沈言泽的衣角就蹲在他身後。
他也连忙蹲下,双手覆在我耳朵上。
现在想想,那时的他,好像下意识地就那样做了。突然想到这件不足以道的小事,让我觉得脸上一躁,心虚地斜眼瞟了一下旁边的沈言泽。
他趴在笔记本上打瞌睡,我能瞧见的半侧睡容宁静且秀气。他睡著的样子,比他平时要显的清秀,大概是不说话的原因。
我目光转向他微微泛白的指尖。
当初捂住我双耳的这双手,它的温度我早已忘记。
或者是从来就不曾想过要记住。
我又多瞟了他两眼,想到他前两天还因为我和聂源这家夥走得太亲近而置气,那时摆著一副好像再也不想理我的样子,可第二天我起床走出房间依然看见他坐在客厅里耳里塞著耳机等我。
很平常的样子,看不出半分不妥。
就像小孩子,生过气後转身就忘,又喜笑颜开。
不过此时的我没有意识到,他并不是像小孩子。他只是把我对他大大小小的伤害,一言不发地埋在心底。
其实我觉得他生气生得挺没道理的(那时在篮球场上我根本就没有什麽保护聂远这孽障的高尚想法,仅仅只是我很恼火罢了),但出於我对他的歉疚心理我还是不希望他再因为我而郁闷。
以至於这之後每次只要聂远在我身旁时,我都会先条件反射地四周探察一番。搞得聂源看见我的模样很兴奋地凑过来。
“你干嘛?”我不解。
“你不是有什麽秘密要跟我讲麽?”
“……我怎麽不知道。”
他立刻一脸委屈,“我看见你像做贼的还以为你有什麽重大机密要告知我呢!”
我脑海中不是没有冒出过“吃醋”这个在我看来是只会存在於女生喜欢看的言情小说里的词,但是我立即将它给扼杀在脑细胞中了。这段时间以来我都尽量逃避去思考关於沈言泽对我的感情这件事。
我告诉自己,总是有情,也是兄弟手足之情。
纵然有超出这一范围的情意,也已被我亲自践踏。
等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惊觉自己原来睡著了。沈言泽却不知什麽时候醒来了,正在专注地看著本该在我手臂下的试卷。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还好,只睡了二十分锺不到。
他见我醒了,又把试卷递给我。
“选择题你只对了六题,还花了这麽长时间。前面十二道选择题一题五分,你最起码要做对前十题,这样你才有可能一百五十分的卷子拿到一百分以上。”
他略微带点严肃。我撇撇嘴接过卷子,看到我做错的题目旁边他都很详细地用红笔把正确的解答过程写出来了。
他的字很端庄秀丽,不像一个男孩子的字体。
不过我的字也很漂亮。我忍不住在心里加上这一句。
他又说你先看看吧,把错的题再做一下,然後把後面填空题和大题也做了,不懂的等下问我。
倒是很有家教的范儿。
我点点头,一边转笔一边研究他写的解题过程。自己在草稿纸上鬼画符了半天,还是没搞懂最後一题,转头想问问,发现沈言泽居然又趴著睡著了。
他究竟有多困啊!既然这麽困还把我拉到图书馆来干嘛!
我右手撑著下巴歪脑袋看向他,觉得有点奇怪,平时也不见沈言泽有多嗜睡,他总是起得很早(从每天清早我刚起床他就已经著装整齐地坐在客厅里等我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以前我们关系还不是如此尴尬的时候,休息日我去他房间时也没见过他闷头死睡。
不会是发烧了吧,我这样想著,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结果他突然像被惊到了一样睁开双眼猛然坐起。
总觉得被惊到的应该是我才对。但我也确实不知他浅眠到这种地步(对比我那种一睡下去就起不来的低血压习性,这我实在是难以理解),而且我看到那一刹那他眼神中竟然带点恐慌,尽管很快就消失了。
那段时日所谓的心理疗程,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大伤害。以至於他直到现在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还如同一只受伤後时刻警惕的小兽。
他很快地就恢复了平静,问道:“做完了吗?”
“你好像有些发烧。”我答非所问。刚刚手上所触摸到的皮肤温度似乎很高。
他无所谓地说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
“昨天半夜里好像就有点烧了,今天早上起床时脑袋晕沈沈的。”他口气挺不经心。
“你明明知道你发烧了那你怎麽不去医院跑来图书馆啊?!”
我尽量压低声音,微微有些暴躁。
他奇怪地看著我:“你什麽时候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又来了又来了。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现在去医院。”
“我在接受那心理治疗的期间总是发烧,都没见你问过一句。”他说道,神情淡然,毫不在乎似的,而我则是忍不住跟他摊牌。
“沈言泽,之前是我很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但也请你不要再平均每三句话都要提到一遍那件事好麽?!”
“因为你会觉得尴尬并且内疚麽?”他很快接过话,略微带笑,自是不屑的笑。
他定定地看著我,又说道“哥哥,我宁愿你对我虚情假意,也不要你因为内疚而关心我。”
“你他妈怎麽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关心你……”我听见他那话想都没想就要反驳他,连粗口都丢出来了,只是说到後面我就底气不足,声音陡然变小。
是啊,我都不敢说现在的我全然不是因为对他的那份歉疚而比之前更关注他。
沈言泽抬起下巴示意我继续做题,我放下笔,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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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总会给我造成莫名的压力。我抬头看了眼沈言泽正在打点滴的吊瓶,还剩半瓶。
走廊上只有偶尔一两人面色漠然地走过去。
就在刚才,我用(自认为是)语重心长的口气对沈言泽说:“真的拜托你,不要再这样这麽不正常地与我争锋相对,不要再提及你接受心理治疗期间的事,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就请你以後不要再这样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你像这样我们都不好过。我真心地希望你还是以前的沈言泽,而且我们都安稳地过完高三。”
我说这段话期间,他一直都在低头玩著手机,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眸。
我以为他不会回应,正身靠在椅背上,正准备从包里掏出书来温习,忽然听见他小声地“嗯”了一声。
我承认,那一声落地时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之後的日子,平淡得再正常不过。
所谓平淡,就是日子完全是以流水账的形态一天天消逝。和沈言泽一起去学校,一起吃饭,星期天只要没别的事就和他一起去图书馆,他为我补习数学,或是我们什麽话也不说,坐著各自的作业,温习各自的功课。
甚至活动课碰上了,还会一起打球。
沈言泽也再绝口不提那段阴暗时光的事情,而且在我面前也似乎变得和在别人面前一样阳光了。
他还是同从前一样,我希望他去做的事,他就会去做。
他曾经因为我而在我面前变成了只刺蝟,又只因为我告诉讨厌他的刺,他就一根根拔了下来。
我却犯贱而又矫情地难过了。
拔刺的时候,是会痛的。而身上那些长刺留下的痕迹,也不会消失。
还有心里的刺,我知道他从未剔除。
我愈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很多时候他对我笑,笑得和以前一模一样,我却感到刺眼,我知道那笑容背後不会同样是笑容。
我们之间,看似亲密,却无比陌生。
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悟到咫尺天涯的内涵。
高三最後这几个月,紧张之人大有,为成绩勾心斗角互相攀比之人不缺,因他人成绩下滑幸灾乐祸直比比皆是,单纯地埋头苦学之人也不少,而依旧逍遥散漫的人自然不会消失。
很多人恨不得梦中也在复习,这是何等境地。我虽说不是那自由散漫或是破罐破摔之人,但也没有水深火热到如斯地步。
只是这气氛倒是很容易带动人,每每我环视四周,也不由得暗自握拳。
谁叫咱身边都是精英,要是一个不留神,被踹进深海,也没人会同情你,更没人会拉你一把。
老师改卷速度在如此压力下也越来越有动力,上堂课刚刚做完的练习试卷,第二堂课一下课就可以冲进教室报成绩(一般只会抱分数最高的几位和分数最低的几位)。
然後又是训人,粗略讲解,要求订正,发新卷子,什麽课以前交上来。
下课十分锺就这样过了。
在沈言泽的教诲下我觉得我数学进步挺快,可是我的数学老师仍然觉得不够。
有一次测试我考了九十多分(鉴於我总是不及格所以对这个分数还是比较满意的),结果全班其他人全是一百多分,我被数学老师叫进办公室训了一顿。之後我发奋考了一百一十多分,我心里想NND这次看你还骂我什麽,结果他妈的全班其他人全是一百二十分以上,我又被训了一顿,还被罚在操场上跑一圈。
沈言泽知道後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你这样让我颜面何存。
很好,他现在都可以这样很平常地与我开玩笑。可我还是觉得不正常。
仔细想想,一个没有刺的刺蝟,会正常麽。
虽说他原本不是刺蝟来著。
上了高中後没有寒暑假这种东西,高三的寒假我们只放了四天,除夕,初一初二初三,其实我们学校还算是宽宏大量了,有的学校只放了除夕一天,那些学校的校长的意思就是放你回去吃个除夕饭都不错了。
纵使高三最後阶段的日子再如何紧张如何忙碌,流水账的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
其间的小插曲,大概就是我的手机差点被偷。
中午我们基本上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那天我心血来潮,对沈言泽说就出去吃好了。其实中午还是有很多学生在校外吃东西的(还有一些高三的学生是家长送饭,他们从不把饭盒带上班里去吃,直接就是站在学校门口吃完),所以人也不少。我们想吃麻辣烫,就挤在那等著轮到我们後点东西,我手机总是放在裤子荷包里,前一刻我还拿出来看了时间,後一刻下意识地去摸的时候发现荷包扁了。我立刻抬头四处张望,看见刚刚站在我身边的一男的正在从人群中欲挤出去。
当时我脑袋一蒙,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