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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惟的眼神笑着看他:“无论今天是你走还是我离开,你都欠我一个拥抱。”每一字每一句都燃着熟悉的、玩世不恭的温度。
他微微张开双臂,重心向前,像是突然倒在他的胸口。他的呼吸是温暖的,如果有颜色,便一定是紫色,蒋聿这么想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
藏在精致衣装底下的身体带着消瘦的触感,却那样英挺,就仿佛你可以轻易地摸到它们的形状,又倔强得任何外力都无以折断。
蒋聿不明白那个拥抱究竟意味着什么,直到听见季惟的声音钻进他的耳廓。
那个声音带着飘忽不定的气息,微弱,却清晰。
“蒋聿,投资是要有回报的,所以……对不起,从今天,你不再是你自己的。”
紧随而来的是后颈处一丝尖锐的疼痛。
季惟淡淡地笑了笑,麻醉针,很新鲜的凶器。
蒋聿再醒来时,已是半个小时以后,飞机徜徉在晴朗的高空。
掌心里依然有残留的、拥抱的温度。
季惟坦荡地回到公司,面对整层的黑暗与程颢办公室内一片狼藉的气息,却从容不迫。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耐受力变得空前坚韧,仿佛附上了那个人的灵魂一般,不像自己。
他在室内走了一圈,从那些被扫荡过的痕迹里想象着当时的情形,程颢的盛怒,不是时常能欣赏到的节目。季惟从电梯里出来,这里的地下停车库一向让他感到不舒服,压抑,昏暗,就像隐藏着某种潜在的危险。
程颢的车仍然还停在角落的位置,季惟停下来,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似乎坏了,摇曳着忽闪忽灭。
当脆弱的视力慢慢适应这里的光线,季惟震住了,因为后轮胎处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缓慢地靠近,从敞开的后车门看清了些什么,像是一个人,裹着沾满血迹的白色上衣一动不动。那个侧脸让他想起跟在程颢身边的那个男孩。
季惟摸到手机的一瞬间,听见背后响起的声音,粗糙的,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
他兀地转身,看见程颢站在面前,手里握着的是一根冰冷的金属棍。
他靠近,每一步的回声都很阴森。季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怕了?”程颢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下。
“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激烈。”
“是么?”程颢扔掉手里的东西,取出一根烟,点上,“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安静坐在天台上欣赏夜景?那你一定是弄错了,你想象的那个人是蒋聿,不是我……”
“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多少会沾染一些性情。暴力对身心有害。”
程颢忽然笑起来,笑得一股寒意,又迈上几步,喷出一口烟:“怎么?怕我对你下毒手?放心……我不会那么做,车里的那些东西只是用来给我发泄的,发泄完了,我已经舒服很多。”
季惟堤防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你失去的不过是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何必迁怒于他人?”
“你不可能明白,一无所有是什么感觉。”
“我当然可以明白,在你告诉我的那个关于恩怨与复仇的故事里,你遗漏了自己。程颢,你忘了告诉我你是蒋旭东的养子,你的父亲因为交通肇事背负一身债,自己也因此瘫痪,而你母亲无力承受所有压力与重担,精神崩溃,曾经试图将你溺死,是蒋聿的父亲救了你,从此以后,你的人生彻底改写,衣食无忧。”
程颢无动于衷地听着,眼神冰冷地刺进季惟的瞳孔:“我从来都只有蒋旭东一个父亲,所以他给过我多少,我会加倍奉还,他失去多少,我也一样替他加倍讨回。蒋聿是个叛徒。”
“我知道没有他,你没有今天。但当年入狱与他自己不无干系,程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比蒋聿更像是他的儿子,奢求太多,过犹不及。”
“那我是不是该说……你和你父亲也一样可笑,感情用事,一败涂地?季惟,不要以为是你赢了,我早就提醒过你,蒋聿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是你不给他机会。”程颢伸出手指用力地指着他,目光忽然变得狰狞。
季惟顿了顿,神色凝固,有种让人误以为无措的错觉,然后却忽然从容地笑了:“程颢,你当然可以选择两败俱伤,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如我们做一笔双赢的交易……你现在收手,我保证,明天你一样可以站在你的办公室俯瞰这座城市。”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会的。”他笑,清幽深邃地笑,眉目印在程颢的瞳孔里,鬼一般妖邪。
似近若远的地方有警笛的鸣响声。
“你报警了?”程颢愣了一下,忽然冲进车里。季惟的手横进去,摁在方向盘上:“成交的话,我会告诉警察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逼我杀了你,季惟。”
季惟依然从容地笑,俯□,在他耳边轻轻道了一句话。
程颢突然泄了气一般地靠在了椅背上,目光涣散。
跑车带着尖锐的刹车声绝尘而去的时候,季惟低头看了眼时间,刚刚好,蒋聿应该已经着陆了。
有很多事难以预料,比如眨眼之间,世界就已截然不同。
第二天当这座城市慢慢睡去时,季惟却靠在江边沐浴月光。抬头看夜空的时候,发现难得的晴朗,零星的星点像散落的沙砾,耀着冷冷的光。
易拉罐碰触栏杆的声音,季惟回头,曾少非递来的啤酒。
“事情都解决了?你究竟对程颢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转告徐辉想对他说的话,最近偶然得到他被领养前的照片,觉得很有意思……但更有意思的恐怕是亲眼见证他现在穷困潦倒的样子。其实不说也罢,蒋聿在美国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即便程颢想拉他下水,目标也已消声灭迹。”
少非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总是少不了变态。”
“并非变态这么简单,是彼此间的无法沟通。如果你总把自己当作常态,那么恐怕这个世界遍地都是异形。”
“季惟,这一年多来你变得惊人的宽容。”
“你不也是一样?对生活,对陆晓。”
少非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打算什么时候卷铺盖走人?”
“不知道,再过些日子吧。”
“蒋聿昨天来过电话了,说在等你。”
“怎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赶我走?我在你那住着二十四小时都规规矩矩,我向你保证晚上我从来没听见过你跟陆晓屋子里有任何动静……”
“……”少非用胳膊狠狠勒了一下季惟的脖子,“真想掐死你脑袋里的淫虫。”
转眼已是冬季,冰天雪地只在一夜无眠以后。
谢思铭起身披上外套,拉开窗帘迎来新的那一天。从窗台的位置刚好能望见园子里的景致,目光在台阶上的人影身上停留了片刻,谢思铭转身,看了眼床上仍在安睡的爱人,淡淡一笑。
打开门,阳光微弱,却很适宜。
满目白皑皑的一片,谢思铭看着眼前的男人埋头产雪的背影,终于不忍地打断:“蒋聿,进来喝杯咖啡吧。”
他停下,呼出一口白气:“等会儿吧,我想在这儿站一会儿。”
思铭愣了一下,犹豫却还是说出了口:“季惟只说,这两天也许会来。”
“我知道。”
太阳越升越高了,蒋聿坐在冻成冰的池塘边坐了一个上午。雪一点点融化,温度一点点下降。蒋聿开始无休止地猜想,他不知道飞机会不会晚点、季惟什么时候会出现、穿得够不够多,他们相见时他会是怎样的神情。
甚至他不知道,季惟究竟是不是原谅自己。
蒋聿执着地盯着面前那条被清扫干净的小径,直到视野里出现晃动的目标。
一辆出租车在大门口停下,下车的人慢慢走近,他却像是站得太久,被气温所冰封,迎上去第一步便踉跄地趴了下来。狼狈地站起来,拍去身上的雪迹。
抬起头,齐野向他伸出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蒋聿的视线匆忙地扫过,看到齐野,看到他身后的莫寞,再没有别人。
齐野把他的跟班推到蒋聿跟前:“你见过的,莫寞,我暂时收容的小孩。艺校休假,刚好我也放大假,所以一起出来散散心。”
蒋聿愣了愣,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你的眼神告诉我,季惟也许没有告诉你,我们会是不速之客。”
听到那个名字,他怔了一下:“他……”
“他在下飞机以后和我们失散了,你知道,他这个人一向没有方向感。”
“我去找他……”蒋聿觉得自己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乱。
他转身进屋取了车钥匙,却被齐野迎面拦住,递过来的是已经接通的手机。
他愣了愣,放到耳边,是季惟的声音。
“你在哪儿?”蒋聿的语气,忐忑不安。
“在巴黎。”他笑了,难以捉摸,“蒋聿,我失约了。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如何,是失望还是平静,我也不知道每天你打给少非问候我时都会想些什么,但至少我现在的心情并不好,我下了飞机,忽然不喜欢窗外的冬天,所以搭另一班航班离开,可惜事与愿违,没想到这同样是一座漫天飘雪的城市。”
“我向来不喜欢冬天,所有东西都是冷的,阳光、空气、人……就像一直以来你所带给我的那种温度。也许我应该搭下一班飞机去一个新的地方,或者环游过整个世界以后再回来,到那时兴许我们已经彼此忘记。”
他叹了一口气,电波带着微微跳动的情绪:“然而,我终究是一个需要归属感的人,我很想让自己学会独自旅行,却时常失去方向;我也很想在某一处永远静止,却没有人愿意成为我停留的理由。蒋聿,我已经劝诫自己,不再用生命去爱一个不爱我的人……”
短暂的沉默,蒋聿感觉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变得僵硬、颤抖:“季惟,这里的雪已经停了,今天一清早醒来,我把门口的雪铲尽等你回来。所有腐朽和成为过去的东西都捱不过这个冬天,这里的阳光、空气、人都会是新的。等你环游整个界时候回来时,我依然记得你的名字。我从来都不是那个……不爱你的人,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足以让你打消念头,坐下一班飞机回来。”
“……”季惟没有说话,他从咖啡店里出来,雪快要停了,零星的雪花从树梢上落下来,打在脸颊上,一瞬间便融化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寒冷,空气是新鲜的天空的味道。
季惟想了想:“我好像不记得去机场的路。”
“等我,很快。”
“也许我会改变主意。”
“可是我不会放弃。”
“可是你不曾说过爱,蒋聿,你依然不懂,我只是等这句话太久。”
“je t'aime。”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很寂静。
季惟的脚步停滞,在熙熙攘攘的广场中央,他找不到爱情的出口。
每一分每一秒,每个人都在去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期待或是幸福,不幸或者悔恨。
他站在原地,被不相识的人撞在腿上。
季惟愣了一下,他低头,对上一张孩子的笑脸。
“je t'aime。”
他笑着,对自己的生命致敬。
…完…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次都劝戒自己,下一回一定要写一个不那么长的,短小利落的故事,可惜改不了拖沓罗嗦的老毛病了。有些故事一旦写长了,就莫名其妙地增加了纠结度,其实很简单的一个动机,一个情节,一种情绪,最后都被放大成难以解决的一道坎。我想这就是言多必失的后果。
本来只是想在落寞以后写一个比较轻松的略带那么一点纠结的故事,所以才会有一开始妖孽横行的季小受,然而最终还是被我搞砸了,把蒋聿渣得太狠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无论如何,故事写完了,这是我给季惟的交待,我不喜欢写提纲,甚至到到中间的时候我也不会去刻意思考结局。角色是有主体性的,季惟是有变化的,所以这是人物自己的选择。
你也许不能苟同他的做法,但就像他说的那样:“并非变态这么简单,是彼此间的无法沟通。如果你总把自己当作常态,那么恐怕这个世界遍地都是异形。”
蒋聿和季惟从来都是两种不同的人,许多时候,即便爱情发生也不代表相互理解,冲突与时间是最好的试炼。
其余就不多说了,下一篇构思写一个轻松的,带点萌的故事,anyway不管最后是不是又要食言……我尽量bright起来吧^^
最后看过《时光冉燃》和《落寞成灰》的朋友们,请顺便支持下《时光冉燃》广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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