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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以前的丁竞元这种情况下,肯定不会放过苏墨的。
苏墨被迫跟他对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波涛汹涌的情潮,满溢地泛滥成灾,简直令人难以负荷。慢慢地,丁竞元的嘴角边流出了一道鲜红的血迹,这景象在昏暗的燥热的空间里令苏墨稍微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咚咚咚地狂颤起来。
午夜十二点,苏墨坐在急诊输液室灯火通明的走廊里发呆。丁竞元舌头咬痕很深,一直出血不止,只能来医院吊止血针。
值班室里两个小护士在用手机听歌。输液室里只一个伪装虚弱的丁竞元,输液室外的走廊里只一个正发呆的苏墨。前后折腾了两三个小时,两个人的酒都早醒透了。历史仿佛在重演一样。又是苏墨送流血不止的丁竞元来医院急诊,又是这样混乱的午夜十二点。急诊室的值班医生刚才一再无声地打量他们两可疑的外表。
“苏墨。”丁竞元冲外面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吐字也不清,医生说丁竞元的舌头伤口很严重,舌肉已经肿了。
苏墨没有回应。半响,丁竞元又喊了一声,明显带了极不耐烦的口气。苏墨只得挪了一下位置,挪到离门最近的一个座椅上,然后将一条大长腿往门口伸了过去,此时浅色的休闲裤上还有一团鲜红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搁在大腿上的一对手腕子上有两圈明显的已经发青的握痕。
丁竞元看见了,知道人还没走。
苏墨敢走,丁竞元就敢一直让舌头流血。两人对此皆心知肚明。
☆、第八章
第八章
十七
就护士进去拔针的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等丁竞元再出来,苏墨人已经走了,带着一对白色翅膀的车钥匙被搁在了外面蓝色的塑料座椅上。
凌晨一点半,急诊外面安静的停车场,面色不善的丁竞元刚打开车门又一甩手砰一声将车门关上了。掏出手机来准备给自己的二号特助打电话,那头刚要接通,丁竞元又蹙着眉将电话利索地挂断了,转身重新将车门打开,吐出一口长气然后一闭眼坐了进去。
车子里多处地方都沾了血迹,车前台子上还胡乱丢着几团擦拭血迹的抽纸,不但如此,车子里还有一股非常难闻的血腥味。之前苏墨在的时候丁竞元不觉得,这会身处其中就觉得好好的车被弄得又脏又乱的。实在有点难以忍受。
丁竞元一路紧蹙眉头地将车开去了常去的那家凌晨仍在营业的汽车生活馆,丁竞元舌头坏了不说话,不过老板根本也不用他吩咐,是知道他的要求的:从里到外每一个地方全部要弄得干干净净的,连油箱盖都要求要开出来擦几遍。另外,不要乱动车上的任何一样东西。
老板请丁竞元到里面去坐,里面有咖啡,沙发,还开着电视。丁竞元仍是不说话,摆了一下手拒绝了。
双手插兜地面对了寂静的大马路,丁竞元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地,在想苏墨。舌头这会已经整个肿翻了,疼得厉害。苏墨你真的好狠心啊,想到这个,丁竞元弯起嘴角笑起来,苏墨被他按着亲的时候,身上抖得筛糠似的,兔子急了可不就要咬人了么。不过好在,终于又抱在怀里亲到嘴上了。
与此同时,苏墨已经坐上了出租车一路回了小区,在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商门口下了车。进了超市,买了啤酒香烟。结账的时候,又随手从收银台的架子上取了一个打火机。
刚出了超市门,苏墨就迫不及待地拆了烟,抽出一支点上了,深深一吸,抬起头来对着空气吐出了长长一条笔直烟线。如此仿佛胸腔里的一些东西也跟着能吐出去不少。苏墨根本没有什么烟瘾,就是最近几天才抽得凶了点。
凌晨的小区很寂静,昏黄的路灯底下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经过楼底下那条木头长椅的时候,苏墨忽然听了一声猫叫。转身看去,正是附近的那只花斑小野猫。
“你是不是饿了?”苏墨停下来,站在那儿跟小家伙说话,手指上还夹着香烟,声音很轻,“愿意来吗?”苏墨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它,小野猫只是躲在椅子后面对着他喵喵叫了两声。“那算了吧。”苏墨完全不勉强,转身进了楼道。
苏墨一直都很平静,进了家门换鞋,脱衬衫,开易拉罐,一边喝一边进了浴室,准备洗澡,然后他直接就愣在了镜子前面。
左边脸颊上的酒窝那儿已经整个被吸到发紫了,脖根那儿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紫牙印。嘴角也有一点破皮的地方。
镜子里的人,皮肤比一般男人要稍微偏白一点,五官也算地上整齐清秀,最明显的标志是左边面颊上的一个酒窝,不管微笑还是抿嘴的时候都很明显。脱了衣服身材也只是刚刚够看。肩不够宽,肌肉不够健壮。
苏墨长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丁竞元到底爱他哪一点。竟会爱到如此……发疯的地步。
丁竞元和苏墨,在这个炎热的盛夏午夜,同一时间,在彼此不知道的某处,因为对方在进行一场长久的心有灵犀的发呆。
十八
手腕子可以用长袖衬衫遮一下,脸上的要如何遮?
苏墨本是打算请假的,早上他的电话还没有打过去,黄悦文的电话倒已经先打过来了。昨晚的那个尹特助早上已经和她联系过了,说是过两天他们丁总要在家里头请客。话点到即止,就只说到了这个份上。不过黄悦文哪里有不明白的。不就是要海鲜么。但是这肯定也绝不是简单的要海鲜。丁竞元有的是钱,干嘛非要让助理打电话来跟他们要啊。原因应该有两个,黄悦文在一分钟以后和卢民意的电话里这么分析:一,这是一种态度,是对他们恒远的;二,必须是想吃苏墨家乡的海鲜。这个丁竞元特别待见苏墨。
苏墨听到这话,也不惊讶。动作这么快,这符合丁竞元行事的风格。
“那我今天就不过去厂里了。”倒不用请假了。
“下午走也行,要不要先来厂里找会计把款子先批了?”
“回来再报一样,我先垫着吧,省得还要来回麻烦一趟。”
“行,都随你。回家了正好也可以在家过两天,厂里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二发厂万一临时有事,我让江宇给你盯着。”黄悦文说话间不知不觉比以往更客气了一点。仿佛因为丁竞元的待见,苏墨一下子增值了不少。
“好。”苏墨轻声地应了。
苏墨已经好久没回老家了。苏墨的老家乌市是浙江沿海一个县级市,盛产海鲜。从新城到乌市飞机半小时,火车一个半小时。汽车也差不多两小时就到了。
苏墨的爸爸妈妈都是教书先生,一辈子教书育人几十年,从他手底下考上全国各个名牌大学的学生是一茬又一茬,当真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只是没有想到,教育来教育去,到最后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都没能教好。
五年了,苏墨给家里打电话,苏泉丰从来没有接过,只要听到是他的声音,全都是直接挂断。苏母到底心软一点,后面几年背着苏泉丰偷偷地跟儿子联系。也不止一次流着眼泪问过苏墨跟那个姓丁的同学到底是真是假,苏墨每次都回答是假的。当时的苏墨害怕丁竞元会把他们的事情再捅到学校里去,到时候恐怕父亲真能被活活气死。苏墨知道,丁竞元什么疯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时间过得真快。他在那个下着暴雨的清晨离开的乌市,一晃就是五年。那天,只有弟弟苏正冒着大雨跑来送他,苏正那年才十八岁,单薄的小身板一路上整个都淋透了,最后还哭哭啼啼地掉了眼泪,撇着嘴说哥你别走,我不让你走。一转眼,苏正大学都毕业要找工作了。
他在新城有了工作,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家。这世上的一切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变了。
可是……丁竞元对他的感情竟还没有变。为什么?
丁竞元说“那不是我,是我妈?”是真的吗?
“你来看我打比赛那天我就知道了,你喜欢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丁竞元为什么会这么说啊?苏墨微微蹙起眉。
抄手靠坐在座椅里,看着火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很久以前的事情终于又都纷纷跑到眼前来了。
☆、第九章
第九章
十九
大三暑假前搬校区,从郊区搬到市区。同学们可以互相挑选室友,重新组合,一些本地走读的学生也还想要在寝室里占个位置,也有人数凑不成整数跨班跨系住一起的,加上老校区本身住宿条件相比较而言要差一点,住得可以说着实是有些乱。
英文系的男生有不少都单了出来,都被分到了隔壁楼,和体育系的男生一起住。其中苏墨和同寝室的梁彬巧了,是和两个大四生住一起。住进去一个月了也没有见过两男生到底长什么样,先还以为是走读生,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两插班生,只是在他们交大的体育系挂个名,平时基本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类型。
梁彬倒是挺高兴的,两个人住一个寝室实在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整天耳根子都清净地不得了,再不用听本地男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听不懂的鸟语了。而且苏墨人脾气实在是好,有时候梁彬犯懒了,贱兮兮地求上一求,苏墨就能帮他把泡了好几天的衣服洗了。因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衣服泡在水槽里久了,整个屋子都能闻着味了。
体育系的男生性格多是大大咧咧的,不到一个月,两个系的人就在一起混熟了。晚上一块抽烟打牌吹牛联机玩游戏。天热,所有寝室门都大开着,熄灯以后大家就穿着裤衩各自躺在床上隔空在一起议论系里的美女。
苏墨的人缘是顶好的。特别体育系的男生都爱跟他开玩笑,脾气好是一方面,还因为他很“贤惠”。也不知道梁彬是在哪个寝室里打牌的时候吹牛一时吹漏了嘴了,夸苏墨人特好,爱干净,还帮他洗过衣服。好家伙就这最后一句给吹出了问题了,第天开始,有几个爱开玩笑的哥们见着苏墨就喊着让给洗衣服。男生得多懒啊,体育系男生更是懒虫里的战斗机,整天到处哄妹子给他们洗臭袜子。可倒好,他们楼有个现成的,这哪能放过。就算占不着便宜也要过过嘴瘾。
倒霉的梁彬,从此以后苏墨再没给他洗过衣服。对于老爱开玩笑的,苏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要瞪眼睛的,可惜体育系的个个都是大长腿,闹起来的时候他一个也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根本打不过。
第一次见到丁竞元时的情景,苏墨至今还记忆犹新,原因无他,他的脾气太坏了,想不深刻都难。
十月底的天气,早上还出得大太阳,到了下午就阴云密布了。上完专业课,苏墨紧赶慢赶地往宿舍跑,到底没有来及,还没到楼下呢,雨就下来了。苏墨脚下没停,把包顶到了头上,一口气跑上了三楼,开了门就往阳台冲,手里的包随便往就近的书桌上一扔,手忙脚乱地开始收衣服。在这期间,苏墨听到房间里头有动静,他以为是梁彬回来了,就头也没回地招呼了一句:“回来了?你这回可懒着了,衣服泡了那么多天得亏没洗。”
等到苏墨抱着淋湿的衣服转身进来的时候,看到站在屋子中间的男生,一下就有些愣住了。苏墨本身个头不算矮,穿上运动类的鞋子一米七五是有的,但是自从住到这栋楼以后,整天跟一些体育系的大长腿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苏墨早就承认自己是个矮子了,尤其是站在像面前这样的大个子的跟前的时候。
男生很高很壮,高鼻薄唇,蓄着一头短发,一身宽大的黑色运动服,袖口撸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拉链敞了一大半,里头是结实的胸肌和白色的背心——这男生就是丁竞元了,苏墨第一眼见着丁竞元的时候其实还是挺有好感的,觉得他看上去着实是很帅。显然他也是淋了雨了,头发此时正往下不停地滴水。男生并不看人,面无表情地一手正握着一叠抽纸另一手在使劲往外抽,他脚边此时扔着一个大包一个小包,上面都是雨水——那包正是苏墨的,很显然是被男生从桌子上扯下来直接就丢到了地上了。
“我刚才进来地急包随手放的,把你桌子弄脏了……”时间久了,桌子上落了一层浮灰,加上刚才的雨水,搅和在一起,看着委实脏兮兮的。苏墨还是很有礼貌的,虽然看到包被直接扔地上心里已经不舒服了。
丁竞元今天是和队友一起从队上回来的,教练让他们好歹回来上几天文化课,好应付最后一年的考试。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住人了,而且还把脏东西乱扔在他桌子上。闻着屋子里的怪味,丁竞元洁癖发作,登时就不高兴了。脸上阴沉沉的,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好听:“这屋子已经脏到不能住人的地步了。”
说完他手上抽出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