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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不过,我最近的手术排得满满的,你只要能让他在床上躺够三天就谢天谢地了。”
肖灏推开病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走到程越的病床前,昏迷着的程越温和无害,眼镜被摘掉放在床头柜上,脸部的线条清俊而冷厉却是在昏迷中不由得显示出来一分薄薄的脆弱。
肖灏看到插在鼻腔里面胃管中时不时引流出的红色液体,旁边的监护仪上面的数字来回变动,他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肖灏忍不住抬起手来轻抚程越在昏迷中微微皱起的眉心,那些执拗却和心里面浓浓的心疼让他忍不住弯下身来,嘴唇自然而然地轻吻他的额头。
做完这一切动作的时候,肖灏竟然像是偷腥的猫一样,左顾右盼了几分,确定没有人偷窥,才又安心的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托起来他一只扎针的手放在手心里面暖着,把另一只手轻轻盖在被子下面。
程越虽然昏迷着却是一点都不安稳,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一般,额角渐渐又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头不安分地来回摆动着,一直都有破碎的呓语从唇角溢出来,因为太过虚弱,肖灏竟然没有办法挺清楚他在说着什么。
肖灏慢慢的把耳朵凑过去,这才捕捉到了其中几个破碎的词语。
“妈妈。。。对不起。。。”
“爸爸。。。原谅我。。。”
“阿瀚。。。不要。。。那么恨我。。。”
“妈妈。。。阿越想你。”
程越一字一句说的那般艰难,肖灏听在耳朵里面却是鼻子酸酸的感觉,扭头的时候竟然发现有泪水从程越的眼角滑下来,混着两鬓的汗水滴在洁白的枕头上,一瞬间便晕染开来。
肖灏那一刻觉得,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砸在了他的心口上,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酸痛。
那么骄傲的程越,那么不可一世,那么傲娇淡漠的程越,此时此刻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也只是在昏迷中,无意识地低声呢喃着他的委屈和痛苦。
肖灏想到此,心里面就难过的要死。
他是错过了多久,不仅错过了程越,也错过了他这么多的痛苦,在此后的日日夜夜里面,在他偶尔闲暇之余,肖灏总是在想,如果早一点遇见程越,如果早一点注意到他,他会不会就省去了几年的孤寂和难过。
肖灏想到早晨的那一幕依然心有余悸,程瀚到底是有多深的仇恨,才会对于程越明显虚弱的身体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肖灏终于想起了何晨,当年程越的妈妈这件事甚至是警方介入才平息下来的,由于那个时候他妈妈作为院长,而何晨也已经是当时神经内科的一把手,兹事体大,媒体也进行了跟踪的报道。何晨的照片赫然出现在报纸的头版,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尤其引人注目,冰凉而且锐利。所以昨天看见何晨的时候,才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后来警方调查取证证实何晨的处理很妥当,没有任何违规之处。
之后他便从医院消失了。
现在看来是程越为了让他避风头所以送他出国进修了,想到此,肖灏竟然有点嫉妒,何晨究竟何德何能,让这样淡漠又戒备的程越对他肝胆相照,莫逆于心。
程越醒过来已经是过了中午了,肖灏一直守在床前没敢离开,时不时为他擦拭脸上的汗水,偶尔掖掖被角,抓着他的手以防他乱动。
程越睁开眼睛就看到肖灏趴坐在自己的眼前,目光里面毫不掩饰的温情流泻无疑,带着淡淡的心疼甚至还有些微的委屈,微微撅起的唇角难掩喜悦。如此孩子气的肖灏,程越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有点微微的愣神。
“你醒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乔家文。”
肖灏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程越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只知道起身来抓住他的手臂却没想到唤醒了胃里面刚刚安分下来的那只看不见的野兽,汹涌而来的疼痛顿时让程越两眼发黑,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没坐起来的身子直接摔回了病床上,扯着身上的管子来回晃动。
肖灏慌忙的回过身来去扶程越,哪知程越窝起身子来,任凭肖灏怎么用力都掰不开,肖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恼又气有担心。好一会儿程越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点,肖灏把他扶着重新躺好,又在程越的指示下稍微把床摇高一些,这下才看到他手背上扎的针歪歪扭扭,滴管里面满是回血,手背肿起来老高。
“回血了。”
程越晕得厉害,经肖灏这么一提醒也才察觉到手背上面传来的阵阵闷痛,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药液竟然低了不到一半,管不了那么多索性直接连着胶布把针头扯了出来,血珠一粒一粒的冒出来惹恼了肖灏。
“这是你的手,又不是猪爪,对待别人都那么温柔,干嘛对自己这么粗鲁?”
肖灏边生气边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棉棒小心的擦拭着程越手背上的血,虽然生气,但是声音里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嗔怪。
“我就是医生,家文在做手术,你就是去也找不到他。“
“那程医生,现在怎么办?”
“把床尾的给药牌拿来让我看看。”
程越勉强的撑起一点身体,肖灏眼疾手快在背后给他垫了个枕头尽量让他靠的舒服一点。然后把床位的给药牌取下来递给程越。
程越仔细地翻阅了一下,药单上面一串长长的液体看得程越都有些晃眼,看来早上那会还是比较凶险的,幸亏是送医比较及时,不然估计他也得像肖沛一样开一刀才能了事。
程越放下给药牌,眼前又是一阵昏花,抬手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精神不济,困顿的厉害,身上越发的无力,蹭着滑到被子里面,又窝起来,略微喘息着。
“怎么样?”
“基本正常。”
“那你现在能吃东西不能?”
“拔了胃管再说。”
“那药水挂到一半,我去找个护士给你继续挂上。”
“等会吧,我先躺会,你走吧,我没事了。”
“乔家文说让我看着你。”
“放心,我现在没那体力。”
“那也不行,我是言而有信之人。”
程越嘴角微微上挑,像是苦笑又像是嘲讽。
“不知道肖少的言而有信可有兑现过。”
“程越,我不想和你斗嘴,省点力气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
程越没有料到肖灏竟然不去反驳他,那厮竟然一屁股做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阅起来。
程越确实是晕的厉害,不再说话,双手交叠放在上腹部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揉着,就是刚刚几句话的功夫胸口便又翻涌上来一股恶心感,伴随着闷闷的冷痛,让他有点力不从心。
因为不停地挂水的缘故,手冰凉更甚,放在上面按揉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个时候,肖灏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了暖水袋,灌满了热水扒拉开他的手爪子放在上腹。
“用暖水袋暖着吧,刚家文给的。你自己那爪子像冰块一样。”
肖灏安顿好以后又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再坐回沙发上继续翻阅他倒拿着的那张报纸,竟然还装出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程越不经觉得有点好笑。
肖灏的那点点体贴和关心确实是在程越的心里面泛起来点点涟漪,像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缓缓散开。
一时之间,眼底竟然少有地泛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乔家文帮着程越拔掉了胃管,程越咽喉里面又干又涩,胃管□□的时候摩擦着让他很是难受,趴在床边不停地干呕,守在程越床边已经是三天两夜的肖灏看着心疼的厉害,可又觉得无能为力。
“可以喝点水,明天适量的熬点米汤喝。”
这话乔家文是直接对着肖灏说的,肖灏听得耐心,不住点头,眼睛却是没有离开伏在床边干呕的程越。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肖灏趁着程越好不容易熟睡的时机想要开车回去打算熬点米汤给他喝,顺便拿几件换洗的衣服,程越好不容易可以进食,外面的东西吃着他又不放心,屁颠屁颠跑回去亲手熬点汤。
出了医院的大门去停车场才发现外面冷得厉害,尤其是早上天将亮未亮之时,深秋的风顺着衬衫灌进来冷得肖灏直哆嗦,那天早上送程越来医院的时候太匆忙,根本没有时间套上衣服就抱着他冲医院来了,接着又是两天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直到今天出来才发现天气阴沉的可怕。
肖灏抱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向停车场走去,走过去才想起来那天把车飙到极速,一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后来直接被吊销驾照了。
肖灏无奈地走出停车场去路边拦出租车,车开到程越的公寓楼前天已经有点亮了,匆匆开了门进去洗手,淘米,开火。等到锅煮在火上的时候肖灏已经是热火朝天不断打着喷嚏。
程越在天还没有大亮以前就被胃里面的一阵绞痛给生生痛醒过来,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咬着嘴唇强忍着不发出来一点□□。硬是扛过了这一阵激痛,程越才发现病房里面似乎没有人。
苦笑着嘲笑自己,原来一点点的温暖就会让他有深陷其中的向往了。
天大亮,乔家文进来查了一次房,看到肖灏不在病房里面想到他昨天提过今天早上会回去给程越熬点米汤喝,想着肖灏过会儿就会带饭过来,于是也没过问,嘱咐护士给程越挂上了水便又匆匆忙忙准备手术事宜了。
程越一连禁食两天,身上半分的力气也没有,人昏昏沉沉的挂上水没一会儿便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朦胧之间听到手机在想,摸到床头接起电话来,是急诊那边的打来的。
有个胃穿孔的病人送进来,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主刀医生除了进了手术室的,其他都不在本市,急诊的护士打过电话来声音都有点微微发颤,看来情况是比较严重了。
程越安抚了一下护士的情绪,简单交代了一下急诊那边的医生,挂了电话。顾不得自己坐起来都显费力的身体,程越一把扯掉了扎在手上的针头,揉了揉眩晕的脑袋,摇摇晃晃的往急诊那边走去。
程越住院的事情只有乔家文和当天值班的护士知道,急诊那边乱成了一锅粥,胃穿孔的病人吐血吐得厉害,血压一度下降。这样的手术除了跟在程越身边的乔家文比较拿手以外,其他的医生都不敢贸然处理。
程越走到急诊那边的时候便已经又出了一身的冷汗,禁食造成的低血糖让他眼前阵阵发花,伴随着重重的黑雾。站在门口缓了缓,努力的挺直身躯推开门走进去,值班医生已经按照他刚刚的指导做了暂时的处理,用上了药。
程越做过急救以后,一手拿着CT,然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
“联系3号手术室,找到家属签字,直接送手术室。”
在做术前准备的时候,程越明显感到自己昏眩的厉害,坐在外面的更衣室里面缓了缓,感觉到这种症状并没有转好,那种挥之不去的眩晕让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程越找护士要了两支葡萄糖和注射器,然后吩咐护士继续去做术前准备。
看到小护士一脸的疑问,程越懒得抬头,摆了摆手看着她走出门,这才慢吞吞地掰开手上的两支药液,撕掉注射器的包装,拿出针管吸了进去。颤悠悠地抬起一条胳膊找准静脉好不容易趁着一丝清明把药液推进去,靠在椅子背后的墙上闭着眼睛缓了好久,直到护士过来通知才慢慢地站起身来,挺直脊背走进手术室。
程越换好清洁鞋并且刷好手,带好了口罩和帽子,由巡回护士帮忙穿好无菌外衣走进手术室,就这么短短的一段准备就已经让程越的额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程越上了手术台,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屏息凝神忘记身上的疼痛专注于手术。但是,手术过程却是比预想的要艰难的多,开腹以后他才发现病人已经因为胃穿孔导致了腹腔感染,原本5个小时的手术又开始不断地延长。
站在一旁的医生护士都觉得今天院长的状态有点不对,手术过程中,程越的手竟然微微发颤,不像往日那般快捷有速,甚至在接过护士手中的镊子的时候一度停顿了几秒,额间的汗以看得见的速度直直往下流,一旁擦汗的护士手抬起来几乎就没有放下来过。
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病人突然发生了大出血,血压再度下降,甚至出现了心脏停跳的状况。
”升压药,胸外按压,注射强心针。“
“小李,出去找病人家属,下病危通知。”
“小刘,再到血库取1000ml血浆。”
今天跟进来的医生都是临时拼凑,默契度有限,程越只能尽可能有条不紊的分配每一个人的分工,密切注视病人情况的变化,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