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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干吗……”骆林靠过去,想制止他丢脸的举动。里弗斯却还是很投入的表演着:“别拦我,我要毙了那个让你变成恋童癖的死孩子!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够了够了,别闹了……”骆林被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表现欲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把里弗斯拼命的往后拉。里弗斯一边挣扎一边叫:“好了,我应该已经杀了她三千次了!你得向我保证,你不会爱上一具死透了的尸体!shuuuu……”他接着做了个扔手榴弹的动作。
骆林对里弗斯的神奇想法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下了大力气把引人注目的里弗斯拉到一边,然后看里弗斯站定了笑嘻嘻的对他说:“怎么样,我很厉害吧?你喜欢谁我就枪毙谁,突突突突……”
骆林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到底是有多恨我……比起那些小孩子,明明是你更幼稚吧。”
里弗斯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我相信幼稚的人可以少给联邦交点税……好把好吧别这么严肃,我只是不喜欢看着别人玩而已。这样吧,我们自己下去玩玩怎么样?”
骆林对着里弗斯灿烂得耀眼的笑脸,根本没过脑子,就回了一句“好”。
……五分钟之后,他们两人各付了19刀的入场费和9刀的租鞋费,然后站在了冰面上。两分钟过去了,这两个高大的男人一个表情无奈一个表情僵硬,但依旧是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个接长龙的小朋友滑过来敲敲骆林的腿:“先生,先生。”
骆林僵硬的低了低头:“有……什么事吗?”
“你挡着路了……请让一让。”
面对着小朋友直白的要求,骆林的脸都涨红了,只能压低了声音去问里弗斯:“怎么办……”
“滑。”里弗斯言简意赅。
“……但是……”骆林似乎是觉得羞耻一般,把头低了下来:“我不会……”
——天可怜见的,骆林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有时候他一整年里都见不到一场雪。饶是上海近年造了几个寒碜的人工冰场,骆林也不会想到去那边逛逛。
听到骆林这么说,里弗斯的表情里忽然带了些坏心眼。他滑到骆林身后箍着骆林的腰,然后故作认真的说:“好吧,你听我的,我来教你滑冰。”
骆林“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其中第一步呢,就是……”里弗斯将手猛地按上骆林的背:“飞喽!!!”
被加害的骆林甚至还来不及叫一声,就被推了出去。他没有乱动腿脚,也没有乱挥手臂,他只是直直的,直直的,撞上了冰场的围栏。
被作用力反弹到地上的骆林茫然的看着里弗斯——他双手撑地坐在冰面上,裤脚沾了冰末,一双墨色的眼睛,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情绪。里弗斯咽了一口口水,好一会儿才滑过去搂住骆林的腰,将他从地上带起来。
他们两个面对面站了很久。然后里弗斯“哈”的干笑了一声,两手一伸,又把骆林推到了地上。
“里弗斯!”骆林这才反应过来,狼狈的说了一声:“别这样……这不好玩……”
“哦。”里弗斯呆呆的,将骆林又扶起来。当他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想来推自己的时候,骆林是真的无奈了,只能大声道:“别来下次了!”
里弗斯甩了甩头,终于从刚刚奇怪的冲动中缓解过来。老天爷,他是着了什么魔了?为了再看一次骆林刚才的那个眼神,他甚至有一种把骆林往地上推一百次的冲动……
骆林才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能叹了口气:“算了……我不会滑,站在这里也是给你添麻烦。你自己好好玩吧,我在外面看着就好。”说完,他小心的向冰场边缘挪了挪脚步,然后扶着栏杆,向着冰场的出口处移动过去。
“别,别走。”里弗斯忽然就是急了,追上来从后抱住了骆林的腰。骆林似乎没生气,只低声说了一句:“你要是想那么推我玩也可以……但是我脚上的伤还没痊愈,能换下次再继续吗?”
里弗斯忽然就觉得很愧疚。他把头在骆林肩膀上蹭了蹭,闷闷的说着:“我不推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欺负你了……我会认真的带你滑冰的……所以你别走行吗?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的小孩子,你不是说喜欢他们,那就再多看看他们吧……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玩的……”
骆林背对着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很无奈,又似乎是在笑:“……里弗斯,你才是真正的孩子。”
“我是,我是我是……”里弗斯将骆林的肩膀掰回来,然后拉着他的双手,认真而缓慢的,在冰面上倒滑起来。
……骆林没再说什么,只低着头看着脚下。
里弗斯眼见着他垂下的眼睛,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哪里怪怪的。在他的手里,骆林的手是冷的,却不粘腻或者粗糙。里弗斯几乎是下意识的,用拇指轻轻地扫过了他的指节。
——这是什么感觉?我觉得很舒服。我觉得很安全。我喜欢牵着他的手。该死的。
里弗斯那乱糟糟的一片的嘈杂脑袋里,忽然就安静下来。
……骆林是个天生学习天赋绝佳的人。他观察,模仿,把别人动作中的要点都一一记下。他是那种做一件事就全神关注的家伙,所以在里弗斯带着他绕了两圈之后,他下意识的想离开里弗斯的手,准备自己去尝试。
里弗斯却猛地把手握紧了。骆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里弗斯这才慌忙的把手松开。
骆林先是有些笨拙的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平顺的第二步,第三步。他抬起头来对里弗斯笑,里弗斯则像个傻瓜一样,呆呆的对着他看。
骆林对自己又获得一门新技能感到十分开心。虽然他的动作依旧是有些不熟练,但他起码摆脱了需要人支撑才能移动的境地。他身上压抑了许久的孩子气忽然就漫溢出来,往常的隐忍退了大半下去,表情也变得全然轻松而快乐。
里弗斯小步的滑着,跟在骆林的身后,看他一边笑一边闪避那些逆行打闹的孩子们。他的确是很受孩子欢迎的那种人吧?孩子们认得出谁是温和友好的大人,他们向骆林靠过来,撒娇一般扯着他外套的下摆,想躲他的身后,以回避同伴们的追逐。而骆林就像一面可靠的壁垒,一边将他身后的孩子护着,一边弯下腰来,笑着接住面前男孩子们玩闹的拳头。他和他们一起玩,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因为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玩伴,孩子们兴奋得直叫。
在一旁看着的里弗斯,觉得自己的心里,温暖得几乎爆掉。
里弗斯还记得,过去自己是个小个头的孩子。他背着哥哥借给他的旧冰球鞋,穿过妓女和毒贩们的住处,一步步的走到这个繁华高贵的地方来。他看着那些衣着整洁而面庞高傲的同龄人,再看看破破烂烂的自己只,一个人在冰场边上站了很久。他站着,到天快黑了,再一步步的走回去。
那时的他再怎么傻气,还是明白自己和那些富有的whitekids不是一个世界的。旁人不会知道他受过多少的委屈和不公,也不会知道他是真的有想过拿一把机枪,将那些给予他和他家人辱骂欺凌的人,统统扫射一遍。
但是,算了,都过去了。妈妈对他说,记得原谅,记得遗忘——而他,做到了。
现在的里弗斯,正认真看着骆林温柔的眉目。他想,如果当年那个贫穷瘦小的自己站在这个男人面前,这个人估计也会毫不介意的伸出手来吧?他应该也会把自己护在身后,然后和自己,一起玩。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终于也是玩累了。骆林和他们一一道了别,还被那个红围巾的小女孩勾着脖子亲了一口,这才回到里弗斯的面前。骆林的衣袖湿了,肩肘上蹭了冰末,柔软的头发贴着面部轮廓,有些发丝还沾了点汗。他的脸一直是干净的白色,现在他的颊侧和鼻尖却带了些薄红。他一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边对里弗斯道歉说:
“抱歉,只顾着和孩子们玩了……啊,谢谢你教我滑冰。”
里弗斯只看着他不说话。
骆林的眉毛微微的皱起来一些,眼神里是关切的神情:“……怎么了吗?”
——没怎么。我就是想吻你,你能同意吗?
里弗斯这么想着,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我饿了,饿死了,出去吧。”
骆林温和的笑笑,和他一起往出口滑过去。
……
在集合前的二十分钟,里弗斯和骆林在洛克菲勒中心的咖啡厅里匆匆解决了他们的晚餐。吃完饭他们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去的,但是离开前骆林回头望了这地方一眼,然后看见了一家蓝色标牌的店。
“里弗斯……能稍等我一下吗?我有点东西要买。”骆林如是说。
里弗斯看着骆林往施华洛世奇的门店走过去,眼神里有点疑惑,却还是哼着歌跟上去。
骆林选中的,是一条朴素大方的项链,和一只经典款的天鹅。
里弗斯一边撅嘴,一边往外掏信用卡。他其实是心甘情愿帮骆林付账的,却按捺不住自己心里那些嫉妒的情绪。
——骆林你不是暗恋我吗?那为什么还买女款的项链,是给你戴还是我戴啊?
然而骆林无视里弗斯微妙的情绪,这一次,他坚定地用自己的钱付了款。他看着里弗斯说:“这两件东西我真的没办法让别人帮我买。还是谢谢你了。”
里弗斯开始嘟囔:“你是给你女朋友买吗?……还是觉得我是女的呢……”——后一句完全是“呼噜噜”的状态,骆林能听清才有鬼。
于是骆林低着头笑了一下:“我怎么会有女朋友。项链是送给我母亲的……这只天鹅,是为了纪念一个……就像是我母亲的人。”
里弗斯听到这里,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反复想着“哈我就知道他喜欢我”。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骆林脸上的平静表情里,流露出某些难过的情绪来。
……骆林是个长情又念旧的人。他记得清楚,那是自己二十岁的生日上,段夫人送给了自己一只水晶天鹅。而在此后长久的年月里,他陪着温厚乐观的段夫人做了许多的事情。她是他离家千里之外的母亲,关照他,爱护他,认真的听他讲话,然后让他把段家的房子,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只天鹅于骆林来说,其实已经成了某种标志。这件小小的摆设,承载了他的“眷恋”,他的“安全”。第一次离开段家时,骆林狠下心没带走任何东西。但是被落下的天鹅就和他难以割舍的所有情感一样,依旧在段家寄存着。一直到不远的先前,他看着他的宝物被人摔落在地上变成碎片和渣滓,才蓦然的惊觉,原来很多东西都变了。
过去之所以叫做过去,是因为它成为不了现在的一部分。骆林忽然明白,他原本心念的房子,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了。那里没有温暖,没有爱人,也没有形似母亲的,目光温柔的夫人。
他所留恋的东西是他的枷锁。枷锁碎了,他也再没有理由困住自己。
现在他把这新的天鹅买回来,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心换了回来。这是一颗完好的,崭新的心脏。他用这颗心来铭记段夫人对他的祝福和照顾,然后弃置那些灰色的过往,重新开始。
付款后,里弗斯帮骆林把装着项链的小袋子接过去,而骆林则很小心的将那只装天鹅的蓝色盒子捧在怀里。他们走出商店,走出洛克菲勒中心亮堂的门厅,在夜幕降临的时间,迎着夜风走向不远处他们停放摩托的位置。里弗斯哼着歌走在前面,手中甩着摩托的钥匙。
十字路口。骆林和里弗斯和其他人一起,等着红灯转绿。正是冬天,行人们都穿着一片的黑,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僵硬。里弗斯跳脱的红色衣服像是一个温暖源,骆林只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行道灯变成绿色。骆林护好自己怀里的东西,快步的向街的另一边走去。对冲的人流带着种冷漠的意味,骆林看着身侧来往的行人,呼出一口浅淡的白气。
骆林的脚步算是匆忙。他看见迎着他来的人群里,露出一张自己熟悉的脸来。那人拿着手机,正皱着眉说些什么。然后在骆林收回眼光之前,段非已然侧过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很快的一个瞬间,他们打了个照面,然后擦肩而过。骆林低着头继续走他的路,而段非却在行了三两步之后,被震住一般停下了脚步,蓦然睁大了眼睛。
——是他。
这个认知在不短的时间里,都让段非的头脑一片空白。胸膛里狂跳的心脏让他觉得颈侧的血管都要炸开,而耳鸣声充斥了他的脑袋。终于他模糊地想起应该转身去追,这时行道灯的颜色却已转为了红色。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