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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难道，你不想见见林影吗？”
林秀枝站起来：“我还是先不见他的好，影影这个孩子面薄心浅，我怕他会抹不开。”她告辞了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希望能很快见到他吧，在内陆而不是在这里。”
“我没有答应你。”
林秀枝笑了一下：“保重身体，外公。”说罢就推门出去了。
要留下她实在是太简单了，而关慕秦从心底里是不愿意她离开的。人，上了年纪，总喜欢跟年轻的儿女孙子们呆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可他这样的家庭，天伦之乐里总是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的东西，就是原本认为最可爱的孙女关仙儿，现在也如戴上一层面具那样狰狞。
如果，我真的有这样一个外孙女儿该有多好啊！老爷子这么想。不，是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都不要紧，缘分这种东西，说白了也不过是看着对方顺眼而已。可是，为什么她连留下来吃顿饭都不肯呢？
老爷子觉得很郁闷。
晚上，关慕秦拿出林秀枝留下的电话打过去：“喂，林小姐吗，是我。”
“哦，外公。”
“你能来一趟吗，我想见见你。”
“……好吧，半小时后我去您那里拜访。”
关慕秦听着她温柔平静的声音，突然觉得她像观世音一样，以宽容大度的心，来对待着罪孽深重的自己，难道，这是上天在自己下地狱之前，派来的拯救自己的使者吗？
年龄越来越大，离死越来越近，不得不考虑那个世界的事情了。
林影的心情极好，因为刚刚电话里妈妈说已经订好了回来的机票，三天后就回来。他哼着歌，高兴的想飘，在这种心情下，他拨了迟青允的号码。
“喂，影影，你醒了？”
“大清早的死哪去了？”
“没，嘿嘿，我在皇甫俊这里。”
“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马上。哎，要不你出来吧，我在等你，我们一起吃个早餐。”
“嗯，算你还有点良心。”
林影说着已经站起来准备穿衣服。那边迟青允也是边说电话边往外走，跟皇甫俊点头道别却连脸都没回过来。皇甫俊一脸黑线，心说这是个怎样的重色轻友的家伙啊。
吃完饭迟青允带林影回去，路上他问林影：“你今天好像挺高兴。”
“嗯，妈妈要回来了，后天的飞机。”
迟青允沉默，他突然说：“对不起。”
“嗯？”林影回头看着他：“你干嘛道歉？”
迟青允苦笑着说：“我也太没有用了，几番都救不出人…。。”
“才没有呢！”林影嬉笑着说。
“谢谢。”
“青允，告诉你个秘密。”
“嗯？”
七十四、
“青允，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我上初中的时候，暗恋隔壁班一个女生。你不知道她长得有多好看，穿着洁白的衬衣，就像一大束百合花一样。我看见她第一眼就心跳了。后来学校搞活动，每个班级挑人出来参加，我知道她在其中，就特别卖力的要加入。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跟那个女孩说上话了，嘿嘿，我还请她吃了麻辣串呢。”
“……”
“后来吧，我就仗着胆子跟她说了。但那时候，还有个男生也喜欢她，是篮球部的特长生，功课一塌糊涂，但已经内定了要保送重点高中的，是个高个子拽得要命的中二病青年，平时酷的要死，总觉得自己是黑社会老大似得，叼着烟拿着酒一副故意装大人不正干的样子，其实不过就是个发育超前的初中生。长相中等也不算帅，那时候我觉得特可笑，觉得他有点像戴手套的猴子。不过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不喜欢黄头发烟熏妆的小太妹，而跟我追同一个女孩子。我就觉得，那女孩只要有视力，也不会看上这么个货。”
“……”
“结果呢，我错了，错的厉害，那姑娘义无返顾的就答应那哥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当时啊，我还难过了一阵儿，纠结那种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有什么好，为什么会吸引女孩儿呢？也是那一次，我对妈妈的观念起了怀疑。因为妈妈最不喜欢痞气的男孩子，我就傻傻的认为女孩都不喜欢，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还不明白。”“但是那天，青允，你拿着枪闯进关家别院的那天，我突然明白了，因为，你真的，好帅。”
林影低着头，手指来回搅着。
迟青允瞥了他一眼：“那女孩叫什么名？”
“嗯？”
“就是你暗恋又把你甩了的那女孩。”
“忘了。”林影笑着，露出两个俏皮的小虎牙。
“哼。”迟青允手猛打了一下方向盘：“狡猾！”
“哎呀多少年的事儿了，这也吃醋？你，你高中大学多少女朋友？要追究你死一百回都不冤枉。”
迟青允笑笑，他说：“说实话影影，你是当时喜欢那女孩儿多，还是现在喜欢我多些？”
“那怎么能比？我也算不上喜欢，就是，就是有那么点朦胧的好感。”林影掐着手指尖说：“一点点一点点…。”
“那就是喜欢我更多些喽？”
“废话！”
“明明，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也喜欢？”
“……。”
“明知道我有多混蛋，也喜欢？”
林影转过头，开始认真地看着迟青允。
“那时候，许婷婷，她是被我叫人……。”
“青允！”林影打断他的话。
“不敢听这些吗？”
“我不赞同，但是，我不能追究了。为了这些解不开的旧事，我们都受够了罪，是吧？青允，再提就没意思了，以后好好的不行吗？”
以后好好的，以后，好好的，这正是我想求你的啊。
“嗯。”
车子停下，可开车的人没有下车的意思。许久，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同伴面前。
“什么？”
迟青允没有说话。
林影笑了一下，拿过来打开，脸上映了一道白光，里面是一个明晃晃的白金戒指，精致的戒面简单却巧妙地搭成一小片树枝的样子，很写意，却很传神。下面细若蚊足的刻着个“影”字。
“是定做的，为你，喜欢吗？”
林影点了点头：“是普通礼物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迟青允吸了一口气，说道：“戴一辈子好吗？”
林影望向窗外，眼神飘过，略带着妩媚与不屑，他把小盒子顺手一丢，抽出戒指晃了晃，抬眼又挑了一眼迟青允，确定他紧张的快不行了之后，他把戒指套在手指上。猛然大张双手搂住迟青允的脖子，在他耳边说：“就算你以后会厌倦我，我也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对不起，久等了。”
“影……”迟青允缓缓抬起手回抱他。
谢谢，谢谢你一直包容我，在那么多次任性之后，依然不放弃我，谢谢。－－－－－－－－林影
谢谢，谢谢你今生放弃秦明月而选择了我，那么决绝。谢谢你在万花丛中穿越而过最终选择了我。－－－－－－－－－－迟青允
一切苦，都值得。
林影从车上下来，拉着迟青允的手：“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他笑着：“你一定喜欢。”
“什么，这么神秘？”
在迟公馆林影专用的房间，平时迟青允也不会在林影没同意的情况下涉足这里。其实这个房间是最好的，又大，阳光又充足，有个很漂亮的阳台，轻纱幔帐。
林影拉开厚厚的布帘，露出一副大约50乘70的油画挂画，除了大小尺寸不同，其余都与自己在北京买的那副《晨曦林影》一模一样。
“这……”
“林影搓着手小声道：“那副摔坏太可惜，所以重画一副送你。”
“你请人画的？”
林影不好意思笑笑：“我自己临的，怪丢人，你挂在家里别拿出去啊。”
迟青允瞪大眼睛看着他：“影影，你还有什么特长是我不知道的？”
“哪有？我就是小时候学过两天，早放下了。这装模作样临摹个什么骗骗没眼的外行还行，自己画是打死也画不出的。”
“……”
“你别生气，我没说你。”林影靠近他小声说：“原本，我是想送给你也许会喜欢，可今天送我这个太珍贵了，这副小画就显得轻了……”
迟青允把他往怀里拉了拉：“没事儿，影儿，我喜欢，超级！给我达芬奇毕加索都不换。”
“是吗？”林影白了他一眼：“本来还想也定做个戒指跟你交换呢，看来不用了。”
“……”“影儿，”
“干嘛？”
“我要。”
“要什么？”
“要戒指。”
“……”
晚上，柔和的灯光下，那个人的声音也异常温柔：“影影，我还要去趟台湾。”
“嗯？还去干嘛？”
“我要去跟关仙儿离婚，虽然是利益婚姻，可也不能带着接受你的戒指。”
林影想了想，他歪头说：“还是别去了，那个是非之地，我想都不愿去想。”
七十五、
男人，在大事的决定上，是不可能听老婆话的。
下了飞机，迟青允约见了关仙儿在办公室见面，可车到了楼下，对方又改变主意，改为在家里见面。迟青允没异议，立刻调转车头。
最后一次整容是三个星期前，关仙儿微微抬着头，护士在小心翼翼地为她解纱布。她有心理准备，结果不会太好，可当镜子放到面前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周幂在傍边，安慰的说道：“已经比上次好多了。”
好多了？是的，好多了。整齐划一的脸，油亮惨白，像刚打过腊的汽车，这还是一张人脸吗？分明就是一个面具！关仙儿发疯一样把镜子砸碎在地上，比起这张脸，她宁可要上个月那张塌陷变形的。变形就变形，溃烂就溃烂，总比这样勉勉强强把走形的部分吊起来要好！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可笑。
发过疯后，她嘶哑着声音问周幂：“下次手术是什么时候？”
周幂安静了，关仙儿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已经做了几十台手术，这样下去结果不可能会好。
“说呀！要我这个样子多久？”
“关小姐，已经修整了十几次，医生说，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再整下去，只会越来越糟。”
“那个医生说的？”关仙儿厉声道。”
“……”
“说话呀！哪个医生说的？给我割了他的舌头！”关仙儿说着突然就崩溃了，她伏在床上大哭，双肩抖动，像被雨打的树叶。
“青允怎么可能喜欢？呜呜呜，怎么会喜欢这种样子……”
其实，无论你何种样貌，他都不曾喜欢过你不是吗？
迟青允见到关仙儿的时候，她脸上缠着纱布，看不到相貌，也看不到表情。
“如今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能吸引你过来呢？难道，真的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要掀掉吗？”“青允，你真的很绝情。”
“这么拖着有什么意思呢？仙儿，对彼此都是折磨。”
“即使是折磨，也不愿意放弃。”关仙儿突然哭起来，即使缠着纱布也能感觉到眼泪：“我努力了，真的努力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努力就一定能解决的。
“青允，我宁愿放弃关氏，放弃南江，也不想失去你。你不知道做了多少。”
“失去？”迟青允看着她，即使脸上多了一道疤，也没有影响他的俊美，反而更添一丝男子的味道：“这个词不恰当，因为你从来就没得到过。”
“啊，”关仙儿抬起头：“过去我还存有一丝幻想呢，总觉得我还有希望。可是青允，现在的我毁容了，已经不可能修复了，我完全没有希望了。”她擦擦眼泪：“从很久以前，我就盯着阿公房间里的油画发呆，多美的女子啊，如果我能跟她一样美该有多好啊…。。可我没有勇气去整容，在自己脸上动刀。真正下决心做，是因为看见了林影，你爱的人，我执念像也变成那样子。”
“这跟我没关系，关仙儿，不管你什么样子我也没兴趣。”
“那如果林影毁容呢？你还爱吗？”
“会。”
“那如果他死了呢？”
“会！我会爱他，哪怕是一具尸体，一缕头发，一张照片，甚至是他穿过的衣服，我都爱。”
关仙儿哆嗦着看着他，突然笑了：“我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多像阿公啊，他也这样爱着秦明月。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离我这么近，却永远不能属于我呢？上天，太不公了。”
“没什么不公，你拥有的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