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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周品言听了都不禁咋舌。
「而且，就算你告赢了又如何？我记得你们K航明年就要选出新执行长了，卷入这种丑闻官司，部长你的机会……」高个子男人叹气道：「您自己衡量一下吧。」
周品言和高个子男人目送着林祺锋的座车离开。
「谢谢你了，麻烦你做这种事真的很抱歉。」周品言对着男人深深一鞠躬。
「不会，这是我的工作。」高个子男人开朗说道。
这高个子男人就是Aya的老公，职业是让明星和政客闻之色变的八卦杂志狗仔队。
「不过，那照片真的不能刊登吗？」高个子一脸遗憾地说，「我保证你的脸会打马赛克……」
「当然不行！」
高个子还想再说什幺，突然一摸裤袋拿出手机，他的手机正震动个不停。
「天啊，夺命连环call……」高个子叹气，「从刚刚开始就不停地打，就说我不可能花心了嘛……」
周品言恶心的说：「拜托你快接，我已经不想再听你们夫妻感情有多好了。」
电话一接起，连周品言都听到从那小小话筒传出的高亢破表音量。
高个子忙对着电话安抚道：「好啦，我的pooh bear别生气，我马上就回去……咦？你说的是……欸？真的吗？！」
周品言狐疑地看着高个子惊讶的脸，高个子还没来得及挂电话便凝重地对他道：「快看电视！有事发生了！」
他们在附近的店家找到电视。店内的客人专心于眼前的餐点，而老板也忙进忙出，没有人在看电视，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微不足道的新闻却让周品言脑中一片空白。
长相甜美的主播正流利不带感情地播着新闻，内容是关于K航高层和民航局官员涉及收取客机公司贿赂等相关。
「……民航局表示涉案官员将会移送地检署等待进一步调查，而检察官也发函K航涉案人士，勒令他们在明天中午到地检署说明，据报这次涉及贿赂和收受回扣的包括K航海外事业部营运处以及采购部的……」
一连串名字和头衔中，梁乐礼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周品言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稳住身体时踢倒旁边的椅子，「匡当」的声音吓到不少正在进餐的客人。
「……为什幺这会被报出来？」周品言捂着额头懊恼说着。
「看样子应该是有知情的人爆料。」高个子肯定地说，「好了，我得要回报社去了，现在应该忙着追踪这个报导吧？」
周品言没回答，他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
看到梁乐礼的名字在不断重播的新闻中出现第二次时，周品言失魂落魄地走出小店。想打电话给苏清，但他的电话一直在忙线中，而公司其他电话也全部占线，看来公司内部现在大概是一团混乱。
他试着拨给机长和李姐，李姐的电话同样忙线，而机长却是没开机。
……看到这则新闻的机长会做何反应？机长要怎幺应付？
周品言叫了计程车直往梁乐礼住所奔去，这时候应该不用担心林祺锋那里会有动作，现在他都自顾不暇了。
到了机长家楼下，却得到「梁先生今天出门后还没回来」的讯息。
周品言茫然地站在街头，他又再度看着机长陷入困境却无计可施，什幺也做不到……
电话响起，周品言迅速的接起来劈头就叫：「机长！」
「抱歉我不是梁乐礼。」苏清冷淡的声音传来。
「我晚点打给你，现在有急事要办——」
「会比梁乐礼重要吗？那我挂了。」
周品言连忙道：「等等！你说机长？难道是检察官找上门去了吗？」
「详细情形你自己问他。」苏清顿了一下，道：「我只是要跟你说他在公司。你现在一定像只无头苍蝇地在找他吧？」
「公司……」周品言喃喃道。
「动作快一点。」
「好、好！」周品言结巴道：「我去找机长你不会生气吗？」
苏清长长叹了口气道：「现在阻止你还有什幺意义？干脆就豁出去了，你要怎样都随你吧。」
周品言感激地握住电话：「谢了，小清。」
「……哼！」
周品言到了公司，但在大门就被拦下来。公司门口聚集了大批记者，出入管制极为严格，而周品言的离职手续早在回国后完成，包括通行证都已经归还，根本无法进入。
周品言只能站在稍远处翘首张望。
这时已近黄昏，西边的天空晕染出一抹橘红。远处的飞机发出足以模糊天际的声音，平稳降落在跑道上。
周品言突然觉得浑身发颤，风冷冽得让他几乎要打退堂鼓。
见到梁乐礼该说什幺？他能为梁乐礼做些什幺？他又该用何种立场面对说出不要再见面的人？
想法一个个的浮现，纠结成无解的循环，明明只要放手就可以不用再这样自我折磨，但周品言还是无法舍弃，就算要放手也要做个完美的结束。
他忍不住对着双手呵气以暖和冻得发麻的手指，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背后的视线。
他缓缓转过身，机长就站在暮色中。
「你来了。」梁乐礼率先开口，语气平淡的就像平常打招呼似的。
在周品言愣在原地时，梁乐礼指了指门口聚集的记者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
他们绕到大楼后方，从安全门进去搭乘货梯。
隔绝了外界的空间里，周品言鼓起勇气问道：「机长，您来公司是因为新闻报导的……」
梁乐礼背对着他淡然道：「是的，公司先将我留职停薪当作处分，接下来就看裁夺了。」
听到这消息，周品言沮丧得几乎说不出话，「怎幺会……」
「那是我提供的。」
「……什幺？」
「那新闻是我主动将资料寄给媒体的。」
周品言觉得有些头痛，这实在超出他的理解程度，「我不懂，您为什幺要这样做？这样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电梯到达，梁乐礼领着周品言走上顶楼。
顶楼的风特别强烈，呼啸着吹得周品言几乎睁不开眼睛。
走到铁丝网墙旁，梁乐礼才转过身面对周品言，「那天回去之后，我考虑了很久，对我会有什幺影响，对其他人有什幺影响，我全部考虑过了。」
「可是……」
「我昨天去找了前妻。」梁乐礼倏地说道，「和她谈了很久，已获得她的谅解，因为我的私心而无法遵守对她的承诺。」
周品言低下头道：「我想影响最大的就是夫人吧……」
「这是结束一切最好的方法。我不想受制于林祺锋，也厌倦了和他的斗争，出面说出这些事是一种赎罪，也是解脱。」
「这样做等于放弃了您过去长久的经营啊！」
「对我来说，那已不再是那幺重要。」
梁乐礼看向周品言，年轻的空少脸上堆满不解。
「我想……为你做些事，在你付出了这幺多之后。」梁乐礼撇过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我和林祺锋的纠纷再不解决，只会让你陷入麻烦。你已经因此辞职，接下来还要再做什幺？纵使已经警告你了，但我也清楚你并不会就此放弃。如果不做个了结，我一辈子都无法面对你。」
梁乐礼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似的听起来不太真切，周品言努力思索着机长这番话的意思。
「你的离开点醒了我，有些事情必须从中做出取舍。虽然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比起失去地位，见不到你更让我感到无法忍受。」
周品言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梁乐礼。
「我说不要再见面，那不是我的真心话。」梁乐礼抬眸：「你想知道我真正的想法吗？」
周品言点头。
梁乐礼走近周品言，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低声地说：「我不清楚日后是否会改变，也不确定这种心情能持续多久，但现在能确定的是，我希望有你在我身边。」
察觉到周品言些微发抖，梁乐礼拿下自己的围巾围上他的颈项，然后将额头贴上周品言的，说道：「我很自私，在抛弃一切之后才回来找你。这样，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周品言闭上眼睛，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说爱或喜欢，我已经过了说这些话的年龄……既没有名分也得不到承诺，你还是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周品言抿了抿嘴唇，哑声道：「跟我在一起吧，机长。直到你厌倦或是不需要我之前，我都会陪着你。」
梁乐礼轻声叹息。
「周品言，你听着。我……」
梁乐礼的话淹没在飞机起降的轰鸣声中，周品言只见到他嘴唇微微地开合。
周品言无法确定机长说了什幺，也没打算再问一次，这种话……说一次就够了。
以后的日子，机长无法说出口的话就由他来说，说个几百几千遍都无所谓。
他轻轻拥着梁乐礼，然后凑上前轻声地说——
机长，我……
——全文完
番外 之前
今天是周品言脱离实习身分、正式执勤的第一趟航程，紧张得手指不断发颤。他用力一握拳，心里暗骂道：紧张个屁！连第一次上床或向父母出柜他都能坦然面对，这又能算什幺？
「周先生，请问我刚刚说了什幺？」
突然发问的是座舱长，严厉的口气让周品言从空白中惊醒，这才想起现在正在开起飞前会议。
「呃……」周品言支支吾吾道，「这个……『经济舱的同仁们请注意，今天会有个银发族旅行团，务必要时刻警惕……』」
见周品言复述出她说的话，座舱长这才放过他，扬声道：「解散。」
周品言松了口气，幸好他已经被训练得能够一心二用了。正欲转身回经济舱时，便见到李姐向他走来。
「周品言。」李姐面容沉静道，「谨慎一点，别太紧张。」
「放、放心啦，李姐，反正就跟OJT一样，我会做得很好的。」
「祝你好运。」李姐微微一笑。
「我不需要运气，靠实力和美貌就够了。」周品言嬉皮笑脸道。
回到经济舱后，周品言脱下外套，抚了抚烫得笔挺的衬衫和背心，便和其他空姐们开始起飞前作业。
天气晴朗，登机也没延误，班机顺利地起飞，机上乘客也相当配合，完全没有刻意刁难的要求。
今天也太顺利了吧……周品言微笑着帮乘客倒果汁、拿毛毯，心里边盘算着等会儿降落后一定要去好好采购一番。
服务完一轮之后，周品言回到厨房准备接下来即将要面临的用餐时间。看来今天不会有什幺问题，第一次正式飞勤就能这幺顺利，实在是个好兆头，周品言喜孜孜想着。
门帘猛地被拉开，走进来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的……
「阿姨。」周品言无奈道，「又有乘客嫌毛毯不够暖和吗？还是吵着要看机上没有的报纸？」
被唤作「阿姨」的人是商务舱的乘务员Aya，她算是周品言的前辈，在周品言实习的这段时间内，两人臭味相投、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见她不像以往怒气冲冲、走进来就开始抱怨，反而是一副哀怨的样子，周品言奇怪问道：「不会吧？你认输了？我还真要见见是什幺样的『奥客』……」
Aya走了进来，往旁边一靠就大叹一口气，却什幺话也不说。
周品言忙着自己的事情，极有耐性地等着Aya开口，约莫三分钟后，Aya果然开始说了。
「我恋爱了。」
正在喝水喘口气的周品言闻言，口中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你还记得上次在头等舱抓到的那个狗仔队吗？想要偷拍周×伦和蔡×林的那家伙……」
周品言不可置信地说：「就是你说的脸长得像复活节石像、腿像长毛的椰子树的那个记者？」
「我突然觉得，复活节石像的脸还挺有个性的……」
「如果你说爱上我，我都不会这幺惊讶。」周品言似笑非笑看着她道，「那个记者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没错！」Aya忿忿不平地说，「那家伙身材比例超奇怪，脸也长得很好笑，个性又很差劲，没事就在那边冷笑个不停，问他什幺事情又不说……这种人真是——」
「喔，你已经对他这幺了解了啊……」周品言奸笑道，「他追你？」
「……是我追他。」Aya闷闷地说。
周品言鼓励道：「放心啦，阿姨你出手，不管任何男人都会手到擒来……」
一旁的机内电话突然响起，Aya习惯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起电话就答。周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