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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你这样喝茶的,太野蛮,太粗俗…唉…暴殄天物啊~” 他把茶杯放回餐桌,摇头苦笑,继而自斟自饮,又满嘴诗词歌赋,“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清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我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杯,拉起他的身体,紧搂在怀,努唇相贴:“老师满腹经纶,这说出来的话一套接一套,着实让学生见识了老师的‘嘴上功夫’,学生欲得老师真传,不知老师愿不愿意?!”
呼吸交缠,姿势暧昧,赫连意涨红了脸,使劲撇过眼神不愿看我挑逗的诡笑,面部肌肉抽动半天终于挤出两字:“那个…”
我就试将舌头伸进他口中,将他的半句话堵了回去,轰轰烈烈来了一记舌搅华池。赫连意被吻得晕头转向,生涩紧张地回应着我,让我欲罢不能,竟不知是谁最后乱了阵脚,分开时两人都像煮熟的虾子。
此时此刻,那奔涌的永恒的爱的洪流,终于找到了它的最后完全的方向。一切哀乐和喜悦,一切温存时刻的记忆,一切吟咏真情的诗歌,从四面八方到来,聚成一场爱的盛宴,伏在我们脚下。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赫连意伏在我胸口上捂着湿红的唇喘气。我欣喜地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呵气:“老师,莫非上好的茶非这样喝才能品出其中的真髓?学生委实受教了!”
他愤愤地抬起头盯着我,沉声呵斥起来:“不知羞耻…”
我松开他,哈哈大笑:“老师难道不知道吗?接吻不光可以预防皱纹,还可以刺激免疫系统,提高抵抗力。我这么为老师无私奉献,老师居然还骂我!”
赫连意这下更急了,嘴乌目吐,勃然变色,抓起身旁的病历夹子就朝我打过来,同时大骂:“小兔崽子!叫你信嘴胡说,叫你恬不知耻,叫你没大没小!去,把19床接过来,给我送到导管事,下午的手术你给我打下手,一刻也不能逃!”
我连跑带颠,笑嘻嘻地接过病历夹,一溜烟跑出了他办公室,心里甜兮兮地甭提多美了。
事实上就是这样,和一个人在一起,如果他给你的能量,是让你每天都能高兴地起床,每夜都能安心地入睡,做每一件事都充满了动力,对未来满怀期待,那你就没有爱错人。最隽永的感情,永远都不是以爱的名义互相折磨,而是彼此陪伴,成为对方的阳光。
当天下午三台手术,一个安支架,一个做造影,一个装起搏器。由于白茅暂时休假在家,赫连意找来科里一位刚来不久的年轻大夫做助手,我做杂役。
自从赫连意做上院长,他非常重视对晚辈的提携,每每都是轮流叫年轻大夫跟台,做助手,真可谓手把手传授心脏介入治疗手段。为此,科里人人都异常尊重拥护这个新上任的院长。
他说过,研究生阶段不会让我轻松,他会以最快速度让我在技能方面突飞猛进,所以课余时间,他便把我叫回医院,在导管事看他手术,听他讲解。
“导管定位后,让患者咳嗽或做深呼吸,以保证导管电极在心腔内位置稳定,张力合适。”他做起搏器时对我叮嘱,“可不能搞出气胸。”
“老师,单极起搏在心电图上是不是表现为高频脉冲信号?”我问他。
“问得好,单极导线的特点是阴极与阳极之间距离较远,感知电场大,抗干扰性能差;双极导线正好相反。”眼睛盯着我,他会心一笑,“不错嘛,最近的书没有白念。光纸上谈兵也不行,有机会你自己操刀试一试!”
“我…”“草”字又被我生吞下去,“老师不带这么开玩喜的!”
“我没有开玩笑,听说你外科缝合什么的学得很好,说明手下感觉不错,完全可以尝试操作啊!”
我瞪他一眼,心想他这是存心奚落我。
手术结束后,我们一同把病人送回监护室。时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赫连意来不及摘下帽子,便吩咐交班查房。我们跟在他后面,挨个询问患者的情况。患者们都非常喜欢赫连意,有的竟是慕名而来,非要赫连意亲自给他们手术。
“大爷,今天感觉还好吗?!”赫连意走到一位大爷身旁,准备拿出听诊器听诊。
大爷一个猛子从床上弹起来,紧握赫连意的手说道:“院长小同志,我已经认真思考过了,也和闺女儿子、老伴商量过了,我听从你的意见,同意做射频消融手术!”
赫连意柔和微笑,任老头握着他的手,说道:“大爷,您同意手术,这自然是好的。但是我还是要跟您讲清楚,关于射频手术的利与弊,各自占了多大分量…”
“院长小同志;你不用重申了。我知道这个手术有风险,不过这些我都不怕,所以你也别害怕!”老头子颤巍巍地从枕头下拿出一个证件,“你看看,我是抗美援朝老军人,出生入死都不怕,区区一个微创手术,我能害怕吗!”
周围一干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赫连意也笑得合不拢嘴,拍着大爷的手背说:“您是我们的榜样!那么手术就安排在周五吧!”
大爷依依不舍地目送我们出门,赫连意刚走到病床尾,便俯身盯着挂在床尾的护理记录出神。
我也俯身过去,一看便被逗乐了。这大爷还是个打油诗人,在护理记录背面用大号字题了首诗。
赫连意摘下来,读了起来:“绝句一首——白衣天使往来频,了却□□贰竖擒。救死扶伤民雀跃,医德高尚暖人心。嗯~~好诗,好诗!不过大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您看,我们的护理记录被您搞坏了啊!”
众人再一次哈哈大笑。老头不好意思地回答:“哎呀;我以为这个没有用呢!”
赫连意把护理记录摘下来,卷一卷揣进自己的口袋,打趣道:“这首诗我收藏了,回去裱上框挂在办公室里,时刻提醒自己!”
大爷受宠若惊,瞪大眼睛,泪汪汪的甚是感动。
我一直以为赫连意只是怕老人家上火,便谎称要把打油诗装裱起来。没想到,过了几天我再到赫连意办公室时,以往挂有钟表的地方,真的被一副尺寸不大的装裱精致的打油诗取代!
我哼笑一声,暗想着赫连意把它挂上去时幸福满满的表情。哎,这个人就是这样,容易被感动,更懂得如何珍惜感动。
九月伊始,天气转凉。我们的生活也回归往日的宁静与规则。赫连意不但在医院开始了他的临床与科研生活,还继续在医大进行教学。思姝被赫连意安排进入附近的第二十七中学读书。我一直追问赫连意,思姝的收养手续、户口问题,以及入学,是如何如此顺利解决的,赫连意只是付之一笑,淡淡地说:“窦院帮了忙。”但是关于窦院如何妥协,如何帮了忙,我始终没有问出结果。我总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
开学以后,金皙每天都负责给我占座,让我这个迟到专业户终于不用再坐到最后一排滥竽充数,她使我颇为感动。每天进入教室,首先就要寻找金皙的身影,她也总是伸高修长的手臂朝我挥舞,待我坐下又会递给我一杯她自制的果汁。她的热情让我不好意思。
由于考研时英语成绩超出了七十分,我在研究生阶段可以免上英语课,这让金皙颇为钦佩。我与金皙分到一个班,真是无巧不成书,每次见到她,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在舞台上沉鱼落雁的姿态。
“小唐,你英语这么棒,不如辅导一下我啦!”统计学课上,金皙悄悄传过来一张纸条。
我看看纸条,又抬起头看看她全神贯注听讲的侧脸,突然想起了本科时自己追慕的女生“李美”。同样是那样高贵冷艳、羞涩腼腆,也同样是那样秀外慧中、冰雪聪明。
我红了脸,匆匆在纸条上写到:“没问题。”
她接过纸条,草草看了一眼,回到:“谢谢。”
统计课是令我颇为头疼的一门,复杂高深又枯燥。往往是这样,前半节听得聚精会神,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每次都是大家散场了,金皙才把睡梦中不停流口水的我推醒。
“昨晚没睡好吗?!”金皙美丽的脸庞在我面前闪来闪去。
我看着她白晃晃的脸颊,听她的问话,想起来昨晚与赫连意亲亲我我弄到夜深,便不由自主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哦…失眠…失眠…”
她帮我收拾了书本,说道:“我有时也失眠,失眠时就听歌,可总是适得其反。”
“你…”到嘴边的话被我强压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大概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在酒吧唱歌的事实。
与金皙从学校出来,我们一起吃了午饭。看着这位精致讲究的女孩子,我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手足无措。除了学术与课程,她从来不谈其他话题。
“金皙…”我看着她斯文的吃相,打算找个话题聊聊,“窦院平时都忙什么?”
她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边思索边说:“她比较忙,一周有三分之一时间都在开会,市里的会,院里的会,学术会议。在医院时很少接近临床。但是她对科研很上心,如果咱们医院有人能申请到国自然基金,她肯定非常高兴。”
“是这样啊;”我突然想起来赫连意,便夸耀起来,“我导师可是正在准备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呢!”
金皙看着我,盈盈欲笑:“我知道,窦院整天都在夸奖赫连老师,说他工作认真踏实,是难得的人才。”
“是嘛~”我受宠若惊,仿佛窦院夸的是我自己一样,“窦院真是慧眼识英雄!”
“不过,这么优秀的导师竟然肯收你这样吊儿郎当的徒弟!”金皙掩嘴而笑。
“我哪有吊儿郎当!”我瞪大眼睛,争辩起来,“再说了,窦院还收你这样不务正业的学生呢!”
意识到话说多了,我马上噤声,闷头吃饭。
“你这话什么意思?!”金皙追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没…没有…”哎呀,这女生真是的,一直问什么啊!“我有电话…稍等一下…”
我掏出手机,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是赫连意。我忙回拨:“喂~~老师?”
“小唐,下课了?!”赫连意的声音让我安定下来,“吃饭没有啊?”
“嗯,正在吃。”我撇撇正在吃饭的金皙,“和金皙在学校食堂。”
“哦,我还给你订了盒饭。”
他上班还在想着我,我心里甜蜜蜜的:“老师,我下午没课了,不如去医院找你啊!”
“也好,最近科里比较忙。”赫连意打了个呵欠,“我先睡会,你直接来办公室就好。”
“好的。”我喜冲冲地挂了电话。
金皙抬起头看着我询问:“是赫连老师?!”
“嗯。他说科里比较忙,让我下午去帮忙。”我喝了口饮料,“你呢?你去哪里?”
“我…我不去医院了,”金皙站起身,背上书包,“我还有些事。那么明天见吧!”
我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猜测她可能又赶去酒吧唱歌了吧。唉~~让人猜不透的姑娘。
赫连意给我配了一把他办公室的钥匙,以免他不在时也能让我进去休息。我赶到时,他正躺在沙发上睡得深沉。我蹑手蹑脚地坐在他旁边,看看他凌乱得一塌糊涂的办公桌,各种资料横七竖八。办公桌的玻璃板下还压有一张他与我、还有思姝的一张合影。
转身看看他安然的睡颜,我起身把薄毯盖在他身上。起身时惊见他鬓角又多出几丝白发,瞬间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最近太过操心,事无巨细,夜晚常常为各种琐事烦心而失眠。往往是我睡起来,发现他还伏案夜读,奋笔疾书,或者一个人躲在书房戴上耳机静静地听交响乐。那是我今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我知道他喜好音乐,便给他制备了一套CD设备。
神游被赫连意低低的咳嗽声打断,我看过去,以为他醒了,便轻声唤了一声:“老师,我来了。”
他似乎没听见,依旧闭着眼睛,眉心稍簇,脑袋不安地晃动了一下,继而右手缓缓滑到胸前,指尖微屈抓住了胸口。
“老师,是不是难受?!”我俯身召唤他,又怕他受到惊吓,“老师…”
他被我唤醒,缓缓睁开双眼,迷茫地怔怔看着我,片刻后慢慢绽放出一个温柔的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