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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害羞地躲到了云后。
☆、36折腾(一)
萧守运夫妻几乎把茅草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回家了;但他们依然不满意,因为两人翻遍了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却只在钱罐里找到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
张氏气得快要炸肺了;十个铜板能干啥?都不够萧琅一天的饭钱!
萧守运也皱着眉头;他虽然不关心同父异母兄弟一家的生活,可他却时时关注着那边的动静;蓝氏死后,萧守望父子俩几乎每次进山都能打猎物回来;他们又省吃俭用,不可能只攒下了十文钱。那么,要么就是萧琅把钱藏在了十分隐蔽的地方;要么就是舒家先他们一步;早早把钱骗过去了!
“去,你去问问他,怎么家里只有那点钱!”他仰面躺在炕上,瞅着张氏道。
张氏扔给他一个白眼,气恼地拍着一卷花布尺头,“那崽子肯定把钱藏起来了,问,我问他就会说吗?”
萧守运气得冷哼一声,翻身背对着妻子,闷声道:“问不问随你,大不了咱们就白白养他,反正他也是我的亲侄子!”
“呸!愿意养你养,老娘不伺候!”张氏立即骂道,见萧守运死尸似的赖在炕上一动不动,虽知他不可能真的关心萧琅,还是怕弄巧成拙,想了想,嘀咕了一句,掀开门帘出屋了。
她去推萧琅的房门,门却是插着的。
这才刚吃完晌午饭,他竟然想躲在屋里睡懒觉?真把这里当自已家啊!
张氏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大力拍门道:“阿琅,出来,伯娘有话问你!”
“说吧,我听着呢。”萧琅坐在炕头,靠着墙壁看从舒茂亭那里借来的医书,上山打猎,难免会受伤,多认识一些草药很有用。
张氏自然不会大声问他钱的事情,便一直敲个不停,她就不信,这样萧琅也能睡着。
萧琅冷笑,既然他们先不耐烦起来,就别怪他提早动手了。
“吱嘎……”萧琅拉开门,看也不看张氏,垂着眼帘问道:“你要说什么?”
张氏看着他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想到他亲热地喊秦氏伯母,不由教训道:“什么你啊你的,我是你伯娘,你这孩子怎么连一声伯娘都不会叫?你管别人叫的倒是亲热,难不成是嫌我们家穷,看不起我们?”
萧琅作势就要关门,“既然你没事,那我就睡觉去了。”
张氏立即伸进去一只脚,然后大力一推门,整个人都跨了进去,看了一眼被翠荷收拾地整整齐齐的屋子,再看看萧琅摆在炕头的几套衣服,心中一动,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就翻起那些衣服来,口上假惺惺地道:“伯娘打算给你做身衫子,也不知道你穿多大,干脆先拿这些比对着吧。”不管萧琅是什么脸色,把衣裳一件件抖擞开,就怕萧琅把钱藏在了里面。
听她提起做衣服,萧琅马上想起秦氏蹲在他身前,替他丈量肩膀的温柔模样。
他也懒得揭穿张氏的丑陋嘴脸,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她折腾,然后扫了一眼萧家的院子。
木柴农具杂乱地散落着,西墙根下围了一个鸡栅栏,里面除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外,全是半大的小鸡,还不能下蛋,吃的却非常多。午饭前他还听张氏念叨,说将来要攒鸡蛋卖钱呢。
庄稼户,但凡能生钱的牲畜,有时候待遇比人都好,至少,它们不会饿肚子。张氏那么宝贝这些鸡,要是死了一两只,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
那边张氏失望地扔下最后一件衣裳,回头,就见萧琅眼神幽暗地盯着院子,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走过去道:“阿琅,你爹攒的钱都放哪里了?你现在还小,还是伯娘替你保管吧,还有你以后挣得钱也都给我,伯娘一点一点给你攒着,将来帮你娶媳妇。你是男孩子,不懂得咋攒钱呢。”
萧琅疑惑地看着她:“我爹只留给我十文钱,不是都让你拿去了吗?”
“不可能,怎么会只有十文?”张氏不信地喊道。
萧琅看看她,撒腿就跑到了大门外,口里大声嚷嚷着:“伯娘,我爹留给我的十两银子都给你了,我手里真的一文也没有,你就不要再问我了,你要是嫌我给的少,嫌我吃的多,我这就搬回去住,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少年彷徨无助的声音在夏日的午后异常突兀,不少村民走了出来,好奇地朝这边张望,更有本就围坐在柳树阴凉下的媳妇们小声嘀咕起来。
“瞧瞧,我就说他们两口子没安好心,这不,前半晌刚把人家家里搬了个干净,现在就开始搜刮萧琅的钱了,还嫌十两银子不够,以为孩子藏私呢!哼,她也不想想,那爷俩又没有地,拼死拼活打来的东西都换粮食了,这十两银子不定准攒了过久呢,她还嫌少了!”
“是啊是啊,萧琅那孩子真够可怜的,没了爹娘,唯一的亲人还抢他的东西,听他话里的意思,守运媳妇还嫌他吃的多呢,唉,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胃口就大么!”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张氏平时干的缺德事儿来。
张氏早傻了,明明是十文钱,咋被萧琅嚷嚷成了十两银子?
等她反应过来,就见萧琅耷拉着脑袋坐在她家门口的石头上抹泪呢,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当然,她看不到他的脸,只凭着他微微耸动的肩膀猜测他是哭了吧?
张氏皱皱眉,可转念一想,不对啊,那个连亲爹死了都不会哭的冷漠孩子,那个对着她满脸冰霜、看起来不像十岁孩子的人,会作出这种真正孩子才会有的可怜样?
是了,他一定是装的!
张氏扭着腰跑了出去,一把扯住萧琅的胳膊,咬牙骂道:“阿琅,你怎么张嘴胡说!明明是你把十文钱交给我,让伯娘替你保管,怎么现在就说成十两银子了,小小年纪就说谎,你爹平时怎么教你的!”想让她吃暗亏,没门!
萧琅立即低下头,瑟缩着肩膀,好像十分害怕的样子。
旁边一个跟张氏不对眼的年轻媳妇站了起来,对着这边道:“我说张春娇,你既得了人家的好处,就该大方一些,他能把十两银子交给你,怎么会自已藏钱?左右你们是亲戚,就算你拿了他的钱,旁人也没有资格说什么,你也不用怕有人跟你抢,痛痛快快承认得了,还非要说成十文钱!真是笑话,就算卖口锅,也能赚十几文吧?嗳,我想起来了,你们好像没有把你兄弟家的锅搬出来,这可正好,还跟他一个孩子要什么钱啊,直接去把他们家的两口锅拆了不就行了,哈哈哈……”
好像说了什么好玩的笑话般,那媳妇扶着腰笑得前仰后合,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笑了,高高低低的笑声里充满了讽刺。
张氏脸上涨得通红,想要辩解,可她也是说惯了闲话的人,知道这种事情是解释不清的,便大声嚷了一句:“谁拿了他十两银子谁是狗娘养的!”说完,狠狠瞪了那媳妇一眼,扯着萧琅进了院子,把大门关地严严实实。
“啊,伯娘你别打我,我再也不乱说话了!”萧琅冷冷地看着张氏,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张氏真的打了他一样。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张氏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小子故意阴她呢!好,既然你说我打你,老娘我也不能白白戴了这污帽子!张氏脸一拉,眼睛一转,瞥见墙边上的一根棍子,三两步跑过去捡了起来,伸手就要打萧琅。
萧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在张氏以为他被吓住的时候,他却突地死死拽住朝后背挥过来的长棍,然后一用力,就把棍子夺了过去。
“砰!”
“啊,伯娘你别打我啊!”萧琅狠狠打在张氏的腿上,一脸平静地叫了起来,硬生生把张氏脱口欲出的痛叫憋了回去。
听到里面传来萧守运穿鞋的动静,萧琅冷笑着丢下手里的棍子,转身朝大门跑了过去,“伯娘,你别打了,我这就去山上打猎,你放心,我打来的东西都交给你,卖的钱我一个铜板都不要!”
等到萧守运皱眉冲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张氏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呆愣如木头,萧琅早不见人影了。
听着外面清晰可闻的议论,萧守运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张氏低声骂道:“你个蠢货,我让你问钱,你干啥说成十两银子?出了丑还打人,你这不是存心让别人骂咱们欺负他一个孩子吗?就他这样跑出去,一会儿全村人都该知道了,你个蠢货!”
在丈夫一句一句的“蠢货”中,张氏终于回过神来,直到现在,她才感受到大腿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辩解道:“我没打他啊,是他动手打我……”
“你快得了吧,他打你,你出去问问,谁信!”萧守运十分鄙夷地瞪着张氏,平常看着倒也机灵,没想到关键时刻却蠢得跟猪一样!
“懒得理你!”丢下这四个字,萧守运拂袖而去。
张氏愣愣地立在原地,她没有在意丈夫的谩骂,此时此刻,她想的全是萧琅不正常的行为,他才十岁,怎么会有那么多心眼?蓦地,她想到萧琅冰冷的面孔,幽深的眸子,还有他一边夸张叫喊一边冷笑着看她的模样……
一阵寒意忽的袭遍全身,张氏忍不住哆嗦起来,萧琅,该不会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是的,一定是的,否则当初他怎么可能打死一头狼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俺知道亲们追文痛苦,可俺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晚11点),下个星期吧,大概能多更一些,上班族求谅解~
今早:额,以前都是被嘘嘘憋醒的,今天是被饿醒的,果然脑力劳动也很累,希望能减肥。
前两章把嫉妒阿兰的莲花打成了梨花,谢谢亲们的捉虫,已改正。虫啊虫,就像是以前做数学题,明明已经仔细检查了很多次,偏偏没有发现有个地方23+3=29;嗷嗷,不好意思啦!
关于阿琅为啥非要搬走,前面有了一些小提示,大家能猜到吗?
☆、37折腾(二)
萧琅心情愉快地跑出了那个大门;当然,在别人看来,他是被张氏赶出家门去打猎的。
一口气跑到进山的那条小路;萧琅停在山路拐角处;遥望着隐在房屋后的那个角落,想到懒丫头大概正站在树下数着还有几个杏儿快熟了;就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抱着她;背着她,看着她吃杏儿时鼓起来的小腮帮,舔舔她红嫩嫩的小嘴儿……
可惜;眼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收回心思;萧琅毫不犹豫地奔进了山林。
舒家。
舒茂亭今日难得没有外出看诊,他把东屋两扇门板卸了下来,一头搭在灶房北门的门槛上,一头搭在倒放的两个板凳上,中间底下再塞两个板凳,就变成了一张稳稳的大床。清爽的风从北面吹来,格外凉爽。
他把饭后就开始睡觉的小女儿抱了出来,将她放在简易的床上,然后起身去打水,回来托起女儿的后背,轻轻替她擦脸。
清凉的水珠,清凉的风,舒兰很快醒来,她眨了眨眼睛,待睡意彻底散去后,好奇地回头瞅瞅,拍着身下的门板道:“爹,这里好凉快,晚上我想在这儿睡,好不好?”
刚刚擦拭过的小脸,白里透红,一双杏眼黑黑亮亮,就那样带着期盼看着他。舒茂亭心里一软,却还是笑着道:“那可不行,半夜露水重,睡在这里会着凉的,以后晌午倒是可以躺在这儿,不过你可得老老实实地躺着,免得掉在地上。”
舒兰点点头,见舒茂亭走开了,便躺下去想继续睡觉。
可她也不想想,如果舒茂亭真的只是想让她睡在外面凉快凉快,又何必替她净面呢?
不一会儿,舒茂亭便拿着一本保管地十分妥善的《三字经》走了过来,在旁边的矮凳上坐好,再次扶起舒兰,笑得异常温和:“阿兰,爹爹教你认字儿吧?”
舒展、舒宛和萧琅都是他启的蒙,只有舒兰从来不肯耐下性子听他教学,眼看这几天女儿略懂事了些,舒茂亭再次将教她认字提上日程。闺女这么懒,将来一定要嫁个家境殷实的男子,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她的懒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只需要管管账务就行,那么,她就必须识字认字。至于别人看不看得上舒兰,舒茂亭从来没有想过,他如花似玉如珍似宝的闺女,怎么会嫁不出去?
那眼神,那语气,分明跟逼她吃药的时候一模一样!
舒兰立即紧紧闭上眼睛,闷声嘟囔道:“我睡着了……”
“扑哧!”一直站在西屋门后偷看的舒宛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走过去用力点舒兰的额头:“你个小傻瓜,又懒又笨,连个好借口都想不到。”
舒兰嘟着嘴往一边躲,“疼!”
舒宛挨着她坐下,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