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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疯狂的神色是他曾经见到很多遍的。
“我不明白。”
他颤抖着嘴唇小声嗫嚅,然后本能地想要站起来,离文森远一点。
可是他做不到。
文森的手死死地抓着兰德。
他一字一句地对兰德宣布着他的决定。
“我希望你离那个罗杰斯远一点,他不是那种适合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所以我会给你换一个地方呆着。我在瑞士投资一家实验室,我想你会喜欢阿尔卑斯山的风景。”
兰德闭上眼睛,他急促地呼吸着空气,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觉得这真是太难了。
“文森,我说过很多次,我不需要别人来操控我的人生。”
他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勉强让这句话“说”出来而不是咆哮出来。
文森就跟以往无数次一样,并没在意他的话。
他只是那样自顾自地做出了决定。
“如果你喜欢这个公寓,我可以在那里给你建一个原样的,一切都会很好,兰德,你会得到最好的保护……”
“闭嘴!”
兰德猛地站了起来,他的手臂上被文森抓出了一道鲜明的红色印记。
他站起来用力地踢了办公桌一脚,木质的桌子发出了沉闷的声音,而兰德却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爆炸了。
“文森……”他对着文森颤抖地吼道,“看着我,只是看着我——我是一个人,一个自由人,不是你的奴隶,不是你的所有物!不是!永远不是!你不能仗着我对你依然还残留的那些兄弟情义而这样毫无廉耻心地控制我!”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兰德,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保护你……”
文森的目光停留在兰德手上那道被自己划出来的鲜红印记上,他的呼吸开始寄出,同时目光变得像是玻璃珠一样混沌无光。
如果兰德这个时候还能保持一丝清醒,他或许能意识到文森的不对劲,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地被文森又一次对他人身自由的侵权而愤怒了。
“我受够了!文森,我他妈受够你了!我宁愿当初真的死在他妈的那什么狗屁绑架犯手里……”
“兰德!”
只是这一句话,文森就像是被激怒的眼镜王蛇一样丝丝叫着立起了身子。
他冲到了兰德面前,那双宛若死人般冰冷的手卡着兰德的头部。
他贴着兰德脸,红色的眼瞳有疯狂的光芒在闪烁。
“你怎么敢这么说,你不应该这么说!永远,永远不可以这么做!你永远不会死,永远不会受到伤害,我会保护你,永远保护你,你永远都……”
兰德的视线一阵模糊。
文森的手太紧了,他甚至快要无法呼吸——或者说他真的无法呼吸了。
他的身体本能地挣扎了起来,可是,他从未想过像是文森这样的人会如此强大——他的身体拍击起来就像是铁铸的一般,坚硬冰冷,并且不会有任何回应。
兰德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张着口疯狂地喘气企图吸到一些空气,已经完全变成朦胧一片的视野里只有文森的红眼睛。
恶魔一样的红眼睛。
然后忽然间——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他脖子上的桎梏被松开了。
兰德全身瘫软地跪在了地上,捂着喉咙开始干呕。直到几秒钟后他才抬起头,然后看到文森如同尸体一般倒在地上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所以本来是下午发布的加更放到现在才写出来……
抱歉了各位orz
☆、第 34 章
“文森——”
兰德朝着文森扑了过去。
因为惊恐他的手脚都是如此不协调,他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地面上摔了一跤;膝盖上因此而留下了一块长达半个月的严重瘀青;可是这一刻兰德甚至都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在也没有任何对文森的恐惧和抗拒。
他跪在文森旁边;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文森的身体在极为细微的颤抖,也许是痉挛;他的胸腔在鼓动但是兰德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前方,发现他压根没有吸入一点空气。
兰德完全不知道文森发生了什么事,他颤抖着将文森的头往后掰,企图让他的呼吸恢复正常,但完全无济于事——同时他在用这辈子他能发出的最大分贝的声音呼唤着外面的人。
他简直想要把这该死的隔音良好的墙炸掉。
文森因为脸部肌肉的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他的脸变成了青色。兰德死死地盯着他。
强烈的恐惧就像是闪电一样切割着他的神经。
不,别这样;文森会死。
文森会死。
兰德按压着文森的肋骨;捏着他的鼻子将头凑在他那蜥蜴皮肤一样干燥而冰冷的嘴唇旁边,给他做人工呼吸。
“文森,坚持住,只是坚持住!”
……
对于兰德来说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漫长,就像是人们说的“宛若过了一个世纪”。
他听到有人撞破大门冲了进来,然后他被人粗鲁地从文森身边扯开。
一个香槟色头发的女人宛若护崽的母狮子一样守在文森的旁边。
“给我拿担架来!我需要把他送到飞机上去,我们准备了医疗设备!”
她的声音听起来显得遥远极了。
兰德被甩在沙发的角上,他坐在冰冷的地毯上,看着那个女人从口袋里抓出了针剂插在文森的动脉上,她将那些金色的液体粗鲁地灌入到了那个白色男人的身体里。
文森的胸腔里发出了一声宛若野兽般长而深哑的抽气声,随后他猛的开始咳嗽起来。
他终于可以呼吸了。
直到这一刻,在兰德眼前宛若被按下了慢进键的场景才在忽然间变得正常起来。
兰德面无血色地看着眼前香槟色头发的女人……意识缓慢地恢复。
哦,是卡洛琳。
她是卡洛琳而在地上的那个人是文森。
一丝几乎要将兰德弄晕过去的疼痛就像是蜗牛一样终于在这个时候传达到了他的身体里。兰德感到自己的背疼得要命,同时膝盖就像是碎了一样变得灼热和疼痛。他刚才直接撞到了沙发角,而作为一个军用机场办公室里的沙发,它硬得可怕。
工作人员在这个时候将一种带有特殊太空轮子的流线型担架运送到了办公室里,两名白色的护士冲进来,以最专业的方式将文森从地上转移到了担架上。
兰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己从地上站起来,虽然自撞伤而来的疼痛让他的眼前瞬间飘过了黑色的雾气。然后他强行拖着步子跟在了卡洛琳的身后……后者正指挥着其他人将文森送到他的私人飞机上去。
兰德不知道文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从卡洛琳对那些人的一连串指上来看,他们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文森的问题并且在那里准备了超乎常规配置的医疗器械——就跟某个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大王在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后,私人飞机上总有一个医疗团队和两个心脏供体备用一样。
卡洛琳的步子又快又急,脸上满是一种让兰德感到害怕的凝重,她直到廊桥的尽头才发现勉强跟在后面的兰德。
“抱歉,兰德。”
她侧过头对着兰德说。
“什么?”
兰德没有明白,卡洛琳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她的视线,让人看不清她的真正的心思。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去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的。”
“我……”
兰德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卡洛琳。
“我知道你很担心文森,但是,”卡洛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控制自己,随后她用那种像是塑料片一样虚假的声音对兰德继续开口道,“到此为止好吗?兰德……现在文森需要一个更加平静的状态,他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我需要将他在最短时间内送回华盛顿,他需要一些特殊的治疗。”
“并不是小问题对吗?”兰德开口,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陌生了起来,它听起来就像是在水面下传出来的,“如果是这样,卡洛琳,我想我应该呆在他身边……”
“可是你根本就想这么做!”
……
兰德看着卡洛琳,那种奇妙的,仿佛将他整个人的灵魂抛离现场一样的虚无感又一次出现了。他从来没有想到卡洛琳会用这种粗鲁的方式打断他的话,她看着他目光是那么的陌生。
她捋了一把头发,挑了挑眉毛,然后对兰德开口。
“上帝啊,我真讨厌这样……但是我不得不这么说,兰德,就算你到了飞机上也不会有任何用处的,不是吗?而且,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你并不是那么乐于跟文森相处,不,你不需要急着否定,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包括我,包括文森,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阻止你的缘故,文森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跟你在一起,他毕竟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所以,你只需要回家就好了,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我保证。”
卡洛琳的视线是没有温度的,她在因为文森的事情而恼怒,却不得不把它深深地压抑住。
在听她说这段话的时候,兰德忽然注意到这一点。
他张口结舌,企图反驳但是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干棉花一样堵在他的喉管之中。
有人从操作室探出头对着卡洛琳做了一个手势,他需要把廊桥移开——飞机快要起飞了。
卡洛琳最后深深地看了兰德一眼,她再也没有说别的而是直接走入了机场内。
那扇银白色的们在兰德眼前被关闭了。
一些人将兰德从廊桥带了出来,把他塞入一辆豪华的加长林肯。
在狭长的车厢内有着黑色水晶桌面的茶几——上面摆放着兰德喜欢的东西,咖啡,水,巧克力还有红丝绒饼干——文森,还有文森身边的人永远不会忘记这些细节。
空气中有兰花的香味。
兰德的身体深深地陷在真皮座椅中,然而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尊行尸走肉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思维能力。
背部和腿部的疼痛就像是要燃烧了起来一样,可是在兰德内心深处有东西比这种灼人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他完全不明白事情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黑而长的林肯车宛若幽灵般载着这名叫做兰德·西弗斯的男人在深紫色的夜空之下沿着公路前行,苍白的月亮在它的上方。
没有人回答那个人的问题。
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地方,兰德头顶七千米的高空之中。文森在做一个梦。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做梦了,但是当那栋奶黄色的法属殖民风格的大房子再一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时候,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地回到了那里。
回到了十六年前。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双白净而修长的手,他穿着校服,胳膊下面是黑色的书包。
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那里头塞了一些礼物——巧克力,饼干或者是贺卡——那是他在那所高级私立中学得到了安慰,大家都知道了那件事情。
他的弟弟被人从自己的房子里拖出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太阳快要落山了,在远处的山峦的边缘阳光变成了红色,而在十六年前的文森的头顶,黑暗已经开始蔓延。
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哀鸣,然而身体却还是完全不受控制地沿着那条种植着迷迭香的小道走入了那栋房子。
一个女人正坐在客厅等着他。
她有着黑色的卷发和祖母绿色的眼睛,皮肤苍白,与兰德是如此相似以至于文森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便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她曾经是很美的,当然,她现在也很美,至少在文森的梦里是这样——哪怕她的双颊凹陷,憔悴得宛若第二天便会死去也一样。
房间是她布置的。
地面是抛光后的染成褐色的枫木,墙裙也是同色调的木板,在墙壁的上半部分是有着葡萄藤和小鸟的金色花纹的粉色壁纸。客厅很大,手工织就的地毯上摆放着西弗斯夫妇喜欢的古董家具。枝形灯在客厅的上方发出了淡黄色的光芒。
这一切本应该是温馨而美满的。
然而,地毯上的血迹却散发着浓重到几乎让人窒息的铁锈味。
“嗨,文森,你回来了。”
女人回过头,她看着文森,露出了一个笑容。
文森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的父亲的尸体就这样一点一点展现在他的视线里。
就在那天早上还拥抱了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男人仰面倒在地上,腹部被残忍的切开,丑陋的内脏像是打碎的浆果一样散落在他的身下。
他自始至终都睁着眼睛,带着那种不可置信的惊异目光凝视着自己的上方。
“抱歉,我好像把自己弄糟了。”
女人虚弱地对文森说,她弯下腰,从男人的腹部抽出了那把银色的刀。
她的手被彻底的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