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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只避过了第一招,剑影一挑,接着便如疾风骤雨般侵袭而来,对手并不恋战,速度极快,下手极狠,着着都是杀着,他猝不及防,眨眼间飞刀脱手,只见剑影疾飞直刺心口要害而来!
然后只听扑一声剑柄坠地声响,袭击者持剑的手臂被人从旁一爪从中撕裂,只余一段皮肉相连,黑色血块啪嗒嗒坠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的乘尧横在他们中间,挂着五道抓痕的俊脸血迹斑驳,刚好衬上他那阴鹜的神色,他一言不发又是一掌挥去,血红的五指尖锐状似狼爪。
“少主!”小六惊了一声,得了这间隙,才终于看清那突然从暗处袭击的敌人是一个作护林员打扮的人类,而且——状似尸人?
尸人怎会舞剑?!
那尸人被撕断手臂,动作却半分不减,矮身避过乘尧袭击,顺势单掌向下,伏地旋身一个扫腿,趁乘尧躲闪之际,脚尖一提将坠地的影剑勾了过来。换了左手持剑,反剑挡了乘尧蹬过来的一脚。接着又起身袭了上去。
小六连忙再化了飞刀上去支援少主。不料那尸人虽然被废了右手,且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一柄长剑挽出千般剑影,仍是速度极快,着着是狠辣的杀着。
不过转瞬之间,乘尧只觉眼前一花,眼睁睁看着那柄黝黑半透明的影剑直戮向自己喉口。小六救援不及,神色大变。
“林林!”一个即惊又急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响起。
那柄剑瞬间停滞在了乘尧喉口。
乘尧呆滞在原地动弹不能,褐色的杏仁眼圆圆地睁着,瞪着指着自己喉口的这柄影剑,距离太近,以致这等昏暗的天色,他也仍旧能看到剑柄上浮凸的花纹,是一只展翅大雕,黑色雕翎根根分明,头颈处的金黄镶嵌是长剑上唯一的亮色。
随便在下车之后见到那护林员丧尸手持的长剑时便乱了心跳,此刻见到对方听到他叫喊便顿了剑,接下来唤的一声便带了颤,“……林林!”
他踉跄着脚步跑了过来。五号也惊讶且呆滞地看向他,接着便被他一把扑进怀里,狠狠地抱死。
“林林……”接下来的一声颤得几乎不成音。
小六趁机从五号还直愣愣横在半空的剑下将乘尧扯走,拉到背后护住。
借来的尸体没有痛觉,却能体会到对方紧得或许能令活人窒息的拥抱,和狂喜的颤抖,五号直着腰仰面向着天空。他听见随便在他耳边哑着声,似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梦幻一般地喃喃道,“你还活着,你还在这里……”
重逢得太过轻易,太不曲折,被老天爷虐待过太多次以致习以为常的他,简直惧怕去相信。
五号看着天上厚重的深不见顶的乌云,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艰难地将持剑的左手和断了一半的右臂合拢来,回抱住他的背,温声应道,“我死不了,我在这里。”
“你在这里……”随便仍是喃喃着。
“嗯,我在。”五号仍是温软地应道。
“林林……”随便紧闭着眼梦呓一般,慢慢地喘出一口气。
“我……”
“嘲——!!”
温馨感动的粉色气氛刹那间消失无踪!一口激动的口水给呛在了喉咙眼。
随便瞪圆了眼睛,瞬间憋红了脸,还没等他咳出声来,就被人从后面同样死死抱住,撕膏药一般硬从五号身上剥了下来,接连拖出好几步。
“唧!唧!唧!”被挤在二人胸背之间几乎要成猪肉饼的幺鸡惨叫着咬了随便好几口,挣扎着爬到季逸林肩上去了。
“嘲——!”丧尸对情敌示威地龇出獠牙,血盆大口就在随便肩头上方,带着情绪的咆哮震得随便耳膜生痛。
“……”随便哭笑不得,看着愤怒的丧尸和几步外神情惊讶中带着委屈的五号,简直不知道自己下一声“林林”应该叫谁。
……
“咚!”
刚进护林屋就听见一声重响!原来爆头被季逸林的咆哮声吵醒,正努力撑着床挣扎着要爬起来,这冷不丁被开门声一吓,手下一软,人高马大啊虎背熊腰啊,第四次惊天动地砸在了地上。
推门的随便还惊着,五号却已经嫌麻烦地皱了一下眉,快步走了过去。他右臂刚被乘尧给废了,只随手将左手持的剑丢到一边桌上,单手将爆头拖了起来,拽回床上。
随便本来跟上去帮忙,却见五号低垂着眼,探查了一番爆头身上的伤口,确定肋骨没被撞进肺里,死不了,于是丢开了他,随手拉了跌落在地的被子给他重新盖上去。
他神色冷淡平静,动作娴熟,毫无旁人插手的余地,随便动作便滞了滞。
“咳咳……”受创的肋骨重重撞在地上,爆头头昏脑胀地一阵呛咳,因为痛楚而紧皱着眉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五号在胸口摸了几把之后,他迷糊地转头看过来。
他看着五号,似呆了一下,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
左边鼻孔一溜鼻血哗地下来了!
这下不仅随便呆了,连五号都呆了一呆,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遮得严实的护林服,并且摸了摸自己那张护林员大叔脸。
然后才反应过来只是因为爆头的鼻子方才撞在了地上。
五号不耐烦地随手在床单上撕了一块布,啪地拍在爆头脸上。
“草……你妈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的爆头低咳着嘶声骂了一句,自己摁住布片捂着鼻子。他清醒了一些,眼珠往旁边一挪看见随便,目光中便露出欣喜来,哑着公鸭嗓子挣扎道,“咳咳……大……”
在旁边看着他二人动作发呆的随便微惊了一下,醒过神来,还以为他嗓子哑是因为伤势过重、无力出声,忙按住他道,“你别说话了,歇着吧。”
“咳……你……”爆头虎虎地瞪着眼睛。
“我没事,其他人也没事,都在医生那里,我和林林出来找你们,”随便安抚道,“你们没事就好。”
他用拇指帮爆头擦着脸上的血,这孩子几年之间窜了这么大块头,只有虚弱无力躺在床上,收敛起所有凶狠煞气的时候,才能让人意识到,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随便感慨着,又揉了揉他那头刺棱棱的短发,劝道,“好好歇着,再睡一会儿吧。”
“咳咳……”爆头碎碎地咳着,勉强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是没力气讲话,是之前喉咙就被五号扼伤,一出声就火辣辣地痛,现在又咳了一阵,实在是痛得不想说了。
想到这里他又精神一震,抬眼瞪向五号,对方不是季逸林的事——
五号也正低头看着他,嘴角虽然牵着淡淡的笑容,目光中却含着森冷的警告,左手看似无意地搭在床前,却是重重地按压住了爆头在被子下的一只手臂。
爆头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又咳了几声,闭了眼。
看着像是虚弱地又要睡过去了。
五号这才松了手,偏头见随便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怎么?”五号面色无辜,看起来有些疑惑地道。
“……没什么,”随便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笑,道,“你们都没事就好。”
他回身在桌前凳子坐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一周之前刚刚遇到五号时,对方与爆头的暧昧亲密。
虽然后来五号与他解释,是将爆头错认成了他。
但那时直升机上,他选择了抓住丧尸的手。爆头却跳了出去,抱住了五号的腰。而后一同坠下。这失踪的几日里,他们俩一直在一起。而看爆头这一身的包扎,似乎受伤之后被照顾得很好。
虽然见到爆头还活着且被照料得很好,作为大哥的他十分欣喜,但……不知是不是他精神太过紧张和敏感,总觉得这二人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怪异,连对方二人眼神的交流也似隐含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嘲!嘲……嘲!”
季逸林的低吼打断了他的思绪。后者兜着幺鸡,拖着随便的雷神刀,在本就不大的屋里转来转去闷吼了老久了,刀鞘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刮声,他赤红红的眼睛在背对着他的五号和随便之间看来看去,一副想偷偷挠五号一爪子又怕随便生气的样子
随便只觉得整个脑仁都快被季逸林嚷嚷成一团浆糊,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道,“林林,别吵。还有放下那把刀。”
“嘲!”“唧!”丧尸反而协同储备食量冲他吼道。
本就心烦,又怕吵到需要休息的爆头,随便火气一上来,一瞪眼喝道,“闭嘴!林林!”
幺鸡给吓得一缩,季逸林喉咙里呼噜了一声,终于闭了嘴,将那柄一人高的巨刀随手摔在地上,却仍是垂着手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无论走到哪里都转着头用赤红的眼睛看着他,咕噜咕噜仿佛发牢骚一般地闷吼,直看得随便更加头疼。
他揉着太阳穴,趁季逸林绕到他身后的时候,一把搂住对方的腰将季逸林拽了下来,摁在自己腿上,老模样搂进怀里箍住。额头上亲了一口,软言哄道,“你乖一点,好不好?”
丧尸这才稍稍安分了一些,倚在他怀里,老老实实不动弹了。家伙吃软不吃硬,随便拿他没办法地叹了口气。
幺鸡被随便手臂挤得难受,难耐地哼唧了一声,从季逸林衣服里蹿了出来,屋子里四处滴溜溜走了一圈,跳到了床上,咬了咬爆头的头发,嫌臭地哼唧了一声。半个身子拱进爆头枕头下面,寻个暖和地方睡了。
没了骚扰,随便抬眼看向旁边的五号,这个失而复得的另一个季逸林同他一样坐在桌前,疲惫地用左手肘撑着桌,像是在逃避观看他们的亲密一般,别着头垂着眼,定定地看着被弃丢在地的那柄火红的巨刀。
目光平静中带着淡淡的恍惚。
搂着季逸林的随便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想对着他再唤一声林林,干裂的嘴角却一阵发苦,不知怎么却再也唤不出来。
怀里的丧尸挣了一下,被随便拍了一把,“不许动!”
五号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见随便的动作故作凶狠中又带着宠溺,便又垂了垂眼,掩去眼中一掠而过的黯淡与阴狠。
“……对不起,”随便静了一会儿,终于出声道。
五号抬起眼。
“之前……不该丢下你,”随便道,“我想跟着你跳下去,但……”
他被这一个林林阻止了。这个已经成为丧尸的季逸林,和直升机上其他幸存者的安危,他放不下。他在那一瞬间有过跟着跳下去的冲动,但最终没有办法。
五号偏着头看着随便,眼前却突然恍惚了一下。
什么声音在耳边说,仿佛是他自己的声音。
没关系,这不是你第一次丢下我了。
灵魂深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尖锐的疼痛!
他于那刺痛与恍惚间身体一轻,眼前一晃似乎见了一朵黑色的浪花从头顶上方打了下来,浪花的那头有一张少年模糊不清的脸,他只看见那双火一般燃烧的眼睛——愤怒的,悲痛的,震惊的,后悔的。却看不清对方的脸,一切只是仿佛,他仍是想不起来。
却突然觉得这具借来的身体,由肩及腰似乎出现一条对方给予的、裂缝般的伤口,森冷地疼痛着。
他于那刺痛间突然想起,自己以前仿佛是不太喜欢水的,被大浪淹没头顶的感觉仿佛会让他想吐。
仿佛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根本不会跳动的心口翻涌,仿佛一种自己早就预料到的、并且根本就是自己故意促成的伤害,但当伤害来临的时候,却莫名地疼痛辛苦,远远超过预期,根本不能承受。
他指尖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却温和地微笑起来,低声安抚着愧疚不安的随便,“我知道,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随便没有爱那只丧尸比爱他多,因为他和那只丧尸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季逸林”。
因为他虽然记不得了,却时时刻刻可以感觉到爱着对方的疼痛,能够如此地尖锐地疼痛,那一定是只属于他们俩人的沉甸甸的过往,沉重得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与之相比。谁都不可能替代,那个只陪伴了对方短短几年的季逸林绝对不可能替代。
对方现在爱着谁没有关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