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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用力去推开凤双越的手,道:“既如此,我去狮驼国。但我并不愿意。”
凤双越刚发现自己竟是一直握着季复生的胳膊,眸光闪过一丝愕然,随后却仿佛不小心碰了什么脏东西也似,忙撒手松开,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真当自己是季复生了?你愿不愿意,又能如何?”
季复生的语气很平淡:“不能如何,我只是告诉你,我心里并不情愿。”
只觉肩头剧痛,袖子越来越湿重,眼前越来越昏暗,勉力道:“大鹏王,我是区区凡人,驾不得云驭不得风,现在还受了伤,要去狮驼国,也得明日再行。”
百里看他神色不对暴躁在即,忙附和道:“是啊,老三,狮驼寨虽小,事却乱七八糟的不少,我暂离这里,还得有所交代安排才好。”
凤双越不置可否,只含笑道:“狮驼岭风光确是少见,二哥若是舍不下,只消吩咐一句,我为你移山到狮驼城外也未尝不可。”
百里心道,复生去狮驼国已然是不得已,若轻侯再被你搁眼皮子底下,老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当下笑着拒绝:“这倒不必,山川河流俱有灵性,故土难移啊。当年老七艺成,各处名山洞府哪里去不得?不还是回到花果山么……”
季复生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失血过多骨头缝里都发冷,倦倦的提不起力气,耳边偏还有嗡嗡声喋喋不休,心里的种种情愫思量、戒备提防登时溃决无存,嚣张桀骜的本性再压不住,竟抬起手指指了指门:“我要裹伤口,你们出去罢。”
百里本滔滔不绝的废话戛然而止。
凤双越倒是不意外,毕竟曾亲眼目睹卓羽玄在热恼地府里的骄横做派,悠然道:“小鬼,十年不见,胆子倒是一点儿没变小,看来二哥很是惯着你啊。”
说罢也不与他计较,转身便欲出门,却听得身后传来那小鬼冷冷的一句话:“季复生若还活着,看到你今日这般恃强凌弱滥杀无辜,想必也不会喜欢。”
声音虽有些无力的低而轻,却是清澈冰凉的流进心中。
凤双越回过头,小小的木屋内,登时充斥着浓重无从缓释的危险压力。
季复生看来是死定了,百里静静的想道,却是无能为力,垂下睫毛,浅色眼眸中满是黝黯的痛悔愤恨,心中已立下毒誓:季复生死于你手之时,老三,我们兄弟情义自此断绝,他日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良久,凤双越低低的笑,听着竟有几分不自觉的纵容:“我何尝滥杀了?也罢,以后你自会知晓。”
这小鬼算不得什么,命贱如草芥,却是难得的让自己有一种仍然活着的感觉,几句话更是有季复生的遗风,直中命门的尖锐快|感,仿佛自己和季复生,能通过这个小鬼的一言一行,跨越茫茫生死与无处寻觅,隐秘而深邃的相连。
季复生看着凤双越孤落寂寥的背影远去,心里只是说不出的滋味,百里释然一叹:“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眼神掠过他肩头的伤口,先撕下衣襟为季复生裹紧刀伤,又给他灌下一碗热汤,伏低了身子,粗声命令:“上来,我背你去轻侯的屋里。”
庄轻侯精通岐黄,屋子里自有药材,季复生想必也不愿待在王大娘处,让她看着平白担心。
庄轻侯柔声道:“我先回去准备准备,你伤得不轻。”
季复生喝了汤精神略好些,有些迟疑:“我……”
百里不由分说,不耐烦的打断:“不许别扭!不许逞强!养你这么大,不是为了跟我顶嘴的!”
季复生很无奈的爬上那宽厚的背:“我是想让你把那锅獐兔肉带着,让轻侯热一热,我晚上还想吃……”
已走到门口的庄轻侯脚下拌蒜一个趔趄,百里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晚上咱们不吃那个。”
季复生搭着眼皮昏昏沉沉,却不忘关注一下伙食质量:“那吃什么?”
百里咬着牙,却走得稳当:“吃野猪下水,以形补形,猪心猪肺来一挂。”
季复生十分老实的趴在百里结实的背上,下巴搁在他肩颈处偷笑,呼吸间百里的体温萦绕在鼻端胸臆,感觉到厚重的温暖,情不自禁轻声道:“你故意当着我的面杀王大娘,是料定我会跟你动手,这样凤双越免不得注意到我,也许狮驼寨就有一线生机,是不是?”
百里点头,急问道:“复生,你怪我不怪?”
季复生哼的一声,却道:“当然不怪,我知道你是为了狮驼寨数百条性命。”
又有些疑惑不解:“不过你为何偏要对王大娘下手?万一真伤着她,便是我饶过你,轻侯也不会放过你。”
百里很是狡黠的一笑:“我刚才若是动手杀你,你或许念着十年父子之情根本不会还手呢?杀王大娘,你却是拼了命也要救她的。”
季复生听到父子一说,很是郁闷:“你倒是不忘占我便宜。”
百里一偏头,瞧见季复生半阖着眼,嘴角却含着真切的笑,不禁问道:“哎,复生,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就说这次夺舍利子一事,我就瞒了你一回,结果引来凤双越,差点害狮驼寨被灭,现下为了狮驼寨众人,又算计你一回,害得你被迫去狮驼国,你居然不怪我?”
季复生想了想,很生气:“你这么一说,我有些想揍你了。”
百里搬石头砸脚,也很忧愁,不说话了,心想上次就已经被他一怒之下扑下马背一顿毒打致晕,这次待他身子养好,也许就要活生生被打死了。
季复生拍了拍他的头:“你怕了?”
百里色厉内荏:“笑话!我怎么会怕你?”
说着双臂用力,将季复生往上托了托,使他趴得更舒服些。
季复生却不再玩笑,认认真真的说道:“二哥,我不怪你,是因为你就算一时有所欺瞒,过后也会坦诚相告,而且你不自私。”
百里摇头,笑声里有些金属的冷酷空洞:“我还不自私?复生,说实话,方才祭出你若还是不能让凤双越改主意,为了轻侯,我会血洗狮驼寨……你二哥,从来就心狠手辣嗜血滥杀。”
季复生静静道:“你以前如何我并不知晓,但这些年我却知道,二哥有人性、有情义,有不忍之心。”
天地浩大,世事无常,并不是每个人面临强势都有能力保得一方太平亲友安宁,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佛心能舍身伺虎割肉喂鹰,百里能有一力相抗,一念之善,已非无情之人。
百里静默片刻,道:“我虽保住轻侯与狮驼寨众人,却有些对不住你。”
季复生浑不在意:“那你也不必撇下轻侯,千里迢迢陪我去狮驼国……”
突的想起他方才说狮驼国中有故人想见,灵光一闪,附到他耳边:“难道你陪我只是幌子,意在董束月?董束月当真在狮驼国?”
百里怒道:“你好生辜负我一番心意!我是怕你跟老三朝夕相处,会招杀身之祸。”
季复生道:“他不会杀我。”
语气淡淡的,却是无比的确凿肯定。凤双越千不好万不好,唯独对季复生只是好。
百里恨不得把他脑袋在山石上摔一摔:“你没看出来么,老三以为你是卓羽玄,对你是有些兴趣,却也有压不住的……杀意。”
“杀意?你想多了。”
百里脾气本就不好,耗心费力一片好意还要被季复生视为多事,不由得恶狠狠威胁道:“季复生,你个死小鬼再给我装傻我就摔死你!”
季复生吃软不吃硬,百里发狠,他更加狠,抬起没有受伤的右胳膊先发制人,勒住百里的脖子,那意思就是你若摔我我就扼死你,一边倔道:“他今天都没杀我,往后更加不会。”
说话间已走到庄轻侯的木屋前,百里一脚踹开门,果然把季复生毫不温柔的摔到炕上,庄轻侯吓了一跳,责道:“他伤着,你就不能轻些?”
百里不理会,挺拔浓密的眉紧蹙着:“老三今天几次三番要杀你,只不过一时伤怀有些犹豫而已。但你去了狮驼国,就好比置身虎口,凤双越也是箭在弦上,只要稍一不能自控,手指略略一哆嗦,或有心或无意,利箭便出,你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哧啦几声,把染透了血不便脱下的衣衫利落的撕破扔开:“凤双越今时不同往日,他已心化琉璃,失了真性情,你莫要以为他还会对你心生情爱。要知道以前的老三,若没有好处,便是有人跪地苦苦哀求,他也没闲心如今天这般恶毒无聊的作弄人……他甚至都不似以前懂得权衡利弊算计得失,只是不管不顾的让人不痛快他才痛快。”
百里滔滔不绝一口气说完,含了一大口烈酒,噗的喷上季复生的伤口:“你听懂了没?”
季复生痛得脸颊扭曲,额头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屠夫,你给我滚……轻侯给我敷药!”
百里见他脸色惨白,勉强起了一点怜悯之心,决定不为他处理伤口:“行了行了,反正我定要陪你在狮驼国呆着,不许说话!闭眼睡觉!”
话音未落,早已在一旁被他屠宰般的疗伤动作气得肝颤的庄轻侯,一把将他推出门砰的关门落锁:“滚!”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又待定了,心情很微妙……
离别
几个时辰后,庄轻侯唉声叹气的点亮油灯,托着腮帮子,死气活样的看着炕上眼珠子乌黑的季复生:“我后悔把百里赶走了……哪有你这样的?受了伤精神竟然比我还好。”
季复生好脾气的问:“那你要我怎么着?”
“我要你赶紧睡着,睡得和死猪一样最好,然后我去找百里。明天百里就要跟你一起离开狮驼岭,我还有很多话要去找他说,良宵一刻,你懂不懂?”
季复生表情很无辜:“我觉得你给我敷的药粉有问题,伤口又疼又痒。”
庄轻侯打了个呵欠:“伤口痒是皮肉要长好的征兆,你恢复力好得吓人,还要抱怨?”
季复生抱着被子滚了一滚:“可是痒得我睡不着。”
庄轻侯见惯了他孩子气的一面,也不爱搭理,脸贴着窗口往外一看,只见夜色浓重,怅然道:“看样子百里是不会过来了。”
季复生低声道:“当然不会,凤双越还在山上。”
凤双越现下正如百里所说,颇有几分随时会心血来潮放纵作恶的意思,若百里还是当年的蛟魔王,尚有与他一拼之力,无需这般提心吊胆,但形势比人强,若想让庄轻侯等人平安,自是拖着凤双越离他们越远越好。
庄轻侯岂有不明之理,一时叹了口气:“复生,你去狮驼国,我真的很担心……凤双越他太可怕。”
季复生神情安安静静的:“他心化琉璃,多半跟我有关,既然非去不可,我便想法子让他心复如初,二哥心中想必也有此意,所以才不阻我前去。”
庄轻侯骇然:“心复如初?怎么可能?你可千万别琢磨这个。”
季复生却没半点受挫,全然不当这是件比填海翻天更难的大事,笑道:“凤双越又不是天生的石头心,有什么不可能?一年不成那就十年,十年不成就百年。”
颇有些无赖的指了指桌上的砂锅:“我还想喝碗汤。”
庄轻侯很头疼:“你一天要吃几顿啊!”
“我长身体。”
庄轻侯却不肯再给他憨吃,笑闹几句,噗的吹熄灯盏:“睡觉!”
躺着炕上,又觉得烧得太热了些,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心中烦忧,疑窦重重,实在按捺不住,蹑手蹑脚起身,打算去寻百里。
正要迈步,只觉头皮一痛,一绺长发被拽得绷直,回头一看,却见季复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极是冷静:“干什么去?”
“……出去走走。”
“不许去!连我都不知道现在凤双越到底会做出什么事,你别让百里担心。”
庄轻侯蹙着眉,犹豫片刻,却不死心,道:“你大半夜的为什么还不睡?”
季复生心道,你翻得活像喝了雄黄酒,我怎能睡得着?
想了想,却哎哟一声:“肩头伤口疼得要死……就是被你奸|夫砍的那里。”
庄轻侯见他脸色苍白得可怕,薄薄的嘴唇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心里一软,坐回炕上,低声笑道:“几个月前我的奸|夫不还是你么?”
说着心念默运,已化为蛇形,嘶嘶的盘在季复生身前,咬开他的衣衫,头搁在季复生肩头,吐出分叉的鲜红蛇信,冷冰冰的慢慢舔过伤口。
伤口尚未愈合,被剥出的新鲜水果一般毫无抵抗力,被蛇信舐过的一瞬间,季复生忍不住从喉咙里逸出一声低哑的呻吟,实在是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