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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能用十指数出;后两年,正德皇帝骤薨,三皇子上位,素与太子交好的他顿遭贬谪,靖勇侯府也失了往日势力。就在她死前数月,这男人将他有孕的妾从西北边陲送回了京,她才得以见到他的面。那时候,她哭着跪在他面前,请求他寻到她被发配边陲的幼弟安墨。他应了。但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安墨的消息……
她曾因这男人,如风波中的菱枝,不堪摧折。她以为自己早已经没有足够的或多余的心绪去恨。诸般苦难,只始于自己的多情,终于他的无情,如此而已。但现在,她忽然觉得她并未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大度。她其实在怨,怨他的薄情。这怨绵延未绝,只是一直被深深地掩藏。到了这一刻,便如被扯断了线的斛珠,骤然四下迸溅,再不能收。
明瑜闭着眼睛,直到面颊上一片湿冷,用手摸了下,才发觉竟在流泪。
她用力擦去了面上的湿冷,慢慢站了起来。
见了也好,不过如此。从今往后,萧郎陌路。他自不识她,她更不识他。上天让她重生一场,不是去复习那曾走过的路,而是叫她更好地为自己和家人而活。那重重留在他腕上的带了血腥的一口,就是今世里她对过往与他种种的终结。
迎着夜风,她拉紧身上的斗篷,寻着路朝紫锦阁快步而去,到了花墙时,迎面见春鸢正和丹蓝几个小丫头手挑灯笼,慌慌张张地分散了去,停下了脚步。
春鸢猛抬头,看见了明瑜,丢下灯笼就上前一把抱住,嘴里念声佛,拍了下自己胸口:“姑娘上哪去了。我一觉醒来,见东北竟有火光,姑娘人又不在房中,真吓死个人了。”
明瑜微微笑道:“并无事。夜半睡不过去,起身竟瞧见望山楼处有火光,这才过去看个究竟。见有人过去扑火,便回了。”
明瑜正说着,忽听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回头见陈管事正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小的该死,竟叫望山楼走水了!已经在扑火了,必会扑掉!姑娘莫怕,也莫走动,在房中便可。”瞧着满头大汗,面上油光淋漓。
明瑜回头再看一眼那火光,转身往里而去。
***
阮洪天睡梦之中被奔来报讯的人惊醒,听闻望山楼竟夜半起火,惊出了身冷汗,第一句便抓住来人吼道:“大姑娘在那边,可有事?”
小厮忙道:“陈管事特意提过了,道大姑娘住紫锦阁,与火场相隔甚远,并无事。”
阮洪天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这节骨眼上,望山楼竟会起火,心中极是懊恼,顿了下脚,转身奔回内室,见妻子也被惊醒了,睁着尚带几分惺忪的眼望过来,怕吓到她,安慰道:“方才那边园子里来了人,说望山楼着了火。好在阿瑜住得远。你自管睡,我过去看下。”
江氏也是大惊,便要起身一道过去,被阮洪天拦了下来,叫谷香几个丫头过来陪着,自己穿了衣服便匆匆过去。
***
“下回可别这般自己一人悄声出去了,手都冻得凉汪汪的……”
春鸢一边帮着明瑜脱去斗篷衣物,一边轻声埋怨,忽然咦了声,讶道,“姑娘斗篷上挂着的那玉锁坠子呢,怎的只剩个桩扣……”
明瑜低头,见原本悬着的那玉锁已不见,只在与链子相连之处剩半片玉扣,瞧着像是断了的样子,一惊,转身便往门外而去。春鸢拦不住,忙拿了外衣和灯笼,追了上去。
明瑜急匆匆朝望山楼前方才跌跤的地方而去。
望山楼高三层,俱是金丝楠木刷彩漆。楠木本生油,既已燃点,光靠园子里留守的那些个人泼水,一时哪里又能压得住?稍近些,见火势果然未减,反燃得更猛,一片冲天火光中,耳边俱是哔哔啵啵的木头盛燃之声,空气中隐隐弥散着混合了楠木油芳香的焦味,临近望山楼的湖,也被照得红了半幅,水面宛如铺展开了一条巨大的金龙。陈管事正在那里指挥手忙脚乱地指挥着人,乱哄哄一片。
明瑜寻到方才摔跤之处,借了火光低头细细地寻了一遍,竟未见着那玉锁。
看那玉扣的断口,分明就是迸裂的。最大的可能便是方才自己跌倒之时砸破,遗落在这一块儿了。如今遍寻不见,难道竟被那人拣了去了?他又为何会在夜半时分出现在此处?
这个念头叫明瑜全身起了阵寒战。方才好容易才止下的心又是一阵狂跳,额头后背已绽出层细密冷汗。抬头,纷乱的人群中也未见着那人身影。正恍惚中,忽见对面甬道上自己的父亲匆匆行来,忙转身避了往紫锦阁去。
阮洪天行色匆匆,并未瞧见明瑜几个,待见到望山楼已陷入一片火海,回天无力,那陈管事满面烟尘狼狈不堪,见了他来,又战战兢兢不停请罪,心中虽恼,却无可奈何,骂了几句也就作罢,想起女儿,急匆匆又往紫锦阁中去。
“姑娘已歇了下去,想来未醒。”
春鸢照了明瑜吩咐,小声应道。
阮洪天本想让女儿回荣荫堂,听她未醒,又见这处与那火场也远,想想便也作罢,只命人好生守着,自己又赶回火场。
明瑜一夜无眠,临天亮时才阖眼打了个盹,却一直在做恶梦。
她独自行走在从金京回江南的路上,道路两旁却成了陌生的风景,遍布黄蒿野草,连吹过来的风仿佛也带了死气。她止了步,恍惚间又见月残如钩,面前断梁残瓦,枯枝上昏鸦静立,脚下的泥土下,隐约露出惨白的枯骨,天地间寂静得可怕。
这是前世里十年后的荣荫堂,她知道。她想大声叫,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被一只手掐住。挣扎着醒来,这才见天已大亮,被角正缠绞住自己脖颈上。朝东的格窗上彤辉一片,点点刺目的金光撒在她的床榻之上,叫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望山楼的火已熄,只整座楼烧得只剩残垣断瓦,连边上游廊一道被熏得漆黑。阮洪天昨夜未回,如今还正在指挥人善后。
明瑜胡乱洗漱了下,立刻就沿昨夜行经过的路线,一路慢慢寻了过去。来回两趟,那丢失的玉锁踪影全无。想来十之八九是被那人拣去了。
春阳灿烂,明瑜心中却阵阵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1。今天心情大好,多啰嗦几句。。
2。驸马和霓裳两个文都定了要出版简体,尤其是霓裳,这故事虽然自己很爱,但因为题材关系,能出真的挺意外的。。之前就想着大修扩写下,尤其是坑爹的结尾,现在正好有动力了。。早早毫无技术性地吆喝下,出书后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__^*)
3。关于云鬓男主,看了大家议论纷纷,终于忍不住冒个泡泡。。。
男主角是不是渣男,这不重要。就算渣得人神共愤,摇笔杆子的作者们也有本事洗刷得白白净净,所以重点是作者想写怎样的一个故事。
裴是典型的腹黑,带争议性的人物类型,如果他当男主,不用我说,看文的读者们自己也能想到,后续就是明瑜与他经历种种波折,最后克服心结。其中必定也少不了侯府宅斗什么什么的。。这样的文晋江很多很多了,也有很多写得好的。写这种思路的话,会很顺当。。最后弄个100W字出来估计问题也不大。。。
谢是通常炮灰命的类型,比如我素手擒夫里的景王类型(至今没让他娶上老婆,内疚啊……),但是也很有爱。有天看到一个读者留言说,就让这世的明瑜好好地被爱吧,那一刻我忽然有点感触。。被人爱,永远比爱人要幸福得多。如果明瑜选择了他,会很幸福,至少当她因爱恨而受伤流泪的时候,身后永远有个肩膀让她倚靠。。
哎,总之,裴大帅哥和谢小帅哥我都很喜欢,两大帅哥争夺明瑜小萝莉的狗血戏码也是必定少不了的。。。这个文不能说谁是男主,因为两人的戏份都很重,只能说谁最后会成为陪伴明瑜一生的那个男人。
最后这个故事到底怎么发展,我暂时保留点悬念。。哎说了一大堆其实还等于没说。。TAT。
最后再毫无技术性地吆喝下,球留言啊。。。。。前天裴大帅哥一出来,哎,100多条留言,,看来腹黑争议男就是好啊,怪不得是作者们心爱的必杀武器。。哈哈。晋江最近又抽,前台留言显示滞后,但大家的留言我在后台都能看到。。谢谢大家。
最后感谢下投雷和手榴弹的jerrymei、littlefive777、丸子君、6131151╭(╯3╰)╮一个。
27
27、第二十七章 。。。
意园夜半的这场大火早惊动了人,连南门谢府也知道了消息,一早就派了人来问讯。阮洪天打发了人,与明瑜一道回荣荫堂。
裴泰之为什么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意园中?父亲是否知道这个人?
“爹,园子里这些时日可住进过外人?”
明瑜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曾有。”阮洪天脑子里还停留在望山楼的一片烟火狼藉中,随口应道,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年前将军府的谢公子倒带了个口讯,说听闻顾选技造过人,他有个京中来的友人意欲造访。知道顾选是我家门人,特先问过我的意思。我自然应了下来。陈管事前日派了人说,那谢公子的友人已到,我因了忙,只叫他迎进来奉为上宾,人倒还未见……”
“你道这火与那人有关?”阮洪天一顿,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明瑜,微微摇头,“望山楼这火虽起得蹊跷,只与谢公子介绍的那人必定无关。你莫胡思乱想,免得传出去得罪了谢家。”
原来竟是如此……
年前受谢醉桥之托,明瑜从孟城一回江州,就朝杜若秋打听打听沙钟的来历,这才晓得原来竟出自自家门人顾选之手。原来顾家与杜家从前同在邻城祧县的乡下。他两人也算自小青梅竹马,本是要定亲的。不想几年前本村有一富户看中杜若秋,意欲讨了过来做妾,被杜家拒了。那富户怀恨在心,虽不敢硬来,却叫地痞无赖上门闹事。厮打之中顾选无意打死一人,被拘入县衙。杜秀才本就家徒四壁了,又怕那富户再来寻事,这才干脆带了女儿投奔江州阮家,求个庇护,又托人求阮洪天出手助力。顾家世代虽以木工为业,只顾选之名,阮洪天也曾听过。他一来惜才,二来本也是个热肠之人,这才托了关系将顾选从死牢中解了出来。年前那顾选晓得阮家大姑娘解了杜若秋的困境,心中感激,晓得这大姑娘不过是个十岁女娃,这才费心思造了个奇巧有趣的沙钟以表心意。明瑜当时才顿悟。怪不得前世里这杜若秋成阮家姨娘后,锦衣玉食却终日郁郁,且死后那顾选又与杜秀才一道去收尸,原来竟有个这样的来龙去脉。既晓得了,她便写信给了谢铭柔告知,也未多想什么。万万也没想到,他年前打听这个竟是因为裴泰之的缘故。
正德皇帝既要祭天巡江南,裴泰之身为侍卫,奉命,或者自己请命,预先过来安排探察,也在情理之中。他又从谢醉桥处得知了顾选,这才会出现在意园中?偏自己不走运,竟会这般撞到了一处。皇帝御驾就要到来,意园本是驻跸之选。昨夜自己放火丢了玉锁,裴泰之若查玉锁,不难发现自己。他若心中生疑,别的不论,日后便是在御前提上个一言半句,只怕也会叫皇帝对荣荫堂心生嫌隙。
明瑜心中极是沮丧,止不住又一阵焦虑,自责至极,偏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补救的好法子。到时候若事情被捅了出来,只说那玉锁是自己不小心丢在外面的,别的一概不认?又或者,想法设法托谢醉桥为自己向裴泰之开脱求情?只怕非但无用,反倒更授人以把柄。
明瑜一回漪绿楼,就叫了杜若秋来,让春鸢陪着一道去意园一趟。
年前晓得了她与顾选的旧事后,明瑜便应了日后必定会助他二人。杜若秋自此对这大姑娘更是死心塌地。此时听到是派自己去意园寻顾选打听事,心中自是一百个愿意。仔细听了明瑜的叮嘱,急忙便与春鸢一道坐了府中下人出去的马车赶了过去,午后便回了,见了明瑜道:“他说昨日陈管事确是领了个京中姓裴的人过来,寻他问了诸多与造设有关的话。他晓得是将军府谢公子的贵客,不敢怠慢,昨日一直陪着。那客人所问甚多,又拿出本书,与他一道研究书上所列的机关,直到晚间才歇,便被安排住在了客厢。不想昨夜望山楼里失火,那客人一早便离去了。”
明瑜叫人都下去了,自己独个对窗默坐了片刻。之前的纷乱渐退,心中慢慢明晰了起来。再细细想过,起身便寻阮洪天去了。
阮洪天在书房与柳胜河议完事,见女儿过来,便叫进来。见她眼皮子略有些肿,仿似昨夜没睡好的样子,有些心疼道:“昨夜必定被吓住了没睡好,还来来去去做什么,你娘在歇觉,你也陪她一道睡便是。”
明瑜到他面前,低头慢慢跪了下去。
阮洪天吓了一跳,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