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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凤钗-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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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外,柳胜河和余大急忙出来迎接。见问起了老太爷,柳胜河道:“今日那将军府谢家的公子就过来了,老太爷欢喜得紧,带他一道上了山,说如今梅峰虽没梅花,却有凌霄,缘崖数丈,藤大如杯,如今正是花期,邀谢公子一道过去观赏。两人便去了。”
  谢家将军府上的侄儿前几日刚回来,江氏已是从谢夫人处晓得,故而也未惊讶,只是问道:“可说什么时候回?我爹最是随性,若是兴起不肯回来,后日便是大笀之日,那便麻烦了。”
  柳胜河忙道:“夫人放心,我特意叮嘱过谢公子。谢公子道最晚明日晚间,定会将老太爷带回。”
  江氏这才点头,一家人都安顿了下来。晚间用饭之时,明瑜听父母对话间提到了谢醉桥的名字,怔了一下,脑海中一下又浮现出了两年前瑜园中最后见过那人时的模样。
  这个少年给明瑜的感觉有些微妙,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说熟悉,几年之间,她与他见面却不过寥寥数次,如今更是一晃两年多过去,连他模样都有些模糊了起来,只剩那一双漆黑有神的眼眸,至今还记忆深刻;说陌生,他从前却不计得失地数次对自己出手相助,这番情分,前世今生,或许也就只从他一人处得到过。想起上个月与谢家姐妹相会时,谢铭柔提到他下月出孝后,便要重任当年的御前侍卫一职。如果一切还照原样,那么明年,裴泰之会因为某个连她至今也不敢确定的原因而离京,他被提为侍卫统领,接着皇帝赐婚,然后就是他的意外亡故……
  “……客人要后日才到。干脆明日我们带孩子们一道上山。我放心不下我爹,须得亲自看着他跟我回来才放心……”
  明瑜忽然被自己母亲的话给扯回了思绪,见安墨已是拍掌欢呼道:“好好,我要去!”
  阮洪天笑道:“也好。这里有管家留下便是。我陪你们一道上山。长久未曾游山,借机去松泛下筋骨也好。想必如今山色应是极好,比下面也要凉爽。”议定这才各自散了去。
  第二日仍是个大晴天,一家人趁了早间阴凉,早早地便起身出发了。
  明瑜今日身上也不过是件浅黄的湖绉衫子。这种料子不但着身凉爽,日光映照下还显暗纹的海棠,素雅中又带富贵。是阮洪天特意叫巧手织工织造出来给女儿做夏衫的。头上斜插一支玲珑花簪,打扮得极是爽利宜人。
  安墨也算是第一回游山玩水,一路十分兴奋,坐在明瑜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待到了西岭山脚,竟自己拉着明瑜的手,一口气爬了近百步台阶,这才蹲了下来说累,改由阮洪天抱着上去。
  一家人与带出的下人走走停停,等日头升到头顶,便到了寒清寺,却不见老太爷与谢醉桥。小和尚说师傅与他们早间一道游山而去,估摸还要过些时候才回。
  江氏自有孕生了儿子,便更笃信佛理,要去大殿偏殿一一拜佛,阮洪天自然陪着。明珮爬了山路,早累得气喘吁吁花容失色,坐下了便不肯起来。唯独安墨却嚷着要游寺。明瑜便自请带着他四处逛下。
  江氏晓得她素来稳重,且又是在寺里游玩,也是放心。吩咐了几声不要走远,便应了下来。又命春鸢雪南一道陪着,大家便各自散开了。
  山中凉爽,寺中更是处处浓荫蔽日。因了这寺院乃是依山而建,不时也要上下爬阶,明瑜牵着安墨爬上最高的松香院,瞻仰了里面的一株百年老柏后,也是有些心跳气喘,见春鸢雪南也与自己差不多了,便对安墨笑道:“墨儿,阿姐走不动了,坐这里歇片刻可好?”
  安墨道:“阿姐坐这里歇息,我再去抱那颗树。”
  老柏枝干极粗,要几人合围才拢,明瑜晓得安墨好奇,且那老柏就在自己数十步之外,一眼能望得到,便笑道:“去吧。别乱跑。”
  安墨应了,一蹦一跳过去抱那树干。春鸢舀出块帕子垫在了块平整的石面上让明瑜坐,她与雪南二人也在旁坐了,三人看着安墨围着那老柏一圈圈奔跑,又把自己藏在树干那头,探头与明瑜捉迷藏,笑声不断。再片刻,等他又隐身在树干另一侧,明瑜等着他再探头出来,等了片刻却不见动静。急忙和春鸢雪南过去,却见树干那头空无一人。三人霍然变色,急忙四处寻找,却不见他人影。
  大树边上草木葱茏,一左一右分岔成两条僧人行走的青石小道,岔口从明瑜几个方才坐的位置看去,正被树干遮住了。明瑜估计安墨是往这里走下去了,急忙叫雪南回去告知自己父母,自己往左,叫春鸢往右,两人分头找下去。
  山寺一面依山,三面筑了围墙,虽也封闭,只地方极大,又有错落山阶。安墨年岁幼小,人又调皮,这般一下抛开,自然叫人担心。明瑜沿着小道急匆匆下去,一边走一边叫着安墨的名字。饶是山中阴凉,没片刻,额头也已是迸出了冷汗。正着急万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咯咯的笑,心中猛地一跳,回头看去,见一块山石后探出个小脑袋,眼睛滴溜溜得意乱转,不是安墨还是谁!
  明瑜一颗心这才落地,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握住他胳膊,作势便要打。安墨却不怕,一把抱住了她腰身,撒娇道:“我跟阿姐躲猫猫玩。一直等着阿姐来找我呢。”
  明瑜有是好气又是好笑,那手终究是落不下去,只仍虎了脸道:“往后再不可这般不声不响躲起来。方才差点吓死阿姐了!”
  安墨笑嘻嘻点头。明瑜怕父母焦急,牵了他手正要回去,安墨忽然抬手指着路边那颗野梨树道:“阿姐,我要。”
  明瑜抬头,见虽是棵野梨树,只枝头上的果子结得却也甚是喜人。自己估摸了下,站到那块石头上,还是能够得到矮枝上的那个梨的,便应了一声站了上去,踮起脚尖使劲伸手去够那颗梨。指尖堪堪碰到,忽然小腹一抽,身下觉到一阵热流涌出,一怔,又一阵涌出,心一下便怦怦跳了起来。
  她来初潮了。
  明瑜早记不得前世来初潮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但这一回,她的这个成人之礼却来得叫她毫无防备,甚至一下有些傻眼了。
  “阿姐,你流血了!”
  身后的安墨忽然大叫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惊惧。
  明瑜有点窘,扭头看去,见薄薄的浅黄衣料敌不过那殷红,后面已是渍出了一片痕迹,急忙爬下了石块,蹲了下去,对着安墨小声道:“阿姐没事,蹲这里就好。你别做声!”
  安墨却不信,眼中已是蓄了浅浅的泪,扭头便往方才明瑜过来的路上跑去道:“阿姐,我叫人来帮你!”
  明瑜又羞又窘,想要赶上去拦他,站了起来又不敢走,怕被寺中的僧人遇到,只能连声叫安墨道:“看见春鸢,带她来就好!”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已是迈着两条肥肥的小短腿,一下就没了人影。
  安墨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到了方才的岔路口,忽然一头撞到了个人,因了身子小,被撞得往后仰了出去,幸而那人眼疾手快,已是一把抱住了他,见他满面惊惶,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忍不住便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的一个人?你爹娘呢?”
  “我阿姐流血了,走不了路!”
  安墨扬起了脸,抽抽搭搭道。

  41 第四十一章
  安墨撞到的这人正是谢醉桥。
  他昨日便先过来拜访了江夔。江夔一时兴起,唤他同上西岭山,他自欣然相随。昨夜僧庐中听松观弈,今早结伴上峰而去。待到了梅峰,见满崖野凌霄,攀援百尺而上崖顶,花开如赤玉杯盏,迎风密密盛放,蔚为壮观。江夔道:“此花虽无梅之傲骨,须攀木援岩才上。只人生何曾都是如意,弱质也未必无凌天之志。”喟叹一番,一时手痒,便欲将此感喟寄于画中,偏出来时未带画具,谢醉桥腿快,便自告到寺中去取了送上去。方才正刚抄了近道,从靠山一面的野径下了松香院,正要去禅房中取画具,恰却在岔路口与安墨撞到一处。
  他头尾虽在江州停留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之前去从未见过安墨,此时自然认不得。一把扶住了这胖嘟嘟的小娃娃,见他一脸哭相,还道跟随大人到寺中游玩时走失迷路了,这才问了一句。不料他抽噎着这般回答,便以为是个比这娃娃大不了几岁的小女娃此刻受伤了,立时便道:“你阿姐在哪里,带我过去看下。”
  安墨正心慌意乱,忽见有大人愿意相助,似找着了主心骨,立时便拉住了谢醉桥的手,转身往来路跑去,道:“我阿姐就在前面!”
  明瑜一个人蹲在那石块后等了片刻,忽然又有些后悔就那么放了安墨一个人跑开。他年岁小,这地方又陌生,万一迷了路那才真当麻烦。方才应该留住他一道等在这里,反正春鸢雪南她们迟早也会寻过来的。
  明瑜四顾了下,见空寂寂并无人影,耳边只闻鸟鸣山涧的声音。此刻身下虽湿漉有些难受,只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慢慢站起了身,欲往方才过来的路上去。安墨此刻应未走远,想将他叫回。
  明瑜刚站起身,就听见身前小路十几步外的树丛后传来一阵孩童的脚步声,立刻辨出是弟弟安墨的。心中一喜,正要张口叫他,只听见安墨气喘吁吁道:“到了,到了。就在前面!”话音刚落,便见树丛后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正是自己弟弟安墨,那个高的……,是个年轻男子!
  虽已经两年不见,只此刻明瑜仍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人竟然是将军府的谢醉桥!
  他一身茶青便衫,个子比从前更高大。肤色想是晒多了烈日的缘故,比从前也要黑了些,却更显目光炯亮,脸廓棱角分明,已完全脱尽了记忆中的那缕少年稚气。
  “你阿姐……”
  谢醉桥停下了脚步,抬眼望去。()
  他方才见安墨小,以为他姐姐应也是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娃。此刻骤抬头,也没仔细看脸容,见是个身着黄衫的少女立在自己十几步外,一下有些意外。
  若是平日,这般撞见了避过便是。只记得方才那男童说她受伤不能走路,怕吓到她,也没靠近,只看了过去,微笑道:“我方才听你弟弟说,你受伤不便行走……”
  谢醉桥话说一半,忽然停住了,望着这十几步外的少女,一动不动。
  明瑜方才被他骤然出现给吓住了。此刻见他定定望着自己,眼中先是有些迷茫之色,忽然间绽出了一丝惊喜之意,晓得他应该是认出了自己,脸一下涨得绯红。顾不得别的了,猛地又蹲了下去,把自己藏在了那石块后。
  谢醉桥确实已是认了出来,自己面前这女孩便是荣荫堂的大姑娘阮明瑜。
  对她的印象本一直还停留在数年前的最后一次碰面。不想湣鹨幌χ洌挂丫こ闪苏庋纳倥QQ┓裘黜ねざⅲ老∪允亲约耗院V械哪橇橙菝寄浚倏慈从譁‘佛有些不同,湣鹨恢ζ扑龅能睫。倥慕垦藓糁觥5姑焕吹眉跋牒么丝谈盟凳裁矗纯醇蝗环煽斓囟自诹四鞘楹螅宦冻霭敫錾碜印�
  她的神情带了些仓皇,湣鹪诙惚芩哪抗狻4恿车蕉从秩擎毯煲黄袢玖瞬愕那岜⊙滔肌�
  她的神情直直击在了他的心脏之上。谢醉桥的心忽然“咚”一声跳了下,这一刻竟有呼吸不畅的感觉。
  “阿姐,阿姐,我寻了他来帮你了!”
  安墨松开了谢醉桥的手,朝明瑜飞奔而去。
  “别,别过来!”
  明瑜慌忙抬头,开口阻止他两人的靠近,脸涨得更红。
  她不是个真正什么都未经历过的少女,但这样的事,便是叫平日亲近的异性碰到了也足够尴尬,更何况还是眼前这个已经许久未见,此刻却突然冒出来的谢家男子。
  谢醉桥也终于发现她有些不对了,迟疑了下,停住了脚步。
  “阮姑娘,方才你弟弟说你流血不能走路,伤了何处,可需要我帮一把?”
  谢醉桥看着明瑜问道。
  明瑜见他终于停在自己七八步外的路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眼睛盯着他脚前路边石缝里钻出的一蓬蒿草道:“我真没事。多谢谢公子。不敢再烦扰。”
  谢醉桥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愿自己再留在此处。虽觉她这藏身在石后的举动实在怪异,与闺秀礀仪相悖。只看着人倒确实是未受伤的样子,且又开口赶自己走了,虽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失望,只也晓得确实不该再留下,便颔首笑了下,正要转身离去,又听一边的安墨着急嚷道:“阿姐,我明明瞧见你流血了,你动都不敢动,裙衫上还沾了一片……”
  “墨儿!”
  明瑜急忙出声喝止,声音有些重。
  谢醉桥一怔,再次看向明瑜,见她脸上方淡下去的红晕又泛了上来,又羞又气的一副模样,忽然隐隐有些明白了过来。
  大昭国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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