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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便醉了,竟是被人架着回来的。”
明瑜见谢醉桥果然被灌醉了,心中埋怨了表叔等人几句。又听说已是歇了下去在呼呼大睡,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下了心。见时辰也不早了,便叫春鸢等人都散了去歇息,自己也是灭了灯躺了下去。耳边静悄悄无声,她却睡不着觉,眼睛望着窗口处投进的一片月光,眼前便似慢慢又浮现出了他望着自己的含笑眼眸。
明日一早,谢静竹和裴文莹便要离开,他也要护送她们而去了。自己和他,现在倒真的有些咫尺天涯的味道了。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翻了个身正要合眼睡去,耳边忽然听到西园花墙的方向传来隐隐埙音。那埙音随风送来,几响便断。若旁人听到,也只会以为是谁家之人望月抒情而已。只她却一下辨了出来,正是自己从前过生日时谢醉桥曾吹过为贺礼的那调子。
明瑜竖着耳朵又听,却再也没动静了。心忽然怦怦直跳,再也没有睡意。又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起身披了衣服悄悄出去,往方才听到埙音的那到西园花墙而去。
明瑜与几个表妹住的屋子就在西园里,离那道分隔了内外院的花墙也不过一道架在小池上的回廊而已。就着月光到了回廊尽头,抬眼见那道一人多高的花墙边树影婆娑,静悄悄并无声息,默默伫立片刻,刚转身要回房,忽然又听到一声埙音,尚未成调便又断了。这回听得清清楚楚,就在自己几步之外的那道花墙之侧。
“登徒子!”她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轻声斥道。
“阿瑜,我睡不着,我只想听下你说话的声音……”墙那头,慢慢传来了一个仿似带了些压抑的,她熟悉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决定让两只早早成亲吧,,迫不及待想写婚后生活了哈哈
65 第六十五章
“你不是醉了,在呼呼大睡?”她轻轻咬了下唇,声音却仍有些绷着。
“我不装醉,大约就真的会被灌醉了才抬回来。明早就要离开了,我想……”墙那边的声音停了下,又响了起来,不疾不徐,带着丝柔和,“听下你说话的声音……”
银白的月光如水雾般倾泻而下,夜风撩动了明瑜身上的那条细褶八幅裙,色浅淡如月华,质柔软如水波,她的心此刻也像水波一样,慢慢软了下来。
前世里的她因了父亲的极度宠溺,无忧无虑了十数年,直到遭遇了人生中最后几年的暗色经历,生命戛然而止。于是这一世的她时常提醒自己要心若止水。但骨子里那或许天生的烂熳情怀此刻却终于像只乳燕剪破了一池春水,漾出层层的涟漪。
月光之下,她一语不发,像个真正的少女那样慢慢沉醉在了墙外男子那热烈却又隐忍的告白之中。
“我睡不着到这里,本也没指望你能听到过来的。没想到……”隔着墙,又传来了他低声说话的声音。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从声音里,也能想象出他现在一脸兴奋的样子。果然……
“方才听到你的声音,我真是欢喜得恨不得大叫几声才好。”
明瑜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终于道:“你不是说想听我说话的声音吗?怎的我听到的,都是你在不停说话?”
墙外再次传来了几声笑,笑声低沉而爽朗。
“你不肯说。只好我来说了……”
他话虽如此,接下来却也是静默了。
明瑜心里仿佛有无数的话头在蠢蠢欲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大约也是如此吧。
她忽然有些慌张,忙随口道:“过些日,就是裴家老太君的寿日,我大约会去……”
“我也会去!”他立刻接了过来,很快又道,“只是大约……也没机会和你说话。”声音里带了丝憾意。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月影在云雾中穿梭,时明时暗。一缕夜风卷了地上新落的枯叶沙沙而过,明瑜肩头微微一缩,打了个喷嚏。
“你回房歇了吧。方才和你说了那么多话,我已心满意足了。”
她听到他立刻这样说道。
“好……”
她应了一声,脚步却没挪动半分。
半晌。
“阿瑜,你还在吗……”
墙外忽然又传来了一声试探般的声音,带了些期待和小心翼翼。
“在……”
她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却微微一跳:“他要是说想翻墙头过来见我,该应还是不应?”这个念头一出,脑海中便一下又浮现出了前次也是月夜之下他拥自己入怀的一幕,一阵心跳耳热。
墙外,谢醉桥抬头望了眼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那道一人多高的阻碍。她此刻就伫立在那头。
墙虽高,却根本挡不住他,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越过去。只要他过去了,就能见到那日思夜想的女孩,甚至把她再度拥入自己怀中。
想到那叫他至今想念的温香软玉在怀之感,他就禁不住一阵口干舌燥。只到了最后,终还是压下了全身澎湃的血潮涌动,柔声道:“夜深风大,你身子娇弱,回吧。待你走了,我再走。”
明瑜忽然为自己方才的那念头感到羞臊难安,便似做了贼了般地,忙应了一声,转身便急急忙忙往游廊而去,仿佛身后有一双洞察的眼在注视着。
谢醉桥侧耳听着墙里踩着地上枯叶渐渐远去的细碎脚步声,便似在听一清曲。良久,直到耳边唯留卷动树顶落叶飘旋而下的靡散夜风声。
他的埙曲只为她而颂,而她的梨涡,亦只为他一人而绽……
他终于长长伸了个懒腰,往来路大步而去,脚步轻快异常。
这场隔了堵墙的对话,叫明瑜这一夜都没好睡,以致于第二日起身的时候还有些头晕脑胀,直到梳洗过后,这才清醒了不少。与自己的两个表妹一道,陪着谢静竹和裴文莹一道用了早饭,直到下人来报,说马车已是准备妥当,谢公子亦在等候着了,便与顾氏和表妹一道送她二人到了大门照壁侧。裴文莹与她再三约定日子了,两位小姐这才在丫头妈妈的簇拥下,与明瑜依依惜别。
谢醉桥这一趟护花行动,虽连美人裙角也未捞到,只隔了墙听了声音说了话,也没算白来一趟。他人虽回去了,却是给明瑜留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原来从那日起,附近平日与高家有往来的人家便都晓得高家出嫁了的姑奶奶有个出身高门的孙女婿。那些女眷们晓得明瑜住在了高家,难免便起了亲近的心思。于是三天两头不断有妇人携了女儿上门探访,一拨接一拨地不断,明瑜不胜其扰,到了最后干脆托病不出。转眼半个多月过去,高家门前的车马这才稀疏了下来,那靖勇侯府王老太君的寿日也要到了。
王老太君是当今太后的胞姐,又是侯府老夫人,地位自然尊贵。她前世在靖勇侯府停留了将近四年,对这位老太太的唯一印象就是严厉到近乎刻板。前世的自己每次随了婆婆安氏过去侍奉,被埋在一堆侯府女人群中忐忑不安时,或许还曾想过怎样尽量讨她欢心的话,现在则已经恍若一残梦了。现在的她于那座曾压得人透不出气的重楼深院的侯府,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而已。顾氏精心准备的那些贵重贺礼,她一概没带,只准备了一副精致的抹额——甚至那绣活还是出自春鸢的手,因她这些日里忙于应付上门的女客,没功夫做。
这就够了。即将到来的侯府盛宴中,她并不是什么起眼的人物,更无需想着讨谁欢心,所以只需送上符合她如今身份的贺礼便够。事实上她也知道,这抹额和绝大部分的寿礼,大概永远也不会出现在王老太君的面前,更遑论碰触到她那高贵无比的额头了。
明瑜自家在京中有商铺,高家也有。对她此次入京到侯府去拜寿,高家不敢怠慢,顾氏要自己亲自陪着一道入京,早早就安排好了住处。明瑜辞不过她的热心,只得应了下来。谢醉桥自前次离去后,仍是隔日有信送到——自然,都是以谢静竹的名义写来的。她并非每信都回,只隔几天偶尔回一封。他如今也晓得了顾氏会陪她一道入京的安排,怕她到了那日一人登门之时,免不了形单影只,便问了她京中落脚的地址,道到了那日,谢静竹会到她住所,然后他送她们一道往侯府去。
明瑜虽觉自己便是一人登门也无大碍,只也感激他为自己考虑得这般周到,便去信应了下来。
王老太君的寿日在十一月初五。顾氏与明瑜在初四入了京,住到了高家的位于城东四井路上的一处宅子中,与谢家所在的应天门骑马约一炷香的路。因了路上赶路辛苦,当夜早早歇下无话,第二日装扮妥当,快到辰点之时,便照了先前所约,等着谢静竹过来了。
今日上这样的侯府高门给老太太贺寿,不定还会被传去说两句话,装扮自然不好太过随意。只她如今也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出身在那些高门命妇眼中想必也是低微,太过惹眼也是不好。故而她今日的衣着打扮也是特意费了番心思的。一身玛瑙红的锦袍裙,外罩同色小斗篷,颈前挂了枚錾花鱼形翡翠佩,微微描了下眉,淡施了胭脂——整个装扮既喜庆富贵,又都是时下富贵人家女子出门做客时的寻常装扮,并无半点出挑。
还没到约定的申时,一直在外面等的顾氏便喜滋滋地来叫她了,道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明瑜覆了帷笠,带了春鸢出去大门。透过薄纱,一眼便见谢醉桥正骑在马上。一身明灿的宝蓝锦服,系一件滚绣了金丝云霞翟纹的黑色披风,皂履玉带,更衬得身形伟岸,气势不凡。极少见到他这般隆重装扮,耀目便似要夺了人眼去,脚步不禁停了下,多看了两眼。
谢醉桥早看到她被顾氏和春鸢陪着出来了,虽看不到她容颜,却也感觉到她的目光仿似落在了自己身上,按捺住心中的那丝异样,朝她点头微微笑了下。
“阮姐姐!”
他身边那辆马车饰了金玉彩绣的一侧帷幄被掀开了个小角,露出谢静竹的笑脸。
明瑜忙收了目光,与顾氏道了别,踩着放下的杌子被扶着上了马车,春鸢亦坐了后面随从的马车跟来,一行人便往靖勇侯府而去。
谢静竹如今已完全把她当家人看待了,她刚上马车,便被挽住了手,向她说起等下要去的侯府里的各房人。明瑜面上带笑地听着这些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的种种,微微有些心不在焉。
作者有话要说:
去侯府会新出现几个新人物。然后像有读者留言里猜中的那样,有个小小的波折(胆小的同学莫怕,我一章内解决,不会吊着让大家难受),然后过渡下就是明年春老子回来爆揍儿子……揍完就进入备婚程序啦。
66 第六十六章 新出场的人物
靖勇侯府在承天门之侧,与谢家所在的应天门正是两相对,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明瑜与谢静竹稳稳坐在车中,行了约莫两刻钟,鼻端忽然闻到飘了过来的寺庙殿宇中的那种焚香之气,心中微微一动。
“快到了。阮姐姐方才可闻到焚香?边上便是敕建普渡寺了,这寺离侯府不过就一条街。每年逢老太君寿日都会这般烧香祈福。这回逢了整寿,说连太后都替老太君加了香烛钱,故而比往年更热闹,这才连路过都能闻到。”
边上的谢静竹也是闻到了,解释道。
明瑜笑着点了下头。
方才一闻到那焚香之气,她便立时晓得来自何处了。毕竟还留有那一段岁月的记忆,就算来时路上,她对自己再三地暗示,这一世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而已,心中还是难免微微紧了下。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明瑜听到外面车轮辘辘、骏马嘶鸣,掺杂着男人们的寒暄之声,知道已近侯府了。很快,有稳健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已是听到谢醉桥在车外对着自己和谢静竹道:“今日上门客多人杂。方才侯府管家过来,道男客从此门入,女客一并都被引着入南门,我不便送你们过去了。”
谢静竹道了声好。明瑜又听到他压低了声,仿似继续在与人说话。忍不住侧耳听去,原来那人是跟随过来的乳母徐妈妈。
“今日侯府里人多,难免生乱。阮姑娘初来乍到面生,姑娘年岁又小,跟去的人里,就妈妈你资历最老,出入都要靠你,记着代我照看好她二人。”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却又隐隐透出丝威严。入明瑜耳中,方才那一丝怔忪不安忽然便散了去。
谢静竹是侯府的熟人,又是三房安太太的外甥女,入一趟侯府,哪里还要徐妈妈照看,分明便是因了她的缘故才特意这般吩咐的。莫非在他眼里,自己如今便是个处处都要他伸手护着的乡下小傻妞?他要是知道自己其实闭着眼睛都能出入这宅邸,不定连下巴都要掉下来吧?
明瑜虽觉他过于谨慎了些,只嘴角忍不住还是微微翘了下。
“哥哥愈发啰嗦了!这里我闭着眼睛都能出入,他还这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