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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艾莲娜一时词穷,尴尬地转移话题,「玛丽莎,看书呀,要不要我解释圣经给你听?」
她的和悦脸色让向虹儿害怕,该不会是卖苹果的巫婆又来拐她了吧?!「我要还书了。」
书一收好,她半步也不停留地往图书室方向跑去,速度之快没人敢说她运动量不足。
「呃,我还没和她聊上两句呢!她干麽走那麽快?」艾莲娜有点伤心。
聪明人敢留才怪。「好累喔!唱了一天的歌该让喉咙休息休息了。」
小米虫慵懒的起身。
「玛丽亚修女,你的服装能不能稍微……修改一下。」身材是很好,但不用穿露肩、中空又高开衩的修女服吧!太不伦不类。
「布料太多是不是?下次我把它改成露胸、露臀的皮制修女服。」左芊芊扬扬手道了声再见。
又是下次,她头好疼,怎麽收个不安份的修女?「玛丽安,还是你最可取。」
「嘿……是吗?」因为她最会赚钱……是募捐啦!
「你在英国是否遇上了什麽困扰,混小子莫斐斯为难你了?」她人是回来了,心却不知丢在哪里?
混小子?朱黛妮很想笑。「没事,这一趟出去很值得,英国人民……呃,相当有趣。」
人有趣,但对英国首都伦敦她仍然陌生,没机会去见识白金汉宫的卫兵交接,仅有的一次逛街也是走马看花,忙著生气和厘清自己的感情。
她的雄心壮志变小了,环游世界的梦想近在咫尺,她却只想著早日见到心爱的男人,太堕落了。
上帝的慈容在哭泣,而她的心满是思念,置於背後的泰晤士报被她快揉成一团,她想她的耐心维持不了几日,他要是再不出现,她也顾不得危不危险,非要去英国痛殴他不成。
心,在远扬。
艾莲娜挑高眉问:「你没碰上奇怪的事?」爱情本身就是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怪题目。
「不会啦!我很凶,谁敢来招惹我。」朱黛妮心虚得很,故意表现出开朗的样子好取信於艾莲娜。
她狐疑的一瞟,「我家侄子是不好相处,为人冷冰冰又老摆张冬天脸,没冻到你吧?」
「呃,院长,你很久没回去了对不对?」哪有姑姑这麽损自己侄子,把他说得怪恐怖的。
「是有一段时间了,英国的矢车菊该开了。」艾莲娜的眼神陷入遥思中。
故乡的一草一木都是最迷人的,她的初恋开始於花开,却也在花谢时结束,想想都唏吁。
奔放的年轻岁月啊!
「等等,你要去哪儿?」她的「儿」还卷半音,相当标准的北京腔。
「去培养文学气质,我觉得自己是个缺乏涵养的修女。」唉!可惜,只差一步就能摆脱她。
「有位女士要找你,她来了好几回。」突然想起自己出现在此的目的,艾莲娜急忙出声一唤。
「谁?」如果有人要捐款她乐意接见,否则意兴阑珊。
「喏,站在橡树底下,穿一身套装的女士。」她一指,隐隐约约的身影立於远处。
朱黛妮眯起圆眼一看,突地瞠大,她好像……
「妈?」
★ ★ ★
来了好几趟,这回终於等到人了!杜月美的心里有著期待和不安,她不晓得第一句话该和女儿说什麽,毕竟她是一位失职的母亲,没有尽心尽力的照顾女儿。
当年为了一时负气而签下离婚协议书,她一直很後悔地想回头,但是却拉不下身段只等著前夫来要求复合,等了又等等不到人,只好伤心的远离台湾。
在国外的这些早她最牵牵念念的就是他们父女俩,压抑著强烈的思念硬撑著不回国,总以为深爱她的丈夫迟早会低头,让骄傲主宰了她的心。
那封造成他们夫妻离异的告白信是她大学时期的助教所写,内容尽是缠绵的爱意和热切的追求攻势,不过日期是她念大二时,不知是谁恶作剧在事隔十多年才寄出。
或许是造化弄人,原本相爱的他们却因为一封信变成如今天人永隔,是要说他们爱得太深,眼里容不下一粒砂子,还是彼此爱得不够,所以结婚了十多年仍不能彼此信任?
两年前,她终於忍不住刻骨的想念回国一趟,谁知早已人去楼空,家也卖掉了。
後来向邻居们打探才知前夫已过世,而唯一的女儿下落不明,她心几乎碎了,哽咽地问明前夫墓地所在,没想夫妻再见面时竟是一抔黄土。
她不禁懊悔地想,若是当初两人有一方愿退让一步,他们不会走向这条错误的路,是固执和倔强害了他们。
接著她极力打听女儿的下落,由美国搬回台湾,并委任徵信社调查,终於在一个多月前有了消息,可得知女儿的近况令她是既惊喜又惶然,女儿怎麽会当了修女?!
是父母的离异造成她对爱情的不信任吗?因此立志成为终身不婚的圣洁修女?
「妈,你来这里做什麽?」难不成她也想当修女?
女儿的一句疑惑让杜月美心口一酸,她竟然问她来做什麽。「我来看你。」
「我很好,倒是你看来瘦了一些。」小时候看了十几年了还看不厌呀!
对於母亲,她不能说不怨,父亲是男人难免要面子不肯向妻子认错,但是母亲却也负气的一走了之,完全忘了她才青春期的女儿需要她。
当初既然走得绝情就不要回头,现在才来惺惺作态何苦呢?逝者已回不来了。
她想,父亲是因为等不到母亲回来才放弃活下去的念头,不然他的公司每半年就做一次健康检查,没理由拖了一年到脑瘤末期才发现,要开刀也来不及了,瘤已在脑里破裂,损及脑干。
「是我来迟了,你……你当修女有特别含意吗?」想带女儿回家,可是必须先一尊重她的意愿。
她不想再当一次任性的母亲。
朱黛妮笑了笑,「你别想大多,我是因为要环游世界才来当修女。」
「环游世界?」
「就是募捐,我们美美修道院的经费是向世界各地的有心人士筹措而来。」她故意说得轻松,不愿造成母亲心底的负担。
毕竟是她生下她,给予生命的人最伟大,只不过她当初先想到自己是个女人而不是母亲,因此她有任性的权利。
她了解的一点头,「要环游世界不一定要当修女呀!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缺钱算不算苦衷?无父无母的孤儿就得辛苦点。」朱黛妮的原意是玩笑话,没想到却引来母亲的泪水。
「妮妮,我的女儿,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离开你。」杜月美哭著抱住女儿。
朱黛妮一时无措地也想跟著哭。「妈,你别这麽夸张好不好,我过得很好,非常好。」
远处的艾莲娜听不到她们的交谈内容,以为母女重逢是件大喜事,欣慰地一掬宽心的泪。
不是来讨债就好了。
「不,你不好,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没人照顾,没钱来当……修女。」她好心疼,她可怜的女儿。
唉!自己干麽多事的加一句孤儿。「我存了四十几万,是被骗……呃,是觉得如果有人免费出钱让我出国玩,当修女也不错。」
「妮妮,你跟妈妈回去,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足以养活你,你要继续升学或出国留学都可以。」她要好好补偿女儿。
「妈,我喜欢当修女,而且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不能赖著你养。」修女当久了也会上瘾。
「上帝说」这句话非常好用,她满爱以上帝名义讹富人的钱财。
「母亲养女儿是天经地义,不管你多大了,在我眼中你永远是个孩子。」她都快忘了女儿有多可爱。
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线,很爱撒娇……
她不喜欢被摸头,「有个人也打算『天经地义』的养我一辈子,他的财富是你穷其一生也赚不到的。」
「你指的是上帝还是修道院?女孩子终究得嫁人,修道院不适合你。」杜月美以为女儿的天经地义是终身职的修女。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莫斐斯?!」朱黛妮突然睁大了眼睛盯著向她走来的男人。
杜月美满头雾水,「谁是莫斐斯?」听起来像是修道院的名字。
朱黛妮狂吼的抡起拳头朝逐渐放大的身影挥去,「莫斐斯,我要宰了你——」
好……好暴力的修女!
艾莲娜惊恐万分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祈祷侄子平安无事。
第十章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地站在你跟前,你不许哭丑了我最爱的小脸,我可是会心疼的。」
哭笑不得的莫斐斯拥著在他怀中嚎啕大哭的女孩,上一秒钟还喊打喊杀的要他的命,而他也有了挨揍的准备,谁知她突地扑向他胸膛,两手紧搂著他肩头大哭特哭。
瞧她哭得像孩子似的,他都不晓得该如何去安抚,在印象中,她一向是乐观得令人头痛,而且死不服输。
二叔一再示威的小动作逼得他不得不把她送走,心中的难舍并不下於她,可是为免她老是冲动行事,只好忍痛地使出强硬手段,她会生气是意料中的事。
他有心理准备承受她的怒气,毕竟没有人愿意像包袱被人甩开,但是她的眼泪……
唉!他怎麽也应付不了她如泉涌的泪水,每一滴都像火一般烧进他的心口,熨热了他的极度想念,他想,他也不过是个为爱痴狂的平凡男子。
一个礼拜不见她已是他的极限,再不把事情做个了结,恐怕不是他先疯了,便是身边的人先崩溃。
见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将近一百七十个钟头的分离让他深切的体会到一件事——他已经离不开她了,爱深刻进骨子里,怎麽也刀削不去。
至爱的人儿呵!她就在他的怀抱里,圆圆的脸蛋似乎瘦削了许多。
「哭得鼻头红通通的,你的修女姊妹们都要笑话你了,乖,快把眼泪擦一擦,我不会再离开你。」
他的话换来的是她的抽抽噎噎,一双通红的小白兔眼看来可怜兮兮,鼻涕全故意黏在他亚曼尼的羊毛西装。
「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圆滑,让你处於危险之中成为镖靶,以後不会有人敢再伤害你,他们都得到应得的报应了。」莫斐斯的眼中闪过一瞬的狠厉。
「报应?」她不喜欢豪门间的冤冤相报,像是没完没了的野草,火一烧生得更旺盛。
莫斐斯轻抚著她的头,「你用不著想太多,凡事有我承担,你只要快快乐乐的笑著就好。」
「笑?!」火气一升,哭完之後是总算帐。「你当我是垃圾呀!爱搁哪儿就搁哪儿,想到有点用处再拾回去做资源回收。」
「黛儿,我没有……」他失笑地要说她是他千金难求的宝贝,但是她爱抢话的毛病没变。
「你给我闭嘴,是我在清算你还是你在清算我?你还有脸来见我,怎麽不死在英国算了,告别式也用不著通知我,我怕会去鞭尸和踩烂你的坟,让你在地底下睡得不安心。
「有胆子送走我就不要找一堆藉口来搪塞,我决定不原谅你,我要和你切八段,从此你住海的那一端,我住海的这一端,老死不往来……」
说著说著,她眼眶又蓄满了泪。
「我爱你,黛儿。」
「你太过份了,明知道我在生气还……故意说恶心的话让我想哭……」泪,不由自主的滑下。
头一低,他吻去咸湿的水份。「我爱你爱得发狂,和你分开的这一个礼拜,我简直度日如年。」
「我想你,好想好想……」她忍不住说出心底的话,一颗焦虑不安的心沉稳下来。
「我也想你,超乎你的想像。」拥著她,他的心才有落实感。
「你骗我,你要是想我为什麽连只字片语都没捎来,让我担心得睡不好觉。」他分明要她著急。
想到这些天来她只能由报纸得知他的一切,愤怒和焦躁是她仅有的情绪,等待会磨去人的耐心,他居然敢说他也想她。
至少给她一通电话报报平安,她不相信他没本事查出美美修道院的电话专线,让她坐困愁城地忧虑终日。
不原谅他,太可恶了。
莫斐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怕和你连络了以後自己会定不下心,冲动的又把你卷进馀波荡漾的危险中,你对我而言此什麽都重要。」
她的存在是他生存的动力,他无法不顾及她的安危,让她远离危险是让自己安下心来好处理责任的唯一办法。
一次的纵火,一次的下毒,一次的狼群攻击已叫他心绪大乱,恨自己的保护不周,即使在宅院中仍然给不了她全然的安适。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