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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莲-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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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杂丛生的乱草间,一个男人与一名女子盘膝相对,四掌相合……他闷哼一声,她的身体则猛然一震,皮肤瞬间发亮,奇经八脉间隐隐显出一道明艳紫线。随着两人相峙,根根紫线渐渐向掌心的方向汇聚……

风吹开她交叠的衣衫,一朵碗口大的白莲自她胸前浮现,花朵的颜色逐渐转为妖异青紫,又由紫变红,最终,仿佛将全身所有的血液尽数集中于胸口似的,花瓣如火,纤蕊如金,摇曳招展,璀亮不可逼视。

与此同时,叶洲的脸色愈发惨白,神情也越来越痛苦,两人紧贴的手掌之间,毒血淋漓而下……忽然,他浑身剧颤,急促地喘息两声,猛地推开她。几乎是瞬息功夫,一股黑气已自他肘侧直冲颈窝!

叶洲张开口,满喉乌突突的紫血倒喷出去,整个人向后仰倒,立时失了知觉。空气中骤然奇香如缕,丝丝缠绕,织成一层密密的茧,将昏厥的两个人团团裹在当中。

***

天色大亮的时候,连长安睁开了眼睛;她是被落在脸上的暖洋洋的阳光吵醒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了;只觉得,这不过是又一个漫长的梦。

也不知是光线还是虚弱的缘故,眼前始终浮着一片金黄色的、密密麻麻的罗网,周遭的一切都在这罗网中载沉载浮,统统模糊不清……许久,许久,金丝一根接着一根湮灭,露出下面湛蓝的底色:原来头顶的天空一碧如洗,洁白的云朵飞一般奔跑,整个世界原来……如斯美丽。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杜甫:《可叹》)

整具躯壳沉重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脑海中却轻灵空明,从未有过的清晰。不知何时曾经读过的诗句恍然飘过,她忽觉双目刺痛,险些落下泪来。

“……啊!你醒了?”

身畔传来细弱嘶哑的轻呼,一双粗糙黝黑、沾着斑斑血迹的手伸了过来,又在将将触及她衣衫的刹那仿佛被烫到一般猛缩回去。那声音里点点滴滴都是哽咽,都是喜悦:“我知道……我就知道……命运不会这样对你……”

——命运?

方才的平和寡淡猛地不翼而飞,连长安只觉胸口一阵烧灼。她由衷恨着这个说法,由衷痛恨“命运”这个词。凭什么父亲要喜新厌旧?凭什么母亲会抑郁而终?凭什么怀箴天赋异禀受尽追捧,自己却庸庸碌碌遭人遗忘?凭什么她倾心爱恋拼死挣扎,到头来却害人害己家破情殇?难不成只为着一个可笑的“命运”?

她无力驱动哪怕半根手指,唯一表达抗拒的方法只是虚弱地阖上眼帘。眼前似乎有一张张脸孔浮现又消失,她的一生都在其中,她的一生都已经过去了。只剩下一份毒药般的“悔恨”,一份熊熊燃烧的“不甘”;即使早该死去千次万次,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在,便足够支持着她从地狱的底层一寸寸爬上来。

——是不是就因为自己始终不肯在“命运”面前俯首屈从,所以才饱受捉弄饱受折腾?才不得不走上这条没有退路、亦没有希望的世上最可悲的道路?

“……副统领……不、不,宗主!白莲果然不死……我真是……属下真是……”

那声音犹在絮絮说着,颠三倒四,满是难以抑制的欣慰和狂喜。这样掏心挖肺的真情实意,就是个铁石人,也要给融化了。

——可是这巨大的喜悦不过是个误会,并不是因为她的;就像这一路而来醉人的温柔都不是给她的……这温柔实在比刻骨的孤独还让人难以承受……

——白莲?是啊,白莲……

仿佛梦中一般,如今活过来的,不过是个索命的厉鬼;不过是一支开放在累累枯骨上的白莲花。

                  【二一】求不得

我不是连怀箴——第三天夜里,她这样对他说。

那时候叶洲正坐在火堆旁,就着炭火明明灭灭的光,凝望掌心两团紫黑色云雾状的瘢记。他的运气不好也不坏,从“怀箴”那里引出的毒素并没有一下子要了他的命,却也无法完全驱出身体;任凭他使尽手段,总有些毒质盘踞在掌心,始终祛之不去——这感觉就像是在怀里揣着一条冻僵的蛇;从今往后你度过的每一点每一滴光阴都将是种奢侈,都有上天的手指冷冷拨弄,清算你总有一天必须偿还的债。

“总有一天……”他低声沉吟,继而猛地将手掌合拢,紧紧攥成拳头。

伴着一阵木柴炸裂的“噼啪”声响,无数散碎的红金色火星纷纷扬扬飞入夜空。叶洲从自己无聊的臆想中收回思绪,站起身来照料火堆;转眼看见裹着皮裘躺在上风处的“连怀箴”,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身来。

“……怀……宗主,您怎么了?”他急忙奔过去搀住她,闻言软语,小意体贴,“可要……可要喝点水?”

最后一朵白莲在他怀中虚弱地摇着头,好几次张开口,却只是一阵接一阵低沉嘶哑的咳嗽。她的半张脸贴在他肩上,不住喘息,额间都是汗水——在她昏迷时这样的接触不知道已有多少次,再寻常不过;可此刻,不知为什么,叶洲就是难以抑制自己怀里那颗越跳越快的心。

她终究还是就着他手里的皮囊喝了两小口泉水,又一次试图发出声音。他将耳朵凑得越来越近,几乎贴在她唇边,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都要烧起来。

残忍而突兀,那句话传入了耳膜,细不可闻,却又比晴天霹雳还要震撼三分。

——她一字一顿、咬钉嚼铁、分分明明在讲:“我不是连怀箴。”

叶洲本不是戏谑的人,甚至有些古板认真得过了头。可听到这六个字之后,他刹那间的反应竟然是莫名笑出声来。怎么可能?绝世容貌,无双风华,即便是玉京的刀山火海,也不能损她分毫,她怎么可能不是连怀箴?

她的脸能证明,她身上层出不穷宛若神迹的白莲印更加能够证明;她若不是“盛莲将军”,谁才是?谁还配?

“怀箴……”他实在按捺不住,含在舌尖委实太久太久的名字脱口而出,“我是叶洲啊,璇玑营的校尉叶洲,你还记得吧?我在这里。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什么都不必怕,我会用这条命来守着你的……你身子太差,现下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他不住念着,妄图用他拙劣的口舌说服她的倔强和执拗——无论什么原因,她是她自己,她是他为之生、为之死的唯一一个意义,她不能连这个都否认。

可是“怀箴”的目光却死死盯着他的脸,竭尽全力摇着头否定他的渴望。在她的坚持面前他竟不由退缩,一时间双唇翕动,只觉尴尬万分。

她很慢、很慢地将自己的右臂微微抬起……齿缝间缓缓吐出两个字:“莲……印。”

连怀箴右腕内侧有一朵纹身般的白莲胎记,多少次剑影刀光,血色战袍随风招展,那朵莲花便在皓腕翻飞间忽隐忽现;烧进他眼中,烙在他心上,挑动他野草般疯长的杂念——他当然当然不会忘。

只是……只是将她从河水里救上来的时候;抱着她在无边黑暗中疾奔的时候;为了她情愿用自己的命作赌注的时候;他当真从未想到它。她就是她,他看见的第一眼便笃定,这是宿命或者必然,是他信仰的命运本身——这根本是不需要验证的啊!

身体里的毒一定是发作了,叶洲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胳膊。他又想笑了,可那笑刚刚爬上嘴角,便硬生生僵住,竟然比哭泣还要苦涩。

“你……别闹,”他说,声音艰涩,嗓子里都是沙子,“你……是生我的气了,怪我没有早些赶来,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是不是?”

皮裘里包裹着的惨白小脸严肃而沉静,不怒自威,甚至隐隐泛出某种高洁气息。就像是把好刀,火烧水淬千锤百炼,在出鞘的那一刻映在人眼里的凛然雪光似的。

……叶洲在这目光威慑之下,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他狠咬牙,持起她病骨支离的手腕,小心翼翼翻转过来。她的肌肤几乎白得透明,隐隐可见之下青色的血脉;一丛丛燃烧的火苗的影子便在那瓷白与暗青交织的底色上舞蹈——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她长长、长长舒了一口气,尽管微弱至极,那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稳定清晰:“我不是连怀箴,我是……连长安。”

**

我是连长安——这是她在漫长的梦境中最想说、最想说的一句话。

因为她是连长安:幼稚、愚蠢、自以为是、活在幻想里的连长安;被人欺骗、被人背弃、祸及家族、失去一切的连长安;死不悔改、永不放弃的连长安……无论之前的半生多么失败,她只是她自己,她只愿活成她自己。

——背负自己的罪过走自己的道路,你们的荣光,我从来不稀罕!

对一个曾经病入膏肓、重伤垂死的人儿来讲,她恢复的相当迅速。不过数日,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尽已恢复了知觉,只是依旧太过虚弱,依旧无法行动自如罢了。

叶洲自她开口说出那句话起,便彻底沉默下去;仿佛他的沉默是张黑色铠甲,能够对抗真实的剑刃。他依然还是那么殷勤温柔,仔仔细细照料她的一切,但他的脸始终是冷的,是死灰一般的颜色,始终缄口不言。

这是塞上,是深秋衰老而低沉的尽头,天高云淡,金风肃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儿踟蹰在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之间,一路向北而行。多年以后,连长安依然会想起那场沉默的旅途,想起头顶晴空的碧色,想起远处山巅的一抹枯黄,想起乌云的影子从广袤的大地上整片拖过,甚至会想起某一日,冰冷的山涧的水溅湿了她裙角的衣裳……一切都始终清晰,甚至越来越清晰,唯有叶洲的脸在脑海中逐渐虚化,最终融入苍茫底色,再也无法分辨出来。

她情愿记得那一切,就像她情愿忘了他。

每隔三五日,也许是山穴中,也许是树杈上,叶洲总会将她谨慎安置在某个相对安全的处所,然后转身独自离开,一去就是两三个时辰。回来时必定会带着不少东西,吃食、药品、衣物、到后来甚至还赶回了一辆马车。他不说话,不肯告诉她这些东西是怎么得来的,他们要往何处去,今后又有什么打算;他不说,她也不问。

——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在我们很痛很痛的时候,谁对我们好,谁就是敌人;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风也一日比一日更为锋利。每一个清晨,当连长安睁开眼睛之前,她总能嗅到热乎乎的食物的香气。在这连五脏六腑都能彻底温暖彻底抚慰的氤氲之中,她总是想:“无论如何是他在照顾自己,无论如何她欠了他一条命;她没资格坦然承受他的关照,她不应该这样冷淡对他,她至少该说一个谢字……”

可是,每当她睁开眼,望着他突兀避开的目光;在他别过脸去的瞬间,眼底分明是生生撕裂的挚爱与痛恨、繁盛与荒芜、温柔与冰凉;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他其实是恨着我的,”每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连长安总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无法克制那股冷彻心扉的寒意,“他只不过是在我的脸上寻找别人的影子;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于是她也冷下去,在皮肤上冻出一层、硬硬的壳。

——我已失去一切,仅有的只剩自己;不要将我唯一的“自己”也夺了去!

——我是……连长安。

***

宣佑二年十一月十八日,深夜。这时刻她本该香梦沉酣,却莫名醒了。宿营的火堆业已熄灭,天色阴沉,无星无月,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朦朦胧胧中觉得有人在身旁,很轻、很轻地握着她的手。

分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却清楚知道,他正近在咫尺,埋头恸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刹那间,睡意消失得干干净净,连长安的心紧紧纠在一处,身子不敢挪动分毫。她的沉默和他的沉默,织成了两张比这夜晚还要深黯百倍的网。即使肌肤相贴,即使触手可及,她的世界与他的世界,依然困锁在各自的罗网中央。

“……你醒了?”叶洲恍然觉察出她的异样,声音几乎是惊恐的,充满了来不及掩饰的尴尬和脆弱。

夜晚赫然有种奇妙魔力,正因为看不见彼此,正因为他的一反常态,倒没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连长安的恨意和愤怒统统不翼而飞,只觉心如止水。

不知为什么,那句话脱口而出:“我杀了你兄弟,难道你一点都不恨我?”

叶洲愣住,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翻过——是啊,若她是连长安,曦弟不正是死在她手里?他还记得绣房的那一夜,她扑倒在青砖地上,染着斑斑血迹的棉质裙裾如花朵般盛开,双肩耸动泪落如雨……他竟然一直没有想起来;他竟然只是不断想着……她不是连怀箴而已……

——原来,她是仇人。

“那是……舍弟以下犯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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