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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让我知道,我就不会伤心吗?」竟陵截断颙衍的话,嗓音沙哑,「你希望我有天一觉醒来,发现你心跳停止死在我身边,而我竟然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觉得这样子我会比较不伤心?!衍,你到底是个多夸张的笨蛋啊!」
颙衍伸出手,本能地想把竟陵抓回怀里。但竟陵情绪激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他往后退两步,退到海浪拍岸的范围外。
颙衍的唇仍旧颤抖着,「我确实是个笨蛋……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要是我不在了,你就得大寺捉回去,关回那个地方,我实在不忍心……」
「你就只想到这个而已吗?」竟陵再一次瞪大眼睛,嗓音更尖了,「你不忍心的原因,是因为身为土地神的你一死,我就得回寺牢里去?」
「不,还有很多原因,总之,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陵,我……」
「我喜欢你!」
竟陵忽然嘶吼出声,那声音像是从喉底最深处发出来的,震得颙衍整颗心揪紧了又放开,在胸腔里晃荡着,回荡在夜色笼罩的花东海岸上。
「我喜欢你,衍,我喜欢你!你听清楚了吗?不是把你当成床伴那种喜欢,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只是想迷惑你,加上你的身体也还差强人意,我也需要一个满足我的人,要是迷倒了你你或许会对我这个罪犯好一点。」
竟陵似乎用尽了力气,颙衍看他靠倒在柱子上,唇瓣像他一样颤抖起来。
「我喜欢衍……喜欢到我自己也觉得不敢相信。我从没对一个人类有这种感觉,就连两百年前……两百年前对那个人也没有。要是衍你不在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竟陵阖上了眼睛,那张颙衍向来爱怜的小脸上已满是水光。
「……就算这样子,就算是这样子,你这个笨蛋,还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我?」他沙哑地呢喃。
颙衍三两步走上前去,在竟陵来得及反抗前一把揽住了他的肩。应该说竟陵也没气力反抗,颙衍捉住他的下颚,凝视他因为啜泣而通红的面颊,第一吻吻在他的泪珠上,再来便攫住了他的唇。
他不再顾虑自己的胸口,这吻吻得既亲密又缠绵,他感受到这只小鸟轻微的颤抖,亲吻的途中竟陵便哭出声来,这让颙衍也无法再自顾自地吻下去,他搂住竟陵的后脑杓,凝视他哭得一脸花的颊,脸上满是彷徨。
「你真的会死吗……?」
竟陵哭得喉咙都抽咽起来,尽力地平复着声线。
「你还能像这样子多久?衍?你还有得救对吗?对吧?」
颙衍觉得有个东西鲠在胸口。这东西从白天他在这里看见学生们玩闹的模样开始……不,或许从更早以前,久染宣布他的净莲支撑两个月开始,就一直藏在他的胸腔里。只是颙衍从未去揭开,也不敢去揭开。
「不……陵,你听我说,我是从很多年前……从十岁那年,就应该死去的人。」
颙衍刻意把那东西逼下胸口,稳着嗓音说着。
「是有人修改了生死簿,才让我这个本来应该死的人,勉强活了下来,也才会像这样遇见你们。所以陵,我现在只不过是回到我原本应有的命格里而已,我活这十几年已经是违逆天伦,是违反因果律的。」
竟陵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忽然听不懂中文似的。颙衍心里不忍,但还是逼着自己说下去。
「能遇见你……能遇见你们,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特别是听到你说那些话。但是我……我不能再像这样欺骗自己、欺骗世人。」
他彷佛不忍直视竟陵的眼睛,微微别开了头。
「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些学生,所以才让久染用她的玄天净莲能力,这样我的心脏就算不会跳了,也还能够在阳世里多待几个月……」
「所以果然是心脏的问题,对吗?」
竟陵彷佛听见了关键词,他抓住了颙衍的手臂。颙衍实在不忍心看他眼底浮现的一线生机。
「尚融哥的心脏你不能用,是这样吗,衍?所以只要换颗心脏就可以了,对吗?啊,所以那只神兽才会回去神山……」
颙衍烦燥地抚住了额发。
「不,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总之陵,别想那些事情了好吗?我答应你,等陪完这些学生之后,我剩下的时间,全部都会陪在你身边……」
颙衍话还没说完,竟陵便松开了颙衍的手臂,颙衍看他光着身体,连浴衣也没套上就冲出浴池。
「等等,竟陵!」
颙衍惊叫一声,他追上去,正好看见竟陵的左臂化作伪翼,在颙衍来得及捉住他之前,化作颙衍熟悉的七彩大鸟,窜上了漆黑一片的夜空,太鹄的速度极快,霎那间便往滨海公路的那端消失无踪。
颙衍看那个方向,竟似是神山。他一时茫然,看着竟陵离去的方向,又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颗本来已然死绝的心脏,竟前所未有地波涛汹涌起来。
秉烛夜话 221
颙衍看那个方向,竟似是神山。他一时茫然,看着竟陵离去的方向,又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颗本来已然死绝的心脏,竟前所未有地波涛汹涌起来。
颙衍一个人戴上安全帽,骑摩托车回到民宿。来的时候两个人还那样互相依偎,现在只剩他孤零零冷冰冰一个人,颙衍嘘唏之余,也不由得有种酸涩感。
他把摩托车停回时守庄的后院,正想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回房,哪知才走到长廊,就听到有人叫他。
「啊,颙衍老师!你在这里!」
他看到那些学生朝他奔过来,她们全都换下浴衣,穿上便服,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支蜡烛似的东西。为首的知诚手里还拿着一只手电筒,连秉烛都在队伍里头。
颙衍还在茫然中,但学生已经朝他围了过来,芬妮还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对他说:
「老师,我们出发吧!」
颙衍一呆,「出发……?」
「对啊!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夜,当然是要以夜游做结啊~!」
颙衍一惊,几天前墓地的景象浮上心来,狍兽那双血红的眼还历历在目,还有土地里莫名的阴气,他很快说:「不可以,谁也不准踏出这个地方一步。」他严肃地说。
下头不意外地马上响起一片抗议声:「咦?为什么?」
「我们期待很久了耶!而且颙衍老师……」
站在女学生堆的芬妮也叫了出来。
「老师,不行啦!我们为了这个准备很久了……我是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和朋友夜游的机会了,错过这次下次就没有了,老师希望我们在美好回忆的最后留下污点吗?」
她说得振振有辞。颙衍本想一口拒绝,现在他能安心地让学生们待在时守庄里,全是因为之前设下正神经结界的缘故,一但离开结界,要确保这么多人安全就难了。
但看那群女孩子仰着小脸,好几个脸上都有紧张之色,芬妮的眼神简直像是求恳了。和之前吵着要他拍照、吵个要把他埋进沙堆里的神色大不相同。
他看秉烛那前一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老师,你就答应她们吧!阿芬她们……真的准备很久了,如果老师担心他们的安危,我会帮忙的。」
这时候桃惜也往前一步,「老师,你别担心,我们会顾好彼此的。」颙衍看她微扯下眼镜,用一无遮蔽的眼看了下时守庄外,颙衍想那双鬼眼多半看得见他设下的结界。
他看了眼秉烛,又看了下桃惜,最后把视线递向那一群嗷嗷待补的学生们。
「……好吧!」
他叹了口气,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不过你们要记得,不管到哪里都要跟紧我,前一个牵着后一个的手,掌心贴着掌心,从头到尾都不许放开,谁敢放开下学期历史作业绝对比别人多两倍,听懂了吗?」
他厉声。不用他叮咛,学生们早一个一个牵起了手,领头的知诚打开了手电筒,知诚还用诚恳的目光看着颙衍,「老师,我也会帮着看顾学弟妹的,而且这附近看起来民风很纯朴,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人吧?」
颙衍回头看了眼队伍后方,「对了,稽古……那个民宿的小老板呢?」
学生们都是一愣,倒是兄弟档里的弟弟说话了,「啊,他刚才好像有什么急事,我看他连鞋子都没穿就离开民宿了。我本来还想请他调整一下舞台灯光的说。」
颙衍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色,远方的云雾似乎散开了,月亮露出脸来,星光也绽放出光华,夜风抚过宁静一片的油菜花田,卷起无数飞花落叶。单就眼前的景象,确实是适合为毕业旅行画下句点的美好夜晚。
「出发吧……!」
颙衍说着,牵起领头知诚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属于学生的掌心。
***
神农穿着纯白色的西装,走入大寺最高处的议事大厅。
平常会走进这里,除了寺议之外,就只有妖神有重大犯罪,需要九位长老合议议处时,才会用上这个正经八百的地方。
神农看着一片纯白无瑕的圆形会议桌。桌边已经坐满了人,坐在最末座的,是神农这几年滞留Lodus实验室中最常见到面的,归如辖区的管理人,同时也是大寺里人人疼爱的小妹,神格九天玄女的久染。
只是平常一贯笑脸迎人的玄女,今天却似乎特别紧张的样子。神农看她交握着双手,抿唇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连头也不曾抬起来过。
坐在久染身侧的是个外貌只有十岁、戴着鸭舌帽的男孩。这位传说中的黑客高手、神格太白星君的大寺八长老,此刻手上拿着一台PSV,好像在过什么困难的关卡似的,连神农走进合议厅时也没有抬起一丝目光。
八长老身边是西王母,她一如往常大剌剌的,翘着腿坐在一旁,嘴里还吞吐着长寿烟。但神农看得出来,今天她吐烟圈的动作也有些许紧绷,彷佛在等待什么般。
西王母的身边传出窃窃私语声,而在议事大厅里情话绵绵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寺的六长老和五长老,这里头神农睽违最久的神格者就是他们。
神农看五长老善财也没有坐在自己位置上,他坐在六长老龙子的大腿中间,双手揽着六长老的脖子,手上拿了不知道是樱桃还是葡萄之类的东西。
五长老对着六长老说:「啊——小龙,把嘴巴打开。」龙子一脸迷醉地说:「我想要善财哥哥用嘴巴喂我。」五长老便用洋溢着宠溺的笑容说:「唉,真难你没办法。」把樱桃扔进了自己嘴巴里,用齿尖噙着俯下身,接着就是神农完全不想再看下去的画面。
双子的旁边坐着一个人妖……一个巨汉,四长老的椅子显然是特制的,精钢所铸还有三个人合抱那么宽,即使如此还是不太容得下这位人妖……壮汉的身躯,椅脚看起来快要断了。
她是唯一在神农走进来时抬头的人,神农看她开口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左首坐着的人,又低下头来处理她的指甲彩绘。
神农的视线移向她的座位之侧,那个轮椅上的男子。
阎魔似乎在闭目养神,他双手抱臂,坐在他数百年来一直坐着的那把轮椅里。干枯的左半身和清俊的右半身成为强烈的对比。大概是听见神农进厅的脚步声,三长老蓦地睁开双目,抬起头来,用他失去一半功能的双眼直视着西装笔挺的神农。
「喔。」阎魔扬起唇角,嗓音里夹着一惯的阴冷,「看来我们的住持到了。」
神农的视线划过自己的坐位,看了一眼在圆形会议座最左方、那个自从某一天开始,便始终空着的位置。除了他以外,每个人都对这个空位视而不见,好像他不曾存在过,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人坐在上面似的。
神农从唇间逸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跟着挺直身躯,走向属于他的二长老位置。
圆形会议桌旁的众长老纷纷抬起了头,神农立在座位上好一会儿,环视了整个议事厅一圈,伸手推了下眼镜。
「众位长老远到而来,辛苦了。」
他用冰冷无机质的嗓音说着,大厅里七双神格者的眼睛都注视着他。
「我以代理住持的身分宣布,百年一度的寺议,现在开始。」
***
忌离举起右手,道路两侧的溪流窜起无数锐利的水刀,穿透了拦在尚融他们身前最后的两只紫骁的双腿,两只骁兽惨叫一声,抱着大腿滚倒在地上。
尚融被忌离拦腰扶着,此时伸出了唯一能够动弹的手臂。
「好了,离,别伤他们性命。」
忌离乖顺地停下水柱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