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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妍听朱姨娘说了这些话,又见她嘴角带笑,暗道朱姨娘这是叫燕曾哄了,只当他浪子回头了,又去看庄采芹,见庄采芹听朱姨娘说起燕少爷三字,脸上就红一些,心想莫不是庄采芹留了燕曾的风筝,如今听燕曾说了几句好话,就动了心?
朱姨娘道:“燕少爷倒是当真坦然,并没有隐瞒那事,又不住悔过,更在佛祖面前发了誓要痛改前非。太夫人瞧见了,也赞他虽年少,却明白事理。这是燕少爷给少夫人赔不是的,二夫人那边已经替燕少爷应承下来了,还请少夫人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简妍笑道:“我本就没有气,如何叫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又对玉环道:“玉环,去请了青杏娘跟姨过来,就说燕少爷来跟她们赔不是了。”
玉环答应着就去了。
朱姨娘忙道:“毕竟是在少夫人园子里的做下的糊涂事,自然该求了少夫人宽恕,又叫了那两个婆子来做什么?上回子瞧着那两人疯言疯语,老爷气得胸口憋闷了两日。”
简妍道:“虽则她们口无遮拦,却也是因教养的缘故,也不能强求了人人说话都斯文。且吃亏的是她们又不是我,不能委屈了她们。”
朱姨娘闻言也就不说话,庄采芹那边只当简妍心里还气不过,于是情不自禁地替燕曾说了句好话,“好嫂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人谁无过,何苦还埋怨着燕少爷?”
简妍轻声呵斥道:“妹妹仔细祸从口出,他与我不相干,我为何要埋怨了他?”
朱姨娘也觉庄采芹唐突,先前心里有事,庄采芹要跟过来,她也不觉如何,此时就觉庄采芹有些异样。
庄采芹赔了不是,见朱姨娘看她,忙端正心思,低眉敛目坐着。
朱姨娘又将今日打谯的事说了一通,最后喟叹道:“难怪老爷那样看重燕少爷,想来他很有些真才实学。今日瞧着他说要应试的自信模样,大抵是不差的。”
简妍只管含笑点头,并不答话。
庄采芹见简妍神情太过冷漠,又一次忍不住开口道:“嫂子,燕公子还要拜了二叔为师,向二叔请教呢。”
简妍淡淡地道:“这自是极好。”
朱姨娘却不觉简妍冷淡,心想自己糊涂了,怎当着人家小媳妇、大姑娘的面不住赞外头的男子,又想简妍这才是真规矩。如此想着,看庄采芹的眼光又与先前不同,于是就将话头转到侯府众人身上。
庄采芹先前藏着那风筝,心里就在想那藏着风筝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今日偶然撞见那人真面目,只觉得那人与自己所想一模一样,心里一时起了波澜,方才随着朱姨娘来,本是因为心有满腔难言的欢喜,又不知要与谁说;又渴望听人提起燕曾的事,于是才随着朱姨娘过来,此时见她不再说了,心里略有些失望,面上却也不怎么显出来。
不一时,青杏的娘跟姨来了,简妍道:“这是那日侮辱你们的少爷送来赔不是的,你们就宰相肚里能撑船,人谁无过,就不要再埋怨那位少爷了。
庄采芹一怔,见简妍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说给两个婆子听,心里就觉简妍看轻了燕曾,略有些不满,于是开口道:“嫂子,那些东西她们用不上,给了她们岂不浪费?不如就拿些她们用得上的给她们吧。”
青杏娘笑道:“三姑娘这话就差了,这该是小的的,小的就算用不上,不是还能卖了吗?”
“你要卖了?”庄采芹瞅了眼那几个盒子里装着的玉器,心里叹声可惜。
青杏娘笑问:“姑娘要买吗?”
庄采芹拿着帕子,擦了擦脸颊,只觉脸上在烧,又暗骂自己今日屡屡失态,怎与个粗使婆子说起话来了。
春桥虽有心护主,但也没那胆子在简妍的屋子里呵斥人,只低头忍着。
青杏娘见好就收地与妹妹拿了东西就走了。
朱姨娘见也没什么话说,于是就去了,临走时问庄采芹:“三姑娘可与我一同回前头?”
庄采芹道:“我陪着嫂子说一会子话吧。”
简妍笑道:“巧得很,我正要裁衣裳,你叫秋棠给我帮把手吧。”
庄采芹闻言,笑着答应,又说:“冬至那日侯府姐妹们要赏花,我虽不好过去,但多少年都是与她们一起过的,若是连个信也不送过去,实在不好。我虽攒下几个小钱,但若是叫人出去买了花送去,就怕花不好,反倒显得我没了诚意。不知嫂子这边有什么花朵没有,送我几朵,叫我给侯府姐妹们送去簪戴。”
简妍诧异地瞧着庄采芹,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姑娘也会开口要东西了,于是道:“水仙倒是有,但是端盆过去不雅。后头院子里有些菊花,你叫金钗陪着你去看吧,选好了,那天一早叫金钗剪了给你送去。”
庄采芹见这问路石成功了,心里一喜,暗道简妍果然喜欢快言快语的人,忙谢了她。
简妍将秋棠留下裁衣裳。
秋棠一边帮着简妍量身量,一边听简妍提起圆圆,就笑道:“圆圆是奴婢表姐,少夫人不知如今奴婢最怕的就是有人提起她。”
简妍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咱们家不兴诛连。不知圆圆如今如何?可曾听她来信?又或说起咱们家未来大夫人如何?”
秋棠见简妍问,便道:“她倒是来了信捎了东西回来,我姨妈家又是眼皮子浅的,听说王三舅爷很喜欢她,就上赶着给她回了信,如今听说圆圆有两个月身子,就将王三舅爷当做女婿一般,成日家欢欢喜喜地将王三舅爷如何挂在嘴上。前头圆圆跟王三舅爷哭诉,说王家少爷要轻薄她,王三舅爷当即将那位少爷绑了打了几十板子,几乎将个少爷打死。我姨妈还不知羞,只兴冲冲地跟人说这是王三舅爷喜欢圆圆喜欢的很了。至于那位没过门的大夫人,圆圆倒是没有提起,但姨妈说那位大夫人本就是一年难得有两三次机会跟王家老夫人请安的人物,想来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简妍道:“王三舅爷膝下早□年就没有儿女出来,圆圆去了就能有孕,也是她的福气。”
秋棠瘪瘪嘴,就只管着裁布,不再说话。
简妍也不再问,摸摸自己脸,心想果然貌美的女人占便宜。
过了一会子,庄采芹就随着金钗回来了,又与简妍说了两句,人就去了。
再过几日,果然听人说庄二老爷跟燕曾重归旧好,燕曾每常来庄家向庄二老爷、庄三老爷讨教。
庄政航听说了,先是冷嘲热讽,后见简妍淡淡的,也就不再说燕曾如何,只叫简妍除了去庄老夫人那边外,就陪着他在药房里一起听大夫讲解;又或者就在一旁当着他的面读书做针线。
虽有上辈子那层关系,简妍看得也淡,乐得陪着庄政航,叫翠缕、碧枝等人寻不着由子过来。
燕曾常来,却也在庄家女人心里激起一层浪。
朱姨娘听庄二老爷说燕曾文采极好,写得文章更是叫庄三老爷都盛赞不已,心里不免想起庄二老爷先前要招燕曾为婿的话,虽不喜他先前作为,但也动摇不少。
庄采芹此时也约摸探明自己个的心思,暗中与春桥一合计,只觉得庄家与燕家算是门当户对,且她是庄家最年长的未嫁女,若是配给燕曾也合适。于是也静观起来,就等着庄家长辈们说话。
及至冬初,草木枯竭之时,院试之前,庄政航、庄玫航因有家孝,均未去考试,只在庄三老爷书房里,按着庄三老爷给的题目做了文章。
庄三老爷瞧着庄玫航的,道:“中规中矩,虽无大错,却也不出彩。想来你迟几年去应试也大有好处。”
庄玫航本想去考场大显身手,如今听庄三老爷这样给他下了定论,原本就不多的一点豪情也没了,盘算着还是在家老实读书的好。
庄三老爷又瞧着庄政航的,先是面无表情,不觉又皱起眉头。
庄政航心里七上八下,只盯着庄三老爷的胡须看。
庄三老爷道:“三戒啊,你这文章文理不通,但读来也有几分趣味。”
庄政航大喜道:“多亏三叔教导有方。”
庄三老爷嗤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你千万莫说是我教导的。”
庄政航有些羞愧,又见庄玫航探着脖子想看,就瞪了他一眼。
回头,庄政航将自己做的文章拿给简妍看,简妍看了道:“三叔的评语很恰当,有趣的很。最要赞的,是你的胆量,在三叔面前,你也敢胡言乱语地写文章。”
庄政航笑道:“那是瞧着四弟下笔如神,只看他很快就写了一页纸,于是顾不得旁的,就想到什么写什么。”
简妍看着他笑,后道:“将这文章跟先前那破杯子摆在一处,也算是你头会子作了篇正经文章。”说着,果然将那纸折了放在补好的杯子下压着。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金钗来回:“咱们这边门上来说舅爷来了。”
简妍愕然道:“没听说大哥要回来,他要回来怎不在家歇着,就来了我这?”
庄政航道:“先去瞧瞧再说吧。”说着,与简妍一同去迎。
因这园子此时是庄政航的,简锋倒是比上回子来自在多了,只是心里有事,也就顾不得去看园子里的美人,见着简妍就催着她进屋说话。
简妍打量着简锋,见他出去一遭,人清瘦了许多,身上的斯文也减去大半,人很是疲惫,便连一身华服,也显得黯淡了许多。
“哥哥回来,母亲也不跟我说一声。”
简锋听她抱怨,道:“母亲也不知我回来了,再说这丁点事算得了什么?可恨的是父亲散尽家财,要得个什么金紫光禄大夫的褒赠之衔也不与我说一声。要知父亲散去的可是我的家财。”
简妍嗤笑道:“原先听人说是银青,怎又成了金紫?”
简锋道:“我来时恰遇上俞家小弟送他父兄出京回来,俞家小弟说原本是银青,但是朝廷怕饷银不足,就叫秦尚书与父亲说项,又逼着父亲拿了几十万两出来。”说完,又觉简老爷糊涂,就这样将银子送了人。
简妍心想俞瀚海这是出京了,道:“这可好,咱们以后就是官家的少爷姑娘了。”
简锋道:“糊涂!要那虚名做什么,不如就拿着银子实在。”
简妍道:“没出息!哥哥精明能干,做哪一行都比旁人强,何苦只短见地盯着家里的银子瞧,天下的银子多了去了。”
简锋听她训话,心里不服,冷笑道:“不知何时我就落拓到这地步,连你也能训斥我了?”
简妍抿唇不语,心想简锋累成这样不回家,急赶着来她这里,绝对不是来寻她抱怨的。
简锋又瞧见庄政航在一旁含笑听他们兄妹说话,就问:“妹夫如何在家做什么?”
庄政航道:“学些医术,将来也能有口饭吃。”
简锋哧了一声,然后道:“天光正好,不耽误妹夫去学习了。我有两句话与小妹说。”
庄政航笑道:“不耽误,许久不曾见过大舅哥,正好跟你说说话。”
简锋脸色暗了暗,见庄政航是当真坐着不想走,就侧着身子对简妍道:“妹妹这几日可与母亲通过信?”
简妍忙问:“可是这几日家里有事?因忙着给我们大老爷下聘定日子,倒是没怎么叫人回家去问好。”
简锋道:“你嫂子连夜叫人捎信给我,说是父亲动了怒,要收了我手上的铺子。”
“这是为何?”庄政航忙问,心想简老爷又不是庄大老爷,这个儿子打了还有那个儿子疼,这迟早都要给简锋的东西,要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简妍也问:“可是哥哥办砸了差事?”
简锋不屑道:“你哥哥手中砸过金砸过玉,就是没砸过事。”
简妍笑道:“若是哥哥这般说,那我也猜不到是什么事了。”
简锋道:“甭管什么事,自打你嫁了人,父亲母亲就很是愧对你,如今你回家去替我说两句好话,父亲母亲定会松动。”
庄政航不由地咳嗽一声。
简妍瞧了庄政航一眼,对简锋道:“哥哥不与我说是为了什么,我怎么好开口替哥哥说话?”
简锋叹了口气,然后道:“真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能想到我就栽在一个女人手中。原是在南边无趣,就买了个女人使唤。吩咐过人给那女人药吃,谁知那女人心眼忒多,偷偷将药倒了。又打听到咱们家就只有绣姐儿一个,就不动声色地试探我,我当时没有在意,后头要走了,又觉她性子可人,就放了她嫁人。谁知道,这女人手脚比我还快,早两日就赶到京里,又打听一番,知道咱们家人丁稀少,就挺着三个月肚子上门了。”
庄政航笑道:“这是好事啊。”
简锋与简妍立时望向庄政航,庄政航讪讪的,心里一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又端了茶水喝。
简妍道:“定是哥哥又做了那不出奇的事,又寻了旁人不要的女人吧?”
简锋道:“本就是只想用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