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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一通,回过神来,简妍冷不丁就听说庄老夫人替庄敬航将张薜荔定下了,因在孝期,只与张家人点明白,叫张家不必给张薜荔寻亲,待庄敬航过了孝期,再正式定亲。
简妍心中纳闷,又替张薜荔不值,许是年纪上去了,就与庄老夫人、庄三夫人一般喜欢张薜荔那种懵懂孩子气的女孩,因此特特叫玉环去寻了祝嬷嬷问话,自己又拣着空子有意问祝嬷嬷。
祝嬷嬷笑道:“老夫人瞧着那馒头姑娘就喜欢,原本是想叫馒头姑娘住她那边的,又怕七姑娘瞧见了心里不自在。后头三少爷过来哭诉要悔过,每日又读书至三更,老夫人瞧见了,也疼他,又纳闷他忽然又变了性子,于是叫了平绣来问。平绣说约莫是三少爷瞧上了张家姑娘了,因此才发奋图强。”
简妍心想庄老夫人疼孙子是应该的,但是看那庄敬航瞧上的也不会是张薜荔,说是张其姝,她倒是会信一些,心里想着,就又遮遮掩掩地将心里的话说了。
祝嬷嬷笑道:“你这可就错了,七姑娘跟老夫人撒娇的时候,也只说要留下馒头姑娘做嫂子呢。如今七姑娘跟馒头姑娘亲近的很,跟其姝姑娘就不大说话。”
简妍心里越发纳闷,又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庄敬航竟也能想到光明正大地求庄老夫人,没走那些歪门邪道。又寻了姚氏说话。
姚氏笑道:“难为你还替薜荔想着,你不知老祖宗原先瞧上的是其姝,薜荔虽讨喜,选孙媳妇却不该选那样的。老祖宗叫了母亲过去说话,母亲就劝了老祖宗几句,先说孝期不该议亲,见老祖宗不听,又想老祖宗开口,舅妈那边不好回绝,与其定下其姝,不如就定下薜荔,就苦口婆心地劝老祖宗,只说家里有一个成了精的孙媳妇,另一个孙媳妇就该选个老实木讷的,这样才能一家和睦。老祖宗听了这话也觉有道理,就叫母亲与父亲两下里去说。父亲母亲去说,舅舅舅妈哪敢推辞,就都答应了。”
简妍不去深究庄二夫人说她成精是褒是贬,只问道:“我记得二婶并不喜欢三弟,怎就答应了?”
姚氏道:“母亲便是心里不喜,也不能明摆着说这话。且瞧着舅妈也只是看着薜荔年纪大了些,薜荔没有定亲,其姝也不好定下来,因此才将薜荔与其姝一同带过来的。只怕舅妈原也没想将薜荔嫁到什么好人家。如今定下三弟来,三弟再不好,也有两个叔叔帮衬着。”
简妍道:“到底为薜荔不值,只怕过上一年,她那珠圆玉润的身子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姚氏心里也觉如此,嘴上却笑道:“瞧着你比舅妈还疼薜荔呢,人家爹娘都不操心,你又替她叹什么气?再者说,你便是替她可惜,也没有法子挽回。三弟再不好,在老祖宗心里,也是个公主郡主都能配得上的人物。如今那薜荔是个庶的,老祖宗心里定觉薜荔配不上三弟呢。”
简妍无奈地叹口气,心里也如姚氏所说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知道此事后,简妍有意跟张薜荔多亲近,每常逗着她说话,瞧着她的神色,就知她还不知自己的终身定下来了。
临过年前几日,庄二夫人对庄老夫人说:“前儿个去侯府,遇到狄家的婆子过去请安,说了两句,后头太夫人就问为何快过年还不将三姑娘接回来,媳妇只说过年府里难免热闹一些,三丫头懂事,想安静地替大嫂念经。”
庄老夫人道:“你说得很好,想来是三丫头又跟狄家姑子来往了。”
庄二夫人蹙眉道:“燕案首自那日从咱们府中出去,又故态复萌,回去就将书本丢了。燕家夫人还叫人来问了我几次,问可是在咱们府中出了事,不然好端端的,燕案首怎又改了主意。”抱怨完,因想着狄家说明年开春燕家就要给燕曾议亲了,脸色越发难看。
庄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子,道:“只说不知道吧,难不成你要跟燕夫人说是咱们府上的姑娘不规矩,将燕案首勾引坏了?”
庄二夫人笑道:“我那里敢那样说。”又道:“听着燕夫人的意思,燕案首果然是言出必行,并未告诉旁人采芹的事。只可惜了,这么个人不定会叫谁家得了便宜。”
庄老夫人随着庄二夫人唏嘘了一番。
待到除夕那日,庄家人在庄老夫人后院里过年,也请了张家人一同过来,因家中人口简单,再用屏风隔开,就显得有些寥落,因此庄老夫人只叫人分左右宾主坐着,并不叫人在男女之间立了屏风。
简妍有意暗中打量庄敬航的神色,见他脸上的疤好了七七八八,因脸色苍白,那疤也就不十分明显,大概看过去,也恢复了先前的六七分文质彬彬。只是那庄敬航不时偷瞄的人不是张薜荔,却又是张其姝,这就叫简妍心里又纳闷了一回。
简妍自是不知庄敬航内心是何等煎熬。
原来庄敬航私心里看上了张其姝,不喜张薜荔憨傻迟缓、不温不火的性子;且从张鸿宜那边打听了几句,得知张家夫妇疼的也是张其姝,跟庄采瑛暗示几句后,庄采瑛却又喜欢张薜荔,于是自作主张地跟庄老夫人说要留下张薜荔做嫂子;后头庄老夫人叫庄二老爷夫妇去说项,将张薜荔定下来,此事就已然成了定局。如今再去瞧那灵秀的张其姝,庄敬航神色间就难免有些若有所失,又恨有了这层关系,张老爷与他还是那般疏远。
大年初一一早,庄家二房里就传出喜信,说是原本生下庄家五少爷的扈姨娘,如今又给庄家添了一个男丁。
因这喜事恰又是在年头有的,就有些喜上加喜的模样。庄老夫人欣喜地叫人赏赐了扈姨娘,又寻了庄二老爷,亲自问过新小少爷的名字,得知名叫琦航,又叫人打造了长命锁刻了生辰八字给扈姨娘送过去。
简妍也随着众人送了龙凤手镯过去,瞧着庄二夫人、朱姨娘与有荣焉模样,心想庄二夫人对着旁的事争强好胜,唯独对着庄二老爷却又不争,这也是件奇事。心里纳闷了两日,后头月逐来拜年时,才听月逐道:“扈姨娘本不该大年初一发作的,全是大年三十晚上二夫人留她守岁,不放人回去,才早了大半个月生下小少爷。万幸母子平安,不然,府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嫌晦气呢。”
月逐虽是姚氏的丫头,素来却与扈姨娘好,因此简妍倒是不疑心她说的话,瞧着月逐义愤填膺模样,心里反倒有些释然,心想庄二夫人这般,才像是个没毛病的女人。
回头简妍说给庄政航听,庄政航听了也叹道:“瞧着五弟弟那模样,想来这六弟弟将来也好不到哪去。白生出来占个名,吃二房一份口粮。”
简妍笑道:“往日你不是瞧着儿子好吗?如今怎又说二叔多一个儿子也只是多一张吃他家的饭?”
庄政航笑道:“宁缺毋滥,儿子多了也不好,父亲就我跟三弟两个还闹不明白,若是再多几个,只怕这家更要整日吵破天了。”
简妍听他说出宁缺毋滥四字,心中更诧异,后又见他神色复杂地笑,又追问他究竟是何事。
庄政航道:“昨日去普渡寺里,半路上竟遇到蝶衣跟两个师父出来化缘,她瞧见我就追了过来,一时叫我在街上尴尬地要命。谁见过一个尼姑嘴里哭喊着追个公子哥跑?于是我就没停下,回头想想,便是蝶衣那胎保下来,由着蝶衣去养,只怕最后还养不出三弟那般的儿子呢。”
简妍笑道:“没想到遇到她竟能叫你感慨成这样,早知道,我就早请了她来家中念经。”说着,又与庄政航定下十七那日去地里挖太岁。
正月十五那晚,侯府太夫人请了庄老夫人等人过去,庄老夫人借口身子不舒坦,庄家大房有孝,只叫庄二老爷一房人过去应付着。庄二老爷虽想远着侯府,但也不能立时断了来往,只得与庄敏航一同过去了。
庄府中剩下的人,并张家人又聚在庄老夫人处过了节。因庄老夫人当真不大有精神,人就早早地散了。
简妍请了张夫人母女三个来园子里又吃了点宵夜。
因庄政航去了庄三老爷那边说话,张夫人倒也不用怕耽误他们小夫妻过节,又见简妍那日拒了庄敬航,为人却很知礼,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就如今日庄二夫人一家不在,就忙叫了他们母女过来坐坐,于是心里就想这位少夫人倒是能叫人不亲不疏地按着人情来往。
张夫人在棠梨阁里坐了一会子,待张薜荔、张其姝去更衣,与简妍说了两句,就笑道:“日后还要劳他二嫂子多照应着薜荔。”
简妍见张夫人提起此事,就笑道:“舅妈客气了,薜荔那性子很是惹人疼,将来哪个不疼她?”
张夫人道:“府上老祖宗开口,不好回绝,只能将薜荔定给你们三少爷了。薜荔自小不挑地方,想来在你们府上,又有你们疼她,这日子也不会差了。”
简妍笑道:“薜荔的性子当真好,也没见她急过恼过,万事慢条斯理的。”
张夫人含笑道:“她自小如此。”顿了顿,又问:“听说秦家与古太傅相熟,不知年后你们可曾去了古家拜年没有?古家公子听说原是案首的不二人选,最后才叫燕家少爷忽地冒出来抢了案首的名次。”
简妍听张夫人提起古家公子,就去想张其姝究竟嫁了谁来着,想了半日,因到底是不相干的人,上辈子也没怎么注意她,此时反倒忘了张其姝花落谁家了。
“考试之事,没有发榜就算不得数。只是古公子才学确实是好的。”
张夫人笑道:“你说得也是,只是瞧着燕家少爷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着实叫人替古公子不服。听说燕少爷先前时常来庄家,你可见过他?不知道燕少爷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简妍心中愕然,心想人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燕家出了燕曾这么个公子,燕家的门槛也叫人踏破了。张夫人这么一问,她倒也闹不清楚张夫人究竟瞧上了古家还是燕家。张其姝虽好,但张家人也将她看得太高一些,燕家不说,古家就断然不会瞧上张其姝。
说着话,因张薜荔、张其姝两个回来了,张夫人就闭嘴不再提及此事,只与简妍说些针黹等事。
正月十六,简妍与庄政航回了趟简家,简妍与简夫人说了几句,得知忠勇王府果然过年时对简家冷淡一些,不似先前那般亲近,心想这样也好;又瞧见周氏气色很好,就笑着劝简夫人多约束了简锋,便是简锋又要胡闹,也得等周氏生完之后再闹。
十六那日晚上,庄政航就跟秦盛伏、阮思聪、阮彦文说好明日出城;后夫妇两人说会子话,因简妍极力劝说,庄政航就答应了明日他亲自去挖。
十七日早上,简妍方起身,与庄政航穿好衣裳后,就听玉环笑道:“外头又下了一场雪。”
简妍一怔,瞧了眼庄政航,问:“可要化雪了再去?”
庄政航道:“下雪了更好,也省得叫旁人瞧见了疑心。”
简妍也赞同他的话,于是洗漱之后吃了点早饭,就领着玉环、金钗一道上了马车,出了巷子与秦盛伏等人汇合,一群人向城外去。
路上简妍不时掀了帘子看,外头银装素裹一片,又因才出了十五,多数铺子依旧未开张,整条街上,只有三两个人走动。
快到西边城门时,听到帘子外庄政航的声音,简妍掀了帘子,就见简锋也骑马跟在车窗旁,于是笑道:“这可巧了,这样的天也能遇到哥哥。”
简锋笑道:“我才与人吃了酒,有意要散了酒气再回家,谁知道就遇上你们。妹夫说你们要出城替你们家老祖宗还愿,不知出了西城门,还有什么庙值得你们亲自过去?”
简妍望了眼庄政航,然后对简锋道:“寺庙哪有贵贱,不过是新近有个姑子得老祖宗青眼,因此才要去了她们庙里替老祖宗给了香油钱。”
简锋心里不信这说词,心想才出了年,这两口子就往城外赶,必定有什么算计,于是笑道:“说到姑子,听说前两日有个俊俏的姑子追着妹夫喊,妹夫也忒大胆一些,那姑子这样明目张胆,若是被人告发,那姑子要受刑,妹夫名声也不好。”
庄政航道:“那是我们家放出去的丫头,如今跟我并没有什么干系。”说完,想想简锋行事,就道:“只是到底是跟过我的,如今又是尼姑,大舅哥万万不可贪了这便宜。”
简锋啐了一口,又瞧见帘子后简妍脸色不是十分好看,心知她是不喜自己跟着。
简妍听简锋换了话头,心里恼了,忍不住道:“实话与哥哥说吧,你妹夫犯了事,我们这是要偷偷跑到南疆避难去呢,这哥哥也要跟着?”
简锋见她如此,越发肯定这两口子出来有事,道:“才出了年,就满嘴胡吣,快啐一口。”
简妍心里气恼,忽地放下帘子,就闭着眼在车厢里坐着。
外头庄政航劝了简锋回去,许是当真闲极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