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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食堂里那道搅和得碎碎糊糊的红油豆腐。
头上、脸上、身上都插满了玻璃碎片,就如同某些工厂,为了预防有人攀爬、而特意插满碎玻璃的围墙。
其中一块玻璃刚好卡进她眼眶,眼球从中间被剖开,黑红的混浊物顺着脸颊淌出来,配上被割裂得血肉模糊的面孔,说不出的丑陋可怖。
另一只完整的眼球则彻底失去了神采,变得浑浊凝滞,呆呆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似乎到死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析静静躺在距离她不足半米远的地方,双眸大睁着,瞳孔已经扩散了,沉睡般安安静静。他脑袋下面,正慢慢溢出血。
一个男生凑过去,小心翼翼试探了下他的鼻息,刷地惨白了脸孔:“叶析,叶析也死了!”
***
b大不远处的路边,骆柯一手拎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黑色平板手机,软软地倚靠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望着天空发呆。
这里其实距离实验室颇远,但他还是清晰听到了那惊心动魄的爆炸声。
那一瞬间,一道莹蓝色的光芒蓦然蹿入他体内,如遭电击,他重重地晃了晃。
叶析死掉,开阳重生。仙人引路,巫觋复活。
怔怔看着自己闪着微蓝光泽的手掌,骆柯瞬间有些茫然。
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无论他怎样的不舍,这一世终究还是结束了啊。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恨不得牢牢攥在手里,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这是开阳尘世轮回的第一百世,也是他们宿命纠葛的最后一世。
再也,不会有以后……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骆柯看了眼显示屏,没有来电显示,连“未知号码”四个字都没有,而是空无一物的空白。按下绿色接听键,他把手机举到耳边,里面传来冷冰冰的声音:“真遗憾,我刚刚导演了一出好戏,可惜你没看到。”
“蚨吻蝮,”骆柯依旧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幽黯,迷惘而深邃,他一个字一个字说,“我警告过你,不要动他。”
“呵呵,如果我不动手,你永远也狠不下心来。小荷,你别傻了,不杀死他,他迟早会杀死你的,这是你们的宿命,你忘了吗?”
骆柯沉默了几秒钟,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你要来找我吗?你终于知道,谁才是你的盟友了?”趺吻蝮心满意足地冷笑,“距离b大十五公里的云雾山,我等你。”
挂断电话,骆柯松开另一只手,一直拎着的塑料袋坠落到地上,有几个橙色的橘子滴溜溜滚了出来,那是叶析最喜欢吃的水果。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拿给他了。
骆柯看着看着,心里涌起淡淡的怅然。眼波流转间,浅显的哀伤一闪而过。
自作聪明的蚨吻蝮不知道,天帝敕命中,开阳在人间最后一世要杀死的,不是骆柯,而是巫觋,这才是他们之间宿命的真正终结。
杀死魔王巫觋,巫鬼道自然不能再作孽,开阳也因此赎回自己几千年前的罪过,得以重返天庭。
骆柯自嘲地笑了,为什么不告诉蚨吻蝮呢?那样它就不会执着于杀死叶析、令开阳复生了吧?
他不在乎自己承担怎样的命运,他只担心,暴怒的天帝会迁怒到那个人。
所以,就这样结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骆柯慢悠悠向校门口走去。
已经是傍晚时分,雨还在下着,漫天浓云密布,亮白的闪电在云层间忽隐忽现。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云雾山。
车子行驶在霪雨霏霏中,外面的世界一片苍茫,根本看不清楚。
“这种天气怎么会想到去云雾山啊?”司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他打开雨刮,好奇地问。
“有点事儿。”骆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懒懒回应。
“很急吗?”司机好心好意劝道,“如果不是特别急,还是等明天天气好点再去吧,下雨天山路很难走,容易出事的。”
“很急。”
“那就没办法了,”司机叹气,又问道,“你在b大门口上的车,是那里的学生吗?”
“唔。”
“我儿子明年高考,真希望他也能考上b大。”司机乐呵呵说。
“b大嘛……名校效应当然是不错的,不过只要能踏踏实实学些东西,倒不一定要拘泥于名校,将来肯定会有用武之地的。”
司机感叹:“现在的大学生真有想法,哪里像我们年轻的时候,理想前途什么的,都是听从父母的决定。”
骆柯懒洋洋应道:“那样也挺好,省心。”
“哈哈……”司机开怀大笑,“跟你聊天真开心,你毕业后想做什么?”
“没想过。”
“哦?”司机愣了愣,才说,“像你们这些名校学生,将来有很多选择的,倒是不用担心就业问题。”
骆柯没吭声,扭头看向窗外,隔着蒙蒙雨雾,外面的世界变得迷离而颓废。
这个世界有太多繁华太多美丽太多诱惑……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去争取去担心去抗拒。
他其实很怀念作为骆柯的时光。记得年幼的时候,他梦想成为宇航员,阿姆斯特朗不是他的偶像,但的确是他的向往。他梦想登上月球、登上火星、踏入更遥远的宇宙空间……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朱砂、咒语、黄符、炼丹、修行中,他终于明白,身为道家传人,驱鬼伏魔才是他一生的责任,于是毫不犹豫抛弃了梦想。
直到踏进湘西血尸洞,他才知道,真正的宿命是什么。
灭世重生……只要这世上大多数都是妖孽,那么人类就理所当然变成了怪物……神仙?又算得了什么?
换个角度讲,其实趺吻蝮并没有说错。
可还有些事,恐怕至死它都不会明了。
天空还飘洒着细密的雨丝,如果细细品尝,会发现雨水竟是酸的,那是因为这雨水中掺杂了无数冤鬼怨灵的骨灰,被这怨气冲天的酸雨严重腐蚀的人,会咒怨缠身,慢慢变成恶鬼妖兽。
他又想起了叶析,想起他总是喜欢开开心心地唱着那首老掉牙的歌:“从前有个传说,传说里有你有我,我们在阳光海岸生活,从日出尽情享受每一刻,让世界为了希望在转动,有些梦不作不可,有些话一定要说……”
心底无端浮起近似眷恋哀伤的感觉,叶析的性格,无论人间还是天庭,都会过得好好的吧?
而自己,早已选择了要走的路。
那条路上,注定无人同行。
☆、第76章 十九
二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在云雾山脚下缓缓停妥,骆柯付钱下车。
好心肠的司机又殷殷嘱咐了几句,才开车离开。
所以这个被脆弱人类主宰的世界,其实有时候也是很温暖的。
雨终于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骇人,整座山笼罩在密密匝匝的雾气中,象是被灰色帷帐,一层又一层团团包裹住。
骆柯犹豫了几秒钟,然后缓步踏入山中。
在弥漫的、青幽幽的雾气中穿行,有种置身幽冥界的错觉。
不,那不是错觉。
周围阴森森的沁冷,气温低得很诡异。
游目四顾,看不到任何飞禽走兽的踪迹,连山间常见的虫子蟾/蜍都没有,倒是有无数只魑魅魍魉,在密匝的林间游离晃荡、飘飘忽忽。
无头鬼、长舌鬼、半身鬼、红毛鬼、尅孢鬼……简直是群鬼聚会,百鬼夜行。
看见他,都有志一同地露出兴奋残忍的神情,低声嘶吼着跃跃欲试。
却因为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狠戾肃杀之气,而不敢逼得太近,只能徘徊在他附近,游离不去,伺机而动。
嗜杀和嗜血是鬼魅的本性,即使面对魔王也不会例外。
骆柯挑了挑眉,他知道,这里是趺吻蝮设下的结界空间,是属于暗夜虚无的国度,也是充满杀戮、血腥和死亡的地狱。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旋起一股强悍的阴风,风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踏入风圈,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陡然怔住。
数十条足有儿臂粗的蟒蛇立起身子围成一圈,每条蟒蛇口中都探出根翠绿色的粗大花茎,每根茎的顶端,都开着一朵深红如墨的硕大食人花。
每朵食人花张开的口器中,都衔着一具血红的人类尸体。看起来有点像生活在菲律宾等地的眼镜猴。
在圈子正中央,趺吻蝮盘膝而坐。双手平举,掌心向上,听见脚步声,抬眼看着他,冷冰冰地笑着说:“欢迎归来,我的魔王。”
他身上,恍恍惚惚、游移不定地交错显现出罗雅、旷野和其他人的身影,时隐时现。
骆柯知道,那是因为,他吞噬了他们的生魂。
“小趺,你知道当初我纵容你成立巫鬼道,收纳无法往生的恶鬼冤魂,是为了掩饰我身上非人的气息。但我从来没有允许你滥杀无辜,造下无穷冤孽债。”骆柯淡淡地说。
“呵呵……道士做得久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牛鼻子臭道士了?”趺吻蝮冷冷说道,“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我给了他们不生不死不灭的永恒灵魂。”
“不过是供你驱使的傀儡罢了,你以为他们会喜欢?”骆柯弯眉轻笑,讥讽道。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趺吻蝮收了姿势,缓缓站起身,诚恳地说,“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了,包括你念念不忘的开阳。小荷,你不高兴吗?”
骆柯沉默着,向前走了两步,一道蓝光忽然从指尖蹿出,闪电般刺入趺吻蝮眉间。
趺吻蝮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击出数米开外,直接撞跌到一条蟒蛇身上,它身上那朵食人花口中的尸体顿时掉落出来,重重砸在地上。
死命地盯着骆柯,趺吻蝮不敢置信地怒吼:“你要杀我?!”
“我警告过你,不要碰叶析。”骆柯轻描淡写地说。
“为了那个杀死你百次的神仙,你居然要杀我!”趺吻蝮怒极,身形一甩,转眼间化成一条水桶粗的巨蛇。通体布满黑白棋盘格子状的斑纹,下颚是肖似刀尖的尖锐锐角,不停吞吐着血红的信子,气势汹汹向他猛蹿过来。
骆柯霍然低头,趺吻蝮咬了个空,尾巴一摆,就势把他缠绕住,足足箍了好几圈,将他直接卷到了半空中。
蚨吻蝮力气奇大,不停地收拢身体,骆柯甚至听到自己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他使劲全力,化掌为刀,狠狠劈向它背部。
但趺吻蝮的皮特别厚实坚韧,他连劈了几掌,自己的手骨几乎断掉,却不能给它造成实际上的伤害。
趺吻蝮怒火攻心,只想弄死他出气,使劲蜷缩身体,越盘越紧。
骆柯被勒得呼吸逐渐困难,肋骨好像都缩到了一起。情急之下狠狠咬破舌尖,一口血箭直喷向趺吻蝮的双眼。
他的血液天生异于常人,这一口血落到趺吻蝮脸上,就好比泼了强硫酸,霎时间像煮沸的油锅,吱吱乱响,青烟滚滚冒出。
空气中顿时流散出血肉烧焦的糊味,短短几秒钟的功夫,趺吻蝮眼睛的位置,就只剩下两个淌着黑血的黑窟窿。
趺吻蝮痛得咝咝厉叫,卷着骆柯在空中不停地打滚翻跌。忽然立起蛇头,龇着牙张开血盆大口,直冲他脑袋的方向而来。
骆柯一道黄符扔过去,趺吻蝮摆头一躲,骆柯趁此机会一缩肩膀,猛地从它的缠绕中脱身出来,直接跳到地上。
趺吻蝮哪里肯罢休,循着声音气味,压低蛇头凌空霍地袭来。
骆柯抬起手,双掌并拢紧扣,张开食指,直指向趺吻蝮,一道耀目蓝光自指尖倏然射出,他口中念动咒语:“天帝敕令,统摄万灵。斩妖诛魔,借我神力,除妖!诛邪!”
被红光狠狠刺入七寸的位置,趺吻蝮重重摔落在地上,痛苦地扭了扭,却再也爬不起来。
它身体里传出此起彼伏的绝望哀嚎,其中夹杂着罗雅的声音,隐约听得出,她是在叫叶析的名字。
一时间,骆柯居然有点可怜她。
不管怎么说,她对叶析的确痴心一片。
趺吻蝮艰难地抬起头,用两个淌着黑血的黑窟窿望向他,低低地问:“为什么?小荷,你告诉我,为什么?”
骆柯静静地看着它,心里涌起淡淡的怆然,数千年的陪伴,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感情?
他蹲下身子,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它眼睑下的血液,轻声说:“你不会懂的。”
“咳咳,”趺吻蝮低低咳嗽两声,“我是不懂,小荷,这么多年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的确有野心,那是因为我不甘心被当成妖孽、怪物,我想和你光明正大的走入人类的世界,我不想失去你。”
“小趺……”
“你有多久没这么叫我了?”趺吻蝮身体抖了抖,缓缓地道,“那些个神仙,靠不住的,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小趺,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