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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由得再次审视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血蓝色的眼睛,胭红的樱花痣飞在眼角。
他是洛风!
所有人都沸腾起来,平日那些所谓的谦谦公子们,眼睛都红了,吞咽着唾沫。男人,果然都是身体支配的动物。
洛怜突然变得僵硬,全身都冷下来。他睁大眼睛看着洛风的脸,眼睛里是难以置信和绝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不相信,那个曾经说爱他的男人,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
“哗”一声,腰带被猛烈地扯开!水红色的烟云纱从肩上滑落,肌骨如冰玉,那只金紫色的鬼蝶显得更加妖异摄魂,在风雨楼暧昧的红灯下,似要展翅翩飞。
四周仍是静寂一片,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分明。
洛怜扬手要扇洛风的耳光,却被他攥在手里,动不了分毫。拼命地挣扎,却只能任由娇嫩雪白的手腕上留下殷红的痕迹。
“脱呀!继续脱呀!”终于有人大喊一声,台下是雷鸣般的附和声,一群野兽等着把玉兔吃干抹净。
洛风仍然是危险地玩味地看着他,洛怜挣扎不开,愤恨的眼泪突然迸发出来,眼睛睁得极大,失神得空洞,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不敢再看洛,只护着自己,好像沉陷在空洞的恐惧里。
洛风怔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凌厉的眼神。双手用力一撕,只听到衣衫缎落的声音,清晰悦耳。嘈杂声又升了几倍。
本以为会看到女子娇艳欲滴的身体,可是——竟然是个男的!
“居然是个男的!亏我们还把他当仙女!”
“男人居然长得这么妖媚,肯定是该死的狐狸精!”
“把他脱光,让我们每人都享用享用!这男人的滋味儿,说不定比那些女人更有滋味。”
“就是!脱光,把他的衣服全脱了!”
人群中,有人惊喜,有人沮丧。
惊喜是因为男生女相本也是极品,总之图个乐子而已。
沮丧的,甚至觉得被欺骗的人,是因为洛怜在他们心中本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如今却发现是个男的!一开始就用错了情,失望之情大过其他。
也有的人,是死心塌地喜欢他的,就算只能远远地欣赏她的背影,也心甘情愿。如今看着他被旁人玷污,怒不可遏!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全场都被洛风的人控制住,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看这场戏。
洛怜身上只挂了一件单薄的亵衣,已经被撕烂,纤细白皙的身子暴露在空气里。
洛怜冒着冷汗,全身的力气被抽空,玉体迎风,香露散芳。
“吃了他!吃了他!”
洛怜的耳边只有这些声音,有些耳鸣,眼前看不到风雨楼的红帘玉樽,只有一张张兴奋的脸。其中,有文质彬彬的富家公子,有满腹经纶的风流少爷,有自称护花使者的蓝颜知己。
突然,洛怜被猛地挑起来,箍在洛风的腰间,没有任何前奏。
“啊!”剧烈的疼痛让洛怜本能地喊出声来。
台下的人越是兴奋,越是难耐,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抢走。风雨楼里全部是百鬼花谷的暗影,面遮白纱,没有任何表情,观众都被拦在台下。
每一次都疼到骨子里。
洛风的衣物还平整地穿在身上,洛怜的亵衣刚好盖住了众人目光聚焦之处,随着时间流逝,洛怜身上已经不着寸缕,腿上淌着耀眼的血迹,眼角流出清亮的泪水,血蓝色的瞳光闪耀,在众人看来却是星眸微嗔。
背部抵在柱子上,狠命的摩擦磨破了娇嫩的肌肤,只是所有的疼痛都集在一处,背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
洛风掐着他的下巴,“看着我!”
洛怜死死咬着嘴唇,嘴唇被咬破,渗出鲜血,和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美丽,让人兴奋。
“怜儿,看着我,如果你不想我把你扔到台下去的话。”
洛怜惊恐地正看眼看着他,想着台下一张张吃人的脸,疼痛和绝望一齐袭来。
台下人还在吆喝吵闹,洛怜快要昏过去,听不到任何声音,身后的刺痛已经麻木。很累了,很累了。终于闭上双眼。好像有吵闹声,有打斗声,朦胧中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怜儿”,便不省人事。
☆、第三十五章 但愿尘外半痴傻
洛怜发着高烧,昏睡了几天。
洛怜做了很长的梦。梦里一个鹤发老者问他:“怜儿,你想好了吗?这一去,便回不来了。”
“前辈,怜儿要去。他一见我,肯定会认出我。”
突然又走到了百鬼花谷的山丘上,他和洛鸢正在种那棵樱花树。“璃妃,你这么喜欢樱花,哥哥为你创一套樱花剑法可好?”
“哥哥说笑呢?樱花剑法可要怎么舞?”
“你有一支婴炎剑,这套剑法就叫婴炎剑法。内力极为深厚的人才可修炼,每杀一人,内力增一分,敌方的内力可为己所用。樱花开繁的时节,剑气汲取樱花的灵气,会威力大增。”
只是洛鸢没有告诉他,若杀的人越亲近,内力增长越快,威力更大。
“哥哥,这样的剑法你留着就好,璃妃有琵琶就够了。”
洛鸢突然沉默,不再回应。
这轻轻的一句话,又扎中了洛鸢的心——洛璃妃从来都不需要他保护的。
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地与你并肩作战,让我做你的依靠呢?
恋人之间,弱的那一个总想缩小差距,强的那一个却从不放在心上,日积月累,就会忘了初衷,爱变成恨。
洛璃妃把琵琶扔在樱花树下,撑着一把天蚕丝伞,樱花瓣一捧一捧地落下来,顺着伞沿飞过他耳边。洛鸢拔出手里的婴乾剑,温柔地看着洛璃妃。
“璃妃,哥哥给你舞一曲如何,你为我伴乐。
“嗯,鸢哥哥。”洛璃妃把伞放回地上,抱起那把紫青琵琶。他的头发用玉簪别着,随意地挽了个髻。长长的一股银丝还是垂在了地上,白色的裙摆铺在地上,犹如素白的莲花,一重一重遮住双脚,洛璃妃竟然没有穿鞋,右足上还系着一串小小的铜铃,最大的那颗铜铃上刻着“鸢”字。
一声琵琶调惊弄了洛风,洛鸢已经舞起剑来。
婴炎剑法!
三十二式,无一式不销魂,漫天樱花瓣,片片都被横中切断,再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细碎的红色,像云雾缭绕,掀动着发丝。
上部舞完,洛璃妃开始唱歌。琵琶声的曲调变得低沉,总在几个调上循环,但每一句又有细微的差别。
“你笑我拨弦如美人隔云端,
我看你画桥踏过青石板,
你挥剑陪我看花开过几转,
我描几枝樱花缥缈蚕丝伞。
我挣扎两世辗转不觉盼两端,
你闻琵琶不见是我撑伞来,
樱桥恬淡你问我生何欢?
我说你先陪我撑船渡过小河湾,
你不愿因初春露水难干。
夜冷似水你还睡在花谷两岸,
……
预言仙说爱你只是梦一段,
能否不醒就如此过青山杨柳岸?
如果我们醒来都以为只是梦一段,
能否求你钟情于我在初相见?
……”
如果爱上你只是一个梦境,醒来后又该如何重新睡去?如果失去记忆,能否再一见钟情?
曲终舞罢,两人相视一笑。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
天意弄人。
我带了前世的记忆来寻你,掩没了自己全身的武功,不想再重蹈覆辙,我以为变得虚弱、变得与世无争,你就能看到我。可是,鸢哥哥,你终究还是不记得我了,你还是爱着天下,胜过爱我。而你爱我,只是为了我的眼睛,只是为了天下。
这样痴痴傻傻地守着你,还不如被你杀了,兴许你还会念着我。
“怜儿,怜儿……”洛怜正在梦里,坐在樱花树下,为珏儿抚琵琶。突然听到有人在轻轻唤他。
“怜儿,你醒醒……”
床上的人终于轻轻动了一下,手指轻跳,眼皮下的玉珠轻动两下,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日光有些耀眼,许是沉睡了几天的缘故。
左手被人轻轻地握着,很温暖。
“莲儿?”
“哥哥,是我。”
“我还活着?”没有血色的唇瓣有些干涩。
婴莲突然泪水盈眶,站在床边的简言也是一脸疼惜,恨不得立即上前抱住他。简言的眼圈黑黑的,素白的衣裳有些褶皱,头发有些零散,这几天应该都没睡好。
“莲儿。他呢?”
婴莲有些愤恨:“他这几日都没有来看过你。那晚他把你抱回来,你已经昏死过去,身上……”婴莲不忍再说下去,“我们和他打了一场,不过他并无心伤我们,把你放在潇湘馆便走了。”
简言也坐在床边,帮他理顺额前的碎发。“怜儿,你烧了几日,我真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怜儿轻轻扯了下嘴角,惨白的脸色,那一点笑意搁着人心疼。
“言哥哥,怎么会呢?我记得你说的话呢。”
曾经洛怜一心求死,简言说:“怜儿,你说得对,你太自私,自私到只爱自己。这个世界上不止你这么一个不幸的人,总会有比你更让人心疼的人,可是,他们活着。他们很努力地去生活。不要觉得自己是个包袱,你死了才真的是个包袱,你爱的人,爱你的人永远不能超脱,永远把你放在回忆里。心上的疼跟你的病痛比,只会有过而无不及。
你如果真的自己偷偷地死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就这样带着你自以为是的爱去死了,我们怎么办?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自己,你把所有美好的记忆都装在心里,我们却终日沉浸在你死去的梦魇里。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超脱了吗?你这般自私逃避的念头,没有佛会度你,生生世世都在六道轮回中,了未了的缘,解未解的解,生生世世,承受着生老病死、怨憎别离,爱不得求不得,永难脱身。”
可是现在简言却是懊悔,那天揭开撕碎的衣衫时,狰狞的伤口和血迹让他恨不得把洛风碎尸万段,可是怎么打得过他呢?看着昏睡的洛怜,简言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他在梦里一直喊着哥哥,时而微笑时而落泪,不知他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自从洛珏告诉他一切,他就觉得,洛怜早早死了才好。死了便不会这么疼痛了,他也不会这样心痛。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别离,爱不得求不得,五蕴织盛苦。
我等凡人;难脱八苦;因此坠入轮回地狱中。
洛怜在床上躺了小半月,身体才渐渐有些恢复。
独坐在院中,支起软榻,清晨的日光还不见得晒人。洛怜侧卧在榻上,只披了件单衣,背上的擦伤已经结痂了,蹭着还是会疼。脱了鞋子,和那只白猫一起蜷缩着,暖暖阳光懒懒地照在身上,幽幽微醺淡淡紫竹香,幻想他又在身旁。百鬼花谷,天空一片晴朗。还是清晨,太阳的热度还很适宜,竹林翻飞,发出沙沙的碰撞声。有叶子的香气。
“晴儿,给我拿些竹叶青来吧。我想喝茶。”
“二少爷,你歇着吧,晴儿给你泡。”主仆二人对那天的事都闭口不谈。
“没事,我身子好多了。”
晴儿为他拿来了茶具。
“晴儿,帮我把早晨采的荷花露拿来。”
水为茶之母,器为茶之父。露水更好地提炼茶的滋味。晴儿看洛怜不紧不慢地清洗茶杯,拨茶。
“二少爷,晴儿不懂。以您现在的武功,怎么会毫无反手之力呢?”
“那日在隔云楼上喝的普洱茶,里面放了些五石散,之后便回了风雨楼。”
五石散本是药物,但服用后可以让人性情亢奋,浑身燥热,身体肌肤的触觉变得高度敏感,要用寒食、喝酒,脱衣裸袒,运动出汗等方式来发散药力。
“是秦云飞?二谷主,你明明知道里面放了五石散,为什么还要喝呢?”
“我欠他的,注定换不完,如果他想要我喝,我便喝了。只是没想到功力也被药劲封住了,使不出力。”
“可是谷主为何要这样对你?您出事的第二天才从连云城回来,没想到……”
“他一直都只当我是颗棋子,一切也按着他的计划进行,只是他没想到我的封印解开后会对他造成威胁,何况我还软禁了他。也或者——他根本就没爱过我。”洛怜怔怔地看着茶叶,脸色苍白,嘴角却一直挂着淡淡笑意,却比哭,更让人难受。
“二谷主,晴儿知道不该多说,但是在晴儿看来,谷主真的是在意您的,他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可是他以为您爱的是简言,自从您把简言带回来,一直和他同处一室,而且还有秦云飞……他肯定是看你在风雨楼当舞姬,一时气急才……”
“晴儿!本座的事哪里由得你插嘴?!”
晴儿听到洛风声音,立马跪身行礼。“谷主,属下知罪。”
“下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