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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完好半天了,围着这块散了挺久的步。”卢岩脱掉上衣拿起哑铃,坐下准备来几组卧推。
“这个是什么?”王钺跟了进来,指了指墙边,又扭过头来盯着他。
“腹肌轮。”卢岩看了看,琢磨着是不是要给王钺把屋里所有器材都介绍一次以便换取之后的安静。
“怎么用的?跟你拿的一样吗?好像不一样,”王钺弯下腰研究着墙边的腹肌轮,“这个只有一个轮子,你拿的那个有两个。”
“我拿的这个叫哑铃,这上面的不是轮子……”卢岩放下哑铃。
“怎么用?”王钺执着地继续问。
卢岩只得站起来,拿过腹肌轮放在面前,比划了一下:“就拿着往前推出去,身体趴下去放平……”
“听不懂,”王钺打断他的话,“你推一下我看看吧。”
“你看这个干嘛,你又推不了。”卢岩很无奈。
“所以才想看看啊。”王钺蹲在他脚边,仰着脸看他。
这样子看上去挺可怜,跟讨食的小狗似的,眼睛里的期待让卢岩有些扛不住,他弯下腰抓住轮子:“就这一次啊,看漏了没重播。”
“嗯!”王钺点点头。
卢岩把腹肌轮推出去,身体绷紧慢慢地跟着向前展平,最后角度很小地几乎跟地面平行。
保持了两秒钟,他正准备收回动作的时候,王钺喊了一声:“别动!”
“干嘛?”卢岩倒是没动,有点儿莫名其妙地看了王钺一眼。
王钺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的背,又伏在地上往他肚子上瞅:“啊!”
“啊什么?”卢岩觉得王钺这架式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儿傻,但又怕不经允许起来了王钺把屋里的灯给碎了。
“背好漂亮!”王钺用手在他背上来回晃着,“摸不到!”
又趴到地上把手伸到他肚子上晃了几下:“好看!”
卢岩叹了口气。
“好啦!”王钺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不过没声音。
卢岩收了姿势,把腹肌轮放回墙边,王钺还盯着他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抓过衣服穿上了:“咱能不这样么?”
“哪样?”王钺终于把目光上移到了他脸上。
“盯着人看。”卢岩坐到一边,拿了哑铃想动两下又觉得衣服碍事儿,想脱又觉得被王钺盯着不自在。
“不好看的我也不盯啊,”王钺很不以为然地转身走了出去,“你脱了吧,我自己玩。”
卢岩松了口气,他发现王钺在“被嫌弃”这方面的敏感度挺高的。
推了没两下,正想开始边推边沉思的时候,手机在客厅里响了,卢岩放下哑铃,拖长声音又叹了口气。
“沈南,”王钺在客厅里帮他看手机,“来电,沈南。”
“嗯,知道了,”卢岩走出去拿起手机,“谢谢。”
“谢谢斧斧。”王钺说。
“谢谢斧斧。”
沈南的效率还是挺高的,卢岩让他帮查的两个名字已经有了结果。
“我都整理好发到你邮箱了,加了密,”沈南估计是在吃东西,“不过我提醒你,崔逸还好,七十多个,王钺这名字杀气这么重居然三百来个,你慢慢看吧。”
“这两年死的人里有叫王钺的吗?”卢岩点了根烟。
“没有。”
19
19、第十九章 你大爷啊 。。。
“为什么不听话?”崔逸站在玻璃墙外面;看着屋里的人。
屋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墙面;地板;天花,全是银灰色的单调金属。
一个人倦缩着坐在角落里;听到他的声音抬起了头,层层绷带遮住了他的脸:“我觉得……”
“没有‘你觉得’这种东西;我说过很多次,”崔逸打断他的话,停了停之后声音变得很温和;“除了这句,还想说什么?”
“我错了。”屋里的人低下了头。
“知道错就好,”崔逸声音依旧温和,“但受罚的时间不会变。”
屋里的人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我担心你,”崔逸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屋里的灯黑了下去,“你不一定是他对手,你在明他在暗,他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懂了吗?”
“懂了,”黑暗里的声音带着颤抖,“崔医生,我害怕……还有多久?”
“五天。”崔逸说完话转身离开,身后能听到因为极度害怕而一下变得急促的呼吸。
在没有声音和光线的空间里,普通人用不了五天,几小时就可以渐渐在黑暗中听到自己血液的流动,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
当然,这个人不一样。
崔逸走出隔间,关上了门,往自己办公室走。
门外走廊上站着个个子不高的人,看到他出来,跟在了他身后。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37还在活动,”那人轻声说,“老板的意思是……”
“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37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烧了都要找到灰,”崔逸声音很冷,“而且这跟你放任18乱来没有因果关系。”
那人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跟着崔逸进了办公室。
“18跟37不同,他太不稳定,”崔逸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我们花了这么多年时间才看到这一点成果,出去一趟就失误弄死了人,必须要缓一缓。”
“可是如果不能对37有最终确定的判定……”那人皱着眉。
“我们要的结果不是杀人!罗先生,如果只想要个没有痕迹的杀人工具,”崔逸看着他,“那一个37就足够了,别忘了最初的目标,不要尝到一口餐前甜点就忘了曾经我们要的是满汉全席。”
“那个杀手要怎么处理。”那人问。
“那不是你的范围,那是我的事。”崔逸坐到椅子上靠着,闭上了眼睛。
那人沉默了几秒钟,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卢岩。
崔逸看着电脑上卢岩的资料。
确切说是没有资料。
正常途径查找,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而卢岩做为一个杀手的资料也同样少得可怜。
除去那些添油加醋关于S笑饮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的传说,甚至没办法判断他的杀手生涯是否成功。
双重身份,大房子,偶尔出现时花钱如流水,另一重身份却在卖烤串儿。
卖烤串儿还能卖得跟文远街浑然天成,看着就跟那条街上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样。
其实卢岩跟这件事的关联跟他手头名单上列出的其他人相比并不显眼,他实在低调得都快埋进土里了,而且根据监控的情况来看,卢岩那天并没有出现。
唯一让崔逸还在犹豫的原因是卢岩这个人本身。
崔逸看着屏幕上卢岩被偷拍下来的侧脸,手指在他头上轻轻敲了敲:“你这么特别你老大知道么?”
“斧斧,你过来。”卢岩坐到电脑前,冲王钺招了招手。
王钺很快凑到了他身边:“来了。”
“从现在开始,到我看完这些东西,”卢岩指了指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资料,“你都不要跟我说话,能做到吗?”
“哦,能,”王钺点点头,又往屏幕上瞅了瞅,“那我现在先说行吗?”
“……行。”卢岩点了根烟。
“这是什么啊?”王钺问。
“资料,所有叫王钺和崔逸的人都在这里了。”
“啊!这么多!王钺王钺王钺王钺王钺……”王钺对着屏幕上的名字一溜念下去,卢岩切换了一下界面,他又跟着念,“崔逸崔逸崔逸崔逸崔逸……这看到我投胎了也看不完啊!”
“你要是不说话,我今天晚上就能看完,还能记下来了。”卢岩说。
“哦,”王钺退到一边,“现在开始吗?”
“预备,”卢岩扬起手,“开始。”
王钺笑了笑没有说话,卢岩冲他竖了竖拇指:“乖。”
沈南的确是个收集资料的高手,还是个整理资料的高手,卢岩开始按顺序看着这些人重复的名字和他们不重复的人生。
让沈南帮着查资料这样的事,在弄清所有事之前,大概他不会轻易再开口。
无论是什么原因让沈南那天有短暂的异常,他都不会再冒险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
叫王钺的人很多,居然还有好些个是女的。
虽然卢岩觉得死了之后还能变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出于大海捞针就要捞得有个样子的原则,他把这些女王钺的资料先过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后是男的。
从几岁到几十岁的都有,卢岩挨个地边看边从这几百号人里挑出了一部分觉得需要重看一次的。
经过反复三次浏览,时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剩下的名字只剩下了四十多个。
他靠在椅背上开始盯着这些信息一个一个字地慢慢看着。
资料其实都配了照片,但鉴于照片都是天怒人怨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见人的身份证照,人人都跟犯人差不多,所以资料还是得细看,再说王钺能换衣服,他真的不能确定这鬼会不会还有换脸的技能。
一直到眼睛都有些发花了,卢岩才站起来给自己泡了壶茶。
没有什么能让他捕捉到的有用信息。
他再次开始怀疑王钺对自己名字的记忆有错误,但王钺说得很肯定,甚至还记得这个名字的来历,以及跟崔医生讨论过。
王钺难得的安静,一直坐在沙发上发愣,偶尔凑过来看一眼屏幕,然后再回到沙发上。
卢岩慢慢喝了几口茶,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这些资料在转着圈。
二十分钟之后他睁开眼睛,鼠标往上滚了滚,停在了一个人的资料上。
王钺,四岁,本地人。
已经死亡,原因是脑瘤。
这个小王钺的死亡时间是19年前。
死了之后他的父母出了国。
卢岩盯着这个孩子简单得只有几行字的资料,手指在桌上一下下轻轻敲着。
“斧斧。”几分钟之后卢岩回头叫了王钺一声。
“嗯?”王钺很快地抬起头。
“你一直在WC住着吗?”卢岩问他。
“是啊,一直。”王钺点头。
“小时候也在吗?”
“应该……在吧……”
“记得最小最小时候的事吗?”
王钺垂下眼皮想了很久,摇了摇头:“不记得。”
“好吧,”卢岩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已经被孟婆格式化过了,什么都不记得。”
“也不是啊,我还是能记得一些事的。”王钺有些不服气。
“是,你还记得崔医生。”卢岩笑了笑,打开了崔逸的资料。
相对三百多个王钺来说,七十多个崔逸看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叫崔逸的姑娘大姐的更多,排除掉这些之后,卢岩又点上了一根烟。
这回倒是很快,不过点上第三根烟之后,留下来可以再筛一遍的人数为0。
卢岩猛地倒到椅子里,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嘴上叼着的烟抖了抖,烟灰顺着领口掉进了衣服里。
“靠。”卢岩站起来拎着衣领一通抖。
“怎么了?”王钺跟着跳了起来,“被电到了?”
“没,你就不能想点儿好事么?”卢岩瞅了一眼王钺。
“被电到很疼的……”王钺小声说。
“你被电过?”卢岩迅速追了一句。
“嗯,”王钺拧着眉像是在回忆,声音越来越低,“很多小圆片贴在头上……”
“王钺,”卢岩本来想听他说说是怎么回事,但王钺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他赶紧打断,“看电影吗?”
王钺半天才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看,会哭的。”
“看个喜剧,逗乐的。”卢岩转身准备给他找个喜剧片看,好容易有点儿新信息,结果却不敢听,这上哪儿说理去!
“不,”王钺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了不看!”
寒意瞬间从身后卷了过来,卢岩汗毛全立起来了,转回头看到了王钺冷得像冰一样的眼神,汗毛顿时全体立了正,估计根根笔直。
真是说变脸就变脸,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看就不看,”卢岩把电脑屏幕关掉,“你这一惊一乍的。”
“我没有……”王钺的声音突然有些抖,看着就跟委屈得快要哭了似的,“没有……”
“没有什么?”卢岩盯着他,这状态怎么回事!
“为什么,”王钺向后退了一步,嘴角慢慢勾出一个笑容,又很快消失了,“为什么不行呢?”
“斧斧?”卢岩试着叫了一声这个让他觉得很肉麻的昵称,王钺这个转瞬即逝的诡异笑容让他腿肚子有点儿转筋。
王钺没有反应,在卢岩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猛地靠到了卢岩身前,在他耳边轻声说:“找到了。”
这句话还在卢岩耳边停留着,王钺带来的彻骨寒意却已经消失了。
卢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里一片安静,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