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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卢岩问。
“单就摘除这个东西来说,”医生把手里的一个盘子递了过来,“成功了。”
卢岩接过盘子看了一眼,盘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银色金属,仔细看像是个缩小版的二极管。
就是这个东西,十多年在王钺的身体里如同一个魔咒。
现在这东西就安静地放在卢岩眼前,看上去小巧无害。
“他多久能醒?”卢岩问,走到手术台旁边,小心地拉出了王钺脖子上的链子,吊坠已经没有了闪动着的光芒。
“这个要看体质,”医生看着旁边仪器上显示的数字,“完全清醒大概要几个小时,我们会观察。”
卢岩盯着床上闭着眼睛的王钺,呼吸平稳,看上去没有异常,他握了握王钺的手,弯下腰在王钺耳边轻声说:“斧斧,没事儿了。”
医生在进行后续的观察时,沈南拉了拉卢岩:“你来。”
卢岩看了一眼王钺,转身跟着沈南走出了手术室。
“你感觉到了没。”沈南看着他。
卢岩没有说话。
在沈南说出这句话之前,他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但现在他很清楚沈南的意思。
感觉到了没。
感觉到了。
王钺那个响指之后如同时间空间都凝固了一样的感觉……
还在。
如果说取出的东西曾经控制着或者激发着或者多多少少影响着王钺的能力,那么现在东西取出来了,能力也应该跟着消失,或者有变化。
但现在的事实却是,王钺的能力还在,甚至没有变化,没有波动。
“我出去看看,”卢岩盯着沈南看了一眼,“你在这里等我。”
“嗯。”沈南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手术室。
卢岩咬了咬牙,走出了地下室。
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缀着的星星闪着光,洒在地上的是一片片银色。
整个别墅区都很安静,安静得不正常。
卢岩知道王钺这个响指的作用,他一直觉得这是把他们身边的某一部分隔绝出来了,时间,空间,都跟外界脱离开来,这里发生的事,可以不被外界觉察。
他犹豫了几秒钟,顺着别墅外面的小路往大门那边走了几步。
距离最近的那盏路灯大概有十五步距离,但走了几步之后卢岩马上发现了,他和路灯之间的距离没有改变。
在王钺醒过来取消这个状态之前,他们被在了这个如同水滴一样的空间里。
他迅速转过身往地下室走过去,王钺不能有意外,否则他们真的可能被沈南某个埋伏着的装置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灭。
在跨进地下室的瞬间,身后的路灯突然啪地一声碎裂开了。
卢岩扶着门框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接着地下室屋顶上的吊灯也跟着啪地裂了。
沈南从手术室里冲出来,卢岩跟他对视了一眼,没等说话,屋里放着的东西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炸开。
灯,杯子,玻璃……
医生和助手的脸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斧斧!”卢岩喊了一声,冲进手术室。
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的王钺在卢岩冲进来的同时睁开了眼睛。
卢岩猛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慢慢坐起来的王钺,从手术结束到现在,只过了不到半小时。
沈南跟了进来,伸手想去拿电脑。
王钺突然抬手打了个响指,电脑在沈南马上要拿到的瞬间炸了。
无数的碎片带着火光在空中窜开来,落满了一地。
紧接着沈南的外套口袋里也有东西被炸开,黑色的碎片四散飞舞。
沈南抬手挡了挡,手上被划出两道深深的伤口。
“想杀我?控制器没了吧?”王钺笑了笑,屈起一条腿抱着,另一条腿轻轻晃着,他伸手扯掉了鼻子上的氧气管。
卢岩盯着王钺,王钺脸上这个久违了笑容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你身体吃不消,”卢岩说,指了指旁边的仪器,王钺的血压和心跳都在迅速上升着,“你想现在死么?”
王钺偏过头看了看,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哦。”
接着就慢慢倒在了床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48
48、第四十八章 普通人
王钺倒回手术台上之后;屋里几个人都愣在原地;只有卢岩在第一时间冲到床边摸了摸王钺的脸;又盯着旁边的心率和血压看了半天。
一直到数字都慢慢恢复正常了之后;他回过头看了看医生:“检查一下,继续。”
一个医生吸了口气;走到了床边。
卢岩退到一边给他们让出地方,另一个医生和助手也过去了;把氧气和别的管子都重新弄好。
“回到麻醉状态了。”助手跟卢岩说了一句。
“嗯,”卢岩点点头,转脸看了看沈南的手;“要包一下吗?”
“不严重,没事。”沈南盯着手术台上的王钺。
卢岩等了一会儿,估计暂时不会有什么变化,转身抓住沈南的胳膊把他拉出了手术室。
“备用的在哪儿。”卢岩把沈南推到墙角压低声音。
“什么?”沈南看着他。
“备用控制器,”卢岩往兜里摸了摸,“你别告诉我你这么谨慎的人就一个控制器还带在身上。”
“我现在肯定拿不到,”沈南说,垂下眼睛看了看卢岩的手,“要杀我?”
“可想杀你了,”卢岩啧了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擦擦血,看着难受。”
沈南抽了张湿纸巾出来在手上慢慢擦着:“王钺的情况你怎么看?另一个人格怎么又出来了?不是已经没了吗?如果醒了还是这样怎么办?你是没事,他估计得跟我过不去……”
“不会,”卢岩打断他,“不是杠二。”
“杠……二?”沈南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叹了口气,“这么肯定?”
“杠二是王钺童年时期因为承受不了的痛苦才出现的,他能被合并是因为信念消失并且不再被需要,”卢岩皱皱眉,“先不说一个‘被杀死’的人格再次出现的可能性有多小,只说现在的情况,现在的情况绝对不符合新人格出现的条件。”
“你意思是说王钺意识里很清楚这次手术他不会受到伤害,对么。”沈南靠到墙上。
“是,”卢岩点点头,“我们得等他醒了。”
沈南没说话,卢岩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果醒来的王钺依旧是失控的状态,会是个大麻烦,相当大。
“你可以去守着你的备用控制器,”卢岩点了根烟,想想又掐掉了,“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可以动手。”
“我放弃了,判断他有没有问题需要时间,等时间够了他也已经可以轻松对抗了,”沈南叹了口气,“我没干过这种事,压力太大,再说我也不想随便就死……”
“出息。”卢岩笑了笑。
“我陪你赌一把,”沈南也笑了笑,“赌你的判断和你们的关系。”
相比沈南和卢岩,两个医生和助手明显压力更大,卢岩看着他们紧张地观察着王钺的情况变化,神经似乎比之前手术时绷得更紧,额角能看到大颗的汗珠。
卢岩心里尽管百分之百相信王钺,但对刚才跟杠二重新回来了一样的场景并没有底。
短短的一瞬间里他有很多猜测,现在仔细过了一遍,稍微合理一些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如果说一定要说拿掉那东西之后对王钺有什么影响,不是能力,而可能是杠二那些记忆跟王钺自身的真正完全融合。
这个唯一靠谱点儿的推测其实让卢岩压力相当大,万一这个融合是有偏向性的,而且偏偏往杠二那边偏了……每天面对一个聪明而冷漠的王钺他还真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屋子里几个人都沉默着,各自心里都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只有医生偶尔会交谈一下,再汇报一下王钺的情况。
王钺一切正常,医生的意思是他现在一切都跟普通全麻过后的病人一样。
不过因为身体素质还是有点差,所以意识恢复得比较慢。
一个小时之后,王钺开始慢慢对声音和光亮有了反应。
本来卢岩一直半弯着腰等在床边已经感觉自己腰快折了,但王钺有些吃力地想要睁开的的眼睛和含糊不清的声音让他顿时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能跑出五里地去。
“斧斧?”卢岩抓着王钺的手,凑到他面前,“能听到我说话吗?”
王钺的脑袋轻轻转了转,眼睛还是闭着,但嘴动了动,虽然卢岩听不见他的声音,但还是从口型上看出了王钺叫的是“岩岩”。
“没事儿了,你没事儿了,”卢岩轻声说,摸了摸王钺的额头,“现在麻药还没过,过了就好了。”
王钺一直半醒半迷糊地小声念叨着,卢岩一直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得回过头看着沈南:“他在说什么?”
沈南一直坐在旁边一张只剩了三条腿的椅子上沉思,听了卢岩这话愣了愣:“你都听不懂问我?我连他是在说话还是哼哼都没分清……”
“没关系,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医生在旁边说。
王钺这个一阵一阵的状态一直到快四个小时之后才开始慢慢好转,医生和助手都已经体力不支地靠墙坐在了地上。
王钺清晰地叫出一声“岩岩”的时候,几个人全都跳了起来,就跟要普天同庆似的。
“我在,”卢岩一直没变换过姿势,这会儿想跟着一块儿跳一下都力不从心,腰已经完全麻了,“我在这儿,看着我。”
“啊,”王钺偏了偏头,想笑却没笑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我……喉咙……疼。”
“插了喉管都会有些不舒服,”医生赶紧解释,“过两天就正常了。”
卢岩又小声跟王钺说了一阵,感觉王钺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很虚弱之外,情绪也挺稳定,于是咬牙活动了一下腿,从床边退开了。
沈南示意医生过去再检查一下。
医生再次确定了没有什么问题,几个人把王钺弄回了卧室的大床上。
几台仪器也被跟着搬到了卧室。
“他完全恢复之后你们才能走,”沈南站在客厅里对医生和助手说,“这两天辛苦几位了,凑合一下先住在这里。”
等待王钺完全恢复的这一夜加半个白天是卢岩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不敢离开王钺身边一步,哪怕是在王钺睡着了的时候,因为他不知道王钺什么时候会醒。
等到王钺终于在第二天清晰地说出一句话之后,所有人才有了一种皇上大赦天下的感觉。
“我想吃东西,太饿了。”王钺说。
“他能吃东西么?”卢岩回头问医生。
“可以吃一些东西,但还是建议流质或者清淡些的,粥什么的都可以。”医生说。
“鸽子粥。”王钺马上说。
“行么?”卢岩看着医生,医生点了点头,他又转脸看着沈南,“能打电话叫个粥么?”
沈南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打不出去,没信号。”
“斧斧,”卢岩摸了摸王钺的脸,“大师你还做着法呢,电话打不出去就吃不着鸽子粥。”
“我有吗?”王钺瞪了瞪眼睛。
“有啊,你不记得了?还是说你……”卢岩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没想到王钺会问出这么一句来。
这要是王钺使了个大招,然后睡醒一觉起来能力没了,他们几个人就得在这个和谐进步人人丰衣足食的社会里活活饿死。
还是饿死在一幢有天台有地下室有前后院的牛逼单体别墅里。
“斧斧……”卢岩想再跟他仔细确认一下。
但王钺揉了揉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想起来了,刚是忘了,现在可以了。”
“可以了?”卢岩顿了顿,感觉到四周那种凝固着的静谧感的确是突然消散了,依旧安静的环境里却不再是之前那样沉闷,他听到了远处有人按喇叭的声音。
“嗯。”王钺点点头。
沈南转身拿着手机出了卧室去打电话了,医生检查了一下,给王钺换了一袋吊水的药也走了出去。
“不用打响指了?”卢岩笑笑。
“本来也不用,”王钺抬手啪地打了个响指,“只是习惯。”
“习惯?”卢岩还是头一回听到王钺说这个,“我一直以为这跟开关一样,啪开灯,啪关灯……”
“你这么傻是怎么混成杀手的。”王钺笑着说。
卢岩笑着没说话,现在的王钺让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努力想从王钺的言语神情之间找到杠二的痕迹,但似乎没有。
可又能明显感觉到王钺跟之前有所不同。
“那个东西呢?”王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并没有缠着厚厚的绷带,只在脖子后面贴着一片纱布,“项链我不用一直戴着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