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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和屠图图失踪三年,到现在为止行踪不明……”
“什么?”程未止差点站起来。
胡不归摆摆手:“不能算是行踪不明,前两天我见过他,现在人还安全,我们找不到他,乌托邦那头也找不到。”
方修清清嗓子,翻开下面的档案,接下话茬:“剩下的除了程教授你之外的五个人,有两个受到严重的精神创伤,可能一辈子没法恢复,到目前为止还一直住在归零队的医疗所里,剩下的三个……”
方修把剩下的三份档案排开,放在会议桌上,赵一菲的那份在正中间,照片下面打了两个刺目的红字:“死亡”。
照片上的短发女孩倔强地抿着嘴,像是跟谁赌气一样。
程未止慢慢地伸出手去,拿起赵一菲的档案:“这姑娘,她……她……”
“不光是她。”方修说,“其他两个人一人失踪一人死亡,死因是自杀,目前无法排除是不是因为能量晶里遗留的精神创伤问题。但失踪者的三个保护人员全部神秘死亡,到现在为止死因也没有能查出来。”
胡不归拿出苏轻寄给他的录音器,放出了那段录音,结束以后,足有半分钟,整个会议室没有一个人说话,好半天,胡不归才抬起头:“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个‘四号’,指得就是你。”
程未止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一边抱着个笔记本靠墙站着的许如崇忽然开口说:“老师,您要么带着儿子来总部住吧?”他说完,看了一眼胡不归,发现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指了指天花板,低声说,“对方潜伏三年突然开始活跃,我们怀疑……很可能是我们内部也有问题。”
程未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简直觉着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他忧虑地扫了程歌一眼,后者天真无邪地抱着拼好的拼图,看了一会,又全部打翻,抱着一块拼图碎片开始咬。
薛小璐赶紧伸手抢救,并用一根棒棒糖重新塞住了他的嘴。程未止叹了口气:“我就是想……就是想踏实过几天日子。”
许如崇耷拉着眉毛,好像做错事的是他一样:“老师,对不起。”
程未止就又叹了口气,目光在会议桌面上游移了一会,然后落到苏轻的相片上,指着那份档案问:“那个孩子呢?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胡不归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对上程未止的,声音不高、却极坚定地说:“我们会找到他的。”
程未止在归零队总部住了下来,当天下午,胡不归就接到归零队顶头上司熊将军的来电,要他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当年蓝印基地里幸存的几个人,胡不归挂上电话,仰头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然后从办公桌上的夹层里摸出一张照片,正是苏轻档案里夹的那张,他不知什么时候复印了一张,偷偷藏在了办公桌里。
时间并没有让这个人在他的生命里淡出,反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此时,他还不知道,他们正掘地三尺搜寻的人,也正在挖空心思地打算混进归零队总部。
苏轻猜胡不归得到他的提示,保险起见,肯定会把程教授接回总部,可是他和归零队员们有一个相似的猜测,军方内部除了内奸——当然,混进归零队总部并不是一项容易完成的任务,因为这大概也是乌托邦的目标。
苏轻紧急回去一趟,给季鹏程撂下些钱,托他再照顾屠图图一段时间,辞去了“季蒙”的工作,连夜赶往归零队总部所在处。
他找了一家酒店先住了一宿,睡足了五个小时,感觉自己精神养好了,这才谨慎小心地筹划起来。
42
42、第四十二章 变色龙 。。。
第二天,苏轻一路小心谨慎地换了三身行头,把周围转了一圈,心里默默地画着地图。
这些年办什么事之前先计算退路已经成他的一个习惯了,然后他走进一个小胡同,手里拎着一包快递餐盒,身上穿着快递小弟的衣服,压低了帽檐,小胡同走到尽头,在最最不起眼的墙角下面,有一个油漆刷的小箭头,外面跟圈死者似的,圈了个四方框。
苏轻盯着那个“已故”小箭头笑了笑,弯腰把餐盒放下,伸了个懒腰,插上耳机,放着吵死人的音乐,哼哼唧唧地走了。
第二天他再次回到这里,手里同样拎着个餐盒,发现前一天放的餐盒已经空了,里面的鸡腿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鸡骨头两三块,一条脏兮兮的小流浪狗不知怎么的被拴在一边的垃圾桶上,正伸长了脖子努力地够着鸡骨头。
苏轻也不嫌脏,把流浪狗托起来,这狗夹着尾巴求生已经习惯了,谄媚地对他摆了摆无精打采的尾巴,伸出鼻头在苏轻掌心蹭了蹭。
苏轻垂下眼,在流浪狗肚子上摸索了一阵,果然从它那脏兮兮的长毛下面摸出了一小卷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朵花。
苏轻露出一个坏笑,表示龙心大悦,把前一天的空饭盒踢走,小狗焦急地叫起来,苏轻拍了拍它的头:“嘘,那个不能吃,鸡骨头嚼碎了吞下去小心刮坏你的肠子。”
然后他从饭盒里拣出一块排骨,丢在一边,又把饭盒放在狗够不着的地方,从兜里摸出一张纸,藏在狗肚子底下,看了一眼尾巴摆得风扇一样的狗,转身走了。
苏轻跟着季鹏程走街串巷几年里,见识了各种和他一样没有身份的城市边缘人物是怎么生存的。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矩——比如那个带着方框的箭头,实际上就是这个城市流浪汉们留下的记号,表示可以出售力所能及的消息。他吃了苏轻的饭,回复了他的那朵花,意思就是“可以谈买卖”。
程未止教给他作为一个“上等人”、一个有理智和良心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那季鹏程就带他看见了三教九流、人间百态。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生活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圈子里,学生过着学生的生活,白领过着白领的生活,有一个习惯的路线和思路,但苏轻他们不一样,他们没有所谓的“社会角色”,他们本身就可以变成各种社会角色,他们是变色龙,是骗子。
此后每天,苏轻都会带一个饭盒进去,等在那里的都是前一天吃得空空的饭盒,却再也没有遇到那条流浪狗,整整一个半月。苏轻这个时候反而不着急了,他知道这也急不得,而且收集信息的途径不止这一条,其他渠道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外,他还用了这段时间,给自己做了一个假身份,“假身份”和跑路的时候换装大变活人又不一样,需要完整的构思和塑造。
他现在的名字是“路大成”,男,四十来岁,是个有点多嘴多舌、心宽体胖但讨人喜欢的胖子,原本是货运司机,因为儿子上大学,不得不开始四处拉活找工作,家事清白,传统蓝领家庭出生,技术学院毕业,开车技术很好,一直在路上讨生活。
苏轻这回不敢托大,不再敢像上回那样草草折腾了,他非常用心地乔装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一个人,描摹着这个路大成的一生。
他有时候觉着自己做一个假身份就像是完成了一个艺术品一样,从一开始带着小拖油瓶去网吧里投机取巧,买了那么一张漏洞百出的假身份证,到后来跟着季鹏程一点一点地磨练技巧,他现在的水平已经说得上是相当炉火纯青了。
这个虚拟的人出身如何,性格如何,一辈子经历过哪些变故,有什么小癖好,有什么烦心事,有什么特点,口头禅是什么,会有什么下意识的动作,身份证是什么样的,毕业证又是什么样的,这些都要一一顾及到。
他偏好于弄出一个年龄偏大的角色,因为几十年前,电子设备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很多数据库不完善,记录在案的档案也不好追查。
当然,时间长了,这些虚拟的角色对他也会有一些负面的影响,比如他如果使用一个身份时间太长的话,再要换的时候,就会有一段时间搞不清楚自己是谁。
这个时候他的反应会特别慢,别人跟他说一句话,他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嘴里要不停地嚼着糖,有点像是电脑里CPU占用率过高造成的死机状态,情绪也会很不好,大部分情况下还能控制,知道自己有问题,就自己闷头去冥想,偶尔也有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会小暴躁一下,这时候屠图图和季鹏程都会非常有经验地躲他远远的。
终于,到“路大成”已经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有这个卡车货运司机的存在,并且把他当成一个熟人,好像他一开始就在他们的圈子里的时候,苏轻重新见到了那条被拴在垃圾桶上的流浪狗。
尽管苏轻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身上充满了机油味,完全就像个常年奔波在路上的大卡车司机了,那小畜生看来却还认识这个对自己有一饭之恩的人,一见着他就开始疯狂地摇头摆尾,在它那快诶污垢糊满了的脏脏的狗脸上,艰难地露出了一个谄媚地表情。
苏轻拍了拍它的狗头,把手摸索到狗肚子底下,又摸到一张小纸条,这回上面不是一朵小花了,是一张线路图,底下用一种类似于火星文的符号写了一堆正常人都看不明白的东西。但是苏轻早就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范畴,阅读起来没有丝毫障碍,他扫完,点点头,心情很好地赏给这位“传尺素”的狗兄一块排骨,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并着一打人民币,再次绑在了狗肚子上。
就在他和那位素未谋面的“箭头兄”交接了几次以后,苏轻已经基本弄清楚了这个神秘的政府部门“归零队”的位置和外围编制了,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有经验的苍蝇来说,再无缝的蛋,也能给叮出一条来。
就连那名字都对别人讳莫如深的乌托邦——当初为了兜出他们的基地,苏轻差点把小命赔进去,后来他才慢慢知道,原来那个组织也不是完全没有形迹的。
乌托邦他们用神秘的技术屏蔽信号,许如崇那边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的破解,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隐秘,归根到底,这些组织都太高端了,高端到觉着自己脱离人类范畴,马上就能冲出地球走向宇宙了,忘了自己还生活在人类的社会里。
或许他们并不能理解“社会”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满脑子高科技的人,哪还有闲情逸致想着如何理清一个城市下水道的脉络呢?
归根到底一句话,世界上“手眼通天”的人太多,可是“手眼通地”的,还真没几个。
他蛰伏,小心地计划路线,很快从货车司机变成了客车司机,又从普通的客车司机,变成了专门拉水管工的客车司机。
这群水管工是归零队定期维修人员,他们的工作将会在严密的监控下进行,而送他们进总部的车子也不能是外面找来的,在指定地点有指定的车辆负责接送,苏轻是几个住得远的水管维护工人们私人凑份子找来,按时把他们送到集合地点的司机。
此时苏轻对这个城市的路线已经相当熟悉了,他故意偏了一个路口,转了另外一条路,“正好”经过上下班高峰时段的高峰路段,不负众望地堵车堵在那里了。
苏轻在车里几个乘客焦躁不安的骂街声里,淡定地拉开车窗,点了根烟给自己提神,他倒是没瘾,不过靠这个镇定心神。
车子从归零队基地开出来到集合的地方,大概是四十分钟左右,集合点等人,提前三十分钟,这个时候由于安全性和保密性,司机是不能擅离职守的,在苏轻的“故意”下,他载的这六个人足足迟到了四十多分钟,这就让司机在原地等了将近是两个小时了。
正常成年人这个时候大概比较想上厕所了——特别是如果他不去的话,就要再一路憋回去的情况下。
苏轻终于把怨声载道的几个水管工人载到目的地的时候,先从车里跳了出来,拽着自己的腰带,一路向着公共厕所的方向,连车门都没锁,操着“路大成”那带着东北口音的大嗓门大呼小叫地喊着:“哎呀妈呀,这路咋那么堵呢,可憋死我了。”
这一手太缺德了,有的时候人即使还能忍,看见这么一位,也觉得尿意如山倒了。
司机表情痛苦地看了护送他的警卫一眼。一个警卫是一路随行的,还有专门在这个路口等待的几个便衣警卫。
这个情况苏轻也提前收集到了,随行警卫和守卫警卫是可以换班的,唯有司机大叔独一无二地得蹲在那。
警卫一看,也挺同情,几个人对视一眼,一个便衣站出来,跟随他到了厕所门口,等在那里。
然后么……当然进去的和出来的就不是一个人了——在警卫眼里,先出来的那位是前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