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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了扶眼镜转身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又再次回过头来,笑了一下:“我是真心这么说的。”
关门走了。
苏轻扭了扭被陈林掐青了的手腕,心里想:“操你娘的姓陈的四眼,将来你小心点,别落到我手里。”
然后安慰性地对忧心忡忡的程未止笑了笑:“程大叔,我没事,您看,还多亏了您呢,咱们不怕他,好人哪能怕坏人呢?”
十分两面三刀,口不对心。
程未止才给他包扎好的伤口被陈林又给弄出血了,程教授忙把他拉到一边坐下,苏轻忍不住又好奇:“程大叔,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成功地加入到机体的新陈代谢系统中’?”
程未止说:“生物的新陈代谢,可以粗略地划分成‘物质代谢’‘和能量代谢’,能量代谢不用说,大概就是储能和释放这些过程,‘物质代谢’说白了就是‘摄取’‘同化’‘分解’‘排泄’物质的过程,我们分析过能量晶转化能量的全部流程,你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
苏轻皱着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没有排泄过程!”
他下意识地想在程教授面前文雅一点,于是把下面那句“光吃不拉”给吞回肚子里了。
程未止点点头:“对,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怎么能保证蓝印吸收到的情绪的纯度都是百分之百呢?如果不是,长此以往,即使是少,也一定会积累下能量晶无法利用的情绪,这是不自然的。”
苏轻自动脑补了陈林躺在一个巨大的仪器上,一脸便秘样,几个白大褂围在他身边,开膛破肚地给他往外取“排泄物”的模样,立刻觉得心里平衡多了,手腕也不疼了。
程未止却像是想到了别的东西,看着苏轻叹了口气:“我比你来得早,肯定也是要比你去的早的。”
老人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苏轻大气也不敢出地等在一边,半晌,程未止才接着说:“你记着,以后无论碰见什么事,都不用迷惑,给自己画一条线,时时看见,告诉自己不能退到那条线以后,这样呢,你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辈子,就不会出圈……”
“还有,我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
苏轻一愣,他以为“闹着要吃麦当劳的儿子”应该是个小屁孩,就见程未止擦了一下眼睛,勉强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那儿子天生……和别人家的孩子差了点东西,只有五六岁的智力,叫程歌。他妈妈受不了这个压力,早年离开了,不知道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他一个人怎么活,你要是将来出得去,我枕头底下有个小纸条,贴着我家的住址,你给我看看他,行不行?算我求求你……”
苏轻赶紧打断他:“就算我出不去,以后我也会告诉别人,总有出去的人是不是?再说了,我觉着我一定能出去,我预感从小就特别准,真的不骗您,我不但自己要出去,还要想办法把您一块捞出去,您就放心吧。”
程未止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想得太简单了,我感觉,这事——”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苏轻后来觉得,他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就像是能预见一场灾难一样。这一天,两人都相对无言地躺下睡了,尽管各自心乱如麻。
十天的日子像光速一样从人面前划过,这一天上午,还没有到用餐的时间,尖锐的铃声就刺破了人们的耳膜,苏轻一激灵,听见程未止低声说:“他们来了。”
11
11、第十一章 陈林 。。。
苏轻终于看见了所有的蓝印,他们总共有六个人,五男一女,女的就是那个母大虫蒋岚,五个男的他见过三个,一个是笑面虎陈林,一个是四方麻将脸史回章,还有一个是绑架他来的那位“黑社会”,传说叫李固——程教授就是他的小灰。
另外两个没见过的,一个头发很长,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程未止告诉他说,这个是罗晓峰,和史回章一样,是四型蓝印,使用的小灰是三型恐惧型。最后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站在蓝印堆里,非常自觉地就占据了一个跟班的位置,个子不高,目测一米六五左右,瘦得像只猴,畏畏缩缩的,往那五大三粗的史回章身边一站,活像《狮子王》里那彭彭和丁满,就是陈林嘴里的桂颂了。
程未止一抬眼,就发现陈林在盯着苏轻,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于是暗中拉了苏轻一把,把他往自己身边藏了藏,努力挺直了身体,做出一副非常大义凛然的表情,毫不畏惧地回视着陈林这个反动派。
每个蓝印会挑选一个小灰带走,一整个大厅的灰印,都被荷枪实弹的守卫们驱赶着,又慌乱又不安地站在那。蓝印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好像在挑肥拣瘦地寻一只带出栏宰杀。
苏轻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食物链的力量——那是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漫长无边的掠夺,无从反抗,残酷而永恒的丛林法则贯穿始终,像是打在每个灵魂上的烙印。
陈林毫无悬念地选了苏轻,田丰不幸被罗晓峰选中,苏轻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绝望模样,觉得他又要抽过去了,幸亏这时候罗晓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田丰从这充满了威胁与厌恶的目光中得到了力量,硬是直立行走到罗晓峰面前。
蒋岚也挑了一个她的四型,那位额头上被苏轻用平底锅拍出来的淤青还没好,凶神恶煞的那么一个人,一听见蒋岚点到他,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瞬间从一个大老虎缩水漂白成小绵羊了,他身体僵硬,两眼发直,一步一挪地蹭到蒋岚身边,活像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
当然,苏轻之所以目光四处瞟,心里笑话完这个笑话那个,实在是因为他也紧张,他紧张地双手全是汗,站在那腿直哆嗦,只能一边用裤兜里的手拧着自己的大腿,一边转移注意力,试图憋出一点尿性来。
幸运的是,程未止这回没有被选中。他们被带出去的时候,苏轻看见程未止正拼命从人群中挤出来,伸长了脖子看着他,努力对他做着口型,好像急切地想要向他传达什么。
陈林一只手压在苏轻的肩膀上,几乎是推着他往前走,苏轻拼命回过头去,看见程未止脸都憋红了,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猜测程未止说的是“不要迷惑”。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苏轻第一次离开灰房子。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太阳好像只剩下一格电,只偶尔能苟延残喘地从乌云里冒个头,随时有可能下雨,微微的风吹过浓密的林子,一排穿着蓝色制服的人旗杆一样地戳在他们面前,苏轻注意到他们的衣服袖口上也有“乌托邦”的字样。
陈林放开按住苏轻肩膀的手臂,从兜里掏出一根钢笔一样的东西,在“笔帽”上按了一下,苏轻就觉得脖子上像是被勒了一圈钢丝,忍不住伸手去抓,指尖传来轻微的“噼啪”声,像是被静电电了一下。
只一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苏轻用手掌蹭抓自己的脖子,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摸到。
陈林把“钢笔”收进兜里:“有了这个,万一你走丢了,我也能把你找回来。”
苏轻仇恨地看着他,心想,敢情这孙子是给老子栓了一条狗链,还是有GPS功能的狗链。
陈林看着他笑了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然后他伸出手,用手背在苏轻的脸颊上轻轻地拍了拍,其他的蓝印都带着他们的小灰走到很前边的地方去了,蒋岚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喊了一声:“陈林,要发情晚上回来再说,抓紧时间!”
陈林没理会,拉起苏轻,在他耳边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要是回来以后,你没有变成……‘他们’那样,以后就可以不用住在灰房子里了。”
苏轻皱起眉,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五分钟以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宽大的场地,几架直升机停在那里,小灰们被蒙上眼睛堵上耳朵,浑浑噩噩地上了飞机。
苏轻忍不住又开始琢磨邪魔歪道,他学着推理小说里讲的,默默地数着数,全心全意地感受着飞机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企图能推算出路线,可没能坚持两分钟,整个人就晕头转向不知道哪是哪了。
也不知道飞了多远,苏轻才被放下来,一个人又扶着他上了一辆车,这回别说是数数了,苏轻已经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了,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歌词“好久好久”。
等他的蒙眼布被拿下来的时候,身边其他的蓝印和灰印都被不知到哪去了,眼前只剩下陈林一个人,和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司机大哥不动如山的后脑勺。
陈林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一回头,看见苏轻仍然秤砣似的缩在车里不动,就雷厉风行地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苏轻从里面给拎了出来。
陈林戴上墨镜,冷冷地笑了笑:“怎么,上回见你的时候,不是还英勇地拿水果刀要捅我,现在怎么怂了?”
苏轻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没说话,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是外面,他对自己说,这是到了外面,有人,有警察,可以呼救,可以逃跑,再没有比这个机会再好的了……
正想着,忽然,他颈子上一痛,苏轻头皮一炸,随即觉得那“狗圈”好像钻进了他的脖子,直接透过皮肉,打到他的神经上,苏轻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可手指除了被静电电得生痛,并没有抓住实体的东西,指甲掐进了肉里,他看起来就像是要把自己勒死。
陈林面无表情地拉开苏轻的手:“你在妄想什么?苏轻,别做梦了,从被确认为是二型辅助型蓝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被公司打上了磁力项圈,开关只有我能控制。”
苏轻弯下腰,他骤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用手指哀求似的捏着陈林的袖子。
陈林叹了口气,轻轻地把手放到他的头上,指尖穿过苏轻柔软的发梢,往下走,落在他那钉着黑钻耳钉的耳垂上,端起他的下巴。
苏轻的视线很模糊,眼泪因为刺激不停地涌出来。陈林打量了他一会,关上了磁力项圈,苏轻立刻觉得脖子上的压力没了,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他张张嘴,发现自己仍然发不出声音。
苏轻先是用手背抹掉脖子上的血痕,又去擦眼泪,他倒是也不觉得丢人,神志清醒的时候他自认为还是非常有骨气的,疼成那样,谁能不哭?就是陈林那孙子也得哭——他坚定地自我安慰着。
陈林指指他的心口,低低地说:“我能听到这里的声音,你不要妄图逃跑。”
苏轻跟在他身后,心想,吹牛不带冒烟的。
关于陈林会读心术这个命题,程老师已经论证过了,应该是不成立的。
所谓“读心术”,就是“能知道别人想的是什么”,也就是能够感知别人的大脑活动,但是人的大脑有一百多亿个神经细胞,每一秒钟会有超过十万多种不同的化学反应,不知道同时在处理多少信息,如果陈林真的有所谓的“读心术”的话,他早就被大量的信息逼疯了。
所以程教授推断,这个人应该是由于蓝印能量晶系统被开发,某种感觉神经被优化了,能感知周围一定空间里的人的情绪倾向。
苏轻一只手按着被自己抠破了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陈林的背影,心想有的狗还能因为鼻子灵嗅出主人的情绪呢,不就是长了个狗鼻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林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自己走在前边,蓝制服在车里,并没有要跟出来的意思,苏轻不远不近、充满戒备地缀在他身后,他能感受到苏轻心里冒出来的激烈的情绪,他知道这个漂亮的青年正拼命压抑着自己的不安和恐惧,流露出来的是厌恶、憎恨、以及微妙的鄙夷。
而当苏轻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则很容易被来往的人群建筑乃至车辆所吸引,那时候他身上会冒出一点压抑不住的“怀念”和“愉快”来。
他想念这里,生动的想念……以及鲜活的生命——陈林想,他一直插在精致外衣口袋里的手摩挲着磁力项圈那小小的控制器,有些茫然——这是人间,可不是他的地方。
来往的人群都让他觉得陌生,他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迟钝,只有调动能量晶吸收的那一瞬间,能在这样的掠夺里,借着别人的爱憎情仇,回想起当年的自己。
他仿佛已经忘记了,几年前,自己还是其中的一员。
陈林把苏轻带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大型的购物场,里面好像在搞什么活动,陈林径自走了进去,直奔着“顾客止步”的工作区就去了,仿佛这是自家后院一样,苏轻有些恶意地想看着他等会怎么被保安给推出去。
可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