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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鬼话-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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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最熟悉的那个人,虽是疑惑其他人为何没来,但在中却没出声询问;因为允浩一定会告诉他,这是一种默契,虽然他们相识时间有限,这种默契却决非寻常夫妻能及。

“王兄他们留在长沙继续大厅鬼美人的下落,你师弟他已跟随醉清子前辈返回醉青峰,锅仔前辈也已经回义庄交差,但他们不放心你,因而差我和你一道前往万花园。”允浩说话的同时,艄公已经划了过来静静候着,允浩尾音落下时,那艄公已经看出,他今日的主顾竟是这两日长沙城街头巷尾谈论的主角,仁安堂新宗主,对于仁安堂的人,向来不会有人收他们高价,倒也省了讨价还价的力气,两人上了船,顺水而行。

万花园处于湘南的一个小村庄,村庄本无名,然而由于百晓生熙儿,却得了个百晓山庄的称号,村中居民大多以江湖包打听为生,万花园每日会派遣固定的人负责将村里人打定到的消息收集整理归类存档,上下间相处倒也十分融洽。

夏日骄阳照在那艄公斗宽大的斗笠上,烘得那斗笠下白皙的脸生了层薄薄的汗,允浩看着那艄公,手上一刻不停地替在中打着扇子,至于他自己,有内功护体,自是寒暑不侵,倒也不以为意,在中轻眯着眼睛,间或掀开眼皮瞅瞅允浩,但大多数时间似是在小憩,神医紫宁的葬礼让他这几日几乎累的脱了形,趁此机会,倒能将缺失了的懒觉时间补回来。

船行得很稳,这说明艄公的技艺不错,每到傍晚,船定能停泊在一个小村或小镇,这说明这艄公不止技艺不错,甚至对路线和速度的把握度,都堪称上乘,有如此艄公,当然省心不少,不过前提,是在和那个艄公飞敌的情况下。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是敌非友。

“在中,还好么?”允浩背靠着在中,问道。

“放心,至少,死的不会是我们。”在中眼光一寒,冷然道。

如今的金在中,虽然仍向先前一般武艺平平,但却不再是那个一出山便能被人放倒的无知少年,要存于江湖,便要有霸气,即使你一无是处,只要有那气势,便有三分生机,而今,在中最不缺的,便是这气势,何况,堂堂金在中并非庸手



“怕么?”允浩出手如风,河面上瞬间涌上鲜红的血气,却又迅速被河水打散,人命于此,何其渺小。

“明知故问不好玩吧?”在中斜了允浩一眼。

“很好!”允浩朗声长笑,笑得潜伏的水鬼莫名其妙。

很好?

什么好?

是怕好?还是不怕好?

当然是不怕最好!

可是,为何不怕?生命于人,只此一次,若不慎遗失,将永无转圜余地,何以如此坦然?

死能同穴,又有何憾!

若能共死,死有何惧?

所以,不怕。

只是,允浩和在中不怕,却自有人怕,要命的人,总是怕亡命之徒,不管独步江湖的高手,还是权倾天下的贵胄,但凡有所牵挂者,总是怕死的,而怕死的,往往是先死的。

允在二人不怕死,并非无所牵挂,而是人生中最为挂怀者便在眼前,非生死所能阻隔,又何惧之有?

那艄公依旧立在船头,斗笠下白皙的脸镇定如昔,看着二人,脸上是戏谑的笑,死到临头,还在谈情说爱,可笑否?

船已然倾斜,从船的吃水线来看,底舱已经渗入不少河水,三人立于船头,在中下盘稍弱,整个人随着船身的震动而左右摇晃,而允浩和那艄公显然马步扎实,整个人如同钉入甲板一般,纹丝不动。

“还撑得住么?”允浩问道,眼神却瞬也不瞬地锁定艄公,很明显,那艄公,是这群水鬼的头儿。

“放心,你活着,我不死。”在中轻笑,虽然从允浩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笑颜,但他依旧笑得开怀。

水面忽然迸出数十朵巨浪,允浩右手抄着在中的腰身,脚底紧旋,忽的贴上的船身,而手中的长剑,便在此时,挑起数片甲板,劈头打向那艄公,艄公淡淡一哂,身形向后,如一尾游鱼,潜入水中,瞬时消失不见。

“在中,水性如何?”允浩在在中耳畔低声问道。

“要比比么?”在中挑衅地对上允浩的眼神。

允浩唇角一挑:“别放手!”

说罢,拉起在中,使出千斤坠,一沉入河底,长剑撕裂周身的水花,混着水鬼的血,绽放出一片绚烂。

下落时的水纹很快平息,水底重新恢复平静,由下向上,能看到几只正在游动的腿,显然是在寻觅两人的踪迹,允浩带着在中,悄无声息地行于水底,在中屏气凝神,然终究内力不济,无法长久,而河底水压,更使得肺部空气急剧流失,但那紧紧抓着允浩衣袖的手,却半点也未曾放松,反而随着脑中的逐渐混沌而愈收愈紧。

允浩察觉到在中身子有渐渐上浮的趋势,转头一看,忙伸手将在中拉至身旁,一拉之下,水势轻动,杀机骤至。

水底最适合用什么兵器?

刀?剑?抑或花样繁多的暗器?

莫忘了,水虽柔,却能以柔克刚,刀剑入水,如何能运用自如?

是以,刀剑一类,自然被摒弃。

这些水鬼的头发很长,这是允浩的第一感觉。

而第二感觉,便是那头发韧性很强。

若你沉溺水中,忽然一篷黑发扑面而来,你会如何?

若一个人的头发,柔韧得不受剑锋威胁,那又该是如何光景?

允浩此时所面对的,又岂止一篷黑发。

一人至,数人合围,水面的光霎时被漫天黑发遮掩,目所能及只是黑,铺天盖地的黑,允浩牵着在中手的五指不自觉地施力,而在中,竟未作任何反应。

在中还好么?

是晕过去了,还是怕自己分心,是以未出声提醒?

允浩无从知晓,但却迅速将在中拉至身侧,侧头,精确地吻上了那紧抿的双唇,感受到轻轻打开的牙关,允浩一口气迅速度了过去。

黑发缠至,允浩的唇却不敢离开,在中知允浩之意,双手紧紧缠上允浩腰身,允浩双手得空,拉过发丝,用力一撞,双足猛弹,借着水力远远飘开,带起的污泥为他们赢得了瞬间的喘息时间,但随即便又陷入重重包围中,允浩一时未动。

黑发愈发密集,若长时间处于水底,难免会窒息而殁,对方人多势众,尚可换气,而自己一方却只有两人,其中在中几乎已是毫无还手之力,若非靠着允浩度气勉力支撑,只怕早已溺毙,先下虽尚能坚持片刻,但时间一长,恐怕就连允浩,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忽然,允浩感到在中的手指在自己的背心轻轻划过,顺着那手的动作,脑中浮现出一个字:上。





上?上游?还是浮上水面?

距离过近,加上水层的阻隔,允浩看不清在中是何表情,只轻轻地发出个上扬的气音,表示疑问。

在中双足用力一蹬,试图抱着允浩上浮,却因千斤坠之力而动弹不得,允浩知晓在中心意,气劲稍解,足底失礼,以破竹之势浮向水面,双手并用,拨开阻挠的乌丝,饶是手心传来细细的痛感,亦不敢稍停,恐被那黑发缠住,当真成了水鬼。

甫接触空气,四片唇骤然松开,急促地深吸几口气,允浩冲在中一颔首,在中会意,微蜷双腿,允浩左手托住在中双足,右手拉紧在中衣袂,使出十成劲力,在中借力提气,整个人便如轻盈的蝶,瞬间飘离水面,允浩顺势而上,与在中相携,两人踏波,如履平地,登时飘出数丈。

只要上岸,便无所畏惧,只要上岸。

只是,在一群水鬼手中,要上岸,何其困难!

数十水鬼忽的从各方破水而出,势成浑圆,将允在二人围入垓心,足下随着允在二人的步伐而行进,那乌黑的长发却如触手一般,于半空飞袭二人,允浩拔剑欲挽住青丝,不料手中长剑触及青丝的一瞬,竟裂为数寸,幸而允浩及时收手,否则,只怕连一只手臂,都得被绞作肉馅儿,只是,允浩不明白,为何那青丝在水中,却不见有此威力,反倒是出了水更为凌厉,若是如此,又何必要处心积虑地将自己二人逼入水中?

敌心难测,何况允浩也无暇去揣度更多。

漫天青丝似是兵分两路,一路颤抖允在二人,而另一路,与半空中结扣,竟结成一张大网,不断下压,在中眸子一暗,左手撕下一片衣袂,缠住手掌,自怀中摸出颗药丸,拧碎表层的蜡,带着药粉的手往那发丝上一抹,那青丝便如同被烫着尾巴的猫一般,突地一缩。

在中嗤笑道:“我还道你们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原来不过如此!”

“他们虽非泛泛之辈,但是在仁安堂新任宗主金公子的面前,他们又怎敢造次呢?”戏谑的声音如细细笛泣,听在在中耳中更是有如针丅刺,允浩英眉紧拧,薄唇轻启,般若心经自唇缝溢出,与那笛泣般的声音于半路交锋,炸起一片水雾,那蛛网般的发丝经此一震,稍稍松散,允浩右手凌空划个太极图,两股力道如阴阳鱼一刚一柔飞入那发网中,于发丝边缘游走,在中隔空弹指,两颗蜡丸一前一后激射而出,两者相撞,迸射出两蓬赤色粉末,混入两股气劲中,阴阳鱼游经之处,发网纷纷溃散。

“神医果真没有看错人,金公子用起毒来,当真是天下无双!”斗笠落下的瞬间,艄公白皙的脸完整显现,一头青丝下垂,直落水中。

“在下自忖与阁下无冤无仇,不知阁下如此,却是为何?”允浩道。

“区区一干小鬼,哪值得第一杀手询问,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白皙的脸庞柔婉一笑,颇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

“姑娘如此容貌,却要假扮粗鄙的艄公,不觉太过委屈了么?”

“有缘与两大高手相会,又有何委屈可言呢?”欺过新月的秀眉轻轻上挑,言语间竟带着些娇嗔,“可惜两位公子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本来人家是打算为你们舞一曲的,没想到两位却毫不领情!”

“夺命双环舞艳绝天下,岂是我们这等粗鄙的江湖汉子所能欣赏的,若有机会,姑娘还是留着那舞给文人雅士罢!”

“闻说第一杀手虽是下手狠辣,却非无情之人,为人更是风流无比,江南小巷,秦楼画舫,可是到处留情呐,怎的到了小女子这里,却又如此不解风情了呢?莫非是金公子在怀,小女子这等粗俗的相貌就入不了公子的眼了么?”那“艄公”垂首,照着河面轻抚飞扬的发丝,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都似会说话一般,活色生香,若是寻常男子,定是心旌荡漾。

可惜,郑允浩并非寻常男子,即便他是,有金在中这样的人在怀,又怎的顾得上其他的莺莺燕燕?

“听姑娘所言,倒仿佛真见过允浩流连于秦楼楚馆似的,莫非姑娘还有偷窥的癖好?”在中微微侧头,眼神上下打量那“艄公”一番,这一打量之下,脸色乍变,来不及惊呼出声,双足已然被青丝缠上,用力向下带去,允浩手上吃力,明了在中涉险,一口气提于胸中,便要将在中往上带,岂料双足尚未离水,便觉两股拉力,硬将他拖入水中,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呛进几口水,脑中闪过一瞬的迷糊,与此同时,盘旋上方的青丝趁机勾结成片,迅速下压,两方同时施力,允在二人更觉捉襟见肘,行动间甚是狼狈。

低低地笑声自那“艄公”口中溢出,咕咚一声清响,那“艄公”已然没入水中,允在二人只觉周身被一股大力拉动,随着水波四处乱撞,全身上下在那些随着水流波动的乌丝划拨下,裂出道道血口,允浩情急之下,将在中往自己怀里一带,整个人将在中护住,不管青丝如何肆虐,只是收紧双臂,死不松手。

青丝结成的网逐渐收拢,先是缠上双腿,继而是腰身,而后是胸腹,允浩只觉胸腹逐渐收缩,肺部空气愈加稀薄,脑子初时尚能考虑两人的处境,至后来却逐渐转为混沌一片,抱着在中的双手使出的力道越来越小,十指逐渐下滑。。。。。。。。。。。。。。。。

旧伤加上新创,允浩只觉全身乏力,残存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整个身躯,四肢百骸麻痹夹杂着痛楚传达太阳穴,几乎能感受到全身筋脉节奏紊乱的搏动。

是要死了么?

和在中一起死么?

不求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这是否,亦是另一种成全?

黑白交错的一瞬,允浩的脑中浮现的,不是如何忠诚,不是职责未尽的愧疚,而是满足,郑允浩这一生从未有过的东西。

与乞丐老伯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充实,但毕竟太过辛苦,整日为了生计而不顾尊严的生活,对于一个孩童而言,远远无法满足其对于人世的企盼,而效忠于金俊秀的日子,吃穿不愁,却只是为了生存而出卖自己的血液甚至灵魂,这样的生活,能给予他物质,却无法弥补那被血液日益浸染的心,可是如今,生命流逝的痕迹如此明显,以至于他几乎能够数出自己一下缓过一下的脉动,但是他的眼眸,竟然溢出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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