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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惟伏在地上,挣扎了几次想爬起来,却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他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耳朵里的血源源不断冒出来,可能什么重要血管也受了伤,流得满脖颈都是鲜血。
一个黑影从身后笼罩下来,我勉强抬头,只见易天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他:
“你承认我是易天,我就不杀他。”
我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哑声道:“你不是易天。”
“那我就杀了他。”
“……你说这世上没有易天……”
少年半跪在我身边,许久突然微微一笑,低头舔了我耳侧一口。
“你承认我是易天,世上就有易天这么一个人了。这样不好吗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的声音深沉富有磁性,仿佛带着煽动人心的力量。我脑子一片混乱,濒临昏迷的意识被他一引,下意识喃喃的道:“……你是易天……”
“嗯,我是易天。”少年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强烈的邪气:“我最喜欢你了,所以哥哥你也要以相同的程度喜欢我啊。”
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虽然微笑着,但却让我全身浸透彻骨的凉意。肋骨更加疼痛了,我闭上眼睛喘了口气,突然只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易天俯在我耳边轻轻道:“别急哥哥,我们很快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伸手在我额头上一按,刹那间温热的泉水从脑海里流过,我眼前一黑,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昏迷了不知道多久,几乎醒不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恍惚已经过尽了一个世纪。我头痛欲裂,身体极度虚弱,脑子里什么都无法思考,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曾经发生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我还能看见东西,视觉还在。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左手腕上被绑了一圈一圈的绷带;抬头看四周,是在我的卧室、我的床上。
神之禁界,我想起来了。
但我不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发动神之禁界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恍惚间记忆好像缺了一环,在那之后好像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偏偏从我的记忆中抽走了。
我紧紧抓住头发,深深的埋下脸去。
“易风!”一只手抓住我,强迫我抬起头,“你没事吧?”
易天坐在床边,紧皱着眉头,脸上表情严峻而担心。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房间,他的笔直的眉毛紧紧拧着,关切的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刹那间一股极其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他身上正渗透出某种让我非常害怕的东西……但怎么可能呢?他是我亲弟弟啊。
“易风?你没事吧?”易天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看不见东西了么?!”
“不……没有。”我勉强说出话来,“没什么,让你担心了。”
易天霍然起身,横眉立目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气势:“你一身血的回来真的吓死我了好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到底干什么去了?你知道你再不醒的话我都急得要撞墙了吗?”
“……抱歉了。”我精疲力竭,勉强抬起手去抚摸他的头:“我怎么在家,谁送我回来的?”
门从外边被推开,藏惟探进头来:“是我。”
藏惟还活着,虽然整个上半身裹满了绷带,脖颈还隐约透出血迹,但总体情况比我好多了。听了他的叙述我才知道,那个红头发飞亦拿了骊珠之后就往魔界跑,藏惟在后边一路追赶,半途中两人短兵相接,藏惟快完血挂掉的时候爆了两个咒神装备,一招回血,再一招直接K。O。算上之前的S级元素替身术和咒神·雷神之锤,他一共爆了四个大招,一下子身体就垮了,差点拿着骊珠死在半路上。
“后来想起第二天还要考试,全身就仿佛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不过最关键还是想到了你,万一你坚持不住,我得回去救援啊。”
易天去厨房帮我倒水,藏惟坐在床边,对我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他穿着学校制服衬衣,我记得本来挺合身,结果才几天工夫就完全松了,脸色也白得几乎透明。
“你怎么样?”
“还好,耳朵有点蒙。莫利说耳膜全没了,能治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你呢?”
我觉得自己除有两个感官没了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大碍……便示意他看我那反方向骨折程度严重的手。
“话说回来我没想到你这个万年冰山脸脾气竟然那么暴烈啊,易风组长,”藏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几个魔将不仅被摄走元神,身体也被撕成一块一块的了,几头骷髅龙都碎成漫山遍野的白骨渣渣了呢。那场景真像血海地狱,我这么斯文柔弱的好学生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呢。”
……我擦这位好学生的哪个心脏被吓出病来了?土元素?火元素?还是水元素他经常用来杀人的那个?
“我急着回学校参加考试,正好回人界的时候碰到寄住你家的易天,就把你交给他了。本来打算考试结束以后就带你回维序者部队病院的,不过医疗组的人抢先上门……”
我有点意外:“医疗组?”
“嗯,不过这帮人把白骨面具一戴,别说医疗组了,黑白无常还差不多。易天不肯松手把你交给他们,最后亚当·克雷都被惊动了。”
这点我相信,维序者着装风格绝对三界倒数NO。1,在诡异和吓人的道路上把老对头神使甩了几公里远。别说是十八岁的易天,就算是我三更半夜冷不丁看见,也得活生生吓出个心脏病来。
不过让亚当·克雷和我弟弟见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只水僵尸的食谱太丰富,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时兴起在我家吃个饭后小点?
“亚当带不走你,”藏惟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看上去似乎拿易天没有办法,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医疗组上门来治疗你的。”
我把藏惟叙述的事情经过稍微整理了一下。当他夺回骊珠,返回火山口去找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开完神之禁界这个大外挂了。这个时候所有魔将都被摄走了元神,尸体尽碎,甚至连骷髅龙也不例外。
我心里突然掠去一丝奇异的不适感。
……摄魂术这样的纯精神攻击……骷髅龙就算了,能把活人撕成几块血淋淋的肉吗?
在我记忆发生空白的这段时间里,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我真的干出了虐尸这种事吗?
然后藏惟把我带回人界,因为他要参加二模考试——换作是别人我绝对不信,但如果是藏惟,他完全能干出这种无厘头的事情来。再之后,亚当·克雷上门接我去维序者部队进行治疗,他一定跟易天见过面了,但却拿易天没有办法。
他为什么会拿易天没有办法?易天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年,亚当·克雷这种等级的强者动动手指就能让他死一万次啊。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闪出空间门的白光,僵尸水母男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亚当·克雷(那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揍)的身影从空间门里一步跨出。
“你醒了啊。”
看着这只水僵尸的笑容,我的胃突然抽痛起来。
“我来带你和藏惟回维序者部队总部,审讯组有些话想问你们……”亚当笑起来,说话声音像极了僵尸啃人骨头时嘎吱嘎吱的声响:“啊,不会花费你们很久的,易风还要去医疗组检查一下眼睛。”
他话音刚落,突然我房门被“砰!”的一脚踹开。易天站在门口,冷冷的盯着亚当:“——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的胃更加痛了。
亚当·克雷不负众望地露出了他的招牌冷笑,形象点形容,就是一条盯住了青蛙的蛇。
上一次看到这种笑容的时候,那个挑战他权威的维序者被轰成了异次元里的飞灰;再上一次,魔界翼龙成为了一级珍稀保护动物……没人比我更了解这只僵尸有多危险,哪怕他现在突然变成一条巨蟒扑上去把易天吞下肚,我都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我立刻就过去。”我赶在他们俩开口之前斩钉截铁的说。
易天毫不犹豫的、傲慢无礼的打断了我:“不准去。”
亚当笑着问:“易风,你是自己动手把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丢出去,还是我帮你把他丢出去?当然你知道我手劲掌握得不大好,万一不小心捏碎了他的小脖子……”
“砰!”一声巨大撞击,我只看见室内刮起两道灰色的旋风,立刻飞身上前挡在中间。啪!啪!两声脆响,我一把挡住易天伸向亚当咽喉的手,同时抓住亚当刺向易天心脏位置的爪子,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这起流血事件。
“你先放手,”我咬牙对亚当道。
亚当面色森冷,半晌才缓缓退后半步,这时我抓住他的右手已经力尽发抖了。
易天目光极其危险,跟我对视半天,也满不在乎的松开了手。
“看在易风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这小鬼计较了,不过请立刻去维序者部队总部病院报道,莫利组长在手术室等你;还有藏惟组长,伊凡组长在审讯组等你。”亚当拖长音调懒洋洋地感叹:“哎——真是忙碌的一天啊,你们这些组长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稍微省点心呢?烤小翼龙都没时间吃了啊。”
这样子让人实在很想脱了鞋子扔他脸上去,亚当·克雷几百年来仇恨榜第一的名头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藏惟一言不发的开了道空间门,头也不回踏了进去。我拎起外套,突然被易天一把拉住。
“我很快回来,”我摸摸他的头,少年倔强的避了开去。
我也很无奈,回头往空间门里走。就在转身的刹那间,我突然瞥见亚当·克雷垂在身侧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一片焦黑,还微微的冒着白烟。
那是刚才他刺向易天心脏,然后被我一把按住的手……难道伤口是我弄的?但刚才根本没碰到啊。
我下意识回头望向易天,却见他正看向我,眼神陌生而伤感。我瞬间回忆起那一年从孤儿院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这样孤独而绝望,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悲哀。和当年不同的是,这个天真粘人的可爱弟弟已经完全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孤拔桀骜、英俊却充满暴戾的少年。
就算他用这样伤感的眼神看着我,也掩饰不了他眼神深处挥之不去的杀伐戾气。
他这样的气息,竟让我觉得微微有些不安。
30
30、第 30 章 。。。
如果说维序者部队有什么地方比尸体处理组还要诡异的话;那八成就是医疗组了——我们只是用尸体作为解剖和实验的道具而已;医疗组却是用活物来当标本。
专门诊疗眼睛的医疗大厅里挂满了手掌宽的圆柱玻璃管;里边悬浮着一颗颗颜色各异的眼球。眼球大小不一;从玻璃弹子到乒乓球、足球、篮球大小都有,我甚至看见跟弥狮牙那只狮子头一样大的猩红色眼球;漂浮在黑色的不明液体里,看上去极具哥特风格的艺术气息。
“那是幼年翼龙的眼球;”莫利在我身后微笑着道,“托法则之神赐福,我们从亚当·克雷大人的午餐盒里抢来的。”
“……”那黑色的液体是什么;亚当·克雷大人的汤吗?
“请躺下吧,易风组长,让我来为您检查眼球受伤的状况。”
我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立刻无辜摊手:“我不会把你的眼球挖出来挂上去的!请相信医疗组的职业道德!”
“不我相信你们……”才他娘的有鬼!
就在这时大厅里突然开了道空间门,亚当·克雷一边揉眉心一边走出来,僵尸般苍白的脸上竟然非常疲惫:“还没开始啊?摸鱼偷懒什么的也稍微克制点吧,莫利。”
伟大的莫利组长立刻回应:“我不认为经常在上班时间跑出去跟下属鬼混的人有资格说我们偷懒摸鱼啊,亚当大人!看你的脸色很有点肾虚的迹象喔,你刚才又去暗杀组找凯西大人玩十八禁游戏了吗,亚当大人?”
“……”全中啊莫利大人!你一定会读心术对吧!把我心里没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啊!
出乎意料亚当没有淫|笑着承认,甚至也没有不怀好意的调戏回来,只轻描淡写道:“我的脸色几百年来一直是这样。”
我沉默的躺到检查台上,莫利俯身用固定钳拉开我的眼皮,同时我看见他极其细微的动了动嘴唇,说出的话只有我能听见:“几百年来一直顶着一副肾虚脸也够难为他的了,你说是吧。”
“……”一个流氓的僵尸上司,必定会培养出很多擅长吐槽的部下,最近我越发深刻的感受到这一点。
眼球检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可能是因为迷幻气体的作用,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我躺在检查台上,身上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