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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壮观场面实在相差太远。
没有香客,寺外青石台阶上倒是坐了个光头的小和尚,长得眉清目秀一团粉白,看上去很有些可爱。
小和尚正手托下巴翘着二郎百无聊赖,忽发觉一千在寺外转来转去不肯离去,不觉扭头盯他几眼,目光闪了闪。
“‘空’,‘唯’!”一千望着院门上方那块匾额,大声念出上面刻的两个字,然后抓抓脑袋纳闷,“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笨蛋!应该念‘唯空’。”小和尚站起身,一面甩袖扫着裤子上的灰尘,一面鄙夷地纠正他。
“切,你才是笨蛋!左边是‘空’,右边是‘唯’,怎么能念‘唯空’呢?”无端被骂,一千有点不高兴,翻了那小和尚一眼。
“本家菩萨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因此方为‘唯空’。你个土包子懂什么?”小和尚也白他一眼,走下台阶。
“呃……”一千不觉语塞,这才明白自己又闹了笑话。
他不甘地转了转眼珠,又想起一条,“既然是大愿菩萨,来求的鬼应该很多吧,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冷清?”
小和尚上下打量他,满脸瞧不上的神气,“说你是土包子,还不承认!你知道什么?菩萨有云,人心有二相,一者为心内相,二者为心外相。你个肉眼凡胎的人鬼不信诸自在神佛,不敬三宝,心俱痴暗,因缘熏习力故,起妄相应心。只当心外相为本相,岂不知那只是色……”
一千脸上发青,几步冲到他面前,凶巴巴地大吼:“住口!”
机灵地向后一跳蹦回台阶,小和尚虚张声势地叉起腰喝问:“你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问问菩萨这会儿在不在家。”一千收了凶相,抱臂闲闲地回答,眼里含着个戏谑的笑意。
知道被一千戏弄了,小和尚鼓鼓眼睛狠瞪他一眼,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收了嗔相,单手打个稽首,正色说:“小僧不悟已在此等候施主多时,请随小僧去见菩萨。”
他回身推开那两扇半朽不朽欲掉不掉的破门,抬手请一千先进去。
一千一怔,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本家菩萨刚才说了,‘有那念错寺名的请进来’。你不正是那只吗?哼,知道我们这儿没跑腿钱,年年来的信差都不一样……”见他仍愣在原地,小和尚便没好气地用手一指院内那间最大的禅房,挖苦说,“进来吧,还想让本家菩萨亲自出来迎你怎的?”
说完,小和尚不再理睬他,甩袖子走开,似已认定再不会和对方碰面。
“……”
仰天翻个白眼,一千这才明白魏司长一定要派他送请柬的内幕。原来是因为没小费,大家都不肯跑腿,根本和修理投生门无关!
瞅瞅空荡荡的小院,再想想小和尚那张厉害的嘴巴,他灰溜溜地走进院内。
刚走到那间大禅房门外,打里面忽然冲出个黄焦焦的大东西,一千反应不及,眼睁睁地被它一脚踩着脸掠了过去。
这一脚力量极大,他随势而倒,摔了个四脚朝天,脸上还带着个清晰的大鞋印子。
那个黄东西自知误踩了人,本已飞出禅院,却又折回身笑着拱手:“对不住,刚才着急出门……呃,怎么是你?”
顾不得脸上和后脑的疼痛,一千眼冒金眼地爬起来就骂:“贼心狠肺的家伙,没长眼睛啊!你个……咦?”
他忽然住了口,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浮在半空、也面现惊讶的黄东西。
那东西其实应该是只猴子,浑身上下长满了黄绒绒的细毛,雷公嘴罗圈腿,一双火眼金睛宝光四射。奇怪的是,他居然披着一领大红的袈裟,头顶也点着几点戒疤,倒似个出家人模样。
“嘻嘻,你不认得我了?好笑,好笑!几日不见,你竟成了这个样子。”
见一千只管发呆也不再骂,脸上仍挂着自己的那个鞋印,猴和尚用手搔了搔头脸,喜得直打跌。
“圣佛休要取笑贫僧的客人。”
一个散淡从容的声音忽然从禅房内传出,听得呆滞的一千又是一怔,脸上不自觉地现出既喜悦又迷茫的矛盾神情。
猴和尚用毛手掩住嘴,笑着冲禅房说一句:“菩萨,改日再来听你说因果,老孙去者!”
说完,他拧腰翻个跟斗,不见了。
这时,从禅房里跑出来一只黑色的狮子狗。它将长着卷毛的大脑袋挨在一千腿上蹭了蹭,然后抬头注视着他。
被腿上传来的触感打断了发呆,一千眨眨眼睛低头和狮子狗对视,发现它的瞳孔是金红色的,像宝石般熠熠发光,还从中隐约透出股傲气和霸气。他的好奇心不觉又被勾了出来,弯下腰打算抱它。谁知,这只方才还非常主动的狗却闪身避开了,让他抱了个空。
“小气,抱一抱你又怎么了?过来,让我摸摸。一下,就摸一下?”一千盯住黑狗,小声和它商量,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欢喜。
听到他的嘀咕,狮子狗皱皱湿润的鼻子,摇了摇头。见状,一千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只狗能听懂他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他索性蹲到地上和它面对面搭讪,还试探地去抚摸那些漆黑微卷的长毛。
伸出的手依旧什么也没能碰到,狮子狗后退几步,继续沉默地望着他,忽然一掉头跑回了禅房。
一千失望地站起身,盯住虽然大开着门,但里面却什么都看不清的禅房,面现困惑。
“你进来吧。”
之前那个悦耳的嗓音再次清晰地从禅房内传出。他整理一下衣服,慢慢走了进去。
后来,伍伍曾问一千,菩萨禅房是什么样的,他磨叽半天后回答“不知道”。这让伍伍很失望,误以为他不肯告诉自己实情。
事实是,一千没有在推搪,说的全都是大实话。当他看到菩萨的那个瞬间,忽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在他的眼中心里,唯有那个坐在莲花上笑得温柔慈悲的出家人。
菩萨偏袒右肩,系一领灰色袈裟,右手结甘露印,左手持檀陀,瑞相端庄,不垢不浊,自在从容,法力无边。
“坐。”菩萨伸手一指自己对面的一个莲花台。
一千不因不由地乖乖走过去坐好,丝毫没有异议。
身周明亮而耀眼,内心所有的忧伤都远去了。他恭敬地正坐在不知用什么东西做成的莲花台上,觉得身下软绵绵的,心思也飘飘荡荡的没个着落,恍惚得不能自已,却又喜悦得很。
菩萨没有问他的来意,仍安静地跏跌而坐,周身笼罩在一层柔和的白光中,让一千移不开仰望的双眼。
呆看片刻,一千忽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急忙去掏请柬,可是手却僵在了怀里:那封信不见了!
“你要找的,可是这个?”
菩萨抬起右手,掌心里稳稳地搁着那个请柬。
一千张大嘴巴,随即又急忙合上,恭敬地回答:“是,转轮王大人请菩萨出席他的诞辰聚会。”
“贫僧久不历这些应和,转轮王佛友本是知道的。回头,贫僧自会去告假。”菩萨说完,右手的请柬忽然不见了。
“……”一千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得点了点头。
之前那只狮子狗忽然从菩萨莲台后转出走到他对面蹲下,然后抬头看着他,金红的眼睛通透而耀眼。
“菩萨,它叫什么名字?”
这回一千学乖了,只和黑狗对视,并不试图去亲近它。
“它叫谛听,是我的坐骑。”菩萨含笑回答,在注意到一千脸上的惊讶后,他转眼看着黑狮子狗轻斥,“谛听,现法相!”
黑狗起身走到远处站定,回头望向一千,让他心里不知怎地忽然紧张了一下。
就在这时,黑狮子狗晃了晃脑袋,身上猛然迸射出极亮的白光。
一千下意识地闭住眼睛,待再睁开时,他发现黑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只体长八尺身高过丈的奇异巨兽。它仍是狮子头,只是比一般的狮子要大上好几倍。身体轮廓也仍是狗形,但却健硕强壮得令他瞠目。那身黑色的长毛油亮微卷,上面依稀还有黑色的火焰在闪烁。巨兽四肢踞地昂首而啸,顾盼间目光如电威风凛凛,浑身散发出强烈的霸气。
用手捂住耳朵,一千用惊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现出本相的谛听,口吃地问:“谛,谛听?就是那个可以听到一切真相的神兽?”
菩萨微笑点头,命谛听收了真身。
谛听变回小狮子狗模样回到一千座前,神情没有变化,唯有眼中仍透露出隐隐的傲气。
“它怎么都不说话?”一千怀着敬畏和羡慕观察谛听,小声问菩萨。
“谛听只言所听之事,从不妄谈其他。”
“……”
一千再次无语,看着谛听的眼神里透出几分同情。谛听,有无限神力,能分辨一切真伪,甚至连佛有时都会借助于它。然而,它所说的却全部是别人的真相,唯独没有它自己的心声。
似是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谛听慢慢起身走到莲台边,用头顶蹭了蹭一千的手背,似是在安慰。
看着这一鬼一兽,菩萨微微含笑说:“贫僧观你眉心隐有黑气,恐近日不祥。这本经书赠与你,日后如有所愿,可凭此一见。”
话音刚落,一千就感觉手上一沉,一本《地藏本愿经》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谛听嗅了嗅书页,转而用头将经书往上顶。
他顺从地将经书揣进怀里,再次感到有些无语,这才知道伍伍见鬼就送书的习惯是跟谁学的。
“菩萨,我告辞了。”他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深鞠一躬。
“去吧,切记,近日不可妄动、不可起妄念。”菩萨颂句佛号,稽首回礼。
走出禅房,一千揉了揉眼睛回头再看,视线所及处仍只是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木屋,屋内的菩萨却再也看不清了。
脚边似有东西在磨蹭着,他低头望着谛听,轻声问:“你到底是谁呀?为什么总跟着我?”
谛听仰起头,定定地注视他片刻后,依旧一言不发地跑回了禅房。
一千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又发了阵呆,这才离去,脸上犹带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菩萨放下檀陀,伸手抚摸垂头丧气的谛听,目含慈悲,“不想让他走?”
谛听将脑袋搁在菩萨膝上,闭了闭眼睛,眼神忧郁。
“不必急,很快他就要回来了。”
没有回应这个安慰,谛听合目趴在菩萨腿上,似乎睡着了。菩萨微微一笑,再次抚摸了一下它的头顶,执起檀陀。
回到宿舍,柳兰君仍工作未归,一千坐到桌前,打开那本经书。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
他合上经书,小心地放进自己那只床头柜里,然后揉了揉生痛的太阳穴。
好吧,他没看懂。一是不认得的字太多——他刚学习识字还没有多长时间,二是不明白其中所包含的意思,也不知道里面提到的天、佛都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无数个“大”云又意味着什么。因此,虽然是菩萨一片好心送的,他也只有束之高阁。
不过,回想起菩萨提及的那个黑气,他倒是颇有同感。如果不是足够不祥,他怎么会先输球后断手,接着又被魏司长抓住,诱骗去干了本不属于机要员业务范围内的工作呢?而且,五六七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丝毫音信,实在是让他担心。还有三百……情况也不妙。
重重叹了口气,他躺倒在床上合起双眼。重伤后的身体虽然已被施法治愈,但毕竟不如未受伤前结实,刚才又劳碌了小半天,他感到有些疲惫,渐渐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身上盖着被子,工作鞋也被脱掉了。
“兰君。”
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喊道,语气里带丝连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撒娇。
“嗯,醒了?要不要喝水?”
不出所料,耳边果然传来柳兰君磁性的嗓音,接着床垫一沉,有人坐在了他身边。
“不想喝。”他抱住被子,舒服地扭了扭身体,忽然小声说,“兰君,我今天见到菩萨了。”
“是地藏菩萨吗?”停顿片刻,柳兰君才开口问他,语气微含好奇。
“对,他……”一千欲言又止,神情恍惚。
“他怎么了?”
一千抖了抖睫毛,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柳兰君,目光迷茫。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伍伍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