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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精神猛然一震,扭头找到一身桔色淑女装正温柔劝导鬼魂喝汤的孟婆,然后大步走向她。
“孟姐,借一步说话。”他小声请求,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孟婆放下汤碗,回头看他一眼,神情微讶,马上带他来到鬼魂较少的桥北。
“怎么了,一千?你的脸色可不好,昨天演出累着了吧?”孟婆用手抚着他的脸,心疼地询问。
咬牙忍住了,一千站在原地任凭那只温暖的手在自己脸上移动,一面急急地问:“孟姐,你知不知道点过名的投生册都放在哪?”
“知道,都被当场扔下忘川销毁了。怎么想起问这个?”孟婆的手仍没有离开他的脸,目露怜惜,“看看这小脸都成什么色了,想不想喝汤?姐姐今天特意做了柳丁味的。”
“为什么?!”一千瞪大眼睛,忘记孟婆的手还在自己脸上进行着毫不含糊的侵略,“为什么要销毁?”
“因为点过名的投生册没有其他用处了嘛。每天还都有那么多本,也没地方保存不是?”
“……孟姐,我先回去了。下次再喝你的汤。”
一千塌下肩膀,丧气地离开奈何桥,脚步沉重而拖沓。
诧异地目送他远去,孟婆回头看看仍在忙碌的柳兰君,秀眉皱了起来。
叶欢半躺在沙发里,胡乱翻着份《娱乐早知道》早报,那上面登载了有关昨天晚上转轮王庆典的内容,还特意将投生司的男男交际提了又提,说得天花乱坠云山雾罩的。他厌恶地扫了几眼后就丢到一边,伸手从桌上另拣起份杂志。
刚看没几页,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了,一千焉头耷脑地蹭进门,小声叫声“老大”就也倒进对面的沙发不响了。
仔细观察他半天,叶欢合上杂志,将桌上的一盒酒心巧克力推过去,挑起眼尾,“吃吧,可以醒酒。”
“我早醒了,干嘛还要再醒?”
一千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不过仍是从盒子里取出条巧克力塞进嘴里,表情逐渐变好了些。
“怎么?被小柳踢下床了?看你一脸欲求不满的恶心样儿。”
叶欢凉凉地挖苦他,同时向后一倒靠在沙发软垫上剔起了指甲。
“呃。”一千被巧克力噎了一下,梗脖子咽下去后,狠狠地拿眼睛翻他,眼白奇白,“阳世我叫什么名字?”
“嗯?”叶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上下打量一千,不太感兴趣地问,“忽然问这个干嘛?”
“就是想问问,老大你不会说不记得了吧?才是二月份的事。”一千的视线没有离开过他,眼情专注而固执,手里的巧克力也放下了。
叶欢眉头微蹙,摇头,“让你失望了,小千,我还真不知道你阳世的名字。对我来说,你只有一个代号,就是当时投生的序号——六十一。”
“怎么可能?晨点后的鬼魂右手是显示序号不假,可投生册上有对应的名字,你怎么可能……”一千跳了起来。
“你忘了吗?所有使用过的投生册都会立刻被丢下奈何桥,无论上面的鬼魂有没有去投生,因为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叶欢淡淡地打断他的噪音
一千合上嘴,坐回沙发望向窗外,脸上的表情失望之极。
叶欢沉默地看着他,一个问题都没有提。
“那,那天负责我投生的同事会不会记得?”
过了片刻,一千不太抱希望地又提出一种新假设,随即在看到对方否定的眼神后就垂下了头。
“小千,不要太执着。”叶欢坐起身,隔着茶几拍了拍他的脑袋。
“可,我想知道。”一千抬起头,嘴唇颤抖,“我想知道自己阳世的名字,想知道自己过去都做过什么,就像你们大家一样……”
“尤其是小柳?”
轻声打断他的话,叶欢的语气冷淡而嘲讽。一千怔了怔,然后慢慢摇头,接着又点头。
“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会不会就是……原泉。”
他低低回答,随后就似乎被自己的这个回答给惊呆了,身体僵在沙发里动弹不得,只管直愣愣地看着叶欢。
叶欢回视他,脸上一时表情全无,反而显得那张脸有点奇怪。
僵持片刻后,一千猛地跳起身跑了。
办公室门被摔上的动静很大,但却没能让叶欢有任何反应。他僵硬地保持着刚才那个动作,深灰的眼睛死水般直视对面已空了的那个位置。
这天之后,一切似乎忽然又回到了过去,柳兰君依然对一千关心倍至,一千也仍旧唯柳兰君是从,但一切又好像真的不大一样了。
一千再也不会缠着柳兰君讲他和原泉的故事,更加注意不去做可能惹他生气的事情。而柳兰君的体贴也仅是点到为止,虽然照例一天一次将一千换下来的衣服抢去洗干净,但过去那种事无巨细都会操心的举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有鬼魂就此说什么,在外鬼看来,两只鬼的关系似乎又有了进步,因为再也没有见到他们闹意气吵嘴。
现在的两只鬼比过去更像是朋友,彼此敬重关心,却坚决不去干涉对方的私事。
马球队恢复了隔天一次的正常训练,但是,五六七再也没有回去过。他正式退队了。
对五六七此举,所有人都感到十分不解,包括三百。而他本人对这个决定的解释只有一句“我厌倦了赛场”,然后任谁再问也没能问出更多的信息。
武队长不得不在等待二周后重新选了名后卫。那是个身材高大、技术比较全面的球员,和三百配合得也还好,虽然彼此间总是缺乏一点默契。
在所有人都已默认这个改变后,唯有三百始终不能接受五六七退队的事实,还为此和他大吵了几场。
可是吵完还是那个结果,三百终于放弃,买了礼物送给五六七示好。从此,他们谁都不再提退队这回事,这件事也因此成为了两只鬼间解不开的死结。
热闹的四月份很快过去了,进入五月后全阴间都开始忙碌,因为阎罗王大人的寿诞就在当月。虽然王仍是下落未明,但敬仰他的一众鬼魂仍将寿礼如常送至他的殿宇,让留守在那里的一众鬼差签收签到手软。
一千这些天的睡眠极差,每每耗到半夜也了无睡意;或是好容易睡着了,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稍有响动就会惊醒。以至他每天都处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有几次还差点误了晨点,已被其他同事善意地嘲笑过多次了。
这天,从奈何桥回来,他决心无论如何得补个眠,否则真没办法再继续工作了。
谁知刚走到宿舍门前,那种熟悉的失重感觉突然又出现了,随后周围景物开始飞速地倒退。
他无奈地护住脸,任凭那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拉到一个已去过多次的办公室。
“你怎么又用法术找我?我明明刚离开这儿,你不知道还是怎么的?”
一挨站稳脚跟,他就开始冲着端坐在黑皮椅里肉囡囡的魏司长大吼,乱糟糟的短发都气得竖了起来。
“安静,安静,我早劝过你激动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再说,上次那个送请柬的任务你不是完成得挺好吗?怎么现在还在闹意气?这可不好,很不好。作为一名合格的公务员,无条件地服从上级安排这是基本的素质……”
魏司长揉着胖脸耐心解释,一点都没因被冲撞而生气。
作为一名成功的领导者,好的涵养也是极其重要的素质,所谓“泰山压顶不弯腰,只要山在别人肩”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得了,你少灌迷魂汤了!说吧,又什么事儿?”
不耐烦地打断大上司的话,一千脸色泛白,乍起的短发也软趴趴地耷拉了下来。
“不要这样,一千。”魏司长遗憾地再劝一句,这才虚泡着眼睛盯住他问,“今天是王的诞辰,你知道吧?”
听对方这么问,一千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可又明知躲不过,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
“所以,作为王所管辖十殿中的一殿绝对要表示一下敬意,这是规矩,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去送东西!”一千急忙大声宣布,然后满脸鄙夷地瞅他,“这次肯定又没小费,所以你又找不到愿意去的鬼了吧?这事我不干!根本不关我的事。”
魏司长眨巴几下眼睛,胖脸上显出几分忧郁,“一千,我真不敢相信你能这么说。没小费怎么了?公家发的工资还不够你花吗?只是多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你就伸手要额外的报酬,这对吗?再说了,王是全阴间除菩萨外威望最高的大神,能为他服务那是天大的光荣,是谁想去就能去成的吗?这是福气,是神灵眷顾!你怎么可以用这么不好的口气提到王,还有小费不小费的芝麻绿豆事儿?你怎么这么庸俗市侩小鸡肚肠斤斤计较……?我一直认为你是比较正直可信的手下,所以才将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交给你。可你,你也太……唉,一千,咱们推心置腹地说,幸亏你是我的手下,也幸亏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能体贴别人会替人着想,而且一向守口如瓶守身如玉守信重诺。要是换上别人,你的名声可就有危险……”
“得,不就是送东西吗?我去!你也不用再胡乱拐了,听得我头痛。”一千按住脑袋脸色煞白地打断魏司长的八哥嘴,已听得是摇摇欲倒了。
考虑到如果再说下去,这个唯一的信差也可能挂掉,魏司长理智地收了口,转而从抽屉里取出个大红面子的信封放在办公桌上。
“只是恭祝王千秋的贺信,你去送到行宫。”
“王的行宫?”一千追问一句。王离宫已久,送信去那里能有什么意义?
魏司长点点胖头,小手在肚皮上弹个不停,“对,王的行宫。你进去后,把信摆在王日常起居的偏殿门外,自然会有人再送进去。”
一千拿起信,白他一眼,感觉自己算是被这只八哥给套牢了:没有鬼愿意干的活,现在一样不少全落在了他身上。
阎罗王的行宫位于十殿正中央,前后左右全是各殿各司的高楼大厦。但即便如此,这所宫殿仍然显得气势恢弘,令人一见之下便生出敬畏之心。
大门处是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彩楼,上面的每个图案都精美到让一千咂舌。迈
过高高的门槛进到第一重院子,正对大门的正殿同样光灿夺目金碧辉煌。转过右边侧门是二进院子,也是一片斑斓起伏的建筑。
一直走进最后的第九重院子,他才见到王日常起居的那年偏殿,乌木的框架、灰色的泥瓦,门扇上一无修饰,院中青石砖的单块面积也不是特别大,与前面那八进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乖乖,王睡觉的地方怎么这么寒碜?”
四下打量一阵后,他喃喃自语,犹豫着将信搁在门槛上。从第一道大门一路走来,他竟然没有遇见过一只鬼魂,那些所谓的接待人员更是半根鬼毛也找不见。将贺信就这么露天放在……合适吗?
他重又拿起信,慢慢走入偏殿。
殿内光线昏暗,灰色帷幔原木廊柱,除了黑石地板外,其他所有陈设都没有一丝仍在使用的痕迹。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斜射进殿内的光线都显露出两个字——寂寞。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王的塑像前,眼睛睁得很大,目光却没有焦距。
王端坐在半人高的宝座上,相貌清奇神态威猛,身披黑铁甲头顶黑铁盔,手执一把巨大的方天画戟。整个塑像被制作得栩栩如生,仿若真的阴王般不怒自威光耀夺目,而且似乎随时会站起来叱咤风云唯我独尊。
隐约听人谈过王在阳世时曾是一方霸主,生性好战,从不轻易言败。后遭遇强敌,连年抗战终不可取胜,最后率百万将士坠入地狱化形成神寂灭常驻。因此,王才会有这付武将的打扮,而前面那八殿则全是正规的天人扮相。
出了很久的神后,他眨了眨眼睛,目光又恢复了神采,随即他好奇地在殿里东张西望。不久,他发现塑像内侧墙上有个小门,门上悬挂着垂到地面的灰珠璎珞。
盯住那道璎珞,他的眼神忽然再次呆滞了一下。接着,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般,他慢慢走过去伸出微颤的手分开了那道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帘子。
珠帘后是间卧室,依旧朴素无华没有半点装饰,深蓝紫的卧具光泽黯淡,似是已被使用了很久。
屋内仅有一样器物很打眼。那是桌上供的一个小小方尊,黑黢黢的青铜锻造,中央虚悬一枚发着暗光的红色珠子。那珠子有鸽子蛋大小,通体光亮匀净,连一千这个外行一见之下也知道这肯定是件宝贝。
他半张开嘴注视着那只宝珠,眼睛都忘记眨动了。
突然间,那珠子红光大盛,照得满室通明。随后,就在一千还没回过神的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