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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够了……”好熟悉的声音。
有一个力量握住了他手中的阳炎,将阳炎换换抽离。灵魂一点一点离开身体的感觉竟然如此麻木,玖从来都没想过。他的怀抱,好温暖啊……
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邪见放下玖面目全非的尸体,自己也差点倒下。他用阳炎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才勉强站住。前方是被影魔啃得千疮百孔的若叶神殿,滕曼和根须无时无刻不在以恐怖的速度复原,同时又被混乱的灵力炸开,浓绿的树汁和鲜血掺杂在一起,无比惨烈。漫天火雨砸向冲上来的追兵,飞来的碎石在邪见身上擦出许多道新的口子,却没有血流出来。
血已流尽……
若叶塔三层的暗室里,阳炎抵着雪的喉头。四肢都被切断了的凌锋倒在血泊里,怒吼着蠕动着爬向邪见。冰冷的灵力侵入雪的脑海,最终攻破了他的内心。“在……湖里吗。”邪见一枪挑断雪的喉咙,转身离去。
邪见几乎是爬着来到湖边的。越来越多的影魔找到了可以寄居的身体以后摆脱了血液所提供的灵力,但是比预计地花得时间长了太多。为了控制这些被他妖化失败的野兽形成的影魔,邪见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灵力了。剩下的,就要靠纯粹的意志了……
“不要小看人类的意志!”
邪见的眼前一片漆黑,倒入了湖水中。
“真是怪物啊……”紫霄望着昏迷不醒的邪见,由衷地感叹。他的手里拿着一只断手,断手紧紧地握着拳。“怎么都没法拿出他手里的东西,只好这样了。”他把断手递给碎岩,碎岩却不去接。
手臂被切断了的地方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劈醒他。”断岩对紫霄道。
“遵命。”从天而降的狂雷突然劈中了邪见,他的全身都着起了火,一股浓烈的皮肉焦味弥漫开来。邪见的身体只是抽动了一下,然后就又一动不动了。紫霄瞄了一眼碎岩,又一道雷电劈了下来……
“若叶大人说不准杀?”碎岩问,此时他的声音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了。彻骨的恨意像毒蛇的尖牙,每一个字都能让邪见粉身碎骨。紫霄打了个寒战,这样的碎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认为这是时之观察者的意思。”水洼里,清影淡淡地说。
“那家伙可以控制若叶大人?”紫霄瞪大了眼睛。
“那两个人,现在恐怕已经难舍难分了。”清影说。
邪见缓缓睁开眼睛。他的手被反锁在背后,整个胸腔被挖开。他的眼前是一颗一下一下抽动着的心脏,上面还有无数细小的经脉,连接到自己的胸腔当中。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痛。
“碎岩,若叶大人的命令是不准杀他!”游素焦急地喊着。一条数米宽,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在他面前,把邪见和碎岩留在一个小小的孤岛上。
这个人有点眼熟……邪见想。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呢。
“一千七百八十四年前,白死在了这里。”碎岩握着邪见的心脏,冷冷地说。淡紫色的眸子注视着掌中这颗小小的,活动着的物体,这就是害死了白的人的命。只需要轻轻一捏……
小白也再也无法回来了。
呵……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白的……
“让我见见他……”他虚弱地说。
“谁?”
“白。”
“白已经死了。”
“尸体也好,让我见他一面……”
“为什么……”碎岩显然一惊。
“我想……向他道歉……”千年以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脸庞,坚定的眼睛……
碎岩歇斯底里的尖利笑声像夜枭的鸣叫一般刺耳。“好。就让你和他葬在一起,又何妨。”
山崩地裂,大地嘶吼。围观的妖族纷纷飞掠逃窜,遁入残林。飞沙走石中,一块巨岩从地底缓缓升起。千年了,也许连骨头都化作灰尘了吧……
一点小小的白色的身影浮出了地表。岩石和泥土的巨浪中,显得那么醒目。绝美的脸上双目紧闭,胸口的点点殷红也依然鲜艳如故,仿佛这以前七百多年根本不曾流逝。若叶塔六层的剪尘惊得扑倒在地,“这不可能!”
大地的翻滚停止了。小白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像是睡着了。碎岩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了握着邪见心脏的手,浑浑噩噩地向小白走去。
如果这世上真有奇迹,那大约就是这样了吧,碎岩想。
“邪见,我代表全人类感谢你的贡献和牺牲。”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立在病床前,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
穿着病号服的邪见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你是来杀我的吧。”他微笑道。虚弱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传出来,十分模糊。
老大爷迟疑了一下,掏出带消音器的手枪。“我很抱歉。”
“相信我,你们还有用得到我的时候。”邪见笑道,“把这句话告诉你的上司。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老大爷收起手枪,走出病房。再回来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被打碎,三十七楼上的大风呜呜地灌进来。
完了,要被炒鱿鱼了,老大爷想。三个小时前刚做完开膛破肚取出碎片的手术,这么快就……真是失策啊!看来我们对于妖族这种生物了解还远远不够。
幽蝉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六月的骄阳下,他挺拔矫健的身姿在同伴当中格外醒目。突然,他的余光瞄到了篮球场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啊,邪见。”中场时,幽蝉跑到场边,打开一瓶矿泉水兜头浇下。“阳炎呢?没和你一起?”
“阳炎在这里。”邪见伸出左手,血红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矿泉水瓶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死了?”幽蝉突然注意到邪见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邪见不是左撇子……幽蝉猛地抓向邪见的右手,却只捉住了夹克的袖子。他瞪大了眼睛,“骗人……”
“没事的。”邪见笑着说,“我还活着,阳炎也还活着。”金色的眼睛依然像太阳一般明亮,却仿佛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清影大人,从邪见那里夺回的碎片……是假的。”沐霖说。
“!!!”清影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许久才道,“效仿了琥珀吗……”
“紫霄大人说他搜遍了邪见全身,想必是如此了。”
“好可怕的男人啊。”清影摇头叹道。让他这样接二连三地尝到失败的滋味,几千年来也只有这一人。金瞳的杀戮者,强大的不止是战力啊……他定了定神,“白的状况怎样?”
“已经离开树顶了。被碎岩大人不眠不休地照顾着……”
“哼……”清影冷笑了一声。
“清影大人……”
“雪呢?”
“雪大人身体已经无恙,只是还不能正常说话。”沐霖顿了顿,又道,“但雪大人手下的凌锋……”
“小狗的状况就不必说了。”清影道。
“是。”
“沐霖,去请长老会的大人们来若叶塔。我想有必要开一次会。”
“是。”
“这张脸是……”他轻轻用指尖触碰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白皙的皮肤,高耸的鼻梁,金色的头发……这是谁?唯独这双粉红色的眼睛是熟悉的。他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眼睛。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人也伸手摸着自己的脸……
“heide rosenblutt,这是你的新名字。”邪见坐在圈椅上,用大腿夹着钱包,费劲地用左手抽出钱包里的驾照扔在床上,“不过你喜欢的话,继续叫你玖也可以。”
“不!!!!”镜子被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金发青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哭喊着,“我告诉过你我不想这样!!!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邪见的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活下去,不管以什么方式。这是命令。”
“然后你就可以继续拿我泄欲?”玖咬牙切齿地说,“已经够了!把这个身体还给他!玖已经死了!死了!”
“你死不了。”邪见微笑着说,“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以前,不管你死多少次我都会把你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我很好奇,这么高洁的心灵,可以支持多久呢……”
“什么……”玖愣住了。
“你真的很有趣。直到现在你还喜欢我吗?以人类的心喜欢着我?不管怎么被我折磨都没关系?”邪见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有趣的工艺品一样……
……玖很聪明,但也很努力。就算知道自己的灵魂是妖族,他也一直保持着一颗人类的心,想要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他一直很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喜欢我,这份热情,我想无论如何都要再看久一点。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玖喃喃地吐出这个字。眼前突然天旋地转,他晕了过去……
“对不起……”
直到这气若游丝的三个字飘进碎岩的耳中,碎岩才确信,小白是真的回来了。怀里的人胸脯微微起伏着,像是初生的雏鸟一般柔弱。这个奇迹的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回来了就好……
“请放过邪见大人……和那个人……”小白像是在说梦话一般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几个字,“放过他们……”
“别说话。”碎岩在小白耳边低声道,“你需要休息。”
小白“嗯”了一声,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还是这么听话,这么可爱。碎岩想起刚开始和小白相处的时候,小白还不会说话。一发脾气就摔东西,打人,好几个服侍他的低等兽妖都被他抓得满脸血痕。但是只要碎岩抱住他,他马上就会安静下来,像个人偶一样乖巧。小白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他曾经放过一次手,今后,永远也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了。
“我是在做梦吗……”小白突然轻轻地说。
碎岩扳过他的脸,轻轻咬了他的嘴唇一下,“你觉得呢?”
突然,小白的全身都开始颤抖,金色的眼睛睁得老大,充满了惊恐。
“怎么了”碎岩急道。
“邪见大人……在叫我。他命令我去他那里……”
瀑布一样披散下来的黑发中间,额心的淡红色刻印微微发着光,仿佛在嘲笑。
“不!!!”碎岩伤心欲绝的嘶吼响彻了整个若叶森林。
☆、未来篇 1
“hawk3,这里是heide。目标已经锁定,正在待机。”
“roger that。开始行动。”
下方是鲜花和掌声。层层叠叠的人群簇拥着广场中央一座富丽堂皇的演讲台。满面春风的政治家在保镖的重重护卫下现身,一面微笑着向人群招手,一面向演讲台走去。
“砰”地一声,他的脑袋被轰掉了一半。没有了鼻子以上部分的脸上,嘴依然弯弯裂裂地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尸体猛地向后倒去,尖叫声才此起彼伏地爆发出来。
金发青年早已收拾好狙击枪,背起高尔夫球袋跳下了高楼。他从五层楼上的房间窗户直接跳下,像猫一样灵巧地落地,毫发无伤。“左边三个,右边两个。”耳机里的指示清晰而明确。“收到。”金发青年拉开手枪的保险,以墙角为掩体迅速射杀右边那两个包围过来的士兵,跃过尸体飞快逃走。这背街小巷里的各种栅栏,垃圾桶,都成了他飞檐走壁的道具。三分钟后,他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几个街区外的一家露天café里喝着冰水了。他一身黑色运动装,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地垂在耳畔,戴着墨镜,陶瓷般的颈上戴着一个很时尚的运动颈环。
阳光明媚的午后,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的富家公子在露天café休息再普通不过了。警犬警察和军队浩浩荡荡地开过他身边,行色匆匆。没人多看他一眼。
一个人突然拉开了青年对面的椅子,没有征求他的同意就大喇喇地坐下了。青年有些惊讶地从面前的waffle上抬起头,就算戴着帽子和墨镜,他也能一眼认出这个人来。
“好久不见,heide。”那人笑道。
“……我不叫heide。”青年冷冷地说。
“抱歉,请问高姓大名?”黑发男子调侃地问。
“你认为我叫什么?”青年反问。
黑发男子想了一会儿,“玖。五年不见学会顶嘴了啊,玖。”
他叫来服务生,要了咖啡和点心。他摘下帽子和墨镜后,一张英俊的东方面孔在这座欧洲小镇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服务生看到了他金色的眼睛后刻意回避一般避开了目光。“你的手,回来了?”玖问。
黑发男子摘下右手上的手套,展示般动了动右手的五指。这只手除了肤色特别白以外没有任何异样,“假的。”
“这就是所谓的‘科技的飞跃’?”玖的语气略带嘲讽。
邪见摇头微笑道,“冰山一角而已。你们反抗军,对科技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