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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在找我之前已经去找你了。”
“但那时候他没告诉我他的前妻是谁,信不信随便你。”
“你明知道那个女人是疯子,你明知道Chris是个恋童癖!你明知道……我会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不推掉这份工作?你为什么坚持做下去?你真的那么爱钱吗?那疯女人给你多少钱?”
“透,你也是心理医生,他们有精神问题不是他们的错,在法庭证明他们有罪之前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们不应该偏袒某一方,就算你没有质疑三月,也不代表我要质疑Larine……”他叹了一口气,继续:”Anyway,我最近发现Larine有点古怪,我无意中发现她频繁地接触陈永泰,陈永泰是代表三月的医生吧,在开庭之前,他们是不应该有接触的。我想知道她在搞什么把戏,所以今天才会跟踪她过来……然后我就看见你被她的保镖追赶,就是这样。”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我侧过脸,看着窗外的雨滴滑下,很快就有另一滴追赶它的轨迹。
仿佛漠视他的表白,完全不关心也没有听进去,其实我一字一句都听得很仔细。
也许,终究我能求助的人只有他,也许我们早已清楚,我终究会遍体鳞伤地爬去找他……像学走路跌倒的孩子哭着找母亲。任我再怎么逞强都没用,他强大到我甚至没想过能超越。
“……三月……不见了……”
我说话时才知道,我的牙关在相撞,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太恐惧。
事实上,我怕得要命。我怕永远失去他们。
“……他不见了……我今早一睁开眼就发现他留下的字条,字条上面只写着他走了,他觉得小乔不跟他生活在一起比较幸福,他要我代他照顾阿密……就只是这样,他没有交代为什么要走。阿密他。。。。。。他醒来就发现三月消失了,他很惊慌,不知道怎么办,他没办法承受永远失去三月,他失控了。”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因为他不想被融合,所以三月代替他消失了。他捉着我的手臂叫我快杀死他、快杀了他好让三月回来,只要三月能回来他什么都肯做……我没办法面对那样的阿密,我将阿密推进房间时,他还一直说想死……我锁门不让他出来,怕他会自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去找陈教授,跑出门时还听到他在砸门锁……我留下他一个在那里,逃了。”
易岚静静地听着,插进一句:”这不是逃跑,你只是做了最正确的决定。当事情发展到你无法应付的地步,你需要找更专业的人士。”
我呆然地抬眼看着他的侧脸,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如此镇静,甚至记得去开暖气。
“但我……我是他们的心理医生!我应该救他们的,我应该融合他们让三月变回正常人的……我做不到,我还让主人格消失了,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三月不见了、阿密失控,我毁了他!这是我跟阿密的错吗?”
“你觉得……这是我的错吗?因为我……昨晚跟他上床了……”
当我吐出“上床”两字时,易岚扭着暖气的手停顿了。
但他没有看我,他看向前方连绵不断的水帘,摘下眼镜,”你记得吗?透,我们一起做的那份论文有很多案例都是主人格被排斥了,在脑内沉睡很多年直至被医生引出来。原因是其他人格认为让主人格管理他们的身体会对他们有害。”
“治疗MPD是长时间的抗战,可能到病人死的那天他的精神还是分裂的……虽然不合乎医学道德,但三月的案例是特别的,也许他的主人格要沉睡才得以治疗。最重要的是这是他本人的决定,除了社会安全外,我们也要尊重病人的意愿。”
“三月是不同的!三月不是那些书上的特别案例,你不了解他……他是、他一直很努力地活着,虽然之前有尝试过自杀、阿密也有点自杀倾向,但从知道有女儿之后就没试过了,他一直想要活下来成为正常的人……去接小乔,跟小乔生活下去!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决定消失!这样太突然了……”我瞪着自己的膝盖,手指紧扯着布料。
没错……三月的离去太没有理由了,他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跟小乔在一起的想法很自私?他怎么会突然认为自己消失比较好?只是因为他知道我爱上阿密了,所以把身体让给阿密、让给我吗?不对!那男人对小乔的坚持、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执着跟爱不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放弃的……唯一的可能是——
“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瞪大双眼,霍地转向易岚,仿佛见鬼了。
“三月那两天去找你,你跟他说什么了?你怂恿他沉睡比较好吗?嗄?”
我没办法相信易岚早知道三月有消失的念头,但竟然瞒着我,对我不闻不问!
易岚看着我,用复杂的眼神,眼睛中有太多我不明白的东西。
我揪起他的衣领,他不疾不徐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大雨像万颗石子打在车盖上,因为没有移动的关系,声音更响更钝重了。
仿佛我才是无理取闹的人,仿佛是我错怪了他、伤害了他……他用那么委屈的、哀伤而又无所谓的眼神静静瞅着我,我都快以为自己是错的,而他该死的是对的。
“他来找我商量,因为他已经不确定融合是不是对的,他想知道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告诉他,即使他现在是个心理健全的人,但以他状况,小乔跟了他不会变得比较幸福。你看看Larine的家业,她能给小乔很好的照顾直到她成年,待小乔成年之后她想要跟谁一起生活都随她喜欢了。三月要回她只是一种自私,三月自己也知道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三月说这样的话?小乔是那个女人有预谋地制造出来的,是她想牵制三月而有预谋地出生的!
你以为她真的懂得怎么去爱小乔吗?但三月懂得怎么去爱她!你满口家业家业的,有钱跟没钱真的那么重要吗?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父爱?你知道三月为了小乔付出了多少吗?如果你有看他一直以来的努力,你就不会这样说!”
“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三月坚持要跟Larine打官司的话,那小乔怎么办?小乔快六岁了,她知道发生什么事!她自出生到现在都只有她母亲而已,而在三月的眼中或你的眼中Larine是个怎样卑鄙的女人根本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在小乔的眼中她是个好母亲,她不能失去她,这样就够了。
现在离开庭只剩下一个星期了,如果Larine真的输了怎么办?如果Larine被你们告到入狱那怎么办?小乔素未谋面的父亲、在她过往六年的人生中从没参与过的父亲将她的母亲告到入狱,然后她以后还要跟这父亲一起生活。
这就是你要的吗?这是三月要的吗?你何不承认,你在乎的只是三月需要的,而不是小乔需要的!这只是 一场对Larine的报复,你们想从她身边抢走她的女儿。”
“是她先从三月身边抢走小乔的!为什么Larine犯了错可以被包庇?只因为她有个叫小乔的女儿吗?只因为她在拥有小乔的六年间良心发现、母性大发,对小乔好得不得了,所以就可以被原谅吗?那谁来关心三月?
他误杀了人,他不也为了小乔乖乖坐了整整五年的冤狱?又有谁去补偿他?三月在小乔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爱她了,如果三月失去她,他会死的。他曾说过他只剩小乔了,他真的会去死的!你要他失去小乔就等于杀了他!”
“那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三月自杀了,That'all。不是因为他打输官司,难以接受失去小乔所以先一步消失了,而是因为如你所说的,他真的很爱很爱小乔,用生命来爱这个只见了数面的女儿,所以他才退让,所以他要小乔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不要让她知道母亲对父亲做过了些什么!你还不懂吗?”
“Larine好了、小乔好了,那我怎么办……”
我简直是大叫出声。我也被自己声音中的悲哀给吓到了。
三月的离去是为了小乔,那一直不想失去三月的我怎么办?
三月仔细地想过小乔的未来,衡量过她现在跟十年后的幸福值、衡量过对Larine的憎恨跟原谅哪边比较有利、计算过……他妈的!我管他究竟认真考虑了多少时间、又觉得这是多么深思熟虑的伟大决定,我管他计算的千千万万过程,最终得出的结果我不觉得有多好!因为他算漏了我!因为他遗漏了我这个一直以来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一声不响就在我面前消失了,只留下那是他又不是他的躯壳,我甚至几小时前才跟他在地板上疯狂地做爱!他要拿我怎么办?
我一向知道三月的生命中,女儿永远是他的第一位,我不能取代。
三月只想女儿得到幸福,阿密只想三月回来。
那我呢?我之于他们算是些什么?我在他们中间没半点存在价值?难道我不算是个东西?为什么没人来理我的感受,问问我痛不痛苦?要不要三月离去?我的幸福呢?
车厢突然静得能听见没有减弱的雨声。雨声回来了。
仿佛刚刚雨停了,现在再下起来。我们无话可说……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是在易岚的面前自爆其短,把自身的悲惨摊出来让他慢慢检阅。
三月为了小乔所以自我身边离开,阿密为了三月而要我杀死他。
易岚浅吸了一口气,他刚跟我激烈争辩得脸红耳赤,我从没看过他如此激动。
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深深闭上眼睛,打开,认真地凝视我。
他的声音之轻柔低哑前所未闻,像一张写满字的沙纸要飘进我的脑袋狭缝。
“透,有时候,不是只有肉眼看见的才叫爱。”
他的表情、眼神、声音,让我差点以为他在说自己。
下一秒,他用手抹抹脸,继续说:”有些爱是你看不见、摸不到但实际存在的。三月跟我说,你喜欢上阿密了,而且他很早之前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为了你,他融合阿密的念头开始动摇。我跟他说,你喜欢的只是一个人格、一个幻象,那不是真的,你知道,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番话一样。但你知道三月怎么回答我吗?”
“三月说,那就让阿密变成人吧。”
我紧紧闭上眼睛,一手掩唇。
仿佛要保护自己般,球鞋踩在真皮坐垫上,蜷成人球。
因为天文台预告过的八号风球,现在不偏不倚地打在我身上。
我不能动,一动就会像块海玻璃般碎开。
“你现在还认为三月他没有想到你、不够爱你吗?”
易岚仿佛被打败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车厢中,消散在雨声中。
他看向那边的车窗,我将脸埋在膝盖之中。
暖气慢慢柔软了我僵硬的身体。
我不知道我们就这样维持了多久,直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易岚,载我回家。”
他微微启唇,仿佛想说些什么。
我在他开口之前已经截断了:”载我回家,我们让三月回来。”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扳了下排挡杆。
注:Sea glass,经风、浪、沙侵蚀过的平滑细致的玻璃,易碎。
第十六章 One Raindrop raises the Sea
你怎样消耗你的八号风球假期?
你可以待在家中什么都不做,偶尔留意天气预报。
你可以与朋友相约去唱KTV,因为天文台宣布你今天不用上班。
已上班的倒霉鬼可以待在公司里叫苦连天,但当你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隔着雨帘看到我在雨中奔跑,尽管你脑中不经意地猜想这疯子到底在街上干什么,但你永远也猜不对。
因为你没办法想像一个雨天可以发生这么多事。
事实上,十分钟已足够令我失去他。
大雨持续敲击车窗,威胁着总有一刻要打破玻璃。闪电大声得像直接砍进耳朵里,天空就要粉碎掉下。
我在心里一直喃喃念着,“阿密、阿密”仿佛跟远方的闪电祈求,模仿向流星许愿的流程。
我只希望阿密有乖乖的留在家里,不自残不打坏门锁逃出来,不过那比被雷砍中的几率还少。
拜托,至少撑到我回家为止,阿密,当我求你了……我快要回来救你了!等我!
我一直抓着车窗边缘,等车一停就推开门下去。
易岚不时从后视镜瞧我两三眼,不过我没说什么。
回家的路的轮廓被大雨洗刷得七零八落,我差点认不出来。
易岚停车了,我半秒就跑出去。
我隐约知道易岚跟在我身后。
离公寓的楼梯口只剩数步。
突然,楼梯口冲下来一条人影,是阿密!
这世上有没有这样巧的事?我刚回家就遇到逃逸的野狗了!
我心中大松一口气,他就在这里,我眼前,什么地方都没去。
天知道我多害怕回来只看见一座空屋、一道打坏锁的门!
“阿密!”
我边叫边跑向他,滂沱大雨令人五感都不管用了。
“阿密!阿密!”他仿佛听不到我的叫唤声,一意孤行地向前跑。
你知道吗?
事情的发展总是快得令你措手不及,为了让你来不及挽救,整个世界时间都拨快了三秒。
那辆车仿佛无声而来,从亚空间切换到现实,我竟然听不到丝毫声音。我只感到,一瞬间,雨水仿佛被吸引、被拉扯,向同一个方向飞去。
车速太快卷起了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