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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音道:“你是我遇到的最笨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陈跃瑜难堪地低下头。
“没有关系,每个人都会走过这条路。”司音起身,拿起床头的风衣。
此时,风衣已经是墨黑色。
陈跃瑜木然的神情被打破:“不会,我怎么会死!”他扑到司音身前,揪住他的衣领愤怒道:“我还有那么多遗憾为什么要死!”
司音的面庞不复柔和,开口便是残忍到极致的话语:“执迷不悟,滞留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了,你还能有什么理由留下?”
陈跃瑜尖叫道:“我还没有跟爸妈说过话!我还没有见过他们!”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推开他,慌乱地去拉房门:“我要手术,我要见景医生我要活着!”
“够了。”司音冷冷地说道,话音才落,陈跃瑜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压回了床上,四肢定在床角,动弹不得,一张本是寡淡的脸庞也被悔恨与贪婪扭曲得狰狞。
“我要见景医生!”
陈跃瑜恶狠狠地瞪司音。
司音不为所动,只是淡然道:“准备好了吗?”
陈跃瑜惊恐地面对着司音伸过来的手掌,那纤长白净的手仿佛就是死神的召唤,散发着亡灵的气息。
“我不要死!”
圆睁的瞳孔急遽缩小,陈跃瑜瑟瑟发抖,可恨他被定住,只能成为他人的鱼肉。
“不要?”司音忽然冷哼:“已经太晚了。”
他捏住陈跃瑜的下颌,把他的脸扭向床头柜。
“看清楚,你吃过什么?”
自从去年得了偏头痛,陈跃瑜就陷入了失眠的循环,只能依靠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可是医生叮嘱他用药要适量,因此他一天只敢吃一粒,剩余的就存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瓶中。
那个瓶子的盖子自动旋下,然后倒了过来。
那瓶子……是空的。
“你已经吃安眠药自杀了不是吗?”司音勾唇微笑:“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陈跃瑜愣住了。
时间开始倒带。
他从医院出来,去了银行超市药店,回家后……他冷静地数出了100粒药片,吞下。
睡眠来的很快,他的身体逐渐脱离了湿冷的被窝,身体内部的翻搅让他痛苦地挣扎,缓慢的死亡过程让他在最后的时间受尽了折磨。
在意识逐渐消弱的几个小时中,陈跃瑜后悔,矛盾,甚至想过大喊求生。
可是一切都已经划上句点。
一点点侵蚀了肉体的药片让他无力地扭曲,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扼杀了他最后一丝气息,最后一刻,完全脱离了肉体的灵魂虚浮在半空,冷冷地看了一眼懦弱的主人。
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想玩个游戏吗?”
灵魂漠然地转过头,一双深潭一般的眸子深深地看住了他。
“来吧。”冰冷的手指戏谑地捏住他的鼻头,往下一按……
陈跃瑜惊醒,冷汗从后背涔涔流下。
司音仍旧像最完美的情人,扶着他的肩头,柔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司音轻轻一带,便把赤裸着的陈跃瑜拉到了怀里,陈跃瑜像着了魔一样,痴痴地去握他的手掌。
冰凉的薄荷气息瞬间包裹住了他。
陈跃瑜茫然的抬起头,眸子对上司音的。
眼底仍有许多不满与遗憾,甚至还有悔恨,可惜所有的一切,今夜之后都要被抹去了。
“司音,所以,那只是游戏对吗?”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陈跃瑜挣扎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司音没有回答。
陈跃瑜无力地合上眼,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音从口袋里掏出陈跃瑜送他的桃木如意,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再见。”
2012年11月15日清晨,城东派出所接到一起报案,某小区某楼某户家中发现有人自杀。
报案人叫张明朗,他一早起床的时候,看到室友陈跃瑜的房门开着,就好心地过去帮他关门,结果发现他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点遮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打了110。
民警们本来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件,因为在死者胃中发现了大量安眠药,可是在对张明朗进行笔录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你最后一次见陈跃瑜是什么时候?”
“11月12号晚上九点多,我记得很清楚,小鱼跟一个奇怪的男人一起回来的。”
“男人?请具体描述下那个男人的形貌特征,知道姓名吗?”
“不知道……以前从来没见过,挺高的,穿米色风衣,长相……”张明朗苦想了一阵,摇摇头:“抱歉,我已经记不得了。”
当民警表示已经询问完毕时,张明朗站起来激动道:“小鱼怎么会自杀!”
民警只是客气地送他离开。
一份文件袋放到了办公桌上。
“根据法医尸检报告,死者死亡时间是2012年11月12日凌晨,可是,我们在死者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这个。”
是墓地使用合约。
“签订日期为11月12日下午三点40分,字迹鉴定过是本人的。我们也询问过坟墓管理人,当天的确见过死者,而且,还有一个穿米黄风衣的男人。”
“根据死者生前的同事与医生回忆,11月13日上午他甚至还办了离职手续,下午的时候拜访了景行止医生。”
民警叹口气:“他们的口供一致,记忆也没有错误,只有一个解释,陈跃瑜他诈尸了。”
“还有,死者的羽绒服口袋里发现了两张开往Z城的汽车票,时间是11月14日上午9点。可奇怪的是没有发现回程票,他又是怎样回家的呢?”
难道真的是诈尸吗?
深信科学的警察们当然不会轻易下这样荒谬的断言,神秘的风衣男被列入了通缉名单,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桩都市怪谈也逐渐只是怪谈而已。
2012年11月19日,是陈跃瑜的头七。
按照老家的规矩,陈晓月代替父母来给弟弟扫墓。
当陈跃瑜死亡的消息传回去时,陈晓月根本不敢让父母知晓,自己偷偷哭了一夜,决定隐瞒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实在不是两个花甲老人能承受得起的。
墓地是陈跃瑜早就选好的,下葬的时候陈晓月来过,但是没能见到弟弟的最后一面,此时,她也只能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相片出神。
一个穿着漆黑长袍的男人慢慢走出郁郁葱葱的柏树丛,腰间一根红线上拴着一枚小小的桃木如意。
“了无遗憾了吧?”男人轻声问道。
如意随衣摆晃动了几下,然后就沉寂下来。
“就算你不甘也没有办法。”司音摩挲了一下它:“永远地跟我回去吧。”
今日阳光灿烂,真是个好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