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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张雅君个性骄傲,还愿意把这件事告知你,不就代表着他对你的信任,你可见过他对别人说过这些事?」
听他这一说,林为和有了点自信。雅君待人接物上虽然状似随和,其实极为骄傲,一幅画若是没有画好,便不眠不休的再三修改,就是不想被人说他今日的成就靠父亲得到的,那份傲气有时也让他甘拜下风。
「那我回去静待雅君想通,谢谢你,月季公子。」
林为和来时一脸愁苦,离开时却眉开眼笑,连脚步都轻盈许多,简直判若两人,让魔傲看得啧啧称奇。
「真神奇,只是几句话竟让人片刻间有如此大的改变?」
「这就是言语的力量。」
魔傲不认同,「言语哪有力量?」
月季笑道:「当然有,坐下,傲傲!」
魔傲一屁股黏在椅子上,再也起不来,月季见状张嘴大笑,他气恼之余,也忍不住笑出来。
而言语有没有力量,看他这个天下第一的魔兽被「坐下」这两个字给黏在椅子上,就知道答案了。
月季不再笑他,正色道:「言语当然拥有力量,有个穷小子,遇见天下第一神算,神算告诉他,你终会位极人臣,你猜结果如何?」
「若是天下第一神算说的,当然不会有错。」若是说不准,如何称得上是神算。
月季面带笑容,「若是那穷小子后来发现,这天下第一神算其实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呢?」
「呃?」魔傲一时答不出来。
「那穷小子已经位极人臣,对方若不是神算,为何能说中?若是神算,为何又是骗子?」月季出题。
魔傲想了好一会,仍是无解,最终看向月季。
月季啜了口茶,继续下个话题。
「某夫人极会煮鱼,但她煮鱼时总是切掉尾巴,她的夫君不解,问她为何这么做?是会增加鱼的美味吗?」
「切掉鱼尾,跟增加鱼的美味应该没有关系吧!」魔傲不是很确定的道。
月季也不回答,继续说了下去,「这夫人怔愣后回答:我娘从小就是教我这样煮的。所以回娘家时,她就问了自己的娘亲,她娘亲也道:妳外婆从小就教我这样煮。然后她们又一起到外婆家,外婆听了哈哈大笑道:因为当时家穷锅子小,所以只好把鱼尾给剁了,但妳们家的锅子大,鱼尾应该是放得下的。」
魔傲呆了一下,随即也放声大笑,「竟有这么蠢的事,这些人根本就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再说,有个主人与朋友坐在凉亭内饮酒作乐,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和乐融融,越喝越是开怀,喝到两人都微茫,主人低头一望,却看见自己的酒杯内有一条小毒蛇在蠕动。」
魔傲咦了一声。
月季比着杯子,「朋友再次劝酒,主人囿于情势无奈的灌下酒,等朋友离开,他就全身难受,总想着自己喝下那杯酒,毒蛇铁定就在肚中啮咬胃肠,朋友知他病重来访,听了他吞吞吐吐的说明当时的事,朋友向他解释,那不是真的毒蛇,是凉亭旁种的竹子投影下来,于是主人就不药而愈。」
魔傲几乎听得着迷,好奇的问:「那凉亭边真的有竹子吗?」
「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关系,这就是言语的力量,那穷小子认为自己得神算金言,真可位极人臣,于是就成功了;娘亲留下煮鱼的方法,便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是不是真的喝了毒蛇酒又有何差别,朋友几句话如同咒语般解除他的疑心,他便病好了,你说这不是言语的力量吗?」
是的,这也是一种力量,只是他从未想过,原来人的一言一行竟会产生一波接着一波的涟漪,直到扩及整个水面。
「我受教了。」
他这次是真心的钦佩低头。
他渐渐可以理解月季的想法,告诉林为和的话是真是假并非重点,目的就是让他安心回家等待。
这些安抚的话,也许对现实面无法有所帮助,但只要人心有所转折,或许事情就会跟着出现转机,这就是言语的力量。
才送走林为和,却换阿狼哭丧着脸出现,他扯着魔傲的衣角道:「国师,幼君不见了,他一直没来找我,我去找他,但那别院没人住了。」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里还十分忐忑不安,就怕国师仍怪着他,不愿帮他找人。
他昏迷了两天,直到今日醒来后才听说自己刺杀月季公子未果,急得他向国师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对月季公子不利的念头,但国师只是臭着一张脸不理他。
魔傲冷冷的一哼,吓得阿狼缩在地上。
月季对他招手,要他到身前,仔细询问他那一日的事情,他就把陆鱼儿是他的恩人,两人在大街上相见的情形说了,而跟陆鱼儿分开后,他就回府里,接下来的记忆就模模糊糊的。
「下此毒咒之人手段实在阴狠,妳说是吗?鱼儿。」
陆鱼儿刚端茶掀帘进来,听月季这么问她,当下吃了一惊。
故作镇定,她佯装恭敬回道:「是呀,此人手段狠毒,必不是良善之人。」
「不只狠毒,恐怕还有些法力,听说越是厉害的人越是深藏不露,鱼儿知道如何下此毒咒吗?」
陆鱼儿心下忐忑,不确定他是看出端倪,还是只是随口问问。
不敢直视月季的眼睛,她低下头回答,「鱼儿不知,鱼儿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当日得见国师咒法高妙,便看傻了眼,实在不知这咒是如何下的。」
「阿狼也不知吧。」
阿狼摇头,他连自己怎么中咒的都不知道。
「一般而言,要下咒首先就是拔下想要操控的人的发丝。」
说完,月季用力一拔。
魔傲疼得龇牙咧嘴,揉着头皮,表情很臭。
干么要扯他的头发,怎么不扯阿狼的?反正阿狼早被拔过,被多拔一次又算得了什么。
月季一定还在为前天的事生气。
有什么气好生的,自己不过是要他用嘴伺候自己一下而已,况且他用坐咒把自己困在床上,这两三天也不太理他,这还不够他解气吗?
哼,要帮他这样做的女人多得是,他才不稀罕。
不过月季微粉的唇虽然不若女子的红艳娇嫩,但光看他轻轻抿唇的模样,他心头就一阵骚动。他真的不稀罕吗?
呜,可恶,他稀罕!稀罕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月季绑在床上,看着他腮帮鼓涨、眼眶含泪吞吐自己的巨大。
总有一天可以的!
他是天下第一的魔兽,岂会连这种事都办不到,对,要对自己有信心,这就是言语的力量,认为自己行就一定行。
月季可没想到自己刚教的课,魔傲就拿来现学现卖,还是用在想要设计他的奇怪方向上。
月季琅琅道:「施此恶咒,大部分都有道具相辅,扎上草人,把发丝放入草人里,对草人施咒,那发丝的主人就会像个傀儡般受其控制。」
「可是月季公子手上并没有草人呀。」阿狼提出疑问。
揉着痛得要命的头皮,魔傲轻蔑道:「只有咒术不到家的人才需要道具,我与月季都不用,这是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这次看在月季没事的分上,我懒得追究,若他再犯到我头上,我定叫他死无全尸。」
说是这么说,但最大原因是月季已把施咒之人的味道从阿狼身上抹去,让他无迹可寻,但骄傲的魔兽才不会承认这点。
月季看着陆鱼儿,唇边带着温和的微笑,「毒咒之所以称为毒咒,就是它是带着毒的,要害人之前,必须先挖好两座坟墓,一座坟墓是对手的,另一座坟墓是自己的,要有这样的决心,才能施用毒咒。」
陆鱼儿被他看得心惊肉跳、背后冷汗涔涔,总觉得他这段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她并未露出马脚,编出来的理由也与阿狼说的相识过程不谋而合,他如何判定自己就是下咒之人?
还是,他真的只是在闲聊而已?
她汗湿衣襟,急忙藉口灶房还有点心,一到灶房,扶在灶台上的手竟没用的颤抖。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被发现,阿狼见她入了国师府喜悦无比,那份喜悦不可能是作假。
国师待她与其他下人无异,也不见疑心,她所有工夫都做足了,而且正是听阿狼说月季公子深得国师宠爱,她才从月季公子身上下手,混进国师府报仇。
当初她爹是人人景仰的国师大人,后来圣上生了怪病,群医束手无策,她爹也找不出原因,直到一个自称无名无姓的人出现,揪出作乱的怪物,他便是现任的国师魔傲。
爹亲被撤职,所有人都说现任国师神人下世,前国师怕只是招摇撞骗的神棍,爹亲听了这些,更是天天泡在酒坛子里醉生梦死,恨不得逃离这些闲言闲语。
最后死亡成全了爹亲,却留下她这个孤女。
她陆鱼儿曾经何等风光,人人都说她才貌兼备,是朵高岭之花,直到魔傲顶替她爹成了国师,那一天她的世界崩塌了,她被退亲,未婚夫弃她如敝屣,友人全都避而不见,就算在路上巧遇,也装成不认得她的样子,她不再是珍贵的高岭之花,而是任人践踏的泥尘了。
「少这么没用,难不成忘了你的血海深仇吗?」她握住发抖的手,怒斥自己。
那月季公子说不定只是随口问问,自己的计画天衣无缝,不可能被看破的。
深吸几口气,她捧着茶点出去时,已经神色平静,能够手脚俐落的端上茶点。
阿狼还在讲张幼君的事,魔傲拈过一块茶点想要讨好情人,但月季摇摇头,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长长的叹了口气。
「人世间总是如此,恶鬼潜藏在我们心底,若是有人成了自己前程的绊脚石,能不把他搬开吗?」
陆鱼儿重新沏上一壶新茶,热气蒸腾,青绿茶水映出她的如花娇颜,却是扭曲不已,宛如一张恶鬼之相。
不愿让阿狼真身是白狼的秘密曝光,月季支开陆鱼儿,和颜悦色对泪眼汪汪的阿狼道:「你担心幼君吗?」
阿狼急着点头。国师不肯帮他找幼君,他只能求月季公子了。
「那你去把幼君找出来!」
无法理解月季的话,阿狼比着自己,「我?我怎么把幼君找出来?」
「你真身是狼,拥有敏锐的嗅觉,当然闻得出幼君的味道。」
阿狼这才如大梦初醒。因为一直以人形活动,他差点忘了自己其实是头白狼。
不过经月季公子一提,他倒发现一件事,记得月季公子刚到国师府时,他太接近月季公子就会露出尾巴,怎么现在两人离得这么近说话,他的尾巴没露出来?
「月季公子,你看,就算接近你,我的尾巴也不会露出来了呢。」他天真的开心说,心想以后就可以更常接近月季公子。
月季却脸色转红。阿狼体内的咒是魔傲所下,与他体内的咒相互排斥,才会让阿狼露出尾巴。
现在他不露出尾巴,当然是因为自己不但接受了不少魔傲施的护身咒,就连他的体液也、也……
再想下去,脸都要烧起来了,月季急忙转移话题,「你快去寻幼君吧,我怕他出事,若是有危险,你就先查探出地点后,再回来禀报我与国师。」
「是,月季公子。」一提到张幼君,阿狼又变得焦急,立刻就走了。
魔傲在一旁喝茶,突然头皮一疼,只见月季扯着他的头发,又拔落好几根,他气得吼道:「你在做什么?很痛耶,明明这大厅上除了你我就没有别人,你现在又是要示范给谁看。」
「痛死你这色魔傲好了。」
「你究竟在发什么脾气?我这两天不是很乖,你叫我睡地板,我就不敢上床睡。」
「哼,别以为你半夜偷偷摸摸的上来睡,到了天亮又急忙回地上睡,我就什么都不知晓。」
魔傲噤了声,他动作那么轻,月季睡得那么熟,竟然还会知道,啧!
「你到底在气什么?」
魔傲一方面对无理取闹的月季很没辙,一方面却又觉得这样的他非常可爱,总觉得最近的自己被月季吃得死死的,就像老鼠见了猫般的窝囊,哪像在朝中呼风唤雨,连皇帝老儿都要卖三分面子的国师,一见月季的坏脸色,自己就先萎了大半,开始检讨又做了什么错事。
唉,别说是闺房乐事,被罚睡在地板上,没被扔出屋外,已经算是月季法外开恩了,他哪敢再起什么淫思。
「气你、气你……」
因为羞于启齿,月季说得吞吞吐吐,脸上甚至飞来两朵红霞,看得魔傲都呆了。月季竟然在他面前脸红,害他整颗心都快融化了,像个刚烧烤好的甜薯酥绵绵的。
「什么事这么气?好,给你拔,让你拔光好了,我绝不会再喊痛,你拔得开心就好。」
魔傲头探到月季面前,两只手不老实的摸上他的腰。
月季推开他的头,气恼道:「阿狼的尾巴现在就算在我面前也不会露出来了。」
这他刚才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