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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涛哥是我的堂兄。”喜儿见瞒不住了,惨白了脸,低低地吐出实情。
“不用说,那个要你刻章的人,就是林书雁了?”我略加思索,那些疑点慢慢地连成了线,大脑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灵光了起来:“你跟她其实早就认识了吧?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林书雁?还有,你跟君默言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哼,你们可真厉害,装得一点也不相识!”
“我的确在未进王府前就认识了林小姐,那是因为她喜欢研究金石,常常跟爹爹来讨教些问题。可我跟她并不熟。所以,起初我并不知情。。”,喜儿偷偷地抬头瞧了我一眼,又忙忙地垂下头去:“直到那天小姐呆在报馆很晚都没回府,王爷不放心,差我去找,遇到了林小姐,才明白……”
“她以什么理由要你刻章?”我忍住气,淡淡地问。
“她说喜欢我爹刻的这套十二生肖图章,想要收集一套。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却已不方便露面,所以委托我。”喜儿怯怯地瞄了我一眼,一脸的后悔:“这种事她以前也做过,所以我并没有怀疑。可问过爹后,才知道章子在小姐手里。我又不敢跟王爷说实话,怕查出林小姐的事,小姐无法自处。只好偷偷刻了一套给她。谁知道。。”
“谁知道她却拿来嗦使人害我,结果王爷发现,第一个就找上了你。于是,你把林小姐和我都供了出来,对不对?”事情的真相原来竟是如此简单。
君默言与林书桐显然先后都查出了真相。只是互有要维护的人,所以竟有志一同地保持了缄默。
只是,林书雁收到了林书桐的警告,才没有继续搞鬼,一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而她也许还因为这件事才被林书桐送到雪峰山的娘娘庙里?
“恩,对不起。”喜儿垂着头,纳纳地低语。
“你爹也是君默言安排进的林府?目的是为了追查二十年前的旧帐?”我心里沉甸甸地,布满了阴霸。
为了一件往事,处心积虑了十几年,谋十了十几年——他的心机,又岂是一般的深?那复仇的决心又该有多大?而他心上的伤痕,又该有多深?
“不是!这一切纯属巧合。早在林老太爷还在世时,我爹就进了林府了。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那时王爷还没出生呢!”喜儿急急地拉住我的手:“爹小时家贫,生下来就被爷爷送人了,跟大伯家一直没有联系的。直到五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才跟云涛哥相认的。”
“所以,你五年前就认识了王爷?可为什么要装着素不相识?”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很快又泛起新的疑感:“这并不是一件多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能提?”
“我…”喜儿哑然,无言以对,目光闪烁地道开我的视线。
“我懂了,你爹虽然不是他安排进的林府,你却是在他的授意下特意接近林小姐的?”这个时候,写过言情小说的头脑就派上了用场,我很快就推断出了结果一一而且,相信离事实不会太远。
是,喜儿长相清秀,乖巧机灵,最重要的是,她识文断字。这简直就是为林书雁量身打造的一个贴身婢女。假以时日,林书雁有什么理由不信任她?
所以,什么与端木梦影的婚事告吹,退而求其次才娶的林书雁,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君默言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锁定在了林书雁的身上他只是故意绕了一个弯子,巧妙地利用舆论,迷惑了林征鸿。。
喜儿,一直就是君默言放在林书雁身边的一颗棋子。难怪每次有什么事情,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象上次书房盗料,扭伤脚,跟萧佑礼的两次冲尖。。
“可是,王爷虽然是有要我看着小姐的意思,却并没有害过你啊!如果他有这个心,那我是绝不会帮他的,你相信我!”喜儿几乎是急切地扑到我身边,热烈地替他分辩:“王爷是真的对你好。真的,我认识他五年,从来也不曾见过他对谁有象对小姐这么好。”
“五年?那你也认识萧若水了?”我心中一动,明知道不该问,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觉得他对我,比对萧若水好?”
“呃。。我跟王爷也不是很熟,一共也就见过几次。萧贵妃的事我只听说过,没见过。”喜儿一脸为难,轻轻瞟了我一眼,垂下头,吱唔其词。。”
“那,他真的曾经打算带着她私奔?”我好奇得快死掉,忍不住再次追问。
“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喜儿一脸内疚地看了我一眼,扭着衣角,不知所措地呆立。
“算了,你下去吧。”我就知道,问到关键地方,就会回以官方的标准答案——无可奉告。。。
“是,小姐。”喜儿迟疑地走到门边,怯怯地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瞧着我:“小姐,你还要我吧?”
“那得看你还出卖我不?”我懒懒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我要一个奸细做什么?”
“不会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喜儿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拼命表白:“小姐要是不信的话,我发誓!皇天在上。。”
“得了吧,别发誓了,我不信那些的。”我轻撇嘴角,冷冷地嘲讽:“老天爷不长眼睛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
“小姐。。”喜儿还想再说。。
“得了,我要睡了,你下去吧。”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拉高被子和衣盖住头,不打算再跟她罗嗦下去。
“那,我不吵你。”她轻轻地带关上门,慢慢地退了出去。
我仰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心情也越发地郁卒不已——并没有因为解开一个迷团而感到轻松,反而陷进更深的烦恼之中。
君默言苦心积虑,花了几年的时间来布局,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的仇人。而我,很不巧地做为他仇人的女儿在他的预谋下嫁进了他的家门,怎么能指望他在这种情况下对我付出真心?
既使他后来发现我不是林书雁本尊,可这说不定反而更引起他对我的反感——认为我为林府效力,是克格勃,打乱他的复仇计划,不怀好心地接近他。
他讨厌我,不是最起码和最正常的反应吗?
我苦笑——作为一个替身,我显然落进了两边不讨好的境地。
我究竟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团乱麻的关系,从混乱中为自己寻找那条最正确的道路呢?
97
这几日,我左思右想,面对这一团混乱和君默言似是而非,若有似无的情感。表面看起来,只有离开才能快刀斩乱麻,远离是非,是最好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在深夜碾转反侧时,我不断地问自己——离开了就真的解脱了吗?我会甘心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离开,是也许暂时的逃避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缓解我的烦恼。
但是,问题却依然存在,不会因为我逃走了,它就消失。因为我的离开,却使我再也没有解开迷团的机会,将会带给我更深的困惑与痛苦。
而且,可以预见………在我今后的人生路上,必然还会遇到更多更大的挫折和困境。难道我每一次,都只能用逃跑来解决问题?
冷静下来,经过几天反复的思考,我反而比较理解和佩服君默言了一一那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挫折与打击,他不但在逆境中生存,而且让自己强大到教对手害怕。
如果他也象我这样,不肯直面人生,只会一味的逃避,那君默言还会是今日我看到的那个君默言吗?
我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大凉山的马贼叫做“莲天帮”了想必当年的他也是有恨,有怨,有痛……有不甘的吧?所以,他不服输,他要逆天而行,与天斗,与命运抗争……
我想,他这一生,不管最后是否成功达成他的心愿,都应该是无怨无悔的吧?因为至少他努力过了,奋斗过了……
那么我呢?我是不是也应该博一博?至少,我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算走,也要走在明处,怎么也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一走了之吧?
想到这里,我翻身坐了起来,披衣下床。在冲动那只魔鬼的怂恿下,一个箭步走到那个秘密机关前,蹲下身子,一咬牙,就打开了那道暗门。
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我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惊世骇俗,吓坏人?
黑灯瞎火地摸到男生的宿舍里,这可是二十五年来头一遭。我鼓足了勇气踏进了他的秘室,满以为一定会看到一个睡眼迷蒙,惊讶万分的君默言。谁知迎接我的竟是一室的寂静。
这么晚了,他不睡觉,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我满心疑惑,正想四处查看,耳边却传来了隐约的金属碰撞声。
神经病!半夜三更不睡觉,竟然跑出去练功?
既然我都已到这里了,哪有半途而费的道理?
我哧声冷笑,顺着暗道又跑了上来,打开通往书房的那道门,刚走出暗道,从书橱边探出头,一道寒光已夹着冷风急掠而至。
“小心!”伴着君默言的低喝,我下意识地一缩头,叮地一声,一枚飞镖擦过我的耳际,直插入身后的木板,发出翁翁地低响,勿自颤抖不休。
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什么事,眼前一花,两条交错的人影,已一前一后向我扑了过来。我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不同自主向前一倾,已生生撞进了一具温暖熟悉的胸膛。
“抓紧了!”君默言低声轻叱,脚尖轻点,已带着我连换了三个位置,躲过了对手一连三次的攻击。
房中一片幽暗,窗外一泓清呤的月光衬着积雪,反射出幽微的银光。刀光交错着剑影,伴着偶尔相撞发出的脆响,显得隔外的诡异。
“有剌客?”我恍然,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心突然就提到了喉咙口——糟糕,真不该这时候跑出来给他添乱!
君默言轻哼一声,并不答话,目光冷凝,脸上平静如水。一手扣住我的纤腰,另一手运剑如风,挑、刺、转、披……在满室的书架间穿梭自如,竟然没有撞到任何物品。
“默言,小心!”我眼尖,从君默言的肩膀后已瞄到书橱后寒芒一闪,一条黑影迅若奔雷般电掠而至。
他全身黑衣,一条黑巾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湛然的双眸。眼中精光四射。他汇合了另一名蒙面人,一人持剑,一人拿刀,将君默言的身形完全笼罩在一片光影之中。
君默言带着我,行动上不能圆转自如,进退之间,难免失矩。在他们二人的夹击之下,有如惊滔骇浪中的一叶轻舟,盘施急舞,险象环生。
我忧心如焚——奇怪,平日里从不离他左右的冷无香,在这关键时刻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又是无尘当值,睡死了?
可是,现场气氛凝滞,我纵有满腹疑窦也只能放在心里,闭紧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既然已经无意间闯入了战局,我可不想象白痴一样大呼小叫,害他分心。
这种打斗的场面,平日里在电视电影里瞧着,总觉得打得不过瘾,好象越血腥才越好看。可是,身临其境,耳边不时有暗器破空之声响起,颊边不时有冰冷的剑光划过,那个滋味可绝不是言语可形容的。
我心情紧张,手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气,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好象掉入水中的人,攀住一块浮木就不肯再放手了。
“没事,你闭上眼睛。”君默言察觉到我的紧张,忽然轻笑着附耳低语。脚下却丝毫也不停顿,沾地即走,衣袄翩然,象只穿花绕树的蝴蝶,游走在两人之间。
“哼!”持剑的蒙面人狡猾地一笑,忽然出手如风,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不攻君默言,却向我身上递了过来。
“放肆!”君默言厉叱一声,忽地拔地而起,象只巨大的雄鹰,凌空下击,伸剑挑开了他的长剑,左脚蹦开另一人的钢刀。
“好!”持剑人脱口赞叹,收剑出掌,急若飘风,依日向我身上攻来。
君默言微眯了双眸,暗沉了脸,旋身一掌,轰的一声,两掌相交。声如郁雷,房中狂风大作,纸张书本漫天飞舞。君默言震得连退三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持刀之人,见状连人带刀已是疾若旋风般直扑而来,刷刷一连几刀,刀光霍霍,竟然极有默契地全都向我身上招呼了过来。
我即惊且怒,真想不到——我,竟成为了君默言的绊脚石,被当成了他们攻击的活靶子!
君默言此时已是强弩之末,避无可避,我再也忍不住“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
那一刀眼看要落向我的右肩——来势汹汹,竟好象要将我活活的一劈两半……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君默言脚尖一旋,身子强行扭转成一个奇怪的弓形。将我拥在怀里,压在了身下。随着“噗”地一声轻响,那一刀竟砍在了他的肩上,血花瞬间四散飞溅。。
我甚至听到了刀砍入骨头的脆响,轻轻眨了眨眼,颊上已有热辣辣的液体流了下来,鼻端已嗅到了血的腥气。。
持刀的蒙面人见一刀得手,微微一怔,随即狞笑着举刀逼了过来。
“什么人?”书房外传来大喝,灯光亮起,旋即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