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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以!”狼川扑上前,揪住魏柏伦的领子。金绿色的瞳仁透着血色,泪水已浮起于眼眶,“他是飞行家!即使放弃生命也不能放弃手臂,不可以!”
他满心委屈,仿佛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可却像个真正的军人般抿紧了嘴唇,生生逼迫自己把痛苦全都咽了回去。
魏柏伦又叹了口气,轻轻拍打着狼川的肩膀,给予他温柔安慰。
“在人们的意识当中,再先进的机械手臂也无法取代天生的肢体,目前也确是如此。但我希望利用议会长推崇的人工智能技术,让人体是运动皮质中通过外科手术接驳人工智能的触觉传感器,这样机械手臂会在最大程度上接近人类本身的肢体,甚至毫无差别。”魏柏伦的话并非只是为了安慰对方,“为了让机器与人类真正血肉相连,我有幸得到了一个自告奋勇的受试验者……”
狼川走出几步,循着对方的指示将视线落在拐角处。然后他看见了霍兰奚。
不,应该说他看见了一张与空军少校一模一样的脸庞。
一身空军军官制服的奥利维尔坐在地上,虽然面貌英挺如旧,可“他”脖子处的人造皮肤已被剥离大半,露出了错综复杂的神经纤维与金属导线。唇角挂着柔软微笑,奥利维尔冲眼前的年轻人彬彬有礼地点头:“见到你很荣幸。”
视线前方是天地未开般的混沌不分,年轻人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这相视一刻被抽离了身体。他轻飘飘地走上前,然后俯□紧紧抱住对方,他把脸埋在对方布满导线的脖子里,一开始还是低声啜泣,随后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那些金属导线上。没有闻见那股子沁人肺腑的气息,即使面貌一模一样,终究不是他日思夜惦的那个人。
“我是机器人,我会生锈的。”抬手将怀里的年轻人环紧,手掌抚摸向他的后脑。和霍兰奚的冷硬低沉完全不同,奥利维尔的声音也透出一股子极致动听的情意,像是在念诵最美的祷词,“所以别哭,好吗?”
☆、39、为了不曾忘却的不(4)
霍兰奚离开罗帝斯特正好两个月的时间;始终音讯杳然。但在此期间,总指挥官却让人公布了一条来自空军少校的通讯信息;以谎言平息了众议。
粒子屏障罩于头顶,风在咕咕软语,太阳光线像过了筛子又折了方向;如同琴弦根根交错。少了一个空军少校的罗帝斯特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个年轻人被V1中队严格拘束了起来;这会儿已经可以驾驶着歼机有模有样地在空中飞行。
直到为帝国提供自然资源的矿星之一“酒神三号”突然向空指中心发来了求救信号,声称自己遭到了梅隆星人的大举进攻。
地球的资源日益枯竭,太空激进主义者早将开采自然资源的手伸向了宇宙。“酒神系列”的近地小行星蕴藏着非常丰富的矿脉;每颗小行星上都配有智能型武器防御系统、一个机械化步兵连和大约三千人的雇佣矿工。这回梅隆星人来势汹汹,凶猛炮火下防线被突破是迟早的事,三千名矿工的生命岌岌可危。
空军指挥部召开了紧急会议;气氛冷峻得滴水成冰。空军总司令高丛夫与总指挥官靳宾同坐于长桌的一端,两侧则坐着各个空军兵团的最高长官。
卫队长童原站在靳宾的身后,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穿着他那身配有蜂徽的黑色军服。
“如果真的是因为暴露了行星位置而遭到了梅隆星人的大规模进攻,我们就不得不放弃‘酒神三号’。”说话的男人名叫钱德勒,身为空军第二旅团的最高长官,他留着一头漂亮的褐色鬈发和一簇精心修裁的山羊胡子,“那儿离地球太远,离梅隆星反倒近些,出击救援的损失难以预计,假使出动超级战舰去把那些矿工带回来,三千人,至少得两艘。往返的成本都得由国家承担,比起那星球上的铂系金属资源,反倒得不偿失。”
靳宾沉着一张脸,语气冷硬,“你的意思是,就任那些士兵与矿工自生自灭?”
“我想钱德勒少将的意思是,救援的事情必须从长计议。”第一旅团长官马登破天荒地站在了对手这边,他与钱德勒曾为了一个蜂腰丰乳的舞娘不顾身份地大打出手,并从此结下了势不两立的梁子,可这回倒难得的意见一致,“自打与梅隆星人开战以来,我们一直都是处于守势,即使现在情形有所好转,但那些怪物的力量仍然不可小觑。”
马登缓缓扫视了身前那些空军长官一眼,索性站起身说,“不知道在座的各位长官有没有亲眼见过梅隆星人,对我来说,我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那些怪东西照面了!它们的个头普遍比人类高出六十至七十公分,全身覆着参差不齐的金属鳞片,它们虽然长着和人类体貌相似的头颅、躯干和四肢,但面部特征却像是人类和蜥蜴、鳄鱼或者别的什么丑陋生物的杂交品种,简直不堪入目。它们的血液又黑又臭,粘稠得就像沥青,还具有强腐蚀性。可就是这样形态骇人的怪物,它们的科技却远比我们发达!它们的战斗飞艇性能卓绝,而我们只有倚靠飞行员的技术去弥补科技上的不足!”
“所以呢?”靳宾一侧头,用酷寒至极的目光直指马登,“你说这么多废话,是要告诉我你打算去吗?”
“啊……我?”马登扶了扶肚子上越积越厚的腩肉,忙不迭地摇头拒绝,“我的士兵大多是新入伍不久,飞行技术有待加强,还不适于远赴太空进行救援工作,而且我的歼机机型太过老旧,无论派出多少,一旦与梅隆星人正面相抗,都是以卵击石!”
“那么你呢?”靳宾把头侧向另一边,问钱德勒,“你去?”
“这个……恐怕不行。”钱德勒同样摊手表示拒绝,“我正协助军事工程部搭建金牛星太空防御基地,我手上那几个还算得力的飞行中队这段日子频繁往返于地球和太空之间,已经疲倦不堪了。实在抽不出别的人手。”他抬脸直视一桌之隔的马登,突然冷笑一声,“‘新兵入伍’只是借口!你的飞行员多是那些财团大佬的儿子吧,他们的父母花了大价钱买通你,好让自己的孩子立足军中、步步高升,这才是你不能让他们去送死的理由,不是吗?”
“你哪有脸说我?”适才的沆瀣一气只流于浅表,一旦被人揭了老底,马登立即反唇相讥,“太空防御基地的任务三年还未完成,其实是你让你的飞行中队都去协助那些私人公司去外太空挖矿了吧,‘酒神三号’太远,你没搀和,但‘维纳斯六号’呢?我不知道你到底从中捞了多少好处,竟让帝国的飞行员成了私人老板们的保镖和搬运工?!”
没人愿意为那三千个原本就是下等人的矿工涉险,也没人愿意为太空救援的高昂代价埋单,更没人愿意承担失败后的耻辱与来自他人的唾笑。
靳宾十指交错支撑着下颌,脸色显得阴沉不定,不知所想。他听着那一个个空军高官们彼此推诿、互相指责,力图将这项营救任务与自己撇清。有的说那些矿工都是下等人,不值得为他们的性命大费周章,还有的则说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该让“奥利维尔”投入生产,这样这些脏活累活就不愁没人去干了!
冷峻的气氛被破坏了,像在沸油锅里滴进了冷水。这群有身份的人吵个不休,直到其中一个突然抬起拇指刮了刮自己的山羊胡子,说,“为什么不派V17中队去呢?”
一句话便釜底抽薪,满堂的喧嚷声又归于平静。多好的主意。
靳宾仍然一言不发,站在身后的童原替总指挥官回答说:“V17飞行中队的飞行员不愿在没有长官命令的情况下行动,他们认为霍兰奚与另外几名飞行员在纽登堡的失踪是遭遇了阴谋。由于他们过于异想天开并对总指挥官出言不逊,已经遭到了贬逐。”
确实是阴谋,在场每个位高权重的军官都有份参与。他们扣下了纽登堡的军情文件,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风头太盛”的空军少校前去送死。
“天呐,我居然开始想念霍兰奚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已经被刻意抹除了两个月,可这会儿的“想念”却是真心实意,又一个肩膀上担着“少将”军衔的男人开口说,“他爱逞能,也爱逞英雄,如果他还在这里,今天的事情就很简单。以前那么多次都是这样,他总是一授命就出发,然后漂亮地完成任务,带着被救援者或者别的什么返航。”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想他了。”钱德勒接话说,“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他是机器人,永远板着一张自以为是又不苟言笑的脸,行事倒比谁都靠谱!”
“或者我们派一支飞行小队去纽登堡把霍兰奚找回来?以他的能力,身处再艰难的环境也一定可以生存下来。”
同样一直沉默不语的高丛夫也开了口:“霍兰奚他们确实应该还活着,就在几天前,空指中心收到了来自塔甘罗歼机的呼救信号,位置在纽登堡与十一区的交界处,一个名叫嘉里兰的村庄里,信号很微弱,而且马上就断了。”他侧过脸看了靳宾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以谎言欺骗大众,又将霍兰奚真实的讯息给掩盖下来。
“既然已经有了他的坐标位置,我愿意派人去找他!一支飞行小队不够,就派五支!”刚才还畏首畏尾的胖马登这会儿倒自告奋勇,他起身走到了坐着的总指挥官身旁,以个谦恭的姿态附身向表态,“只要他回来,V17中队那群失去长官的愤怒青年就会重整旗鼓,也就有人去干这送死的活——”
靳宾以最快的速度侧身回头,拔下了童原腰间的配枪,抬手就抵上马登的前额,吓得那家伙一下子噤了声。
“不要再提奥利维尔,更不要再提霍兰奚了!他已经死在了那个地方,这是你们必须相信的事。”眼神凶狠阴骘,整张脸满溢杀气,他说,“帝国并不是只有一个飞行员,也不是只有他一个英雄!”
在场的人都愣了住,缓过神来的高丛夫问:“您打算派谁去往‘酒神三号’?还是就此放弃那上面的士兵和矿工?”
“我不会放弃我的子民和士兵。”脸色转得暖了些,靳宾站起身,把配枪又插回了童原的腰际。金棕色的长发泻在肩头,随他转身掀摆的披风一同拂动起来,“我会挑选合格的飞行员,由我亲自带队。”
童原还来不及出声阻拦,那披风摇曳的背影已渐渐远了。
他同样无法阻拦监视器那头的鬈发科学家。无暇去为这些各怀鬼胎的上等人愤怒伤神,此时此刻的费里芒不再忧惧“唯死者永守秘密”的恐吓,仅是一心一意牵挂着好友的安危。
尽管那块木头又冷又硬,永远一意孤行地不听劝。自己明明曾劝告过他:即使最锋快的头镞也有钝锈的一天,不能总是自己出生入死却让别人坐享其成。可空军少校居然只是疑惑地皱了皱眉:那又怎样?
在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眼里,“英雄”二字最纯正的词义便是“霍兰奚”,但在霍兰奚本人看来,或许不过是行使一种绰绰有余的能力。
“小村庄……嘉里兰……嘉里兰……小村庄……”费里芒将这个地名含在齿间来回念叨,唯恐自己一转身就把它忘了。
他想自己或许可以找那个基因变异的怪家伙。
☆、40、为了不曾忘却(的(5)
V1中队的士兵们大吃一惊;几乎从不来访的总指挥官竟然出现在了军队宿舍里,还面带微笑地向他们问好。
罗帝斯特最不缺少的就是长舌之人;一见靳宾出现;士兵们就猜出了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比起空军军官们的漠然处之;军衔最低的年轻人却大多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出出风头;一举获得晋升。于是他们一个个将身体挺得笔直;敬礼的动作也标准得有些刻意,巴望着能被总指挥官一眼相中,带着去往“酒神三号”近地行星。
这些青年;靳宾一个也看不上。皮靴叩击地砖硿硿地响;黑色皮手套里攥着一叠文件。靳宾从V1中队队长顾林中校那里取来了狼川这些日子的训练记录,上面说这年轻人极有飞行天赋;但和周围人永远无法和睦相处,三天两头就惹是生非,这会儿也刚刚从禁闭室里出来。
原因是他想擅自离队,遭到队友阻拦之后就扑上去咬了对方的脖子。
金棕色的长睫毛颤了颤,靳宾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唇线的弧度拂抹出难得的温柔:自己教了这家伙那么多种格斗技巧,可他还是一发急就咬人,毫无章法可言。
旁人向总指挥官汇报,说那怪家伙自称抱病在身,连晚餐都没用就睡下了。
靳宾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倒让他微微有些吃惊——狼川的宿舍挺简洁,桌椅摆放得整齐,个人物品不多也各在其位,木板床紧挨着的那面墙上绘着一幅星空的画。和他在芬布尔监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