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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五分钟就好……”
“这样的身体状态你怎么还能飞行?!”两道粗重的眉越拧越紧,将一张硬朗的男人面容拧变了形,顾林自己也未察觉自己语声中的愤怒,“你很不对劲,你自己没有发现吗?我要上报空指中心,暂停你所有的飞行任务!”
旁人的劝告他一概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地重复:“五分钟,只要五分钟……”
“你他妈在流血!你这是在找死!”对方的不听劝阻更为空军中校的怒火淋油加薪,顾林几乎失态地大吼,“你图什么?你不要权力,不要女人,你这样一次次置生死于度外到底图什么?英雄的名誉?你已经是全人类景仰的方向,即使你现在因伤退伍,也不会半分有损于你的声名。你到底图什么?”
“那么你呢?”霍兰奚抬起头,一双染血的眼睛定定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你图什么?”
简单一个问题,还是自己率先问出了口,可顾林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女孩的注视是他从军的初衷,他人的景仰是他不断前行的动力,这个时候他完全想起了那些在圣克莱军校里的日子,偶尔有部队女兵在重大日子前来军校,每个男孩子都会在一周前就欢欣雀跃得睡不着觉,无论是地面训练还是飞行实践都竭力表现,格外卖力。唯有霍兰奚对那些漂亮女兵不感兴趣,他主动出让可以和女兵们亲密接触的机会,甚至在帝国元首亲临军校为优秀学生颁发荣誉奖章的日子,他也缺席了。
理由居然是,我忘了。
这是圣克莱军校成立迄今最优秀的学生,却也是冥顽不灵的木头,毫无情感的冰山,不止对女孩,霍兰奚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除了飞行。
“每个人都会死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曾经真正活过。”没有得来对方的回答,空军少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剧烈的疼痛稍稍缓解,但连日的疲惫让他仍止不住地喘息,说话也断断续续,“比起宇宙的永恒与浩瀚,人类太渺小,生命太短暂……我或许能在地上侥幸活上五十年,或许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于天空……但只要活着一天,我都不想浪费时间……”
“你……”顾林本还要说话,但突然又住了嘴。他终于意识到,对这样的男人进行劝说不仅毫无用途,而且根本就是一种侮辱。
低头沉吟几分钟,顾林才重新抬脸正视霍兰奚,说:“好吧,去燃烧,去粉碎,去证明你真正地活过吧!但现在我是长官,我不准你一个人去执行任务。我会让戴蒙在发射舱内候命,他称得上是V1最优秀的飞行员,让他和你一起去——如果你连这个要求也拒绝,我立刻就上报空指中心,撤了你的职务!”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是某个偷偷躲在外头的家伙一下跑远了。
霍兰奚微微一怔,旋即便笑了。嘴角的弧度惊鸿一瞥,他又用手背拭了把脸上的血,对顾林点了点头:“谢谢。”
空军少校抵达发射舱时,那个名叫戴蒙的士兵已经等候在自己的歼机里。
没有过多言语,霍兰奚坐进自己的机舱,通过通讯设备询问跟在身后的士兵:“准备好了吗?”
对方直接发动引擎给予了回答。
两架歼机紧密相接着驶离了发射舱,可霍兰奚并不知道跟随自己的并不是V1最优秀的飞行员——也许他将来会是,但目前为止还算不上。
真正的戴蒙在一个漆黑角落里不断扭动挣扎,正试图解掉捆绑自己的绳索。他勉强从地上站起,然后就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一蹦一蹦地前行。由于嘴里塞着异物无法发声,这家伙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骂:该死的狼川!该死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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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都会死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曾经真正活过。”出自电影《勇敢的心》
☆、56 去往无垠之绿(3)
一旦驶离了奥德赛号;霍兰奚很快就意识到了身后跟着的人不太对劲。他的速度忽快忽慢;飞行线路飘忽不定;甚至几次险些与极速而来的太空垃圾相撞。
这是一场真真正正在太空中飞行;那些地球上的民用飞行器对比此刻他驾驶的歼机,简直慢如蜗牛爬行。
年轻人本不想发声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但这双钢铁翅膀展翼的瞬间,他就已与宇宙融为了一体。热血在脉管里灼热沸涌,一阵阵难掩的悸动令他忘我地大喊:“我在飞行!我在飞行!”
霍兰奚听见了这个声音。又一片航天器的残骸擦过了狼川的歼机;剧烈的碰撞让通讯信号都暂时丢失了。险象频生;空军少校不由冲通讯那头的年轻人大吼;“你回去!你这不是飞行,简直是胡来!”
狼川咬着前方的歼机紧追不舍,声音里透着他独有的执拗:“我说过要追上你,现在的我就是这么做的!”
“我命你返航!”
空军少校的强硬态度激起了年轻人的不满,他以同样的语气回敬道:“你不能对我下令,你不是我的长官,更不是我的主宰!”
两架歼机几乎并肩而行,耳机里的那个男人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追上我?如果你追的上,那就来吧!”
一贯的低沉冰冷听不见了,他被点燃了。
为首的塔甘罗歼机像一簇流火划向远方,来不及眨眼的瞬间,另一架歼机也不甘示弱,紧紧咬了上去。
没人能跟上霍兰奚刻意炫技时的飞行路线,初涉太空的狼川就更不行了。拼尽全力跟了一段路程之后,狼川发现自己渐渐被甩远了。情急之下他连声呼唤空军少校的名字,可对方不但没有放慢速度等他,反倒飞出更远的地方。
“该死的,霍兰奚,等我!”眼见真的再无法追近,狼川懊丧地低下了头,却突然看见了用以锁定前方飞行物的雷达导引装置。他想也不想便发射了导弹。
“混蛋!”意识到自己正被导弹追击的空军少校不得不改变了飞行线路,他猛然拉高机身,以接近极限的飞行速度拉出一道优美弧线,然后一百八十度急停掉头,大胆面向疾飞而来的导弹。
他发射了塔甘罗上的飞弹,两枚迎面相击的导弹碰撞出一团火光,就爆破在他眼前。
导弹的攻击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重又追上来的年轻人大笑着拉动了操纵杆,将自己的歼机贴向了空军少校。他们在无垠的宇宙里肆意爬升、翻滚,狂热得如同一场性爱。
直到俩人都已精疲力尽,才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你看。”
狼川喘着粗气,循着霍兰奚的指示,视线定向了前方。
他们眼前腾起了一只巨大的火球,似核爆般向外辐射光芒。火球仍在不断膨胀,歼机在它带来的剧烈震波中颠簸不止,四周满是亮得教人睁不开眼的云雾和尘埃。
“这……这是什么?”
空军少校没有回话,倒是塔甘罗上的计算机分析系统给予了年轻人回答:“这是一颗距离你们1万光年的磁星产生的爆炸现象,该磁星的外壳覆有一层1公里厚的固态硬铁,直径超过19公里,质量为太阳的1。7倍。经年累月的极速旋转使其内部的导电液体搅动出强烈的电磁场,终于使得硬铁外壳不堪重负,发生了扭曲爆炸……”
狼川从自己的驾驶舱内望向身旁的霍兰奚。隔着俩人的头盔,他看见他长视不瞬的眼睛。
“你到底在……看什么?”
常年封冻的眼睛此刻浮着泪光,他的嗓音饱含动情的水分,回答说:“我的母亲。”
狼川不再说话,也与霍兰奚一样一眼不眨地望向了强光爆发的方向。余火环绕不散,金属粉尘凝成一片壮美的云雾,特殊材质的头盔勉强阻挡了强光刺破眼球,可驾驶舱里的两个男人仍无法劝说自己闭上眼睛。
这是目光难以丈量的美景,比新生更盛大,比毁灭更壮烈。
所有的恐惧、担忧与迷茫都在这样的场景面前微不足道了。他们悬浮于太空之中,发现自己就在彼此身边,他们如同凝望日出般凝望一颗磁星的陨灭,并同时被宇宙最博大的美所深深震撼。
奥德赛号上的人们也感受到了这颗一万光年外的磁星爆炸。
费里芒坐在指挥室的角落,正捧着一个模样难看的仪器全神贯注地摆弄着。磁星爆炸的震波袭来之时舰体极为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他那低垂的脑袋一不留神就磕在了仪器上,脑门前方立即鼓起了个大包。
卫队长听见了科学家的骂骂咧咧,本想嫌弃地转开眼睛,可一时又没忍住心头的好奇,反而走到了他的身边。
“喂,臭虫!你在干什么?”
“这是一种专门针对蝙蝠的‘生物翻译机’。它能通过辨别大蹄蝠与黄大蹄蝠的听性脑干反应以此收集蝙蝠的社会交流叫声和回声定位声呐,一一精密对应并翻译成人类能够听懂的语言。”费里芒没有抬头,一边不懈于调试自己的仪器,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太笨了。”
童原沉了脸色,语气生硬地说:“可你发明的这些垃圾又有什么用?你竟然还把它带上了战舰!”
“当然有用!”费里芒抬头瞥了童原一眼,粉红色镜框后的小眼睛挤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因为那些该死的昆虫总要偷食我的蔬菜小姐们,所以我将这个‘生物翻译机’安装在了‘伊甸园’里,通过模拟蝙蝠的社会交流叫声和回声定位声呐吸引它们到来,它们成了‘伊甸园’的守护者,吃掉了那些该死的昆虫。”科学家又将头埋回了仪器里,嘴里喃喃说着,“将在刚才,我发现我们截住的梅隆星人的交流信号与蝙蝠的叫声频率几乎完全一致——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有把握把梅隆星人的语言破译出——”
“什……什么?!”童原大吃一惊,赶忙也蹲身坐在了费里芒身旁,“你这家伙……你这家伙真的能破译梅隆星人的语言?!”
“虽然我不会飞行,也不会战斗,但只要能为我的国家效力,我就会毫无保留。要知道,我这儿可聪明着呢!”费里芒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瓜,又朝对方挤了挤自己的小眼睛,“至少比一个四肢发达于大脑的卫队长聪明不少。”
如果不是那句“毫无保留”令人听来热血沸腾,童原一准又要揍费里芒。强忍住怒意,他拔高了音量:“你凭什么说我四肢发达于大脑!”
“我不但知道你四肢发达,我还知道你家老二的尺寸。”费里芒砸了砸嘴,语声竟不自然地微微一颤,“还挺……挺不赖……”
“臭虫!”童原懒得再与这家伙争辩,切入正题说,“那些梅隆星人为什么要分散出击、频频骚扰我们的矿星?他们是打算测试我们新型防御系统的威力,还是另有所图?如果他们只是着迷于矿星的资源,那么很有可能他们正在建造大量的进攻型武器,他们在筹划着更大规模地入侵——你真的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说了,要给我点时间。”仪器滴滴滴地发出叫声,一阵刺耳的噪音后又趋于了静止。费里芒懊丧地抓了抓头皮,继续调试起一只耳蜗形态的装置,他突然问:“你为什么总和霍兰奚过不去?他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可他是块比你还迟钝的木头,绝对不会与你哥哥的死相关。”
提及哥哥童青的死亡,童原顿时陷入了沉默。他垂下了头,两道又黑又直的眉压住了眼睛,瞳光暗淡且悲伤。
仪器再次发出滴滴响声,卫队长缓缓地开口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她?”费里芒张嘴愣了好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你是说武烈大校?”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见到比她更美的女人……”单向的迷恋甜蜜更苦楚,卫队长此刻全然失去了往日的英姿勃发,成了每一个沦陷于爱情的苦闷青年,“我去探望童青的那天恰巧他在训练时出了意外,然后我就看见了她……当时她还不是帝国最优秀的舰长,只是一个果敢泼辣的二等女兵。我正惊讶于一个女人扛着一个男人还能健步如飞,她就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的心脏几乎迸裂胸腔,可她却大吼着让我帮忙……她比我年长几岁,但这不重要,这个女人即使白发苍苍也远比妙龄少女美丽,对此我深信不疑……后来她理所应当地成了童青的未婚妻,我只能藏起这份爱慕,一直放在心里……”
兄长最后的留言并不足以为空军少校定谳他的罪行,他为那份不可坦承的情愫自怨自艾,也为某刻骤然而生的恶念愧疚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