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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风,你生于何年,父母是谁,是哪里人?”
“扶柳,你记好了。驰风,生于同庆三载二月初三,今年二十岁。自小就是孤儿,无父无母,被一位世外高人收养,学得一身武艺,后来师父病逝,开始浪荡江湖,创下圣剑威名。五年前碰到被人追杀的慕桓,两人相谈甚欢,结为兄弟,飞云山庄恢复后,便作为第一护卫留守这里。驰风此身最敬重的人是师父,最好的兄弟是慕桓,最爱的人是扶柳…。。”
“……嗯……我会记住的。”扶柳的声音开始哽咽。
☆、离别哀思
正如扶柳所料,特使在临行前当着所有前来送行的人,要回了他们的云郡王。当时所有人都很惊讶,各种不同的目光看向扶柳。慕桓只有一句话,“你愿意跟他们回去吗?”
扶柳真的很感激。尽管没有过深的交情,慕桓想要保护他。
“我是先帝的云郡王,终究是要回去的。”扶柳笑得云淡风轻。扫过人群的眼睛停在驰风身上。
驰风也努力笑着,眼中有掩藏不住的痛,可他笑得很灿烂,从未有过的灿烂,看得一帮兄弟毛骨悚然。
特使大队起程了,扶柳对着众人挥挥手,钻进了马车,掩上帘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飞云山。
长离飙着泪搂上慕桓的脖子,哭诉了半天,直看得所有的人退避三舍。
“扶柳怎么会是先帝的男宠呢?他明明就喜欢驰风。真的,我看得出来。在长恨天他从来没那样笑过。从来都是一个人云淡风轻的样儿。慕桓,是不是那个什么特使威胁他了,他一定不愿意回去的,我们应该把他抢回来,这里才是他的家!……”
慕桓抱着长离,给他擦了擦眼泪,轻轻揉着他散乱的头发,“长离,你曾经也独自面对过磨难,不也走过来了吗?现在扶柳也有必须自己去面对的问题,相信他好吗?这里是他的家,他一定会回来的……”
长离眨巴着泪眼,泪水在眼眶里转动了几下,最后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般,从慕桓的怀里跳了下来。
“怎么了?”慕桓怀里一空,有些失落。
“我要去训练了。鬼医说,我身体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长离擦干眼泪,笑得阳光灿烂,给慕桓摆摆手,屁颠颠跑了。
扶柳离开了,驰风那一笑,似乎用掉了以后所有的分量,飞云山没人再见他开心笑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正如别人所说,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驰风好好地活着。不几日,京城传来飞鸽书信,说当今圣上为庆贺云郡王“失而复得”,普天同庆三日。这下驰风噎了气,想当初他可是将扶柳当猪般抬上飞云山的,而且还活活关了六七天才让他出来见光。
唉……
驰风爱上了喝酒,每日必醉,浑浑噩噩中,日子或许能过得更快点。半年,你给自己半年的时间吗?如果解决不了,你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只想告诉你,不会来也可以,只要在那里好好活着就行……只要还活着,就是有希望的,我会一直等下去……
下人们看着他,不知如何解劝。他们印象中的驰风,武艺高强,敢上天摘月,敢下海捉龙,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他一向桀骜、自大,不把任何人放眼里,更不会把人放心上。所以他一直够洒脱,可以来无踪去无影,甚至连管事有些时候都搞不清楚驰风是否在家里。而如今,这位老管事,即便老眼昏花,也十分确定驰风的位置。
独自喝闷酒厌了,驰风回去看看慕桓,看着这对压抑自己生生不能相见的情侣,驰风似乎找到点安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碰到的始终不会是最糟糕的。
“呃,慕桓,长离该有十来天没上来了吧?”
“我让他一个月回来一次。倒是你,别每天喝酒,有空把胡子刮一刮,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母皇将驰风拖到镜子前。
驰风只见镜中的自己盯着两个黑眼圈,一脸面色无光,胡子拉渣的模样,真像一个失去青春热血,失去斗志的糟老头。
驰风摸摸自己的下巴,刺刺的,不禁笑了笑。“好像很久没照镜子了……”
慕桓瞪了他一眼,招了个小丫头,打了盆水过来,拔出一把匕首,就给驰风来了两刀,刀锋很利,刀速还特别快。驰风只感觉自己下巴如一阵清风扫过,再一摸,还真是光滑,不由得要夸慕桓手艺好。
“这都是练出来的。长离那小牙子,老是嫌弃我肉硬皮粗,磨得他很不舒服,如果这胡子再不刮干净点,还不被他嫌弃死?”
“呵呵,慕桓,你也有今天呐?想当年咱们兄弟二人游走江湖时,多少的鲜花嫩草任我们欺压,现在轮到我们被人欺压了。”
慕桓洗了手,顺道绞了毛巾让驰风擦脸。“洗把脸,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那是,本大侠向来风流倜傥、犹如玉树临风前。”
“如果想他,就去找他吧,我不留你。”慕桓拍着驰风的肩。相识五六年,他从未见驰风如此低沉过,仿佛被拔空了心思,剩得一片苍白。
“我在这里等他。若半年之后,他还不回来,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把他拎回来。”
“好!需要帮忙,给兄弟说一声。即便倾全飞远山庄之力,也帮你把他抢回来。”
驰风笑笑,这兄弟就是够义气,不忘我当初为你的离美人东奔西走。
慕桓对扶柳的身世从不过问,因为他相信这个兄弟。驰风也从未告诉慕桓,在扶风还是云纤的时候他就见过他,在京城的大街上,他当了人山人海围观者中的一员。当时,皇帝率众皇子去帝陵祭祖,身旁跟了一个风姿卓卓的美人,美人着绸缎衣服,外褂滚着金边,一路垂下来,衬得身材颀长优雅又不失华贵。美人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有一丝沉痛,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恰到好处,连微垂的手都没有轻易动弹分毫。
好完美的人偶!
驰风当时只有这一个结论。街头巷尾都是他的传闻,驰风自然知道他的身份。正如传言所说,皇帝对他很好,视他为最得宠的“妃子”;皇子们对他也很好,视他如亲兄弟。这样得天独厚的人,几乎令所有人艳羡。
可驰风第二次见他时,他却出现在长恨天。依然风姿卓卓,只是多了更多情绪。驰风不敢相信扶柳就是云纤,直到他接到京城的回报。
他一直很想问,为什么好好的云郡王不做,要去长恨天那种地方。可看着扶柳如花的小脸,他一个字都问不出口。而且他也知道,扶柳不愿意提及那些过往,所以他更不敢问。
唉,扶柳呀扶柳,不管你是何等身份,有何苦衷,只要回到我身边就好,回来就好……
令曹轩兴奋的比武日开始了。每个参赛的人员都可以挑战比自己排名高的人,小管事可以挑战中级管事甚至是大管事,以此类推,只有慕桓、驰风不接受挑战,原因嘛很简单,就是不想。这个理由很强霸,谁让他们是强者。比试持续了三天,曹轩辛苦奋战,排名从二十三升到二十二。曹轩很高兴。长离却不以为然,不过一位之差,至于嘛。而且最让长离不屑的是,你二十三位的挑战二十二位的,也太没志气了吧?
曹轩很知足,指指那些挑战高位的,“你看他们有谁挑战成功的,还被被打得很难看?这就是差距,别以为人家中级管事跟高级管事徒有虚名,那都是真刀实枪打出来的。别看我一名一名地爬,坚持不懈,总能爬上去。这就跟爬天梯一样……”
对这只苍蝇的啰嗦,长离更是鄙视,干脆找了个空地儿躺尸去,不理他。
比武结束,是一贯的登山日,山上山下所有人都可以参加,争取打破上届三刻钟的记录。慕歆以第一位的成绩夺得头筹。
“今天是我生辰,我希望庄主能够满足我一个心愿。”
慕桓高高坐在上位,眼睛将下面的人扫了好几遍,终究没找到他想见的人。是呀,以长离那细胳膊细腿,不到晚上,应该是爬不上这座山的。
“什么心愿?”
“我要当着全庄人都面,与心上人定下盟誓。”
“哦?”慕桓不由得眼睛冒出点光来,这小子一向胆大妄为,今天莫非想来个当众逼婚。
“庄主……”人群中想起一声清亮的女声。人群散开,一位优雅的女子走了过来,简单的着装,纤尘不染的俏脸上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今天也是我的生辰,庄主是否也能满足我一个心愿?”
“什么?原来我们同一天生呀?真是缘分?”
难道你不知道的吗?小鬼?你都怎么追的人家?这种事情都不问清楚?
慕桓大摇其头。
“流霜,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明年的今天能嫁给他。”
流霜回头指着慕歆,那架势仿佛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指挥若定,直岛帅营。敢情今儿个逼婚的是她?慕桓不禁失笑,真是近墨者黑。
明年的今天,慕歆十七岁,流霜十八岁,是该成亲了。慕桓刚要点头答应,扫眼一看,场上除了当事人,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第一次见到如此豪爽的女子。
慕歆一高兴就抱着流霜亲了两下,还是大旗主欧阳云老气稳重,首先鼓掌表示庆贺。
慕桓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呀……
而他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却趴在山路上睡着了。昨晚一听说可以上山见慕桓就兴奋得睡不着,结果,看吧……
☆、不堪回首
在远离飞云山千里之外的京城中最尊显的地方,扶柳正靠在榻上拨弄着手上那串红豆。昨夜,咱们至高无上的皇帝来了。云郡王的纤尘殿离皇帝寝宫最近,所以皇帝时常到这里走动很正常。
扶柳看了他一眼,没做任何表示。气的小皇帝当场翻了脸。
是呀,换做任何人都会生气的。
回到京城半个月了,扶柳没对他说过一句话,也没对他笑过一次。对他视若无睹。
想他好歹是九五之尊,已经纡尊降贵,你还要怎样?
当时扶柳也是拿着这串红豆手链,皇上真的生气了,一把夺了过来,就要让人把它烧了。
扶柳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陛下先把我烧了吧。”
扶柳的声音真的很淡,没有愤怒,没有仇恨,自然也没有丝毫的请求,只是淡,淡而无味,却勾动了九五之尊的怒火。
他第一忍气吞声退出纤尘殿,带着满腹的仇怨。
而此刻,扶柳同样看着这串红豆手链,听着公公来报,说皇上在御花园设宴,请扶柳移驾。
扶柳从榻上翻身起来,没有洗漱没有更衣,一袭带着些微褶皱的白袍,顶着苍白的脸色就去了御花园。身后的公公被他的“邋遢”样吓得魂不守舍,万一上面怪罪,他老命难保。刚要规劝几句,声音还没出,就给扶柳冷冰冰的眼神给封了口。
幸而皇上脸上看不出异样,而且似乎很开心。亲自过来拉扶柳入座,脸上的笑容从未有过的亲和。
扶柳看了一下,只是冷笑了一声,你到底又想干嘛?我应该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云纤,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见面就是在这御花园里。当时你与几个娈童一起,父皇在这里弹琴。你听的很入神。那时,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孩子真漂亮,仿佛是天上的星辰,误落了凡间。第一次见你,我没有机会跟你说话,但深刻记得你的容貌。第二次见你,你已经被封为云郡王,住进了纤尘殿,时常陪伴圣驾……”
“陛下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扶柳有些不耐。这些往事早被他扔进记忆的垃圾桶里,还不可回收。
“叫我靖,你以前一直这样叫的,还记得吗?这个御花园有我们好多的回忆,你忘了吗?我第一次吻你是在这里,我们第一次互通心曲也是在这里,甚至第一次云雨还是这这里……”
“是呀,你第一次吻我,被你的四弟看到了,两天后,你四弟就死了。你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
“……”
“因为我向当时的皇帝进了谗言,而这些谗言都是你准备好的,只是等着一个看似不涉足的人吹出点耳旁风。”
“原来那时你就心存怨念,那你大可以不做。”
“如果我不做行吗?如果先让四皇子告发我们,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那个时候,我真的爱你,我以为你也真的爱我,即便双手沾满鲜血,我也愿意。”
“云纤……你都还记得。记得你爱过我。那你只要记起以前,忘掉飞云山,忘掉驰风。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那些我已经忘不掉了。而你要我想起的,我也不愿再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呢?”皇上有些激动,抓起扶柳瘦弱的肩臂,摇晃着他的脑袋,仿佛只要这样多摇晃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