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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接风宴设在酉时三刻,香缎园。
果然是宴无好宴,看着大家觥筹交错,喧闹开心的样子,我提不起兴趣来。
喝得酣畅淋漓丑态百出的皇帝,说着应景话的男人女人,真是毫无乐趣。
清月借口身体抱恙没来,滟语和宫里来的几个女人攀谈,而芸梦喝得稍微多了些,被人送下去休息了。我看这人根本没人理会我,借机偷跑。
刚出了香缎园,就被人拉住,吓得我差点要叫出声来,没想到来人一把捂了我的嘴,凑在我耳边道:“是我。”然后把我放开。
“应太迟!”我懒得计较尊卑礼数,看清楚来人就一脚踹过去。
被他避开。
他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和酒味混杂,笑得很开心:“小舟,别跟那帮疯子一起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就拉着我大步流星地朝其他地方走。我挣了两下,没挣脱。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到了个偏僻的小凉亭,把我扯着往那凉亭里的石桌边一坐,自己挨着我坐下。
“喝酒。”他道。
我才发现他右手还提着一个酒罐,上面扣着两只青花小瓷碗。
“你……”发什么疯?
“别跟我说你不会喝酒。”
“我会是会,但是……”我不想陪你发疯。
“放心,我酒量好得很。”他已经斟好了两碗酒,“你什么时候变那么罗嗦了?”
“……”算了,要喝就喝,你喝一斤我喝一两,先把你灌醉我再走人:“干吗今天要喝酒?”
“心情不好。”
“为什么?”
“你今天怎么都没穿我送的衣服?”
“若水不让我穿。”
“所以我心情不好了,喝酒。”
我无语,这是什么破道理?
什么叫不会喝的偏要喝,今个算是见识了。
应太迟还好胆说自己能喝,那我面前这个喋喋不休废话连篇的人又是谁?
“我跟你说,我真喜欢你。”应太迟两眼发直地歪在石桌边。
“为什么?”
“你有意思呗。”
“多谢你谬赞。”白眼看他抓着我的手,醉得连我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还真敢说,我见过多少青楼里的姐妹被喝醉的男人纠缠,他们都是这语气。
“但是,最喜欢的不是你。”
“哦。”稍微有点兴趣,“再继续啊。”
他眼里流露出很疑惑的神色:“什么继续?”
我继续翻白眼。
“哎,我这辈子最喜欢两个女人,可是她们居然都不要我。”他换上了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看着我。
我鄙夷:“哦,她们真没眼光。”
“对啊,她们真没眼光。”他奋力一拍石桌,那声音响得——我听了真想问他手疼不疼。
“他们喜欢谁不好,非喜欢我身边的人,我哪里比他们差了?”
“王爷你这话说得,哪还能有比你更好的人。”我讽刺他。
他醉眼蒙胧:“我表哥真是混蛋。”
对,你那音痴的皇帝表哥的确是混蛋。
他继续说:“我哥也是混蛋。”
哦?这我倒不知道。
“女人——”他霍然站了起来,表情很是激动。
他就这么惆怅了好半天,突然又坐下去,“我跟你说,你要小心一点。”
“啊?”
他身子一歪,倒在我肩膀上,真沉:“……水……水……”
就这时候我哪能给你找水喝?等了好半天他都没说其他的话,我把他的头从我肩膀上移开:“哎,你倒是说话啊。”
再一看,人都醉倒下去了。
我连掐带拧折腾半天,他把我当蚊子,挥手一拍,再没动弹,除了还有呼吸,整个人都跟死了没啥两样。我绝望地让他趴在桌上,想抬脚走人,赫然发现我不认得路。
气得我又往他身上踹了两脚,死应太迟,活该没人喜欢你。
才选'四'
这别宫太大,之前被应太迟拉着走,也没留心记路,谁知道这痞子那么多事!提了脚还想踹他,结果听到一声低喝:“你在干什么?”
我放下脚,抬头,是那个走路不长眼的侍卫,此刻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我。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万一他说应太迟说我做人还是要懂得未雨绸缪的好,努力微笑:“没干什么啊。”
他无所谓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醉得不醒人事的应太迟,问:“你们在干吗?”
我示意他看桌上:“喝酒。”
“孤男寡女。”他冷哼了一声。
我也跟着冷哼一声:“我跟你在这站着,那也是孤男寡女,除非你是太监。”
“牙尖嘴利,才选十成十没你份。”他瞥了我一眼,针锋相对。
“说得跟你选一样。”不就是个侍卫吗?居然张狂成这个样子。
他冷笑:“反正不管是谁选,选上的肯定不是你。”
“不关你的事。”我提脚就走。
“喂,这家伙怎么办?”他在我身后问。
我冷笑,懒得理你。
活的就扔,死了就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偶素表示预备撒狗血的分割线=======其实今晚月色正好,一弯新月如钩。
朦胧春月夜。
我在园子里跟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夜凉如水,月光如乳霜遍地,春还早,院子里的枝头上却结了粉粉的花苞,桃杏皆有,已经可以预见再过些日子的热闹春情,夜里霜寒露重,被凉气侵袭,鼻端上微微发凉。
来临晖除了遇见思月轩以外,真没一件好事。
若明若幽的凄清月色下传来若断若续的悲咽箫声,幽怨成调。大半夜的传来这样悲怆的音律,只让人觉得月夜更加寒凉。我顾不了那么多,寻着箫声的源头而去。
水榭之上有个人影,我走近低咳了两声。那萧声立刻停住,有人沉声问:“谁?”
原来是文珂,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到我站在那,他一笑:“原来是你。”
我也笑道:“原来是文大人。”对这人印象还算不错,大约是因为有那个叫文棠的女人作陪衬的缘故。
他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这人真爱说笑,他自己不也没睡么?何况我不是不想睡,是找不到路回去睡;我睡不着顶多愁我自己一个,你却在这扰人清梦。
“睡不着不妨下来走走。”
文大人您都开口的,小的莫敢不从。文珂早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此刻看着我笑:“跟做贼一样。”
还不都是你害的。
他穿的还是一身深黑色直裾,这么近看,只觉他的五官十分精致,实在是一表人才。
“文大人真是好雅兴。”我看着他手上一支羊脂白玉萧,长约一尺八寸,上有六孔,吹口状似新月,却是与素日所见不同:“此萧精致非凡,想来不是俗物。
“这支不是萧,是笛子。”
他将那形似洞箫的笛子拿了起来,指着那吹口道:“尺八的新月形吹口,比洞箫的吹口宽,加上两端通洞,与洞箫明显不同。”
“看起来也差不多。”
“如今此物少见了,我身上带的这支乃是我爹随身之物。”
突然想起应太迟和应太商所说,文珂的父亲乃是皓国人。
“令尊是……”
“承平六年贵国的和谈使。”文珂道:“他是个文人,偏偏娶了我娘。”
“想来文大人必定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好生令人羡慕?”
“羡慕?”他不置可否,却道:“上次文棠对你们无礼,真是对不住。”
我赶紧道:“文大人言重,该是我多谢你偏帮我才是,只是不知道,文棠公主之后……”
文珂微笑:“闹也闹过了,玩也玩过了,派人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回去,她偷偷跟着我出来不是一次两次,懒得理她。”
原来她还真的是耶律文棠,好在山高水远她也寻不了我麻烦。我赔笑:“文大人跟文棠公主关系真好。”
文珂看了我一眼:“是很好,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如此,难怪说男女同行必有奸情。
“原来文大人是未来的驸马爷,真是失敬。”
“你和应家人很熟?”他换了个话题问我。
“看起来像是很熟?”我反问。
“应家对我爹娘有恩。”
“啊?”其实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我不是太有兴趣,不过你要说,我还是会很认真的听。
“当年朝野上有人说我爹是通敌卖国,多得应老王爷襄助。”
“哦。”应老王爷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生出应太迟这败类来?
“你能不能不要就用一个字来回答我?”
“恩。”
文珂面上露出挫败的表情:“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人也挺有意思的,我笑了一会,发现他看着我,顿时有点不自在。
“文大人?”
“恩?”他好像才回过神一样,然后道:“其实你叫我文珂就好,你又不是扶姜人。”
哦,最近大家都爱套近乎让我直呼他们名字,应太迟是,这人也是。
“文大人真客气。”
“不是客气,”他道:“每天都听人叫我文大人,总觉得被他们叫老了。”
“叫老了?”细看一下,他目光深邃,带着几分深谙人情世故的沧桑之感,再加上老爱穿得这么老气横秋的,想不让人觉得他老都难。
他惆怅地看着我:“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我觉得文大人最多二十几岁,还很年轻啊。”
他倒抽一口凉气,继续很惆怅地看了我一眼:“我虚岁十九。”
原来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我干笑:“哈哈,最近上火,眼神也变差了,也有可能是文大人气韵非凡;反正…总之…那个…文大人真是年少有为。”
文珂笑了几声,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浮舟,你拍马屁的本事很差。”
“不,我说您年少有为这事绝对是真的。”为了增加可信度和气势,我右手一巴掌拍在石桌上。这一巴掌让我后悔得跟什么似的——哎哟我的娘,这什么石头做的?疼死我了,我想抽人。
文珂抿着唇笑得很开心,笑够了才问:“你手没事吧?”
我甩甩手:“还好。”
他拉了我的手来看:“稍微有点红。”
“我皮糙肉厚的,不劳烦大人操心了。”我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回来。
“看得出来。”他道。
为什么这些男人都那么爱刻薄人?临晖这皇城脚下风水不好吗?
远远地听见有打更人的声音飘过来:“三更已过,小心烛火。”
“都那么晚了。”文珂突然道。
“是啊。”找不出旁的话可以说,只能随便应和一句。
“浮舟。”
“恩?”
“你姓什么?”
风吹着凉亭四角挂的灯笼明灭不定,抬头看了下如丝绒幕布的天际,云不知几时遮去一半缺月,只露出少少的部分洒下流银满地。
他解释道:“梁清月,陈滟语,萧芸梦,我只知道你叫浮舟。”
我笑:“大人,我原本无姓,因为我是孤儿。”
他怔忪了片刻,道:“浮舟浮舟,浮世之舟,来是空言去绝踪,随波去处思悠悠。”
“大人好才情。”我笑,“不过这夜深了,霜寒露重的,我想求大人一件事。”
“啊?”
“大人你深夜出来,应该记得回去的路吧?”期待地看着他。
“所以?”
“能不能请顺便带带路,我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他憋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大人,想笑就笑吧,这么憋着对身体不好。”
“算了算了,走吧,夜凉如水,你不是还要才选吗?要小心保重才是。”
算你是个好人。
“浮舟。”走了几步文珂突然叫我。
“大人有什么指教?”
我看他,他看我。
这一幕真是熟悉,好像最近身边的人都爱跟我对眼似的。他略一沉吟,道:“浮舟其实是个好名字。”
想不到从他口中能听到这样状似安慰的话来,我也愣了,半晌才找出一句答话:“多谢。”
才选'五'
白玉枝头, 忽看蓓蕾, 金粟珠垂。 半颗安榴, 一枝秾杏, 五色蔷薇。 何须羯鼓声催。
银釭里、春工四时。 却笑灯蛾, 学他蝴蝶, 照影频飞。
——《柳梢青?灯花》宋 张林在叶芷轩门口和文珂道了别,刚踏进去,就被一个人影给吓了一跳。
看清楚了来人,惊魂未定:“喂,你出个声行不行?吓死人了。”思月轩果真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给我面子。他的头发都已经松开,如瀑的乌发披在肩后。
“好好的干吗非得用鼻子讲话?”这回他不哼了,转为怒视我。我回瞪他:“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做贼啊?”拜托,风吹得那屋檐下两盏四角宫灯飘来荡去,你披头散发地再往这一站,吓人得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