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怪人朱颜辞。
这次他的头发长了,披在肩上,身上穿的竟然是件侍卫服。越看越觉得是不伦不类,他见我走过来,伸出手来住我:“等你很久了。”
“你等我?”我大惊。
“对,是等你。”他笑眯眯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挣脱他的手,这么怪里怪气的一个人,却能在后宫中神出鬼没,如入无人之境,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何况他与芪沁如此熟捻,更是让人心生疑虑。
不知怎么的,我一看他,就想起刚才思铖说的话。
“我不想知道。”我想看他会是什么表情,结果他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既然不想知道,那就算了,我走了。”
一眨眼的功夫,他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揉了揉眼睛。
没人影。
我再继续揉。
还是没有。
我退后两步,后脑勺正好撞在衍庆宫朱红的大门上,发出“砰”一声,我蹲下去,捂着头“哎哟哎哟”地叫唤。
衍庆宫的门开了。
我抬起头。
颜芪沁提着盏四角宫灯,皮笑肉不笑地看我:“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吗?”
我站起来:“散步。”
“撒谎也不脸红,进来吧。”他转身就走。
我迟疑了一下,他在前面边走边道:“难道这么晚了,你要走回转波阁去?”其实也不是不成,我不就是从那边走过来的么?只是刚才朱颜辞凭空消失对我来说实在太吓人了,他到底是什么魑魅魍魉?正好芪沁在,可以问问他。
=======我随着芪沁进了他的卧房。他随口问道:“要不要和我一起睡?”我抬起头看看他不像是在说笑,就回答道:“无所谓。”
对芪沁来说,没有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也不叫人进来伺候,自己走到香炉面前,往里面添了些粉末,不多时,屋子里开始弥漫一股甜香。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凝神静气。他把靴子踢得飞到桌子下,衣服随手一抛,躺床上去了。躺就躺呗,还给我侧着身子,以手托腮眨巴着眼睛:“来啊~”
我倒抽一口凉气,毛都还没长齐的死孩子,还想勾引人?
我把他的衣服从地上拣起来扔到凳子上,把他的鞋放到床前,然后用手戳他:“你睡进去点。”
他挪进去,好在床够大,我躺上去也没觉得挤。
“朱颜辞是鬼吗?”我一边问一边想他刚才凭空消失的样子。
“就他那样的鬼,我是阎王爷就要拿条拴狗的链子把他给捆严实了,还能让他出来祸国殃民!”他翻了个身改成趴的姿势:“你别想太多,他就是个怪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没说实话。
“你还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多了,最紧要的一条,你为什么要扮成女孩子?”芪沁长得一定很像应采璃,眉清目秀,现在年岁仍小又穿着女装,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个男孩。
“因为不想死。”他道,“全后宫的人死绝了我也不想死。”
“你真够狠的,那我死了怎么办?”我也怕死。
“那就别死。”他微微阖上眼。
“你知道不知道句话叫做‘身不由己’?”这话是若水说的,这个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这四个字。芪沁没说话,好像已经税着了。
我的眼皮也有些撑不住,闭上眼睛也准备睡了。这孩子往香炉里放的是凝神静气的还是迷药啊?
第二天大清早我起来的时候身边没人了,早说过芪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也见怪不怪了。
我也不想叫人进来伺候,用冷水擦了把脸,然后把头发梳整了一下,捋了捋睡皱的衣裳,回我的转波阁。
明兰守在门口,一见我立刻扑上来:“大人,您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
“您一夜没回来,吓死我了。”
“你没对别人说这事吧?”
明兰摇头,又点头:“我只跟一个人说了。”
“谁?”
思月轩的脸出现在门口,他淡淡地道:“我。”
我绕开他进了屋:“明兰,你下去吧。”
思月轩关上了门,我们面对面地坐下来,他道:“把手伸出来。”
我挽了袖子,将手腕露出来让他把脉。
屋子里安静得让人难过。
又换过一只手,待他把完脉收回手去,我问:“思月轩,你觉得骗一个人,是为了什么缘故?”
“很多,要看那个人是什么人。”他淡然道。
“若是喜欢的人呢?”
他左手托腮,略一思量,懒洋洋地道:“若我说,是为了对方好,你信么?”
信,我怎么不信?我苦笑:“我还有一句想问的,若是你父亲不让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笑道:“我和你,不是若水和应太迟。”
我也笑了:“对,我们不是。”怕只怕,落得更可悲的下场。
颜莛昶的脸,应太迟的脸,若水的脸,交替出现在我心中。
他说:“你最近想得太多,要不要给你开些宁神的药?”
我摇头。
他又道:“明日我就不来这了。”
我不知所措,忙问:“为什么?”
他笑吟吟地道:“别慌,我要应试,这次择良选取太医,我势在必得,这段日子我就不在太医院供职了,可能有的时候会回来一两趟,总之有什么话,就叫人传个信过来吧。”
“那什么时候你再回来?”
“下个月底。”他道,“说起来,那个时候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
说是生辰,其实是我在待花馆门前被捡到的那天,权充作生辰。
“随便你,到时候来看看我就好。”
我们又说了些闲话,一刻钟后,他走了。
我唤明兰进来:“明兰,昨天发生的事,无论是哪一件,都不能告诉别人,你能做得到么?”
她愣愣地点头。
我心里始终不安,只好将话说得更明些:“这是为了你好。”
明兰不答话,我等了一会,抬起头看她,她笑道:“大人,您是想告诉明兰,在这个宫里,嘴巴闭得紧才能活得久是不是?明兰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我沉默,她道:“大人,我去给你端早膳来。”
然后她走了,在门口又差点被绊倒,但这回她只是身形一晃,踉跄着又走了。
隔了一会,端早膳来的却不是明兰了,是个平日经常见着的宫女,名唤安卿,为人木纳又老实。
我问她明兰去哪里了,她回答说看见明兰不知道为什么,眼圈红红地往园子去了。
我又问:“你在这当差多久了,和明兰很熟么?”
她摇头:“我和明兰姐不是很熟,跟明兰姐熟的是明容。”
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安卿又补充道:“明容死了有近一年了,所以大人不认得她,她原本是在颖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和明兰姐是同乡,又是一年进宫的,所以感情最好。”
“那她是怎么死的?”
她犹疑了一下。
我笑道:“我也只是问问,没有旁的意思。”
安卿道:“当时颖贵妃娘娘刚有孕在身,贤妃娘娘派人送了一盅千年老参炖的乌鸡汤去,结果娘娘嫌油腻,就赏给明容姐,结果——”
我赶紧道:“你先下去吧。”
安卿告退了。
颖贵妃这招,真是缺德。若真要害你,真的会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法子?
莫要把别人当傻子。
而颜莛昶更缺德,现在后宫的宠妃,全是朝廷重臣之后;一朝礼聘入宫,各个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孔雀,他这么不怀好意地纵容她们争来斗去。
看那样子,他要对付的,根本不是这群女人,而是在这群女人背后事事钳制他的势力。
说来说去,权,势,命,三者皆系他一人之手。
思月轩,你又是如何闯入这个死局?
如今只盼他念及当日和我的约定,留下我与你的性命。
足矣。
及笄
十二月底,下了这年的第三场雪,看着满园子银装素裹,偶尔听得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感叹我真的是很闲。
梅花开得正艳,一如去年。我把能套上的衣服都尽量往身上套,坐在廊子边,看着芪沁在廊子下玩雪。他玩了一阵,回来继续嘲笑我穿得像只粽子。我乐陶陶地捧着怀炉暖手,随他怎么说,我是南方人,跟他这种北地长大的人不同,我可不耐寒。
他见我没反应,就拿冰凉的手往我脖子上蹭:“你当我真空啊?”
我把他的手拍下去:“真空?”
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鸡同鸭讲。”
“啊?”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他跟我单独一起的时候,脸上最多的就是无奈的表情,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笑笑,他突然朝我身后叫:“小舅舅。”
我转过身去看,应太迟保持着要转身离开的姿势,被这么一叫,僵硬地转回来,脸上是一种好像被谁抽了一耳光的表情。
我招手:“小王爷,您早。”
你躲啊,你不是躲我躲了一个多月么?干脆转个身跑嘛,你看我会不会追上去抓着你问东问西。
他慢慢地走过来:“你就非得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王爷,您这话折煞奴家了。”满意地看着他脸上几欲作呕的表情,这么久的日子,我既见不到思月轩,也见不着他,心里还要担心颜莛昶要我做的事,憋得我上火,嘴里长出好几个泡来,火烧火燎地痛,而那个姓王的医士给我开的药,里头放了肯定不只一把黄连。我叫明兰跑了趟太医院,叫人给思月轩传了个信:大致就是表达了下我是多么痛苦地在喝药。结果等了好几天,明兰从他手里带回来一包桂花糖,把我给激动得觉得生病也是件好事。
拿芪沁的话来说,就是我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应太迟摆摆手:“我没躲着你,你想多了,最近朝廷里事多。”话音刚落,芪沁就用很同情的眼神看他。他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有明着跟你说他躲我吗?于是我假惺惺地去抹我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恩,浮舟当然知道您忙,这么个多月我没机会与您相见,难以得知您是何等的风采,实在是太不幸了。”
应太迟适应能力比我想像当中的要好,这么一来二去之后,立刻拾掇起他厚脸皮的本事,居然抓着我的袖子道:“没事,我这不是来见你了么?”
我笑。
“手拿开。”
应太迟松开手:“你脾气越来越怪。”
我这算好的,我对芪沁道:“告诉他,要是你的话会怎么说?”
芪沁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应太迟,凉凉地开口:“把你的猪爪子拿开。”
应太迟愕然。
听见没?在你外甥嘴里,手都不叫手,是叫猪爪子。姑且不论猪长的是蹄子还是爪子,总之在我这你还算是个人,在他那,管你是谁,都成了猪。
应太迟果真是皮厚得超乎寻常,他摇着那把黑扇,悠然道:“小沁,猪长的不是爪子,是蹄子。”
芪沁看了他一眼,眼神在说你是个疯子。
哎哎哎小芪沁,快别用那种眼神看他了,他皮厚得跟砖板一样,你这是在白费功夫。
我把暖炉抱得更紧:“说正经的,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摇头:“没有。”
我朝他翻白眼。要你说的时候你不说,不想听你说的时候你说个没完。
朝阳映雪,雪亮得耀眼。
我眯着眼睛把脸转回来看着廊子里的雕花圆柱:“应太迟,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那样。”应太迟环着双臂坐在我身边,芪沁坐在他腿上:“我也说不上来。”
“那天,你想跟我说什么?”
应太迟的手在芪沁柔软的乌发上摩娑,良久他道:“我想说,颜莛昶是个骗子。”
我道:“我知道。”
他跟我玩绕口令似地道:“我知道你知道。”
“所以,他都那么说了,我又不能说‘皇上,我真不想替您办事,您饶了我吧’。”打死我也不信他有那么好心。应太迟抿着唇笑了笑,又道:“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会成个什么样,对了,你是不是明日的生辰?这东西给你。”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锦盒,递给我。我接了打开来看,原来是块玉,下面结了缨络绦子。碧玉通透,想来应太迟拿得出手的,必定是名品。
“谢了,还有更贵重的么?”我拿了那玉在腰间比划,他笑吟吟地接过去给我系上:“这就是最好的了,今年对你来说最重要。”
有什么好重要的?又不知道哪天是我真正的生辰,做做样子,表示我今年及笄。
脑子里全是应太迟那句“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及笄……吗?
入夜时分。